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德行
顧佐笑罵:「滾!」
尚執事握著柄小木槌,一邊轉動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手中的玩意兒,這柄木槌並非法器,做工也不精良,並無可觀之處,但他還是打量了半天,把玩了半天,覺得很有趣。
一圈發言之後,意見就有了分歧,分歧之處,主要在於對兩家宗門弟子的處置方式,洛君、王金丹、莫五等等都認為,五虎斷山門那六名知情不報的弟子不應當被處罰,其餘不知情的弟子更不應當受訓誡,此為有德;而虎溪派也不應承繼委員之職,因為滿門弟子背叛師門,此為無德。
為此,長史府專門請高長江師徒突擊營建了一處大院,位置就在雙峰鎮的東頭。
按照匆匆制定的委員會議事規程,每個人都有一炷香的發言時間,首先是靈源道長、屠夫、知行道人、莫五、洛君、王金丹、謝臻、邱大|波等八名常務委員發言,之後是沈鴻福、汪寒山、古中池、趙香爐等等十六名委員發言。
有個老吏出門看了看,迅速回來稟告:「長史,外頭是虎溪派的門人弟子,足有好幾十位,說要上書長史府和_圖_書。您看我們接不接?還是說讓他們去法司?」
爭論意見非常激烈,大部分委員都支持五虎斷山門,反感虎溪門弟子的所作所為,站在他們的角度,都害怕自己門下弟子效仿虎溪。
尚執事敲完之後,滿足的將小木槌放在書案上,捋著白花花的鬍子道:「如何考量,委員會稍後定量。是不是該說說……虎溪門了?繼續吧……」
就算五虎斷山門的弟子不予懲處,虎溪派的弟子也不能不鼓勵。不論出於什麼目的,人家為了懷仙館連名聲都臭了,再不給點好處,將來誰還站在你這邊?
聲音可好聽!再來兩下……
按照法司的建議,對兩家宗門的判決建議是,虎溪門掌門寧不為當斬,其餘弟子無過,虎溪門在委員會中的席位由尹書承繼,規格降為普通委員;五虎斷山門參与叛亂的幾名大弟子當斬,知情未報者罰入礦山服役三年,其餘弟子訓誡,在委員會中的席位同樣予以褫奪。
取出手帕擦了擦汗,又抬頭看向堂上,在一圈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敗退,重新低頭盯著hetubook.com•com案宗。
他身後眾弟子齊齊下拜:「弟子等皆願受罰,伏乞長史垂憐,留我師一命!」
屠夫道:「這是委員會第一次議事,怎麼也要尊重他們的意見,這個頭還是得開好。」
劉玄機繼續翻開另一本卷宗,開始講述虎溪門的情況。虎溪門的情況比較簡單,弟子們在首徒尹書的帶領下集體反水,把掌門寧不為給賣了個乾淨,因此,虎溪門除了寧不為被拘押外,其餘都好好的。現在需要定論的是,寧不為的罪狀。
眼看沒什麼良策,屠夫忽然想起來:「要不問問劉玄機?」
當夜,虎溪門八十二名弟子,長跪于院外不起。
法司的判決建議和議事堂的審核建議報到顧佐面前,顧佐認真思考了很久。世間風氣便是如此,父母、師長有過,如果子女徒弟知情不報,甚至幫忙遮掩藏匿,這是一種美德,就算不讚頌褒獎,也不應懲罰。對此,顧佐能夠理解。
劉玄機這個法司錄事已經於今年年中轉正,帽子上不再帶有「權」字,身份也從流放罪囚變為了九品官身,實質上主和*圖*書持法司的日常運作。可他此刻卻感到有些緊張,覺得自己好似重新變回了罪囚,正在接受三堂會審。
應急統籌委員會原本是沒有固定議事地點的,通過這次事件,顧佐決定提高委員會的地位,但凡重大決策、重大案件,都要報委員會審議,並提出是否贊同的建議,長史府再根據建議綜合決策。
第二天,顧佐正在長史書房查閱各軍、各司報上來的抗獸模範名單,剛剛看完,擬了個「轉委員會審議」的意見,外面就響起了一陣喧嘩聲。
屠夫覷著他問:「如果他們不換想法呢?」
屠夫道:「怎麼換位置?難不成你還打算帶兵圍了議事堂?」
顧佐想了想,點頭同意。
來到院外,只見門前跪倒了一片虎溪門弟子,領頭的是大弟子尹書。尹書上身未著寸縷,背上插著三根稻草,自縛於前,見了顧佐,膝行幾步重重叩首,高呼道:「長史,虎溪門弟子尹書陳情,願以一身換一身,請長史斬尹書,留我師尊一命!」
尚執事再次敲響了木槌,側著耳朵享受著敲擊聲帶來的爽感,然後示意劉www•hetubook•com•com玄機出去等候,接著就是閉門議事,審議法司的判決建議。
懷仙館專門召集了一次高層議事,顧佐、屠夫和成山虎、蘇三、李谷生都坐在一起討論應該如何應對,說到後來,大家都拿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成山虎氣道:「這幫子傢伙,就不能體恤體恤長史府嗎?不知道長史府的難處嗎?實在不行,下官去找汪寒山他們,讓他們都換想法,重新議事,把建議改過來!」
成山虎眼前一亮:「好主意……」
蘇三道:「不過是個建議,要我說,咱們不接受就完了。」
「……綜上所述……」劉玄機磕磕巴巴道:「嗯,我們已經初步斷明,五虎斷山門有……七十二名弟子事先並不知情,這個,事實上有六名弟子是知情的,但他們以各種借口沒有加入叛亂,也沒有……嗯,向法司出首……目前所有弟子均被法司拘押,那個……看管起來了,如何處置,需要各位……嗯,委員們,提出建議。」
尚執事做了個簡單的總結陳詞,根據多數人的意見,確定了審核建議:五虎斷山門弟子尊師守義,不當罪;虎https://m•hetubook.com.com溪門弟子德行有虧,不當賞。
言罷,甩袖而去,重回長史書房,緊閉院門。
說實話,劉玄機在發言席上講了些什麼,尚執事還真沒用心聽,過了片刻,感覺堂中沒人說話,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連忙乾咳了兩聲,舉起小木槌往書案上敲了兩記。
不,這哪裡是三堂會審,是二十五堂會審!
啪啪!
顧佐心道莫非這麼快就有信了?於是步出長史書房。
成山虎道:「不換想法就換位置!」
啪啪!
院子的周圍是三排廡房,共有三十間,讓每一位委員都有了自己的公事房。院子的正中是一間三階高台上的議事堂,方方正正,可供百人議事。
顧佐強忍笑意,臉上勃然作色:「叛亂大罪,豈容爾等討價還價?」
但站在他的角度來講,這是很不利的,將來再有人叛亂,其親眷弟子受此鼓勵,知道不會有事,全都隱瞞不報,甚至幫忙遮掩,到時候怎麼辦?
議事堂的建設用了十五天,今日是第一次議事,堂中還隱隱散發著石塊和泥土的氣息。堂上座無虛席,二十五張條案圍成個半圓,正對著發言席上的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