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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作者: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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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葉土司搶親 第04章 下聘

第十三卷 葉土司搶親

第04章 下聘

展凝兒懊惱道:「聘禮都下了,來日就更不好收拾,我怎能不急?」
田妙雯慢慢坐直身子,檀口微啟,拿過碟兒來吐出一枚櫻核,又端起一杯淡綠色的香茗,輕輕呷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道:「他是如何反敗為勝的何必深究呢,總之,他就是勝了。」
展凝兒慢慢退了幾步,沮喪地扶案坐下,田妙雯舉步跟了進來,在她旁邊款款落座,睨她一眼,柔聲勸道:「你也不必太過著急,現在只是下聘,又不是要你入洞房,怕它怎的。」
展凝兒怒氣沖沖地道:「我去砍了那個趙文遠,然後去山裡尋找葉小天,從此不再出山,我就不信那楊應龍為此會難為我展家。」
因為大戶人家的女兒出生后,如果出生的時辰不是十全十美,她還在襁褓中時,父母就會給她請來相師,算一個旺夫、旺家、旺庫十足的好八字,取代她真正的生辰八字。
黨延明頓首不語,田妙雯沉默片刻,斷然道:「這個人,我要定了!一定要把他掌握在我們手中!」
展凝兒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一把攥起了橫在案上的長劍,柳眉倒豎。
但這一次直到他稟報完畢,田妙雯依舊沒有說一句話,黨延明忍不住說道:「這個葉小天還真是有一身古怪本領,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竟然這麼快就收服了那些長老為他所用,這一次出山與前次不同,那時他只能小心利用手中掌握的幾個部落的力量,而這一次,只要他願意,山中生苗可以源源不斷為其所用,此人再不可小覷了。」
盤子里滿滿盛著又大雙紅的櫻桃和*圖*書,田妙雯伸出手去,袖子一縮,白皙纖美的腕上便露出一截細細的金鏈兒,蔥指如蘭花,輕輕拈起一枚櫻桃遞進薄嫩的紅唇,一咬便是滿口甜脆甘美。
……
碼頭上,展伯雄派了他的一個堂弟率人前來迎接。展家一共派來九百九十九人,加上他那堂弟正好一千人,依舊是雙數,所攜的車子、騾馬也都是成雙成對的。
黨延明見她決心已定,不好再勸,只抬頭問道:「此人恐怕不好控制,咱們能用什麼手段?」
田妙雯目中微微露出黯然神色,低喟道:「凝兒,姐姐對不住你!」
一個小丫環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悄聲向她稟報:「小姐,楊家下聘的人馬快要到堡前了。」
田妙雯稍顯煩惱地蹙起了眉,道:「我明白,我會慎重,不過不是因為你說的這些理由,你說的這個理由並不成立,如果山外眾土司是一群狼,這葉小天我還真不敢指望,恰恰因為山外眾土司是一群虎,我才不擔心!」
所以民間有諺語云:「男命無假,女命無真」,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合婚書就成了一個完全的流程,幾乎不大可能會出現命理不合的情況,除非男家在合婚期間真的倒了大霉,失竊遇盜著了火,那又另當別論。
田妙雯嫣然一笑,道:「好教你知曉,你那情郎,重又出山了!」
田妙雯輕輕嘆一口氣,幽幽地道道:「他要打下一片天地,我要匡複一片天地。如果他都不是我的合作人選,本姑娘還能去與何人合作呢?」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田妙雯還很少把一句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此重複,可見此時葉小天在她心目中的分量。黨延明猶豫了一下,作為一名忠誠的諜報人員,他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田妙雯妙目向他一橫,黨延明自知失言,慌忙垂首,就聽田妙雯斬釘截鐵地道:「氣!」
田妙雯道:「這就是了,你一走了之倒是痛快了,你娘怎麼辦?」
如此一來就不是救出葉小天那麼簡單了,她要保證葉小天依舊擁有蠱神教尊者的身份和權力,救出他才有價值。因此,方法手段就不能簡單粗暴。
可是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重拳出擊,以勢如破竹之勢收復失地的時候,他卻又駐守格家寨,按兵不動了。如此種種,都出乎他人意料之外,也真正引起了田妙雯對這個人的興趣。
「知道了!」
田妙雯淡淡地道:「人之所求,不過酒色財氣。」
田妙雯道:「這些日子你沒有尋你大伯吵鬧,已經漸漸消除了他的戒心,你要想走,現在就能走,但是令堂還住在展家,你就像系了線的風箏,怎麼走?依我之見,不如繼續等下去!」
……
他們接了趙文遠上岸,雙方寒暄一番,便吹吹打打地向展家堡趕去。展家堡里,展凝兒一身紅色勁裝,雖然只是坐在那兒,也是英勃勃發如同一團噴薄的火焰。
葉小天被捉回深山後,田妙雯覺得此人對她大有用處,曾考慮要救他出來。但,只是救出一個葉小天,那對她毫無用處,她在意的是葉小天能夠控制的那股力量。
展凝兒連連點頭,道:「不錯!那……依你之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該怎麼辦?」
楊家統治播州近千年,家底殷實無比,家主既然要納二夫人,這方面自然也不會寒酸了,聘禮足足裝滿了兩條大船,依舊讓趙文遠擔任下聘使。
「再者,葉小天這人很精明,他採取的是多頭蠶食之策,每一家都咬一口,每一家都不至於把人咬急了,如此一來,挾強大勢力而來的他,縱六國合,能抗強秦乎?」
黨延明詫然抬頭,道:「氣?」
船成雙,船上的船夫也成雙,箱籠成雙,趙文遠加上全部隨員的總數也是雙的,滿滿兩大船的嫁妝,上邊都系了紅綢,弄得整條船都紅彤彤的,映得江水也泛起了瀲灧的紅波。
展凝兒沮喪地道:「那怎麼可能?再說,我娘覺得,能嫁到楊天王府上做二夫人,是我的極好歸宿,對展家也是有極大好處的。我……怎麼可能說服得了她。」
田妙雯道:「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有些事,是個男人就不會容忍,我們要做文章,也只有從這裏下手!」
展凝兒一呆,緊握利劍的手慢慢鬆了下來,田妙雯又道:「你娘嫁到了展家,就是展家的人了,難道你還能把她送回安家?又或者,背著她進山去?」
田妙雯輕笑一聲,道:「你是說名分嗎?當初定親合婚,名分就定了,你現在急又有何用?不過,咱黔中女子不比中原,用得著這麼在乎那死規矩嗎?你成了誰的人,才是真的誰的人!」
田妙雯似乎打算長住展家了,此時她依舊住在展府,凝兒的院子里。田妙雯此時穿一襲滾銀邊的蔥白斜綾小襖,紈色裙和_圖_書子,斜斜靠在美人榻上,旁邊一張小几,几上有一隻細青瓷的盤子,玉一般潤澤。
以田妙雯的機智狡黠,也是無數的方案不斷推翻,還沒等她研究出一個真正穩妥的方案,葉小天居然生龍活虎地再度出山了,這一次他帶出了更多的人。
合婚的步驟進行得很順利,雖然大戶人家結親大多是出於政治利益,所以即使八字不合,也會請大師做法破解,來個自欺欺人,但是一般情況下連這種困難也很少會出現。
水銀山上風雲再起,石阡展家卻是披紅挂彩,一派喜慶氣氛,因為今天是播州楊家到石阡展家下聘的好日子。
黨延明頓首道:「是!」
田妙雯平靜地道:「楊應龍一世梟雄,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女子便樹一門仇敵,哪怕你石阡展家遠不及他楊家勢大。但……,失去了抱楊應龍大腿的機會,你說你大伯會不會遷怒於你的母親?」
黨延明道:「姑娘,葉小天人馬雖眾,可他在山外並沒有根基之地,要想率眾出山就得虎口奪食,如此一來,早晚必成眾矢之的,就算蠱神教勢力龐大,也架不住群狼。
珠簾外面,黨延明跪坐在蒲團上,雙手按膝,仿若漢唐時武士,正向田妙雯低聲稟報著最新的消息。
黨延明蹙眉道:「名?他在山則為尊者,出山則為土司,我們田家給不了!利?葉小天如今所掌握的財富,想索要的東西,我們一樣給不了。色……?」
黨延明若有所悟,道:「姑娘是說……」
展凝兒焦灼起來:「楊家聘禮都下了,小天哥又在山中情形不明,你還讓我等,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和_圖_書
黨延明猶豫了一下,道:「是!大主意自然是姑娘來,屬下只是提醒姑娘,屬下覺得,他未必是最佳合作人選。」
此時,她正愜意地吃著櫻桃,聽著黨延明的稟報。黨延明說一段就會稍稍一頓,他知道自家少主喜歡一邊聽一邊思考,想到什麼隨時會問。
田妙雯站在門口,看著提劍在手的展凝兒,道:「凝兒,你打算做什麼去?」
如今合婚已畢,男方滿意,就開始正式下聘了。下聘時應該雙方長輩見面,議定聘金、聘禮以及妝奩的厚薄,不過以展家和楊家這等世家,誰還在乎這點東西,他們在乎的是兩家結盟給各自家族帶來的政治利益,所以展家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全憑楊家安排。
更何況,山外眾土司可不是一群狼,而是一群猛虎,葉小天之前在銅仁能輕而易舉地插上一腳,只是佔了銅仁內鬥的便宜,否則沒那麼容易得手。咱們田家卧薪嘗膽百年才積蓄了這些實力,如果找錯合作的人,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復起了。」
田妙雯放下香茗,揚起了眉梢:「一山不容二虎,這些猛虎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地盯著別人的地盤?恰因如此,他們的心合不到一起,勁兒擰不到一塊兒,這就給了葉小天機會。」
田妙雯道:「重要的是,由此可以看出,此人一心想出山,而且現在蠱神教內部對他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掣肘,這個人對我將有大用、大用、極大的用處。」
展凝兒提了劍,緊束腰帶,憤憤然就要出門。她剛要伸手拉門,障子門一開,便閃出俏生生一個人兒,蔥白色的銀綾小襖竟不如她的肌膚雪膩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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