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這回這位倒是挺神秘的,據說沒他治不了的病,卻總居無定所,碰見他要靠緣分,我也是兩三天前才得到的消息。」
閔瀾韜冷著臉,恨吧,怨吧,就算下地獄,就算天天被內疚的火炙烤,他也不後悔!
步元敖皺了皺眉,或許他真的弄錯了。
村婦們疑惑的小聲嘀咕著散去,蔚藍和瞿景箐獃獃地看著兩個上山去的男人,直覺的沒跟上去,他們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說,而且……不想別人知道。
「相公,又有人來找你。」她向茅屋裡喊,忍著笑意,甚至有些頑皮。
「你們……」她含笑看著他們,「是來找我相公看病的么?」
步元敖牽著馬,緩步走在楊柳初青的鄉間小路上,春天的陽光清新明媚,讓人渾身懶懶的,卻充滿希望。希望?他仰起頭,深深呼吸帶著野花芬芳香味的空氣,什麼才是他的希望呢?
閔瀾韜終於避開了眼光,吸了一口氣,低沉地說:「進來吧。」
上山的路不算崎嶇,也頗陡峭。因為山裡有村落的關係,上下往來的山民絡繹不絕,他們看見步元敖和瞿景箐都會意的笑笑,熱情些的還會主動問:「也是來找閔先生看病的吧?」
「名字?」景箐撓撓頭,「不知道,好像姓閔。」
步元敖似笑非笑的挑了下嘴角https://m.hetubook.com.com,閔先生?看來,閔瀾韜真的變了很多,竟然能讓人這麼親切的提起他了。
「步大哥,你笑的樣子……真好看。你以後千萬別對著姝姝笑了,不然她對你又該動心了,讓她嫁給我,我費了多大力氣?」瞿景箐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見步元敖臉色一僵暗暗後悔,這段他和姝姝都不願提起的過去,他又多嘴什麼?
蔚藍和瞿景箐終於發現了異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們的臉色越來越青了,太陽穴的青筋都浮了起來。
步元敖不得不更緊的捏起拳頭,他怕自己真的要瘋了。
「說呀!」步元敖終於大吼出來,嚇了所有人一跳。
不!即使到了這一刻,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甲已經刺進掌心,很疼,可他還是不信!蔚藍,她還活著?!眼前這個把他當陌生人,微笑著的女人真的是蔚藍?!不!不!不可能!
進了村,淳樸的山民對他們也非常友好,甚至不用他們主動問路就會笑著為他們指「閔先生」的住所。
她不認識他了?!或者她只是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女人?!可是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微笑,她的一切,是她!就是她!
「這人肯定沒有賺錢的腦袋,如果有那麼
m.hetubook.com.com
多人苦心費力的找我看病,我一定好好開一家醫館,那得賺多少錢啊……」出身世代商家,景箐當然是很會賺錢的。「希望這回的神醫能治好我的病,讓我和姝姝能有一大堆孩子。」他故意耍寶,「步大哥,你不知道,原來有個什麼江南第一神醫竟然要用那麼長的針扎我的小兄弟,讓我一腳踢飛,那針紮上我還有命嗎?」
馬被寄放在山腳的小茶寮里,步元敖仰頭遠眺半山腰的小村落,閔瀾韜也有些變了……他以為他會獨居在人煙稀少的山林,他是不喜歡和人們交往接觸的,沒想到也會落腳在人群聚居的村寨。
瞿景箐笑,「看來這位神醫人緣很好么,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古怪。」
閔瀾韜愣在門口,臉色猛然青白,這一刻……終於還是要來,終究還是躲不開!
步元敖看這他笑,「給你和姝姝的孩子么。」
五年後
步元敖沒說話,心卻微微一動。
「這兩年來,我多不容易呀!」瞿景箐拍自己胸口,「看病吃藥,補的直流鼻血,就差臉上貼一個『不行的男人』簽子了!」
一切都停止了,心跳,血液,聲響,時間……
相公?!她每叫他一聲相公,步元敖的心就像被和圖書活生生割去一塊肉,血肉模糊的一團每在腔子里跳動一下都疼的撕心裂肺。
步元敖淺淺的笑,忘記?只要他還活著,還呼吸,他就忘不了,因為這些都是她給的。
瞿景箐並沒發現他的異樣,因為他也同樣驚訝,在這樣偏僻的山村裡竟會有這樣的美人?!她穿的樸素,即使別的女人穿著最華麗的衣裙也不能比她高貴,她微笑的看著他們,那笑容就好像暗夜裡的星光一樣美麗耀眼,象泉水一樣清澈婉約。只要看著這笑容,一切悲苦便消退了。
步元敖看著他有些孩子氣的表情,這樣快樂又單純的男人真的很適合姝姝。
小小的茅舍與其他村屋並無二致,竹籬圍的小院里有一株桃樹正開著繁茂的粉紅花朵,為簡陋的房舍增添了些許詩意,主人家喂的雞鴨發出熱鬧的叫聲,一個嬌小身材的村婦正在喂它們。步元敖的眼睛剛看向那抹荊釵布裙的影子,她已經發覺有人轉過身來,向他們微微一笑……
蔚藍也笑起來,放下手裡的飼料盆,一一收下村民的饋贈,「呀!這麼新鮮的野菜!」她驚嘆起來,「大富嫂,明天帶我一起去挖吧。」
步元敖停住腳步,是他……五年了,他好些了嗎?他突然很想見他,畢竟他們對同一個女人有相同的記憶。
兩個男人互相m.hetubook.com.com看著,呼吸都逐漸加快,可是他們誰都沒說話。
「不看!不看!」閔瀾韜發脾氣的大喊,有些像耍賴,「煩死我了!蔚藍,我們搬家,這裏沒法住了!」
「相公……你認識他們?」蔚藍疑惑地皺起眉。
步元敖僵在那兒沒動,瞿景箐也只好張著嘴,一頭霧水地站在他身旁。
步元敖又笑了,能這麼坦然面對自己無法生育的男人,也真是少見……他總是那麼樂觀,那麼充滿希望,這也是他一眼看中,答應把姝姝嫁給他的原因。
「蔚藍,你家又來客人啦,這個給你!」幾個村婦各自拿著盆盆碗碗笑著走進院子。「給客人做幾個好菜吧。」婦人們笑,各自把東西塞到蔚藍眼前。
「這回你又要去拜會哪一位名醫?」步元敖笑,四年來,他很少來看望姝姝。這次前來正趕上好天氣,半是突然興起,半是踏青,他才會想陪景箐一起來。
血,原本已經凝固的血全湧進腦袋!步元敖無法自控地踉蹌了一下,她的相公?!他瞪著她,眼睛里濕漉漉的不知道是血還是淚。她竟然這樣微笑著看他,宛若看一個陌生人!
「好啊,好啊。」婦人們也都雀躍起來,「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你家閔先生不是最喜歡吃這種菜嗎。」
瞿景箐不滿地叫起來,「就是你總給我們壓力,m•hetubook•com.com才到現在還生不出孩子來!你還說,你還說!」
步元敖瞪了他一眼,「好好走路,看我幹什麼。」
「就算你忘不掉吧,也該考慮一些現實的問題。」瞿景箐撇嘴,「你現在那麼大的家業,連個孩子都沒有,將來留給誰啊?」
「他叫什麼名字?」
閔瀾韜點了點頭,徑自向院子外上山的路走去,告訴他又如何,現在蔚藍是他的妻子,這就是事實!而且,他不放手,這五年的幸福……他死也不放手!
步元敖被他逗笑了,俊美沉穩臉上的笑容讓瞿景箐一呆,愣愣看他。
「步大哥,你還不能忘記那個女人嗎?」走在他身後的英俊青年皺起眉,他的深沉在步元敖眼中不過像是學大人表情的孩子。
眼睛因為無法置信而瞪的大而顯得空洞,身體卻在劇烈搖晃,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要溺毖的人,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不得不咬緊牙關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發瘋般大吼,他想喊,他想撲過去一拳打倒正走出來的一臉幸福的閔瀾韜!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偷了他的愛情,他的蔚藍!
「這是怎麼回事?」他覺得每說一個字都那麼艱難。
「嗯——」蔚藍笑,回頭笑著瞥了閔瀾韜一眼,像看孩子一樣,「我家『閔先生』就愛吃它呢。」
蔚藍?!步元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喉嚨火燒一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