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起來吧。」何后心生暗嘆。若大兄尚在，何須苦口婆心，勸說何苗。

「既是『清君側』，自當與我兒相關。」何后竟已窺破：「時至今日，黃門勢弱，黨人大興。竇太皇父，前大將軍竇武，乃黨人之首，號稱『三君』。傳聞，先前竇太皇便以『除黨錮』，與董嫗指天為誓。黨魁張儉，今身居九卿高位，黨人已據半壁朝堂。試想，若薊王就國，朝中能制衡黨人者，又是何人。」

「何事驚慌。」何后遂問。

「乃從南陽太守，袁公路處得知。」何苗又答。

「非也，非也！不過是一時恣意，縱情所致。」何苗連忙否認。

「袁術素與臣交善。昨日相約共飲，袁術酩酊大醉。與臣同池共浴。期間……」何苗話鋒一轉：「不經意，走漏風聲。」

「左中郎將，心有憂思。『寢不安席，食不甘味』。即便案上擺滿珍饈美饌，杯中斟滿翠玉瓊漿，亦難下咽。」劉平笑嘆：「左中郎將m•ｈｅｔｕbｏｏｋ•com.com，性情中人乎？」

「喏。」何苗這便將前後諸情，娓娓道來。所言竟八九不離十。果然世上無不透風之牆。

「何車騎，何其急也。」見他舉止狼狽，有失體面，何后眉頭斥道。古來成大事者，無不喜怒不形於色，好惡不言于表。豈能如何苗這般，人前失儀。

「報！」便有心腹堂下密報：「何車騎，先入西宮，后入函園。少頃，便有薊國公車，相伴下山。直奔西宮而去。」

何苗咬牙道：「臣愚鈍。本以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紹奮然擊掌：「黨魁妙計！」

「臣，定銘記肺腑。」何苗下拜。

呂布訕笑：「某有一友，夜夜捎帶。」

「何車騎，何不早說？」何后明知故問。

「且說正事。」卻被何后打斷。

「如何？」袁術揚眉一笑。

呂布洒脫一笑：「大丈夫只患籍籍無名，老死榻上。何患身後無妻。不急！」

呂布www•he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輕聲附和。心有戚戚。

「袁紹若參与其中，袁術焉能置身事外。」何后搖頭：「其中有詐。」

「從何處得知此事。」何后追問。

少頃，劉平徐徐睜開雙目。沖呂布笑道：「聞左中郎將，常與朝中公卿，置酒高會。不知然否。」

「回稟太后，大事不好。」何苗語出驚人：「臣探得一機密事，急忙來見，因而失儀。請太后恕罪。」

「哦？」何后眸中精光乍現：「何為『衣帶詔』。」

「當是……臣與董驃騎。」何苗脫口而出。

「只剩……竇太皇垂簾稱制！」何苗切齒言道：「果然。利字當頭，無有信義。」

仰視呂布昂然九尺之軀，劉平心生折服：「左中郎將，請舍內一敘。」

何后遂命左右皆退：「且說來。」

「傳聞，漠北沒鹿回部單于，便是前雁門太守竇統。乃大鴻臚竇章之子，竇太皇從兄。避竇武之難，亡奔匈奴，成部落大人，遂改m.hetubook.com.com姓沒鹿回氏，生子竇賓。先前鞠城兵亂，欲護太皇及少帝，遠遁漠北。卻被賈詡，單車攔下。」何苗又以密語相告。

見簾內何后，遲遲不語。何苗壯膽發問：「竇太皇孤家寡人，孑然一身。背後無兄族，身前無子嗣。何以暗授『衣帶詔』。此詔又何所指……」

起身後，何苗又問：「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哼哼！」何后笑道：「朕，當真小覷了竇太皇。」

不等車駕停穩，車騎將軍何苗，飛身躍下。一路疾行登台。軒下除鞋，趨步入內：「臣（何）苗，拜見太后。」

劉平贊道：「果然『人中呂布』，此時當有酒。」

「同病相憐。同憂相捄（救）。驚翔之鳥相隨而集。瀨下之水因復俱流。」落座后，劉平輕聲吟誦，正是先秦《河上歌》。

「倒也去過一兩回。」呂布實話實說：「奈何吟詩作賦，非布之所長。裹挾其中，甚是無趣。后便是名士張儉相邀，亦推脫不去。和圖書」

「正是。」何后星眸清冽，閃爍寒芒：「誰言竇太皇無欲無求。若剷除外戚，扶持黨人。當如竇大將軍臨朝時舊事。」

「知此等隱秘，焉不起疑。」袁術搖頭一笑：「何苗此人，不提也罷。」

略作思量，劉平心領神會，撫掌笑曰：「好酒，好友。好友，好酒！」

「乞屏退左右。」何苗欲言又止。

「請。」如前所言，二人同病相憐，同憂相救。相互慰藉，遂成至交。呂布雖長於邊郡，狼性狐疑。然待至交好友，堪稱赤誠。正如與劉平這般。

兄弟落座，袁紹屏退左右：「事成否？」

「還能信誰？」何苗一聲長嘯，悲從心起。

十里函園，蘭林里，河東太守袁紹別館。

劉平奇道：「此酒早已入貢，號『宮廷玉液』。今除瑤光大殿並三足烏宮，斷難尋覓。左中郎將，何處得來？」

「事成矣。」袁術笑答。

「莫非，你與袁術有『龍陽之興』。」何后皺眉。

天光大亮，便有一車，奔沖入園和-圖-書。

「美酒在此。」呂布隨手取來，正是翠玉瓊漿。

心中大定，何苗喜樂參半。片刻之前，六神無主，心驚膽顫。片刻之後，化險為夷，雲開霧散。再回想，又捏一把冷汗。三宮之斗，兵不血刃，勝負已分。殺人于無形，何其酷烈！

何苗躬身近前，簾下言道：「竇太皇親傳『衣帶詔』于董卓、袁紹等。密約『清君側』。」

西園，長樂宮，長秋殿。

「何苗起疑否。」袁紹又問。

「速去請守丞相見。」何后已有定計。

袁術散盡酒氣，登門拜訪。

「乃是由，后將軍兼領并州牧董卓，將密詔暗中縫入袁紹等人衣帶之內。故稱『衣帶詔』。」何苗低聲答曰。

呂布稱「友」，其中深意，不言自明。故劉平才為其，開懷一笑。

「何車騎，且聽朕一句剖心之言：自古爭權奪勢，成王敗寇，有進無退。」

「遵命！」何苗大喜。時至今日，能護何氏滿門周全，唯我薊王劉備。單憑何后與薊王之血脈羈絆，豈能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