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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為尊應讓我，英雄至此敢爭先。」

還是關平沉不住氣，長嘆一聲：「唉……孝先，如今時局漸亂，曹魏將死之國，卻能取得漁陽大捷，威震塞北諸胡莫敢不服。如今朝中，就如孝先信中所言，可謂是如履薄冰。」

田信落座，目光轉移過去，三色梅樹扎堆種植，從這裏看從左到右是黃綠紅三色，正好與自己的指揮長麾配色順序一致。

兩家親隨就眼睜睜看著田信穿好皮靴，走在淺淺積雪中，靠近十三棵梅樹，緩緩拔出青冥劍，雙手握持，圍繞梅樹走一圈，就上前劈斬，胳膊粗的樹榦紛紛被斬斷。

又不好打斷，反正關平醉酒不醒，夫人趙氏帶著一雙兒女去了江都守歲，幾乎就沒一個能為關平做主的。

一些人狗急跳牆，寧死也不肯妥協……那麼，爆發武裝衝突也不算意外。

臨走，田信略略酒酣，站在庭院走廊望著十三棵梅樹，引得彼此隨從莫名其妙。

若執行二王三恪之禮，那劉禪妥妥一個王爵傳家；二三百年後天下再亂，新朝為立足於道義，自然會嚴重摸黑、醜化田氏家族；為了抬高自hetubook.com.com身的正統地位，自會給與劉氏崇高地位。

以現在的體能、反應速度，背著關姬不走山道，也能翻過南山抵達關中。

老丈人的態度是矛盾的，即想維護先帝的法統正統，維護彼此君臣道義；可又不忍心女兒吃虧。

所以這次去江都，陪老丈人一起守歲吃頓年夜飯，老丈人肯定會有些話要囑咐。

各處也都不指望關平駐屯區的產糧，是當初沒人要的爛地，拿來讓關平所部自食其力去了。

劉氏世代繁衍，後裔繁多，未嘗沒有四興的機會。

隨後認真擦拭劍身，入鞘后對關平現在的管家薛戎說：「薛兄，梅樹風骨傲寒，此花雖獨享臘冬，卻有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之美德。我家梅樹皆在牆角，兄長這裏卻得享精細照料……這樣的梅花，雖繁簇，卻失了形意。」

田信又小飲一口，目光落在窗外三色梅樹，從來到這裏時就覺得這些梅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突兀、不協調。

能說是左右為難，也能說是……有點貪、天真、浪漫、一廂情願。

因為山都、筑陽一帶是丘陵、https://www.hetubook.com.com山谷、河谷地帶，這裏駐屯生產的物資往外運輸，成本消耗真的很大。

田信來時，關平就在暖室里獨酌，紙糊的窗戶被撐起，從暖閣盤坐的關平目光平移就能看到院中的十幾株臘梅，有紅梅，也有黃梅，還有綠梅，其中綠梅距離窗戶最近。

田信則自顧自飲酒，不多時隨從就將一些南陽帶來的海鮮乾貨處理好，田信一個人大快朵頤，沒有喚醒關平的意圖。

所以田信來時，關平還有多餘的糧食釀酒，還多是陳釀的酒。

田信帶著自釀果酒來找關平喝一頓歲末酒，就這麼簡單。

對此關平無話再說，只是學著田信模樣搖晃酒瓶，小口飲用，覺得不是很爽利，索性果酒混著自家陳釀，正好口感適宜溫度冰涼又不澀牙，咕嘟咕嘟喝的痛快，人也醉倒的快。

田信家中釀酒是澆蜂蠟密封，李嚴的酒場是用漆來輔助木塞封口。

關平索性放棄討論局勢，只問家事：「孝先此次回江都，父親必然意外。不知，所為何事？愚兄又能做些什麼？」

掌握屯種，不管是物資的運輸或者和-圖-書儲存，又或者流入市場，都是一環環可以撈錢的肥差。

只是田信對糧食酒缺乏興趣，唯一能接受的是甜米酒、稠酒之類的酒精含量低的飲品；卻喜歡喝各種果酒。

說是流放，山都各縣的軍屯工作還是控制在關平手裡。

想找人喝酒，也只有關平這裡能盡興喝酒，也只有關平這裏需要安慰。

臘月十五，在鄧城徹底放鬆了十天的田信騎乘蒙多，領著幾十騎來到房陵。

因瓷瓶質脆，瓶口的木塞潮濕後會膨脹，有可能撐裂瓶口。所以封口木塞是兩頭細中間粗的梭子狀塞子，密封全靠蜂蠟。

見關平眉宇間含著笑意，田信搖頭：「看不出，我不喜歡猜人心思，這是個患得患失的事情。」

「待開春后，可將這些樹樁移到牆角，明年新枝綻放，必然好看。」

見田信一臉享受模樣，關平也伸手抓一瓶，擰開後仰起頭要喝，又覺得不妥，還是按著習慣將褐紅酒液倒在酒碗里，觀察色澤，品嗅芬芳。

現在老丈人還能控制朝政、江都，自己可以大搖大擺去江都，也能大搖大擺離開；如果老丈人生病了，人心離散，自己再去ｈｔｔps://ｗww.ｈｅｔubooｋ.cｏm•coｍ江都……本就有破壞默契，去搶權的架勢。

見關平一雙眼睛突然瞪圓，田信依舊端起酒瓶仰頭咕嘟喝半口，口鼻品味果酒芬芳，才緩緩咽下。

田信口吻自信，有他陪伴一起走武關道，自然災害傷不到人，人為因素也可以避免。

薛戎只能陪以苦笑，送走了突然造訪的這位瘟神。

可自己得去見一面，否則今後再會面，肯定會有許多掌控之外的兇險、意外。

現在有所開發，朝廷也看不上這三個縣的產糧。

然後才端起酒碗一口飲盡，喉嚨咕嘟咕嘟滑動三四下，冰冷酒液直接入喉，當即牙齒就造反了。

田信說著取過一個兩三公斤的瓷瓶，造型類同於短頸的啤酒瓶，瓶口處有木塞、蠟封。

現在自然是不想見自己這個討厭的人，製造許多麻煩的源頭。

低誦一聲，田信握著手裡酒瓶輕輕搖晃往酒液打旋，這個他手裡輕飄飄的酒瓶，在關平手裡則沉甸甸的，反正比戰場上的寶劍沉重。

「孝先過錢了，都說孝先算無遺策，制敵于先，怎會看不出我這小小格局？」

思索著這個不協調，嘴上回答：「是如履薄冰，如果heｔｕｂoｏk.ｃom•coｍ天下之事以強定勝負，那未免失色。先帝遺澤深厚，休說朝野臣工士民，就連我也不願去做王莽、曹操之事。只是以長遠來看，我若做了，才是對劉氏的極大利好。」

關平是被流放的人，自然不可能堂然皇之住在縣鄉城邑，就在房陵縣轄區最東邊，緊挨著山都、筑陽等舊部軍屯區的邊上生活。

見田信左右兩手各提四瓶酒，關平收回目光繼續看窗外三色梅花：「孝先，可覺得我著庭中十三株梅樹可有說法？」

應關平所問，田信一一回答：「我來南陽，本是探望祖父病情。青華也來信，欲在正月十五天氣回暖後走武關道，我恐冰雪未化山路險峻，故來南陽，好與青華一起返回關中。」

今年關平想回江都與父母、妻兒一起守歲，可這個請求沒能通過。

關平也沒有起身出迎，就在暖閣中飲酒等待。

關平斜眼打量，就見田信嫻熟旋轉擰松、拔出木塞，抓著凍冰的果酒就仰頭咕嘟喝一口。

「不看。今日來尋兄長，就為飲酒解悶而已，別無他意。」

千年世家已具有輪廓，這筆賬不難算。

順著田信所指去思索，關平也是微微頷首，有些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