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風生水起
第42章 要命的禮物
徐伯夷神色一獰，道：「我在赴任之前，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在官場上，只有兩種人，一種人被人踩，不想被人踩的就得努力去踩人。』你真以為，你讓我在祭雨台上丟盡了臉，我就會從此服軟，甘心被你踩了？」
周班頭的臉揪成了包子，苦著臉道：「老毛啊，這事兒……，唉，我跟你說，就是知縣大老爺都沒遇到過這種事。方才蘇捕頭問過他，知縣大老爺也是一臉茫然，不知葉大人究竟犯了什麼罪，朝廷又會如何處置。」
高小六嬉皮笑臉地道：「太陽妹妹，雖然我不能放你進去見葉典史，也不清楚葉典史究竟犯了什麼事，不過，徐縣丞押送葉典史入獄的時候，曾經對葉典史說過幾句話，我當時就在旁邊，只聽到一句，卻也是最重要的一句，你要不要知道。」
毛問智瞪眼道：「那你說說，我大哥究竟有沒有性命之險？如果只是丟官罷職倒沒什麼。」
寫罷全文，又仔細檢查一遍，確認並無疏漏和錯字，這才輕輕合攏奏章，喚道：「來啊，立即送到宮裡去！」
羅捕快回身站定，冷冷地道：「怎麼？」
太陽妹妹記著華雲飛的吩咐，不能硬闖，正想跟著羅捕快離開，那高小六兒忽然道：「且慢！」
羅捕快臉色鐵青，挽著袖子衝上去，咒罵道：「高小六，你他娘的是個人還是頭披著人皮的牲畜，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高小六連連搖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小弟還要靠這口飯養活一家老小呢，徐縣丞說過了，誰敢私縱他人與葉典史會面，以同案犯論處，真是對不住了。」
「羅大哥，算了！」太陽妹妹一把拉住羅捕頭，她雖嬌小玲瓏
m.hetubook.com.com，不可能拉得動羅捕頭，可那小手只往羅捕頭衣袖上輕輕一牽，羅捕頭便乖乖地站住，溫馴聽話得很。
太陽妹妹聽高小六把那句「這一次，你死定了！」的話學給她聽，心中不禁焦急起來，她向高小六點了點頭，道：「多謝！」轉身就走，想要儘快趕回山上與華雲飛商量對策。
太陽妹妹雙眼一亮，無視他略帶淫邪的目光，急問道：「什麼話？」
太陽妹妹時常去縣衙給葉小天送湯，縣衙里不知多少衙差捕快暗戀這位秀色可餐的苗家小姑娘，這羅捕快就是其中之一，因此今兒特意陪她來大牢，本以為憑自己的面子可以讓她進去見見葉小天，誰想卻被拒之門外，當下臉都黑了。
張居正每日勤于公事，又兼年老多病，以致胃口也受了影響，一餐百菜，猶覺難以下箸，找不到能讓他開胃喜歡的東西。但有一樁愛好卻是愈老彌堅，那便是美色，首輔大人唯獨樂此不疲。
羅捕快一看氣就不大一處來，冷著臉對太陽妹妹道：「咱們走！」
下邊還提到贈送美姬一名，又特意提到這名美姬並非銀錢買來，實因家遭變故，走投無路，聞聽是服侍當世名相，欣然應允。此女知書答禮，溫柔賢淑，希望有她侍奉枕席、照顧起居，首輔大人可以安心國事，多多造福黎民百姓。
高小六兒上下看看太陽妹妹，笑嘻嘻地道：「太陽妹妹是吧？好聽，名字好聽，人更好看，你是葉典史的什麼人吶？」
徐伯夷仰天狂笑著，從牢里走了出去。
張居正自主政以來，對官吏最大的改革就是考成法，對民眾則是「一條鞭法」和「清丈田畝」。「一條鞭法」和「清丈田畝」對減輕和*圖*書百姓負擔，其實並不能起到實際的作用，因為「一條鞭法」實際上是稅制改革，把各種實物稅賦統一折算成銀錢來計算。
這封奏疏寫完，他就有些支撐不住了。他患了嚴重的痔瘡，行走不便，久坐也痛苦萬分。他站起身來，輕輕扭了扭腰肢，正想去花園走走，老管家悄悄走進來，對他低語幾句，雙手奉上一份禮單。
張居正搖頭失笑，喚著戚繼光的表字道：「這個元敬，卻不知又搜羅了些什麼東西給我。」展開禮單，對那些奇珍異寶、綾羅錦繡之物他只一眼掃過，並不在意，待看到「膃肭臍」三字時，雙眼卻是一亮。
太陽妹妹妙眸一轉，睇著高小六兒，似笑非笑地道：「多謝小六哥提醒，如果葉家真的大難臨頭，人家會好好考慮你的話。」
「這……」
而「清丈田畝」雖然清丈出了許多地主豪紳私瞞的土地，使得他們必須照章納稅，但他們很快就能想出對策，把這筆負擔轉嫁到農民和佃戶身上去，然而對朝廷來說，稅收畢竟是大大增加了。
高小六當時正站在牢房裡，雖已避開，可徐伯夷這一聲吼聲音太大，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不過，葉小天接下來的一句話，他卻沒有聽見。葉小天當時毫不動容，只輕輕吐出一口氣，向徐伯夷長長一揖，一字一句地道：「多謝教誨，這句話，我記住了！」
羅捕快不快地道：「得了吧，這話跟別人說說也就算了，對我也這麼說？在牢裏面，你們一手遮天，只要想做，有什麼是你們不能做的？你就悄悄引我們進去一趟，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徐縣丞又怎麼會知道？」
張江陵搖頭笑道：「這個元敬啊……，帶那女子來，老夫見見！」
當時，徐伯夷抓了葉小天，親自押送到大牢，將葉小天鎖進一間與其他牢房全不相鄰的單獨牢間后，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屏退左右，對葉小天道：「葉典史，這一年多來，葫縣最出風頭的人就是你，可人的氣運總有用盡的一天，現在你的氣運終於到頭了啊。」
羅捕快一聽勃然大怒，他雖也喜歡太陽妹妹，暗戀得不得了，可也只是暗生傾慕，哪敢把自己的情意透露半分。現如今葉典史才剛剛入獄，什麼罪名還不清楚，這就有人惦記上他的女人了？
「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高小六兒身材瘦小，可比不得羅捕頭的大塊頭，羅捕頭若真想揍他，他可不是對手，嚇得他連連後退。
毛問智道：「我大哥不可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羅大哥，我們走吧。」
戚帥上次送過他一味「膃肭臍」，用後效果甚好，他只隨口提了一句，不想戚帥便記在心裏，這次又給他送來一壇。張首輔捻須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再往下一掃，頓時又是一喜。
徐伯夷怔了一怔，葉小天這句話所透露出的平靜從容，令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似的，汗毛豎了一下，但他隨即就平靜下來，冷笑道：「你記住又如何，你還有機會么？哈哈哈……」
徐伯夷不答，卻是忍不住一陣猖狂的大笑。
葫縣大牢外，自告奮勇陪著太陽妹妹來此探監的一個捕快臉色難看地道：「高小
和圖書六兒，以咱們兄弟倆的交情，這點面子你都不給？」
太陽妹妹眼波流轉，向高小六微微一盪，便向外走去。羅捕快見她竟然送高小六禮物，而且是如此曖昧的一件禮物，只當她真做好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打算，心生鄙夷，對太陽妹妹便有些冷淡下來。
那獄卒抱歉地道：「羅大哥，實在是對不住了，這是縣丞大人親口吩咐，葉大人他犯的是通天的案子，任何人都不允許會見，我也只是聽差辦事，縣丞大人的吩咐可不敢不從。」
女兒家把自己的荷包送給一個男人，那意味著什麼？高小六歡喜之下，身子都輕了幾分，接過荷包，嗅到荷包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如果不是旁邊還有羅捕頭站著，早就一頭撲上去，抱住太陽妹妹又親又啃了。
周班頭苦笑道：「我知道，典史大人的為人我還信不過嗎？退一步講，就算典史大人真的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以他的官職，也不該驚動京城的大人物，南京刑部也不可能直接過問此事，應該由貴陽分巡道御史或者按察司衙門出面才對啊。」
葉小天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看你這副德性，應該就是你算計我了。」
周班頭左右看看，一把拉起毛問智，與他避到牆角無人處，這才小聲說道：「我費了好大勁兒打聽，可惜就是沒人知道典史大人究竟犯了何罪。聽說是南京刑部下的批捕公文，其中可能還牽涉到京里的一個大人物，真是奇怪，典史大人怎麼可能和京里的大人物生出瓜葛。」
……
但那高小六兒再度喚住了她：「太陽妹妹，葉典史這一遭只怕是在劫難逃了。聽徐縣丞那口氣，來日喪命抄家在所難免。你如此年輕貌美，何必與葉家共存亡呢，我還沒娶媳婦呢，不管wｗw•heｔｕｂook.com•ｃｏｍ你以前在葉家是什麼身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願意……，我就娶你過門兒，也好讓你逃過一劫，終身有靠！」
張居正坐在書房裡，臀下墊了厚厚的鵝絨軟墊，仔細斟酌半晌，提筆寫道：「省徵發，以厚農而資商；……輕關市，以厚商而利農！」
而且這也不是張居正的發明，此前已經有些地方如此施行了，因為行之有效，便被他推向全國，這樣一來對朝廷是方便了許多，反而給許多百姓增添了麻煩和負擔。
羅捕快對太陽妹妹羞愧地道：「羅某無能，對不住你了太陽妹妹，咱們走吧。」
「不要急嘛。」
她抿了抿花瓣似的俏美雙唇，從腰帶里摸出一隻繡花荷包，遞與高小六道：「小六哥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人家，人家也沒什麼好謝的，這兒有隻荷包，是人家自己繡的，送給小六哥算是一份心意吧。」
葉小天直到現在還是對自己為何被捕滿頭霧水，不過看到徐伯夷眉飛色舞的模樣，卻已隱隱感覺到此事必與徐伯夷有莫大關係。葉小天沉住了氣，平靜地道：「我被捕入獄，可是與你有著莫大幹系？」
徐伯夷踏近一步，想起自己當日所受的屈辱，激動得不能自持，用顫抖的聲音嘶吼道：「這一次，你死定了！」
歷年以來，各地敬獻的美姬充斥於後宅，已不下數百人，首輔猶不嫌其多，只是畢竟年邁，兼之體弱多病，處理國事尚遊刃有餘，安撫后宅卻常常「力不從心」，是以對各種助性藥物便情有獨鍾了。
另外，張居正雖是出身儒家，可他畢竟是治世名臣，大明名相，做事比較務實，所以對「重農輕商」一向不以為然，認為應農商並重，是以又特意提出保護並鼓勵商業的一些舉措，一併呈報天子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