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己人
「饒命……」
「夠了!」
如今的殿外,那些東來宗弟子們似乎也終於明白了殿內神衛在問什麼,頓時一個個慌亂了起來,不知有多少人跪倒在地上,大聲哭嚎求饒,只說自己對這些事一概不知。
趙虹更是冷笑了一聲,道:「這等話你也敢信,殺了他們,沒一個冤枉的!」
「宗主……」
眼見得場間氣氛有些肅殺,忽然間旁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我兒子!」
東來宗這個老宗主,給方貴的印象一直是膽小懦弱的,被吼上兩句,便把自家祖師爺留下來的木劍雙手獻上了,可以說是一點骨氣也沒有。但出人意料的,如今禍事已發,大難臨頭,他卻忽然安靜了下來,聽著趙虹的怒喝,也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看著眼前的燭火。
那東來宗主幽幽嘆了一聲,道:「老夫天資不如你們這些少年,但勝在活的年歲多些,如今倒是越來越糊塗了,這苦苦修行了一輩子,參悟典籍無數,卻又修了個什麼呢?」
在這時候直斥方貴,倒是覺得剛才被他打傷的氣出了不少。
「流匪……流匪……」
那功勞本來就是你搶的我們的,如今又說我們想搶你那最大的功勞?
心想這麼明擺著的事,這小子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這老修的話,像是帶了某種無形的壓力,使得他們心裏有些不痛快。
「尤其是你們這些人……」
但陸道允等人聽了,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
「呵呵,老東西死到臨頭,還要和_圖_書說這些無謂的話?」
所以說,他們還真不一定有鐵證,證明東來宗與流匪間的關係。
一聽得此言,周圍幾位執事,頓時癱倒在了地上,滿面絕望。
而在這時,陸道允也已從方貴的話里,聽出了些胡攪蠻纏的意思,又見他似乎真的對趙虹動了殺機,便也終於按耐不住,冷聲道:「流匪藏寶於此,東來宗又如何能脫了干係?」
「修行修行……」
方貴立時回嘴:「流匪還藏在了朝國呢,那朝國仙門是不是都得打發一遍?」
「神衛大人饒命啊,這些事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這時候周圍一片安靜,他的話便顯得尤其響亮,在道德殿內來回回蕩。
他這一開口,陸道允登時皺起了眉頭,剩下的話也咽回了肚子里,而趙虹則是冷笑道:「這些人分明與流匪勾結,包藏禍心,若不殺一儆百,直接滅了,如何震懾天南道?」
這廝究竟是有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這樣的事都能聯想到搶功勞上面去?
倒是老宗主沒有反應,那幾位執事卻急忙大叫了起來,也不知他們磕了多少個頭,額頭都已磕出血跡來了,青石地板也撞得粉碎,但卻絲毫不覺得痛,只是滿面驚慌。
「便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孩子,尊府才能入主北域,做這北域之主一千五百年啊……」
若在之前,他哪怕輸給過方貴一次,心裏也不如何怕他,但剛才在深山之中,自己卻一招之間,便被他傷了,和圖書尤其是看到了連魏江龍與齊遠圖都不是他的對手,心裏已經有方貴的實力完全看不透了,這時候見方貴神色陰冷,似乎真對自己動了殺機的模樣,不由一股子寒氣盤踞心間,連話也不敢說了。
方貴皺起了眉頭,道:「人家都說了和流匪沒關係啊……」
他輕輕說著,聲音里似乎有些不解:「可你們,怎麼就甘為尊府效力,對付自己族人呢?」
而趙虹則是面露喜色,得意的向方貴看了過來,不過一見方貴臉色不善,心裏登時打了個突,又急忙躲了開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他是跟著東來宗弟子一路摸過去的,還聽到了那東來宗弟子和流匪頭子的對話,自然知道東來宗脫不了干係,但陸道允等人卻似乎並不知道,他們只是通過臨江趙家和朝北凌虛宗查到的一些線索,推斷出東來宗和那些流匪有關係,因此敲山震虎,逼著流匪現身。
他喃喃道:「難道就是連那點子最後的人性都要修掉才對嗎?」
他的臉上似出現了些憾意,但更多的卻是悲意。
一時之間,更不知該怎麼答。
老宗主目光緩緩從陸道允、趙虹、齊遠圖等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掃過了方貴,眉頭皺了起來,道:「你們都是北域人吧,幽幽數萬載之前,北域尚是一片荒蠻之地,只有妖魔,並無人跡,於是便有一批人,從東土出發,來到了這裏,繁衍生息,才有了如今的北域人族,說起來,我們的根都是一樣的,而你和圖書們,則是北域修士里誕生出來的傑出人物……」
「他是我兒子,我自然和他脫不了干係?」
但那老宗主居然還是一言不發,像是什麼話都沒有聽到一般,整個人都已獃滯。
剛才一直在盯著那眼前的燭火,像是入定了一般的老修,在這時候,像是忽然驚醒了,他的臉上,也終於不再是那種獃滯之色,而像是升起了些許悲意,慘然笑了笑,又道:「你們說的那個流匪,他是我的兒子,想必這時候,他應該已經死在你們手裡了吧……」
趙虹聽著這些求饒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陸道兄,這老頭裝瘋賣傻,與他啰嗦什麼,只管全部殺了了事,然後在這東來宗里搜,我就不信他們能把罪證都藏起來!」
方貴聽到了這裏,微微一怔,暗想:「他們原來還沒有證據?」
忍不住怒喝:「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般么,這些人與流匪勾結,該殺!」
「宗主……」
「就連那些世俗匹夫,都還知道驅逐異族,不甘人奴,為何如今的修行界里,你們這些天驕子弟,卻一個個的簇擁于異族尊府之下,屠起自家族人來比尊府還要狠些,只是想著能為自己搏一個錦銹前程,結果卻連廣大族人如豬狗般的命運都看不到了……」
「嗯?」
陸道允連眼神都沒有瞥他們一眼,只是望著那老宗主,冷淡道:「裝瘋賣傻已經沒有用了,早就知道你們東來宗和流匪眉來眼去,如今流匪已服誅,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和圖書平時你們如何包庇流匪,這周圍又是否還有其他的流匪,痛快交待出來吧,看你年齡不小,若是說的清楚了,或許我助你兵解的時候,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趙虹一聽這話鼻子都氣歪了,這怎麼殺良冒功都出來了?
陸道允登時大怒,狠狠看向了方貴,而方貴也直面著他,一點服輸的意思都沒有。
一時間,這小小仙門,卻似淹沒在了這一片悲哀絕望之中。
見老宗主不開口,旁邊的執事終於忍不住,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機靈的,忽然叫道:「神衛大人開恩啊,什麼流匪之類,我們當真不知啊,我東來宗歷來只知閉門修行,從不理會門外之事,我們也不知那些流匪便藏在左近,還請大人明鑒啊……」
但卻沒想到,方貴聽了這話忽然惱怒了起來,叫道:「放你大爺的屁,人家都說了跟流匪沒關係,你還要趕盡殺絕?啊,我知道了,剛才那最大的功勞被我搶了,所以你們不甘心,故意想殺良冒功,多攢幾個人頭在身上,回去了好壓過我這最大的功勞是不是?」
此言一出,別說趙虹,其他人也都向方貴看了過來,目光詫異。
老宗主緩緩轉頭,向著陸道允看了過來,聲音里像是沒有絲毫感情,只有疑問:「但你們說他是流匪,我卻並不認同,吾族世代生於北域,憑什麼尊府西開放,靈脈便要被你們霸佔去,我們只是想拿回一些來,便成了你們口中罪大惡極的流匪?」
若非要從他橘皮一般的臉上看出和_圖_書什麼來,那便是深沉到絕望的哀意。
也在這時,一個聲音冷笑了起來,趙虹越眾而出,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紀,怎麼連這麼般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大道獨行,各走一邊,我也有族人,但我的族人是臨江趙家,可與你們沒什麼干係,我自為尊府效力,搏得錦繡前程,誰願與你東來宗為伍?」
也就在此時,方貴忽然開口道:「為什麼要殺?」
陸道允聽了趙虹的話,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見那東來宗老宗主只是獃獃坐在了那裡,一聲不吭,再看向了那幾個已是滿面恐懼的執事,便緩緩點頭,準備下令。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說的也只是一些再老生常談不過的大路話。
「什麼?」
鐵證在方貴手裡,但方貴卻不想說出來。
周圍幾位執事聽了,已忍不住向老宗主看了過去,滿眼哀求。
周圍一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老宗主臉上。
陸道允聽了這話,眉頭微皺,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而之前他們會在山中堵住那些流匪,也是因為四面八方,皆是坦途,那些流匪想要轉移火藏石,便必然會入山,所以就提前守住了那入山的惟一通道,這才拿住了他們。
而陸道允則是目光一凝,冷冷看著那老宗主,道:「你終於承認和流匪有勾結了?」
方貴一張臉忽然冷了下來,森森看了趙虹一眼,道:「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信不信我弄死你?」
趙虹心裏頓時打了個突,下意識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