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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喬改為雙膝跪地，頓首，額頭貼在地面：「懇請殿下援手，救我等於水火之中！」

只有把麾下兗豫籍貫的軍隊往東邊帶，才能保持軍隊建制。

「唉。」

西橋營，魏軍在夜色下如潮水退去，漢軍打掃戰場。

這話說的沒錯，劉升點著頭，很是為難：「終究是父子，許多話……小婿不便明說。」

但還是齊齊躬身施禮：「拜見殿下。」

一個上年紀的軍正官感慨：「光復雒都，天下傳檄可定。」

哪怕陣亡，高級軍吏也該享受應有的待遇。

外圍，曹洪詳細觀察營壘，見營中大火焚燒陣亡者，己方也收斂陣亡者，情緒哀怒，無心作戰。

漢軍出現自關中都督吳懿以來第二例高級將校陣亡，陳式短須已被煙火燒焦，四方臉上被煙塵、汗水染黑。

見劉升為難模樣，曹洪轉身從戎車上取下供奉的旌節，現在也就他、曹真、曹休、夏侯尚持節，反倒是總督各軍的督軍司馬懿不持節。

「懇請殿下救我等於水火！」

「殿下仁義！」

犨縣，移防此處的王沖緊張觀望西橋營的戰鬥，城頭上漢軍吏士多在默默駐望。

「不妥不妥，禮儀不合。」

對呀，大魏天下完蛋了，劉升的妻和*圖*書子、家室肯定是安全的。

劉升扭頭去看，曹洪也回頭來看，目光鼓勵，飽含著希冀。

他是真哭，老淚橫流：「想老朽追隨武皇帝東征西討三十余年，如今反受曹子丹小兒輩節制，還讓我等做棄子、誘餌之軍。」

劉升臉上沒多少笑容，只說：「看多了紛爭廝殺，想尋安寧之所，與妻兒安度晚年。只是大漢再立，人人能得平安，唯我難得太平。」

至於譙沛籍貫的主要軍吏……這反而不是問題，這些人最識時務。

劉升眼睛微微睜圓，微微搖頭：「小婿敢去，就恐受幽禁。」

「好！好啊！」

「此時此景，非賢婿不可。」

營督以上的負章、遺書收集造冊後集中儲放，隨後集中焚燒，避免中高級軍吏首級落入魏軍手中。

劉升眼睛漸漸發紅，濕潤，顫音：「是，小婿願奉命。」

這些將校相互看著，目光一時間複雜急了，懵懂的，喜悅的，也有憂慮的。

曹洪似有難言之隱，以袖遮面扭頭過去，默默啜淚，哽咽不能語。

劉升看劉喬，又看其他人，也垂下臉，有氣無力回答：「曹子丹已抽調曹文烈、夏侯伯仁麾下健騎，今騎軍四萬屯于北岸www.hetubook.com.com，就等……就等漢軍追擊我軍與中軍。」

曹洪糾正他們錯亂的稱呼，用一種散漫的口吻：「諸君此言與禮不合，我等終究是舊漢臣子，今漢主三興炎漢，理應尊稱。」

「正是顧慮婦翁安危，某這才星夜趕來，告知此事。」

眾人紛紛應答，回去組織明早的決戰。

「婦翁說笑了，此與我和關？」

有太多的人會跳出來保護他們，甚至擁護他們，支持他們。

稱呼一改，這些人重新落座后，氣度沉穩了許多，看向曹洪的目光也頗多柔和、傾慕、敬仰、欽佩。

劉升面露遲疑之色：「婿以為，漢軍將發雷霆攻勢，我軍疲憊恐難支應。若敗，婦翁有廟堂之禍。」

陳式扭頭去看南方：「今年一定能攻到雒陽城下，光復東都。」

「婦翁，文烈秉性如此。」

攻勢急促，漢軍連思考的時間都無，肯定不會相信田信被表兄刺殺。

見劉升不動，曹洪幾乎用哀聲在說：「阿升，漢主已老，身為人子，理應道別一聲，說說家常。即便漢主幽禁阿升，難道家中還會有變？」

認識、不認識劉升的將校都從馬紮上起身，向劉升拱手施禮。

他單膝跪在虞翻身前，親和_圖_書自解下虞翻的鎧甲、頭盔，頭盔內有兩封帛書，一卷帛書上寫著『大漢易經博士車騎將軍府長史行右參軍虞翻仲翔』，這是陣亡後為敵我辨認首級的最後手段。

曹洪激動用手拍劉升肩背，扭頭對外呼喝：「擂鼓，聚將議事。」

龐延側頭去看左右，見眾人意氣風發，都打出了血怒之氣。

劉升已經從曹休那邊脫離，領著百余騎回歸曹洪身邊，翁婿兩個一同觀看營壘中的景象。

「棄子？衛將軍此言何意？」

也有一名營督詢問，咧嘴笑著：「部督，我軍何時能攻到雒陽？」

曹洪抬手撫須，左右踱步，突然轉身：「賢婿，可願持我符節拜謁漢主？」

烈火升騰，陳式對周圍情緒低沉的軍吏說：「竟陵劉干是勇士，陳公憐惜，北府兵善戰，不發一箭破張遼，救回劉乾等人。可若是我，寧願死，也不願受賊虜擺布。我寧投火死，也不願賊虜觸碰身軀。」

一名營督吞下乾糧，仰頭呼喝一句。

一具具剝除鎧甲的魏軍屍體被拋出營壘，任由魏軍輕兵上前來收斂。

曹洪眯眼，笑說：「阿升，這些早晚都是阿升的基業。」

數名漢騎突破魏軍封鎖線送來張飛的軍令，王沖閱讀後給周圍軍吏展和圖書示：「衛公不許我軍接應，亦不許西大營突圍。待天明之際，賊虜久戰疲憊，便是我軍反擊之時。」

攻奪雒陽后，敵我戰意又會有一個新的分水嶺，那時候的魏軍更不堪一擊。

另一卷帛書是遺書，裝在錦囊里，錦囊上寫著『示兒世方』。

只要不去進攻，漢軍自然會討論、思索這件事情。

眾人目光望向劉升，劉喬更是單膝跪拜拱手，仰頭看劉升：「還請殿下指點迷津！」

守軍收斂陣亡者屍首，虞翻父子三人及門客徐陵等三十余江東籍貫的親友鄉黨陣亡，擺在陳式面前。

曹洪不缺錢，也有足夠的勢力保護劉升，劉升除了手裡沒權，不能養小妾外，其他方面待遇與曹家子弟沒區別。

曹洪靜靜等待，始終不見督軍司馬懿現身，見其他該來的都已來了，遂起身展臂指著身側持薑黃垂氂天子旌節的劉升：「諸君，此某賢婿劉阿升，乃漢主長子也。」

旌節塞入劉升手裡，曹洪輕拍他肩膀，口吻懇切：「我麾下健騎盡數護翼賢婿，二更后賢婿歸來，就一同拔營向東！」

曹洪取出早已備好的帛書，走近劉升遞入他手中，安撫：「我知這些年賢婿多受禁錮，志氣不能舒張。但我素來敬仰漢主為人，和圖書不曾虧待賢婿絲毫。此賢婿困龍入海之際，豈能懈怠？」

說著曹洪垂淚：「是某老朽無用，連累將士至此般地步。為贖罪，也為救護吏士，我誆來阿升，請託阿升出面拜謁漢主，為我軍吏士乞活路。此舉有悖于洛陽，如今為吏士計較，皆系不得已。」

一名名的將軍、校尉、都尉跪伏頓首，幾名監軍站在邊上不知所措，察覺曹洪望過來，一個個趕緊蹲伏在地。

將軍劉喬嚯的站起，想不明白，其他將校也都急了。

曹洪長嘆一聲，雙手負在背後，頗為遺憾：「可惜文烈，竟縱容曹真。」

深吸一口氣，劉升又說：「婦翁，能凝聚人心者，不在洛陽，在東。」

四周軍吏也是認可，魏軍的攻擊強度不高，遠不如漢中之戰時。

鼓聲中，各軍將校紛紛靠近，他們大多情緒穩定，田信已死，消息需要傳播，漢軍士氣需要醞釀才能發生變故。

「我願死為漢家鬼！」

曹洪輕咳兩聲：「今日，征南大將軍夏侯伯仁偽造陳公首級一事已然敗露，害我軍陷於囹圄。不僅有軍敗身死禍及妻小、父母、宗族之禍，亦有廟堂之禍。廟堂之禍，如天雷擊頂，刑不可知，威不可測。」

所以將校普遍情緒穩定，帶有一定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