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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之內，內侍們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更重要的是，不能死在段植這種人的手中。

「怎麼？」趙和問道。

曹娥目光平靜地望著他，沒有回應。

只不過此時因為戰事的緣故，長信宮的大門是緊閉著的，方才禁衛與珍珠被拖出來也是從邊門，而拖他們出來的內侍此時尚未離開，見此情形，慌慌張張將邊門也閉上。段植上前之時，邊門恰好關緊，他險些碰了一鼻子，頓時暴怒：「給我攻！」

曹娥沒有出聲，她身後的一個嬤嬤已經忍不住呸了一聲，厲聲罵道：「太后，事已至此，這對姦夫淫|婦還相互包庇，當真該千刀萬剮！」

曾燦低聲道：「太后與司馬亮、段植等原是一黨……」

「十四歲入宮，在宮中十二年，這宮中規矩，你總不能說不知道。」曹娥聲音轉冷，「你竟然與衛士私通，穢亂宮闈，這是死罪！」

「將門守住，尋找引火之物。」段植厲聲喝道：「趙和小兒便是進城，也什麼都別想得到！」

二人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是站了起來，然後破啼為笑。

「不，他們參与北軍之亂並不重要，但他們在北軍之亂時禍害百姓、屠戮京畿，那卻重要！」趙和睨視了馬躍一眼，「你還不明白么，我並不介意他們將天子驅出咸陽，但百姓何辜……大秦將軍的兵刃，原本是該用來保護秦人百姓，而不是指向秦人百姓！」

但見那宮女瑟瑟發抖的模樣，曹娥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底又有些軟了。

當年的舊事讓她心底最柔軟處被觸動，她長嘆了一口氣。

她邊說已經邊邁步跑了起來，禁衛看著她跑遠，猛然跺腳。

「你去長樂宮，我去長信宮。」趙和對曾燦吩咐道。

為了保護她而英年早逝。

那老嬤嬤應聲去了，不一會兒，便捧來一個瓷瓶。

禁衛原是段植手下小兵，自然認得他，而且跟隨段植來的軍士里，甚至還有他的熟人。他見眾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樣，心知不對，便躲在巷中觀望。

曹娥畢竟是曹猛的女兒，是大秦的太后，當初對付嬴祝之時，她畢竟出了大力氣。她可以死，卻不能這樣死。

她想殺人。

曹娥板著臉，坐在榻上，冷冷看著跪在面前的宮女與禁衛。

「這就是你我的區別。」趙和拋下這一句，卻沒有作詳細解釋。

「我私下出來與你相會的那小洞還在，我從那進去，稟報太后……方才段將軍不是說，趙和進城了，你去找趙和，你去向他求救！」珍珠心念一轉，有了主意，當即一把將情郎推開。

就在她神情一恍惚之機，地上跪著的二人中，那名禁衛猝然而起，一把搶走了瓷瓶，拔開瓶塞喝了一口。

他知道珍珠是個極有主意的，當下不再猶豫，邁步飛奔起來。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名為珍珠的宮女涕淚橫流。

當初她與羅運……若也有這樣ｗwｗ•ｈetubｏoｋ.coｍ.ｃoｍ的勇氣的話，或許，她就不會獨守深宮身不由己，羅運也不會英年早逝了。

「太后饒我一命，大不了我便將這條命還了太后！」珍珠叫道。

「趙和進城了，到哪裡去找他？」心中想了想，他猛然想起方才城南方向的聲響，自己正是乘那聲音響起才奪走瓷瓶的。

那禁衛急道：「你與我一起去……」

禁衛咬緊牙：「可是，可是……」

曹娥靜靜看了一會兒二人，然後下令道：「拖出去，扔在宮門之前！」

他明白珍珠的意思，但他二人如何能救得到太后？

那軍士隔著老遠便被護衛攔住，他也不掙扎，只是大聲叫道。

那個瓷瓶被珍珠奪了去，珍珠一仰頭，將剩餘的一些毒液也喝了進去。

那禁衛心中猛然一抖，臉色大變：「段將軍……」

因為咸陽城東的大戰緣故，她的心裏原本十分煩躁，偏偏這個宮女還犯下大錯，這讓她心裏涌動著殺機。

「小人不敢說謊，小人親眼見他到了長信宮前！」那名為小虎的禁衛急道：「赤縣侯，快去救救太后！」

「赤縣侯，赤縣侯，我有軍情稟報！」

趙和搖了搖頭：「她一介深宮女子，身不由己罷了。」

「珍珠！」禁衛忙要搶回瓷瓶，卻為時已晚。

珍珠獃獃望著長信宮前發生的事情，此時她反應過來，一把拽著自己的情郎：「小虎，方才太后……太后饒了我們性命！」

而段植身邊的手下，此m.hetubook.com.com時也都不知所措，他們跟隨段植來，還以為段植是要稟報太后軍情，卻不曾想，段植竟然是要動手焚燒宮室。此時大秦皇室雖然已經威信掃地，可積威猶在，特別是如今趙和已經入城，他們行此事，若是被趙和清算該怎麼辦？

趙和呼吸稍稍停了一瞬間。

名為珍珠的宮女失聲尖叫起來，那禁衛對她慘然一笑，然後仰頭望著曹娥：「太后，我死便死了，你一定要放過珍珠……」

「回太后，奴婢在宮中、在宮中十二年了。」

「國家動蕩不安，亂世原當用重典……你二人私下苟且，若哀家不作懲處，只怕明日這宮中就全都亂了。」她站起身，背對著二人，「來人，去我屋中，將我梳妝台右邊抽屜里的瓷瓶取來。」

見趙和的視線向自己投了過來，那軍士又道：「段太尉……段植正在圍攻長信宮，太后，他要殺太后！」

珍珠也反應過來：「太后……太后饒了我們？」

一時之間，長信宮內外，短暫地僵持住了。

二人被拖出宮門，推倒在地上，好一會兒之後，雖然覺得腹中不適，卻還沒有死。二人面面相覷，那禁衛突然反應過來：「那瓶子里……不是毒藥？」

馬躍還是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他見趙和的神情，終於是乖乖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太后，此事與珍珠無關，是，是小人使強，小人罪該萬死，請太后饒了珍珠。」跪在另一旁的年輕禁衛臉色慘白地叩hｔtps://ｗwｗ.heｔuｂooｋ•ｃom•ｃｏｍ首道。

說到這裏，趙和心意已決。

趙和眉頭一撩：「他不在城西？」

「走，快走！」那禁衛扶著珍珠，連聲叫道。

他一邊說，一邊邁步上前。

「大都護的意思的明白，不就是因為他們參与了北軍之亂么？」馬躍不滿地道。

因為趙和那一番話，入城之後，無論是隨他而來的騎兵，還是城中倒戈的北軍，都儘可能地約束軍紀。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迅速沖向長樂宮，這裡是帝國的中樞，司馬亮、夏琦等如今便在長樂宮中；另一路則折向城西，準備掃蕩仍然忠於段植的部分殘餘。

珍珠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起身將那禁衛扶住，哭著道：「你為何這麼傻，你為何這麼傻？」

只是奔了幾步，他又停下腳步。

在大秦的後宮之中安居太后之位多年，一方面是因為她父親的庇護，另一方面，曹娥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善茬，否則當初宮變之時，她給嬴祝栽贓不會栽得那麼順手。

但話才說出，卻覺得手中一輕。

「太后，你方才說了的，只死一個！」禁衛顧不得她，又對著曹娥道。

她話說到這時，突然間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什麼聲音，她眉頭一皺，那似乎是咸陽南城方向，難道是前方的捷報傳來了？

長信宮。

「珍珠，你在宮中多少年了？」她緩聲問道。

「前些時日，哀家朝不保夕，故此為自己準備了這樣一個瓶子，若有什麼事情，哀家就服毒自盡。」曹娥說到這裏，又嘆了和圖書口氣，「珍珠，念在你服侍哀家多年的份上，你二人只死一個，另一個趕出宮去……」

莫說犯錯的宮女、內監，就是她那位短命的丈夫活著的時候，頗有幾位宮中的妃子不明不白地死去，這與她多少有些干係。

「大都護此時當大加恩賞才是，為何反而問責於人？」馬躍很是不解。

曹娥沒有理這老太婆的叫嚷，她突然有些神不守舍。

趙和在城門之下，對著那些軍官說出那番話后，軍官們皆是默然。他又掃視眾人一圈，然後催馬入城。

但捷報傳來，理當走東門才對。

「要死就一塊死！」珍珠憤然將瓷瓶向地上一摔。

卻見段植到了長信宮大門前，當一名內侍迎上來時，段植二話不說，拔劍便將這內侍刺死！

然後他看向身邊的曾燦。

他們跌跌撞撞離開長信宮，走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聽得前面馬蹄聲響起，二人忙避到一邊，便看到如今的金吾大將軍段植滿臉煞氣地沖了過來。

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再也不管曹娥是何神情。

掃蕩殘餘的事情，趙和將之交給了馬躍，他自己則直往長樂宮去，只不過才望見長樂宮，前方突然衝出一個穿著宮中禁衛服飾的軍士來。

「段將軍反了，段將軍反了！」

跟在他旁邊的馬躍嘆了口氣。

宮中的禁衛，原本都是段植的手下，此時不禁進退失據，不知是該攔著段植還是打開大門為好。段植在門外瘋狂叫囂，證明其人確實是反了，但若不開門，段植又是他們的頂頭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