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威瘋典史
第50章 拂鍾無聲
葉小天驚訝地道:「華雲飛殺了齊木和孟縣丞?」
牢頭兒撩起眼皮,試探地道:「大人?」
花晴風兩眼一翻,一下子昏了過去。
他嘆息一聲站起身來,剛要舉步往外走,忽然又站住,仔細想了想,猛地一拍額頭,道:「哎呀,到底是老了,看我這記性,再有兩天大亨開店就滿一個月了吧?也不曉得這孩子究竟……,唉!這孩子……」
葉小天跟著蘇循天進了房間,繞過屏風轉進卧室,乍見一個緋衣麗人坐在榻邊,葉小天來不及細看,便長揖到地,恭聲道:「見過夫人。」
片刻工夫那牢頭兒便到了,牢頭兒對這個傀儡縣太爺也是根本不放在眼裡,不過面子功夫還是要講究的,他畢恭畢敬上前施禮,又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站在下首。
花晴風怒道:「可現在偏偏就出了事!那華雲飛既然戴了枷鎖鐐銬,如何還能這般神勇?據我所知,孟縣丞就是會武功的,而齊木的武功尤其好些。」
花知縣一聽葉小天今天沒有刁難他,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忙掙紮起身道:「公事要緊,本官……怎麼能因私廢公呢,齊木一案,萬眾矚目,還是早些審理為好。」
葉小天道:「下官剛把齊木抓回來,不想縣尊大人病了。如今下官已命人把齊木關進大牢,等縣尊大人好些再審不遲。」
「姐夫,典史大人來看你了。」
面子上,他自然是不會表現出來的,還作出一副m.hetubook.com.com身患重疾、強打精神的模樣與葉小天商量,兩個人有模有樣地說著話,蘇循天等得無聊,就在一邊坐著喝茶。
牢頭兒輕聲慢語地道:「是啊大老爺,牢房緊張啊。卑職已經向大老爺您申請過六次了,請求撥款修繕擴建監獄,大老爺總說縣上財政緊張。縣上財政緊張,卑職這牢里就只好更緊張……」
花晴風近來一聽「大事不好」就心驚肉跳,他下意識地從榻上坐起來,也顧不得裝病了,大驚道:「出什麼事了,進來說話!」
蘇雅說完便閃身離開了,但她並沒有真的走,從前門剛一出去,就又繞到後門進來,悄悄藏到了床帳後面。
床帳後面,蘇雅聽到葉小天這句暗含揶揄的話,不覺羞紅了臉:「是啊,晴風他真的生病了,生的是『軟骨病』。一個大男人得了這種病,還如何頂天立地?」
花晴風的那個長隨忙不迭點頭,道:「不錯!大牢那邊傳來消息,說齊木和孟縣丞當場暴死……」
葉小天咳嗽一聲道:「下官自打到了葫縣,不是就說過要嚴打擊一切不法事嗎?縣尊大人為此還特意張貼了告示,既然嚴厲打擊,這牢里各色人犯自然就多了。難道縣尊大人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
洪百川獲悉齊木死亡真相后,也是放聲大笑,笑聲極其舒暢,只是大笑之後,突然又有些意興索然。他沉默良久,才深深一
m.hetubook.com.com嘆,道:「可惜、可惜了,可惜官不是那麼好做的,如此此人真能走上仕途,或許……」
可是管理葫縣司法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孟縣丞,一個是葉小天。孟縣丞……就別提了,他已經作為嫌犯死在獄里。艾典史……也別提了,這個混蛋怎麼就不該死的時候死了,該死的時候偏偏不死呢?
蘇循天見姐夫裝模作樣的這副德性,心裡頭就膩歪,他撇了撇嘴,心中暗想:「裝!你繼續裝吧!如果人家真的答應你馬上提人犯來,你肯定立即又得病重不起了。」
蘇雅款款起身,柔聲道:「典史大人不必拘禮,循天,你陪典史大人坐坐,我去看看郎中來了沒有。」
花晴風心中暗道:「齊木顯然是早有了準備,卻不知要從哪裡搬來救兵,你還想對付他?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該迎接他狂風暴雨一般的報復了。」
蘇雅在床后聽了很久,見這號稱艾瘋子的人沒有刁難丈夫的舉動,暗暗放了心,正要轉身離開,就聽外邊一聲大喊:「大老爺,大老爺,大事不好啦!」
牢頭兒苦著臉道:「大老爺,牢房緊張啊。卑職已經向大老爺您申請過六次了,請求撥款修繕擴建監獄,大老爺總說縣上財政緊張。縣上財政緊張,卑職這牢里就只好更緊張了……」
他這一拍桌子,茶盞同時跳起,把蘇循天嚇了一跳,杯中茶水潑出又燙了手,疼得蘇循天跳起來「噓噓」地和圖書往手上吹風,還不高興地瞪了姐夫一眼。
花晴風:「……」
他站起身,笑吟吟地道:「打點行裝,咱們也走吧,去銅仁拜望一下神侍老爺子。另外,把有關這個艾典史的事情報給太公知道,看看他老人家的意思。」
牢頭兒耷拉著眼皮道:「卑職也在納悶兒呢,他的枷鎖鐐銬怎麼就打開了呢?想來此人是會撬門壓鎖的,果然不是什麼善類。哎!他脫了鐐銬,孟縣丞和齊木偏偏卻還戴著,結果就……」
「啊?」
花晴風自然也聽得出葉小天的暗諷,只是佯作不知,三年來,他在葫縣磨去了銳氣,卻也磨厚了臉皮。
花晴風大怒道:「怎麼可以發生這樣的事,報信人呢?」
有外人來,蘇雅有心迴避,可是丈夫既然偏頭痛發作,而且病得這麼嚴重,旁邊又沒有別人在,她若再離開的話未免不像話,只好先到榻邊坐下。
花晴風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突然狂吼道:「牢牆破了?牢牆都能破了!啊?你……你們……」
花晴風氣得發昏,他用力喘了幾口粗氣,扶著桌子,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好!華雲飛既然已經把孟慶唯和齊木給殺了,這也就罷了,可他為何又能越獄?」
花晴風聽得出那是貼身隨從的聲音,是以命他進來。那人匆匆跑進來,對花晴風道:「大老爺,大事不好!前衙傳來消息,說那齊木剛剛入獄,便被華雲飛暴起狙殺,孟縣丞與他們關在同一牢房www•hetubook.com•com,也被華雲飛一併殺了。各監房裡的犯人群起越獄,現已盡皆逃散!」
「嗯……哼……,啊!艾典史來啦,你坐!哎喲,本官這頭痛病,哎喲……」
牢頭兒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是啊,大人。」
葉小天說過那句話后,卻也再沒有什麼冷嘲熱諷,只是簡單地詢問了一下他的病情,便與他開始商榷公審齊木一案的細節。
花晴風雖然恨不得齊木早死,卻不願讓自己承擔一點責任,而犯人在獄中殺人又成功越獄,這事他可脫不了干係。當然,直接管理監獄的是司法口的人,那人干係更大。
長隨道:「就候在外面,是牢頭兒親自趕來報的信。」
洪百川頓了頓,搖搖頭,又自失地一笑,道:「這不是我該考慮的事,上頭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吧。」
葉小天向花知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語雙關地道:「大老爺您病了嘛,病得很重啊!」
花晴風大吼道:「叫他滾進來說話!」
花晴風呆了一呆,奇道:「咱們牢里關了很多人嗎?」
花晴風一聽頓時茫然若失,站在床邊半晌無語。
花晴風突然倒退兩步,一時眼冒金星,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牢頭兒沒精打采地道:「各間牢房裡關的犯人實在是太多了些,華雲飛暴起殺人之後,有人大聲鼓噪叫好,有人驚恐喧嘩,牢房裡就鬧騰起來,結果……把牆給擠破了。」
花晴風的眼睛突了出來,不敢置信地:「牆……和_圖_書破了?你說牢牆……破了?」
安南天聽到這個消息后哈哈大笑:「好啊!我留在葫縣果然留對了,看到了這麼精彩的一出好戲,凝兒先去銅仁,可惜了。」
外邊忽然傳來蘇循天的聲音,正坐在桌邊喝茶的花知縣聞言大驚,趕緊一個「乾坤大挪移」,迅速閃到榻上,拉過一床錦被蓋在身上,閉著眼睛哼唧起來。蘇雅瞧他這副樣子,心中既覺好笑,又有些感傷。
齊木和孟縣丞死在獄中,重犯華雲飛逃逸的消息剛一傳開,再度陷入壓抑的葫縣就沸騰了,全縣百姓好像過節似的歡騰起來,到處張燈結綵,鞭炮聲聲。還有鄉社自發組織了舞龍、舞獅隊伍滿城遊走表演。
花晴風窒了一窒,沒好氣地對那牢頭兒道:「那也不能把他們三個關在一起啊。」
花晴風惱火地拍案道:「為什麼要把他們三個關在一起?」
……
牢頭兒依舊愁眉苦臉:「老爺,其他牢房已經滿了,實在是塞不下人了,又不好把這三個重犯和普通犯人關在一起,就這一間牢房,還是卑職好不容易騰出來的,不過,卑職給他們三個都加了枷鎖鐐銬,照理說就算關在一起也出不了事。」
葉小天連忙按住花知縣,道:「噯,怎也不急於這一時。」
葉小天走到榻邊,花晴風正閉著眼睛,聽到腳步聲近了,哼唧聲立刻提高了一些,蘇循天搬來一把椅子請葉小天坐下,葉小天看著花晴風滿臉痛苦的樣子,輕輕咳嗽一聲,道:「縣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