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似乎是想了一下，修長的手指在駕駛座的座椅上輕輕地敲了幾下，「去市區老巷子里，先吃早餐。」
吃過早飯，兩個人便一起回公司。
秦暖陽錯愕了，「啊？」
車內安靜地只有唐澤宸翻動文件的聲音，以及他偶爾的說話聲，中英文是互相交替的，很標準的美式英語，字正腔圓的，像是深夜電台廣播男主播的聲音。
車子拐進一條巷子里，和匆忙來去的人群立刻分流開來，小巷子里都是很老舊的木門，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等她掛了電話，暖陽才問她，「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扯到這上面去，她疑惑的「嗯」了一聲，「怎麼說？」
裏面是很古樸的小院子，院子里有有一棵大樹，樹下擺著石桌石椅，兩位老人就坐在那裡沏茶聊天。
「正好我今晚有空，給你個機會請我吃晚飯。」
秦暖陽：「……」一直很正常的氣氛頓時就微妙了起來。
「好，唐先生請稍等。」
唐澤宸正看著她，聲音很溫和，「早餐沒吃吧？」
等人一離開，他邊挽起袖口邊解釋道：「這裏的小餛飩和豆漿都是招牌。」
迎他們進來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非要說個名字出來，這裏就叫福運來。」
唐澤宸應該是這裏的常客，熟門熟路地就帶著她進了一家民宅，木門看起來有些老舊，上面還貼著兩張門神，她打量和_圖_書了一眼，跟著他跨過門檻往裡走去。
秦暖陽搖搖頭，只覺得新鮮，「只是從未試過吃個早餐……用清朝的青瓷。」
清晨七點不到的時候，飛機難得準點到了機場。
「這是……」
聽見動靜看過來，臉上倒是一點詫異之色都沒有，只迎了上來引著他們進了院子里的屋子。
秦暖陽這才知道他剛才那句話……是對她說的。
「有時候早上還有葯粥，或者是中午有葯湯，不過味道有些濃……」他點到即止，沒再說下去。
「我胃有些不好。」他看了她一眼，說得很慢，「我母親和老太太是舊識，便讓我除了出差以外的時間，都按時來這裏。」
「隨意。」
「稍等。」他突然出聲，打斷了電話那端的說話聲。
黑衣人替她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她微一低頭看進去，就看見車後座上，唐澤宸正靠著窗口，交疊的膝蓋上還放著一份文件。
唐澤宸一直留意著她，見她這副生動的表情暗自覺得好笑，「瓷碗是有一些年歲了，大約是清朝年間的，你喜歡？」
秦暖陽抿了抿唇，視線垂下來落在他那份文件上時停留了一下，很快就移開。
出口處已經有人在等了，她們剛走過去，一直守著門口的黑衣男人便引著她走到不遠處靠邊停著的車上。
唐澤宸略一挑眉，很放鬆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看著她，和*圖*書「秦小姐這是為難我。」
她披著一件長風衣，臨出關之前還帶上米雅遞過來的口罩掩住口鼻，即使遮掩的頗有些嚴實，走在人群中依然很是亮眼。
「……」秦暖陽的臉頓時黑了。
正說話間，他的「老樣子」就上來了。
要做的準備有些多，所以她的時間略有些緊迫。
……
又經過了幾個路口，車終於停了下來，司機以及副駕上的男人都下來給他們開門。
秦暖陽「嗯」了一聲，卻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索性裝作打量這裏移開視線。
其實從剛才開始，她就察覺到了，唐澤宸今天似乎整個人都格外的柔和，平日里那強大的氣場一收斂起來，勉強算得上——平易近人。
在她意識到自己這個小動作的時候，他的電話會議也已經結束了，她側頭看過去，他收拾了文件隨手放進文件夾里，很自然地問她，「想吃什麼？」
他睜開眼看她，眼底有一層很淡的霧，但這霧氣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從他的眼底消逝。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真的什麼都沒關係？」
「給她來碗小餛飩吧，再來杯豆漿。」他淡淡的出聲，恰到好處地打斷她們。「我就老樣子。」
暖陽一眼就認了出來，是S市初遇唐澤宸時上錯的那輛車。
是一疊很清淡的白粥，米粒晶瑩，還配著一碟小菜，真的是……ｈttｐs://ｍ.ｈeｔｕｂｏoｋ•coｍ.ｃｏｍ恩，很清淡。
她一愣，下意識地搖搖頭。
秦暖陽留意了一下瓷碗，花色青釉，很乾凈的花紋，看著就像是上品。她對古玩有些敏感，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是青瓷，不由目瞪口呆。
她抬手把帶在臉上的口罩摘下來，剛想放進隨身帶著的包里——
秦暖陽下了車才發現米雅坐的第二輛車不知道何時已經沒有跟在了後面，不由微微有些詫異，「我的經紀人……」
說罷，他輕咳了一聲，對著藍牙那端說道：「繼續。」
他們是單獨的一戶房間，裏面的裝飾倒不像外面看起來那麼簡陋，處處透著一股居家人的隨性。
吩咐完司機之後，他的注意力又重新移回了面前的文件上，看了一會兒才語氣清淡地說道：「如果不舒服，可以開車窗透下氣。」
「三餐？」她不由自主地就接著他的話問了下去。
A市恰好遇上冷空氣，變了天，陰風陣陣。天氣沉沉的，似是要下雨一般。
車廂里頓時又陷入了安靜里，她轉頭看向窗外，車子已經進入了市區最繁華的地段，她眨了眨眼，還是有些不安，「這裡會不會不方便？」
秦暖陽以為是他在對自己說話，側頭看過去。
她不由覺得有些新鮮，落座后問他，「這裡是什麼地方？」
秦暖陽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靜，她「嗯」了一聲，「那就走吧。」
「她先去攝影和圖書棚了。」他回答。
暖陽要配合擇城集團出席幾天後的新聞發布會，她這幾日都要拍攝平面廣告以及TVC，更是有公關需要潤色處理這則新聞。
「嗯，三餐。」他似乎是很輕的笑了一聲，可秦暖陽看他的時候他的面色又是淡淡的，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這種殊榮，她可不可以拒絕？
「唐先生在機場外面等你。」話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暖陽一眼，生怕她會有什麼過激反應。
秦暖陽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他那雙眼睛已經閉起，看上去倒是比平時更顯得柔和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臉「終於解放了」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唐澤宸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既然你要謝我，不如拿出點實際行動？」
秦暖陽對她點頭笑了笑，「好名字。」
她坐在一旁翻著手機看資訊，等到他說話時，手上的動作都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然後專心地聽他說話。
她剛想和他打一聲招呼，坐進去才看見他耳邊帶著藍牙耳機，大概正在通電話，他食指微彎，就搭在藍牙耳機上，那雙看著窗外的眼睛顯得格外的深邃。
「有要求比沒要求好伺候。」說話間，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這會看見米雅就在身邊了，心下安定，落落大方地和他道了謝，「謝謝唐先生的招待。」
米雅出來之後就接了一個電話，大概是提到了她，還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快和圖書到公司門口的時候，秦暖陽遠遠的就看見自己的保姆車已經停在了不遠處，米雅正在和誰打電話，就站在車門邊上。
秦暖陽的耳根子卻微微地紅了起來，他是在告訴她，因為會有明顯的中藥味怕她不習慣，所以沒點么？
唐澤宸沒說話，唇角卻揚起一抹笑來。
「沒有。」她輕聲辯解，「我真的什麼都沒關係。」
秦暖陽這才聽見人聲，還不止一處，很熱鬧的樣子。
秦暖陽不知道他問的是吃什麼，亦或者是別的，抿了抿唇不說話。
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了，一路上都能看見早起上班上學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暖陽今天人品不太好，路上十幾個警示燈，全部都是紅燈。
不知道為何，竟然有一絲很溫和的暖意，她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直垂眸看著文件不動如山，飛快地說了聲：「謝謝。」
她在A市那麼久，倒還不知道A市有這樣的地方，幾乎是幾條小巷就把人群分了開來。
這一頓早餐秦暖陽吃得格外滿足，她早上一向不太愛吃飽，今天卻破例吃得有些撐。
秦暖陽一直默念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以及「不要跟唐澤宸對視，不要跟唐澤宸說話，就當自己是個木頭人」，所以從上車起一直沉默到現在。
上菜很快，沒一會兒的功夫，老太太就端了她的小餛飩和豆漿進來。
聞言，一直不動如山的唐先生眼皮子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