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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星穹

作者:聖者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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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星穹變 第五三章 前途泥濘

第六卷 星穹變

第五三章 前途泥濘

自道統元年到現在,朝堂中的局面已經發生變化了。一方面,趙和以科舉制掩人耳目,提拔了大量年輕讀書人,將這些人委派到基層去歷練,另一方面,趙和利用考功之制,從地方上提拔了大量有經驗有才能的官員,充斥於六部之中。這些官員請辭,只要不是真的離開一大半,趙和完全有足夠的人手接替他們的位置,並且保證帝國的運轉不會因此停滯。
向歆又道:「恩由上出,怨由下承,此千古不易之理。歆,一介庸人,並無德才,能為陛下分謗,實臣之幸也。」
向歆卻在一旁冷冷一笑。
這位太史令在朝中向來以博學聞名,與各方的關係也都算可以,哪怕在正統元年之時因為擁立之事而讓人看出他並不安分,可是對於一個官員來說,這算不了什麼——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怎麼可能爬到高位上去?
緊接著向歆又提出第三個理由:「火妖自西而起,若西域不守,而關隴之地盡成戰場,繼續以此為重點,大秦失縱深之地,將帥必為之束縛,難以與強敵周旋。」
故此,當文官們拖拖拉拉整理完畢之時,看到大軍已經開拔,趙和本人,也已經前行至里許之外了。
要不為何總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呢?
他這個御史大夫之職,可是來之不易,完全是他縮頭縮腦縮了幾十年,再加上九分運氣,這才坐上去的。但不曾想,最終還是在遷都問題上被向歆耍了一回。
「向公何必如此?」趙和屏退左右,就連蕭由與段實秀都出了營帳,這才對向https://m•hetubook.com•com歆道。
稍停了一下之後,向歆繼續說道:「昔日關中之富,甲于中國,故此以咸陽為都,可聚關中之力以治六國,自始皇帝之後,更是以咸陽而號令天下。但如今關中富庶、民口之眾已經次於河南,又次於江淮,不過與齊郡相當。關中已不足以制衡天下,此大勢所趨!」
趙和之所以要遷都,最主要的考慮還是出於針對綠芒與火妖。
他們沒有料想到,趙和竟然沒有對陳陽進行挽留,哪怕是作個樣子給其留下體面的挽留都沒有。
「那是自然,大秦立國之初,都於雍,靈公之時,遷都涇陽,獻公在位,又遷櫟陽,孝公之時,方遷咸陽……咸陽為都,爾來三百年矣,再遷洛陽,有何不可?」向歆毫不猶豫地道。
「向公如此,可就是將譏謗罵名,歸於己身了啊。」趙和道。
而那些和他一般摘下帽子的文官們,則免不了憂心忡忡。
陳陽年長,故此有車坐,饒是如此,他也已經臉色蒼白,胸悶氣短。他在侍從摻扶之下才下了車,便看到一群泥猴一般的官員立在自己的面前。
說完之後,他振衣而起,召來軍士傳令:「傳我軍令,全軍整備,半個時辰之後繼續前行!」
故此趙和有意遷都其實是權宜之舉,可向歆的建議卻是更進一步,哪怕天下太平,消滅了火妖,也將大秦帝都放在洛陽。
陳陽一瞬間彷彿老了十歲,原本筆直的腰也彎了下來,是在人摻扶之下這才出了趙和的營帳。望著他離m.hetubook.com.com開,營帳中其餘文官神情各異,既有同情者,也有幸災樂禍者。
他心裏此時對向歆已經恨之入骨,可在趙和面前,卻不能表露出來。
向歆沉聲道:「不忍見陛下以一己之身,當天下之任,臣欲助陛下綿薄之力,故為之耳。」
原本的南軍、北軍,被趙和將之融合,統稱為近衛軍,與邊軍相區分。但是近衛軍與邊軍又不是一成不變,按照趙和原本的計劃,邊軍與近衛軍會實行將官輪換制,也就是每年自邊軍中抽調一批中低層將領入近衛軍,同時又將近衛軍部分中低將令輪替到邊軍中去。凡將領升遷一大步,都必須兼有邊軍與近衛軍的經歷。
然後田珍用手撓了撓頭上:「頭皮癢,頭皮癢。」
趙和下令半個時辰整備,實際上他帶出的大軍只花費了不過一刻余的時間便已經整備完畢,便是運送物資的輔兵,也只花了兩刻鐘不到的時間。真正磨蹭拖拉的,還是隨行的文官們——這兩年時間里趙和可不僅是將精力花費在民政之上,他同樣花費了大量的精力于軍隊整訓之上,兩年的苦練、裁汰,如今隨他坐鎮于咸陽的近衛軍團,已經恢復了軍紀和戰鬥力,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精銳之師了。
就象此時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向歆。
聞得此言,趙和啞然失笑:「這倒是,比起坑人和興獄,我是遠遠不如此二位先帝……我也希望自己在這此事上,永遠都不如此二位先帝。」
若驪軒與犬戎徹底成為火妖大軍中的一部分,那大秦西域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壓力就會空前增長,趙和就不得不考慮收縮戰線,將防線退至玉門、陽關一帶,而關中就將直面威脅。
此令傳出,在帳外候著的蕭由與段實秀二人對望了一眼,蕭由無聲無息地笑了一笑,段實秀則面色微微一沉。
此前他所說還只是揣摩趙和之意,但到了這裏,他提出的理由就讓趙和精神一振了。
趙和凝視了此人一會兒,這才道:「也有忍無可能而無須再忍之時。」
所以眾人不在乎向歆折騰,只要不折騰到自己頭上來。可是如今向歆卻折騰出了一個大的,而且很明顯,這樣折騰下去,必然要影響到在場一半文官!
因為這個理由甚至比趙和想的還要遠。
陳陽默然了片刻,然後嘆氣道:「臣老矣,南征歸來之後,臣請致仕。」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況且,此輩鼠目寸光,不識進退,罵我不過一時之事,千秋之後,歆只怕會因遷都之議而居名臣之列!」
此時淅淅瀝瀝的冬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安分守己的人,哪怕有再大的才能、再高的品德,都會因為不肯折騰而被那些浮夸鑽營之人超過,除非遇到慧眼識人又能用人的明主。
他撓個不停,緊接著便又有一半人也開始撓頭:「田公說的是,我頭皮也有些癢,想是行軍艱難,未曾洗浴之故……」
「你們……」陳陽明白眾人的來意。
「呵呵,陳公,時代變了。」向歆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在其耳畔說了這麼短短一句,然後後退一步,有些厭惡地甩了甩袖子。
他這一嗓子吼得和-圖-書帳中文官都是一個哆嗦,然後,有一半人默默地將自己的官帽又戴回頭上去。
「陛下果真無有遷都之意?」他盯著趙和道。
他又看了趙和一眼,第四個理由出隨之而出:「便是陛下挾天命之威,御強敵於國門之外,奮十世之烈,破妖虜于異邦之域,關中未為戰事所及,亦不可久為都城。關中地方狹僻,受其所限,人口滋生之後,必生禍患,何如河南廣大,兼有河東、河北、齊郡、江淮之利,陛下自可從容布局,成百代之基!」
隨著陳陽離開,大帳之中的官員們有些不知所措,趙和將他們打發離開之後,卻唯獨將向歆留了下來。
郁成城發生的戰事證明,火妖已經來到了大秦之畔,而小普林尼帶來的消息,更是表明驪軒與犬戎未必靠得住——這兩國被趙和強迫充當抵擋火妖的盾牌,如今只靠著驪軒皇帝與犬戎大單于的才略威望,才壓制住了其內部投靠綠芒的意圖,而驪軒皇帝與犬戎大單于還能支撐多久,實在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旋即段實秀捋了捋自己的須髯,便匆匆回自己的營帳了。
這些官員對此,既是羡慕嫉妒,也是咬牙切齒。
說到這裏,向歆一捋衣袖,露出老拳,瞠目怒吼道:「汝等欲反乎?若欲造反,先自歆之屍骸上過去!」
「護國公一心為國,以萬金之軀尚且親征于外,爾等平日皆以公忠自居,卻為一己之私咆哮於此!爾等若欲辭官,何不回去各書辭表,進奉御前,卻在此喧嘩聚集,幾欲逼宮!」
「奈何反對者甚眾。」趙和此時已經確定,向歆不和圖書僅僅是在投機,也是實實在在支持遷都之計,因此嘆息著道。
這讓文官們又雞飛狗跳了一陣,幸好此時雨停了,待到中午之時,他們氣喘吁吁趕上了趙和。
趙和不耐煩地道:「今日只談南征,不談遷都!」
他已經很小心謹慎了!
剩下之人,皆望向陳陽、田珍。
「故此陛下南征之議高明!」向歆信心比趙和還要足:「彼輩鼠目寸光,蠅蠅苟苟,至多可堅持至明日。也是護國公心存仁善,方與彼輩玩弄唇舌之機,若始皇帝在,不過是一大坑可屈之,若烈武帝在,不過是一酷吏可服之!」
而此時,陳陽恰好走到了向歆面前。
「行吧。」趙和擺了擺手,沒有絲毫挽留之意。
陳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趙和啞然一笑:「向公也覺得遷都可以?」
他心裏已經在琢磨著,陳陽似有二子,亦在朝中,等這老匹夫去職之後,定然要想法子再讓這二子滾蛋。
「此天下大幸,國家大幸,官民大幸,卻唯獨委屈了陛下!」向歆恭敬地行禮:「匹夫尚有挾怒而奮刃之時,唯獨陛下,卻須一忍再忍。」
不象夏日雷陣雨那樣狂暴,但這種綿延的冬雨帶來的麻煩只會更大。換作咸陽衙署或者府邸之中,聽得這嘀嘀噠噠的雨點聲,文官們或許會詩興大發,寫上一首兩首感懷的詩句。但在此時,此地,這雨聲讓人生厭。
陳陽停住腳步,深深地望著向歆:「向公亦是咸陽人士,如此行事,有何面目見咸陽父老?」
這些人還以為是數年之前、面對的是嬴祝或者嬴吉這兩位缺乏根基的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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