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剎那芳華(一)
狂風驟雨總是起得快,消失得更快。
戰場中心,一位修女愕然回頭,看向那片起碼二十多米的聖光之海。在黑夜中,就彷彿恢弘的道標。她顫抖著合上雙手,沾滿血污的臉上一片虔誠,顫聲道:「主會永遠庇護您……」
不能動……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戰鬥剛剛開始。布蘭度的意識還籠罩在聖彼得大教堂上,現在出手,他還有餘力抵抗。
冥冥中,他聽到了戰鼓轟鳴的聲音。他的思維直覺告訴自己,他等待的那個機會,即將到來!
這……也是通往未來的光之道路!
沙……他殘破的巨劍,被恆沙般的光芒修復,閃耀著十字的輝光,在宛若天國的光芒之下,正位胸前。
入目之處,只有純金的海洋,神明的天國。
一股蒼涼,浩瀚,神聖的感覺,如同海嘯一樣席捲全場。純白色的光點宛若活物,圍繞著烏迪爾瘋狂旋轉,形成一片璀璨的海洋。這股感覺是如此明顯,以至於血火交熾的戰場上,都出現了一瞬間的死寂。
最初入耳的,就是這驚天動地的一聲。但緊接著,沒有人再能聽到聲音,看到景色。
聖痕……這種東西來自於歷史中的聖人,是他們遺骸的一部分,教廷剩下的都不多,能有二十個頂天了。使用它,能立刻產生一位「地上天使」,閻羅級別。然而,承載者會在五分鐘內急速衰老,死去,靈魂磨滅。
在這種狂風驟雨的攻防之中,沒有人敢大聲呼吸,彷彿只要呼吸和圖書粗重,那四處遊盪的暴風利刃就會注意到他們,將他們的靈魂帶往天堂。
但是……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和真正的公爵相提並論?!
「神罰……」他狠狠咬了咬牙。
對於布蘭度來說是如此。
諸神的斗獸場……布蘭度的目光從光芒柵欄上收回,閉上眼睛,輕輕舒了口氣。
他支撐不了多久了……秦夜只感覺喉嚨發緊,兩根靈線一觸即發。
令人窒息的壓抑。
「是發覺自己能壓制對方,卻始終無法給予對方致命一擊嗎?所以……直接動用了最後的底牌?」共濟會教堂上,秦夜緊緊抿著嘴唇,思維幾乎擦出了火花。就在地上天使衝上天穹的剎那,他的手指都緊繃了起來。
「只要他的行動越來越快,那很可能……就是後遺症即將爆發的前兆。他的攻擊也會在那時候迎來最後的瘋狂。那時候……哪怕布蘭度都不會有工夫再關注聖彼得大教堂。」
「聖痕!!」
入耳之聲,只有大音希聲,群蜂嗡鳴。
逃不掉了。
現場,布蘭度的身影終於顯現了出來。雖然他全身都布滿了劍痕,鮮血到處都是,但顯然不是致命傷。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因為太過凝重思維都有些疲憊,額頭上汗珠密布。卻絲毫不敢放鬆,任由意志完全散發。舔了舔嘴唇,手緩緩拉動靈線,調整著位置。
雲洞嘶吼著,咆哮著,中心的金光越來越盛,聖潔的感覺越來越強大。十秒后,隨著一道璀璨的衝擊波m.hetubook•com.com橫掃整個費城!黑夜……天亮!
哪怕是他,此刻也感覺到了緊張,胳膊上雞皮層層炸起,甚至感覺頭髮都豎了起來。思緒飛快轉動,拚命分析著意識中看到的戰局。
卡啦啦啦啦……金色的雷電攀附雷霆,扭曲為咆哮的雲洞。層層疊疊,方圓百米。不只是獵魔人,神職者,狼人獃滯地看著天空,就連布蘭度,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布蘭度背後的黑毛根根直立,就在這一剎那,哪怕是他,也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危機。
半蹲在地面,如同捕獵的獵豹。
「三百秒的公爵……誰給你的信心?」他全身陰氣轟然炸開,似海洋倒轉。就在同時,天穹中銀色的光華水銀瀉地,形成一片璀璨的衝擊波。中心,一位身體纖細,全身穿著白色斗篷,面容隱藏在斗篷之中,背生雙翼的天使,已經手持雙劍,在光華中冉冉升起。
「呵……」布蘭度磨了磨牙,轉過身來。不得不說,教廷的狂熱者們都是瘋子!
對於秦夜來說是如此。
刷啦啦……烏迪爾的身軀在光芒漩渦中漸漸懸浮。下一秒……虛空中陡然響起莊嚴的聖唱,恢弘的號角。一道道白光刺破夜的黑暗,若神降人間!
布蘭度全力出手,迎戰教廷的地上天使,這是聖彼得大教堂混戰勝敗的樞紐。他絕對無法有多餘的意識看管聖彼得教堂。不……哪怕有,也絕對無法做出相應的回應。
凡人肉體不可承載神性。
咔和_圖_書擦咔擦……秒針彷彿響徹耳際,三分十秒……二十秒……就在三分三十秒的瞬間,銀色的衝擊波凌空炸開。緊接著,一道光華直衝天際,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咆哮:「為了吾主!!」
地上天使!
這是普通人類根本無法捕捉的景象,只有閻羅能看清楚。秦夜可以看到……一道道白色的氣息,從地上天使斗篷下溢出,分不出那是喘息或者其他。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對方握著雙劍的手,已經衰老不堪,布滿皺紋。甚至……在輕輕發抖。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該死的!」這一秒,他和極遠處的秦夜,兩位不同國度的死神,做出了同一個姿勢。
不知道多少獵魔人,聖騎士,或者神職者,這一刻震撼地看了過去,看向這一幕他們恐怕永遠也看不到的場景。隨後,滿臉的驚訝飛快轉變為虔誠,最後……雙手合十,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若心有靈犀,布蘭度全身的黑毛瘋狂起伏,陰氣恢弘若大海長河。直面天頂的神明降罪。秦夜全身的衣袂同樣無風自舞,額角綻放道道青筋。目光都有些發紅。
每一個人都瞪圓了眼睛,但是,雙方的速度完全超乎他們的極限。只能看到空氣在不斷震蕩,金鐵交擊之聲瘋狂響起。若大珠小珠落玉盤,還有一片片光華的衝擊波不斷擴散。讓現場看起來美輪美奐,又宛若光的地獄。
死寂。
他尖銳的聲音響徹全場,然而就在他剛衝出十幾米,地面下……一道道https://m.hetubook.com.com光華轟然炸開!以烏迪爾為中心,形成一圈圈光芒柵欄,將布蘭度死死攔在其中。
轟——!!!
以最珍貴的生命和靈魂做代價,也只能換來神五分鐘的垂青。
這,是最後一擊。
然後……兩者同時消失!
兩分鐘,地上天使全身的光芒都化為金色,速度已經超越普通人……不,伯爵以下能觀察到的極限。剛才在場的人群還能看到空氣的扭曲,但現在……四面八方都是如刀狂風!所有獵魔人的披風刷啦啦成為破布,彷彿無形的死神從身邊走過,皮衣上瞬間出現無數裂痕。
刷……一對柔光組成的羽翼,猛然從烏迪爾背後伸展而出,籠罩方圓五十米。
但是,並沒有時間給他反應了。因為,下一秒,天……黑了。
撲通……一位獵魔人半跪于地,以手抵胸。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直到所有獵魔人全都跪下,口中輕輕念誦。
一個人的聲音,十個人的聲音,一百個人的聲音,一千個人的聲音!最後……匯聚為悠揚的吟哦。就在這片信徒的盛讚中,天使緩緩舉起短劍,空氣中帶起道道漣漪,遙指布蘭度。
這是對方將最後兩分鐘的神力凝聚在一起,打出的最強一擊。威力……足以夷平半個費城!
冷靜……冷靜!
「這是……」布蘭度愣了愣,隨後一聲狼嚎,目疵欲裂地掉頭就跑。
聖彼得大教堂紛亂的戰局中,誰也沒有發現,一團陰氣凝聚在一側樓頂。而大教堂上空,一隻月光化的吸血hetubook.com.com鬼,已經死死盯緊了教堂。
也於此刻,聖彼得大教堂前方,布蘭度三顆頭顱爆發出恐怖的咆哮,七隻眼睛完全亮起,陰氣如同江河倒卷,直衝天穹而去!
隨著他的一聲怒吼,他影子里一道銀白色的光芒衝天而起,如同實質地附上他的身軀。下一秒,烏迪爾猛然昂起頭,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咆哮,全身毛孔中,一道道純白的光華噴涌而出。無數如同荊棘一樣的光之蔓藤,從他雙目中蔓延,鎧甲一樣覆蓋全體。
共濟會大教堂頂端,秦夜猛然睜開了眼睛。
完全看不到!
一位地上天使,一位人間惡魔,兩者相距一百多米,遙遙以對,光芒化作聖樹之花瓣,飄揚這片染血的土地。
於此刻。秦夜猛然拉緊了兩根靈線,身形驟然往前衝出!
看不見。
嘩啦啦……隨著這道光芒射入天穹,天使體內噴薄出無數光芒,在一片不甘心的慘叫中,化為光的耀斑,徹底消散。也在同時,天穹中……猛然響起一片轟隆之聲。
機會……只有一次!
但是!
「這種瞬間能讓人突破的東西一定存在非常大的後遺症……布蘭度看來也很清楚,打算拖過剩下的時間。但是……那位聖騎士不會讓。他必須保證在後遺症沒有爆發之前獲得足夠的回報。」
崇凈,聖潔,卻不可一世,藐視眾生。
「……我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那裡呢?是誰定地的尺度?是誰把準繩拉在其上。地的根基安置在何處?地的角石是誰安放的?那時晨星一同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