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的手背有些涼，貼上來的溫度格外舒適。
唐澤宸正坐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左手微微撐著腦袋，略側了身子，睡著了。
話音剛落，外面的人已經一把拉開車門，探進身子來。
喉嚨有絲絲的癢，她掩唇輕咳了幾聲。正出神間，他已經站了起來，車廂有些小，他個子又高，有些伸展不開，就這麼低頭看著她。然後抬起手來，探了一下她的額頭。
秦暖陽原本想像以前那樣，幾句客套推諉過去，可話到了嘴邊，卻愣是說不出口。
秦暖陽：「……」這話說的——
她一邊利落地回答了記者的問題，一邊劃開簡訊，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小差……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神奇，還有些……偷情的刺|激。
這算是……在跟她彙報行程么？
走到公司門口，一眼就能看見停在不遠處花壇邊上的保姆車。今天的夜風有些大，她攏了攏外套，跟著米雅快步地走過去。
這句話他說得很慢，尤其是念出他自己名字時，那三個字落得又重又清晰。
饒是這樣的天氣，她還是因為晝夜溫差過大，不小心感冒了。
「我剛下飛機。」他又說了一句，很明顯，就是說給她聽的。
聲音清潤，溫和，但全然沒有一點抱歉的意思。
唐澤宸為什麼會出現在車上，無非就是米雅默許的，至於司機不在，更好解釋了。他一向不喜歡身旁有陌生人在，更何況是要騰出地方來和她說話。
她不動聲色地拿出來，飛快地低頭看了眼。
「醒了就走，車在門口等著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和*圖*書明天還有新聞發布會呢。」說話間，米雅走過來，拉開她的衣服，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他們之間——畢竟是有些不一樣了。她沒法忘記那一天他說的那句話，也沒法不重新正視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下一次不要擅自做主了。」她掩著唇又咳嗽了幾聲，面色都白了幾分。
隔日一大早，米雅就過來接她，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上，她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上了妝便神采奕奕的。
她轉頭看他，正對上他的眼睛，很專註的眼神。那眼底分外清晰的，就是坐在座椅上，和他隔了一臂距離的她。
她剛睡醒，腦子還迷迷糊糊的運轉不開，也沒覺得這句話哪裡不對，上了車之後返身關上門，剛邁上一節台階，抬眼看去時，頓時愣住了。
若是剛才秦暖陽還沒反應過來，現在可是什麼都明白了。
吃過葯，腦袋難免昏沉，她就蜷縮在休息室的沙發里閉了一會眼，身上還蓋著早上來時的外套，整個人懨懨的，很是沒有精神。
秦暖陽正在翻著娛樂雜誌打發時間，聞言「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並沒有太大的表示。
她一邊道歉一邊撿起盒子，手忙腳亂的退出去。
他明明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的，可就是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他「嗯」了一聲，「我這幾天在出差。」
簡訊只有一句話：如果有人問起你項鏈的事情……那是我母親的。
自打前幾日下雨天唐澤宸送她到家起，就隱隱有了感冒的徵兆，但病情一直隱忍不和*圖*書發，她也就沒當一回事，現在來勢洶洶的，連妝都有些遮不住。
她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地問道：「怎麼了……」
她小聲地走到他旁邊隔了一條走道的座位上坐下，悉悉索索的小動靜后，她下意識轉頭去看看有沒有驚醒他。
她從門口經過時，往裡瞥了眼。
「什麼？」她側頭瞥了他一眼，他唇角微微揚起，顯然很愉悅。
哪怕距離有些遠，她依然能夠看清他清亮的眼神正穿過人流，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剛想移開視線，他微微抬起手來，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示意她看簡訊。
是一條簡訊。
到公司的時候還有半個小時，新聞發布會就開始了。來時，除了布置場地的工作人員外，空無一人。
所以，遲疑了片刻，她只是出口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
秦暖陽抬眼睨了她一眼，也學著唐澤宸那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一陣心虛打顫。
「怎麼還咳著，有在吃藥嗎？」他身子又俯低了些，很專註地看了眼她的臉色，「要不要……」
好在工作也到了收尾的地方，只待明天新聞發布會一開，塵埃落定。
「怎麼辦？」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誤會了。」
「暖陽你別生我的氣啊，這不是唐總親自給我打電話嗎……」她哪有那個膽子拒絕啊，再說了，當初簽合同的時候，慷慨大方的唐先生可是另外給了她一筆分紅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不過這個疑慮也只有一瞬，她很快找到了答案解釋，「擇城和-圖-書集團不是有珠寶行業么，簽你又沒少花錢，還不準人家充分利用資源么？」
她步子一頓，有些疑惑，「背景牆換成這副了？之前聽攝影師說的不是這副。」
是助理小凌，手裡還拎著一個裝著禮服的盒子。看清車裡的兩個人時，驚嚇的手裡的盒子都沒拿住，「哐當」一聲直接掉在了地上。
米雅和司機一起回來的時候，秦暖陽正在玩手機，身後坐著戰戰兢兢的小凌。
A市的春天已經快要走到末端，天氣越來越熱，中午的時候氣溫已經開始穩步上升。
司機不在，米雅讓她先上車，自己出去找找。
米雅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她鎖骨之間的藍寶石上，很輕微地皺了下眉頭。
這個項鏈……看起來真的格外熟悉啊。
聲音壓得很低，見她醒過來，朝她笑了笑，「醒了啊。」
秦暖陽微微的有些囧意，不知道怎麼回答，索性保持沉默。
她耳根子微微的熱，想著不說些什麼又不好，便道：「唐總辛苦了。」官方又客套。
自從那日之後，兩個人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面了。他的行蹤還是工作人員閑聊時說起的，S市那邊的業務出了點問題，他那晚就直接飛過去了。
發件人：唐澤宸。
那條信息，就是他上飛機前給她發的。
他的確是不出現的好，一旦出現，媒體的長槍短炮自然全部集中在近日關於他們兩個人的緋聞上，無論是對這個發布會還是對公司代言，其實都不是一件好事。
扶手的一側還掛著他的西裝外套，他身上只著一https://m.hetubook.com.com件襯衫，領口的紐扣被解開，微微敞開著。領帶都已經被他扯歪，鬆鬆垮垮的，隨意又慵懶。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一陣似有若無的說話聲傳來，她睜開眼看去，米雅正坐在不遠處的單人沙發里接電話。
正值一旁的負責人回答問題，她緊貼著裙子口袋的手機突然嗡鳴起來。
她一愣，還沒來得及點開，就有記者點了她的名字。她抬起頭來，認真聽她提問，眼角餘光卻瞥見什麼，微一抬頭，就看見站在正對著她，斜倚在會場大門口的唐澤宸。
秦暖陽抬手一拉外套，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唐澤宸並沒有出席，按照米雅的說法是——避嫌。
外間已經沒有人了，她們一路走過去，都空曠寂靜。
秦暖陽飛快地躲開他的視線，覺得耳根更熱了。什麼太費心力……她才聽不懂。
正說話間，車窗被敲了敲，「我進來了啊。」
他收回手，抬手拎起扶手上的西裝掛在手彎處，很沒誠意道：「還要麻煩你自己跟她解釋一下。」
為什麼不是在他自己的公司里，公司人多嘴雜，他又是剛下飛機，匆匆出現在公司就為了和她說這麼幾句話……任誰都能看出有不對勁的地方。
眼前就是他扣得一絲不苟的襯衫袖口，很白的一寸，看著便讓人心生暖意。
新聞發布會還是很成功的，下面的記者都是一開始就打點好，問的問題秦暖陽回答的完全遊刃有餘。
他手指搭在扶手上輕輕地敲了敲，就這麼沉默地看著窗外片刻，突然說了句，「這樣很好。」
大概是剛睡醒，ｈｔｔｐs://wwｗ•ｈe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嗓子有些啞，他說了幾個字就頓住了，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說道：「我聽米雅說你感冒了。」
背景牆是她第一天在擇城集團拍攝的照片，帶著寶藍色項鏈，白色長裙的巨幅海報。上方是明晃晃的一排白燈，光線明亮，映襯得這章海報更是光彩照人，引人注目。
「快好了。」她鼻音有些重，瓮聲瓮氣的，比起平日里的清冷淡然難得多了一絲嬌憨。
米雅趕緊點頭，上去噓寒問暖了。
她剛才有說什麼……讓他高興的話嗎？除了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呃，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詫異她的反應，唐澤宸多看了她兩眼，沉吟片刻，意有所指道：「不了，和我吃飯太費心力。」
窗口外那薄霧裡的光影透過來，襯得他格外的柔和。
她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抬腕看了眼手錶，六點多了。
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和她相隔著遙遙的人群，神情慵懶又隨意。
她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他，不自覺地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唐澤宸頓了一下，看她的眸色似乎是沉了一下，隨即語氣里都帶了點笑意，「我記得你已經開始叫我唐澤宸了。」
她的視線沿著他的肩線往下，他的右手就搭在外套上，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秦暖陽頓時石化。
她越來越顯大家風範，不卑不吭，笑容恰到好處，溫和又淡然，大氣又溫婉，在心浮氣躁的娛樂圈實屬難得。
唐澤宸在她上車的時候就已經醒了，此刻唇邊勾著一抹很淡的笑，正垂眸看著她。「聽米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