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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袁術一路面露疑色，庶兄袁紹從旁勸道：「公路切莫見疑。如先前所言，待價而沽。究竟是助黨魁除外戚，還是幫外戚除黨人，且看與我利弊。」

話說。先前黨錮，張儉倉皇逃竄，望門投止。所過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因收留張儉，而被處死者，數以十家，累及身後宗親悉數被害，郡縣因此殘破。

衣帶詔之事，許子遠知乎。

何苗略作思量，遂搖頭道：「不能。」

日上三竿，忽聞一聲嘶喝：「來人！」

昨夜驃騎長史孔融、主簿王朗、從事中郎張遜，共赴黨魁平樂會。孔融酩酊大醉，倒床不起。

袁術百思不解。

尚未見行此大禮之何苗，一時竟手足無措。急忙離席，攙扶許攸起身。

「兄長之意，弟已盡知。」袁術索性明言：「只是慮及，黨魁言行舉止，因何前後不一。」

萬幸。往來書信，皆被靈帝付之一炬。江山易主，前朝舊事，亦無從追究。眾人這才僥倖逃m.hetubook.com.com脫。

莫非，再欲行廢立之事。須知，少帝乃薊王所立。為君行事，並無不端。無可指摘。竇太皇此舉，當真，只出私心乎。

誰曾想。高節如張儉，竟暗設如此毒計。擲杯為號。談笑間，將何、董二人，剁成肉泥。

「若憑衣帶詔，得償所願。」許攸痛飲美酒，而後擲空杯在地：「我等皆死無葬身地也！」

「將軍明見！」許攸大喝一聲，五體投地。

許攸聞聲回頭，長揖及地：「敢問將軍，能與董驃騎聯手乎。」

心念至此，曹操遂命人登門投帖，相約許攸一見。

春和日麗，暖風十里。不料洛陽城早已暗流涌動，四伏殺機。屍骨未寒，口血未乾。

許攸並陳琳等，前大將軍府屬臣，今又入何苗幕府。為其出謀劃策。曹操出為外官，與許攸漸無往來。

袁紹會其意：「人生際遇，大起大落。或就此蛻變，亦或知止而後勇，皆ｈｔtｐs://ｍ•ｈeｔｕｂｏｏk•ｃom.ｃom未可知。終歸，事出必有因。」

都說書生意氣，高談闊論。卻也常因言獲罪，任人宰割。如今再看，黨人痛定思痛，早已悄然蛻變。

「長史，酒醒否？」正是從事中郎張遜，捧醒酒湯入內。

前大將軍府，今為何苗車騎將軍府。後院霞樓，置酒高會。何苗與心腹齊聚。

孔融急問：「將軍何在？」

待二袁離去。曹操面沉如水。苦思竇太皇意欲何為。

十里函園，九坂仙台里。驃騎將軍別館，後院精舍。

「長史何故行此大禮。」

回憶昨晚黨魁離席時，密語相托。孔融一時汗如雨滴：「生死大事，速將驃騎喚回！」

薊王光融天下，明以照奸。重振朝綱，指日可待。且春秋鼎盛，若能輔政五十載，何愁不能三興炎漢。桓、靈以來，大漢深宮，再無長壽之君。若大位空懸，後繼無人。那時，朝野皆出薊王門下，早已眾望之所歸。薊王如何擇選，曹hetubook.com.com操皆不意外。

何苗最喜許攸，瀟洒不羈，名士風範。亦不責怪，急忙追問：「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為何。」許攸反問。

「竇太皇暗下『衣帶詔』。名為『清君之側』，實欲『大權獨攬』。自先帝以來，先有罪官徙邊，後有鞠城兵亂，再加二宮流血。百官、宗親，死於非命，十不存一。朝中內外，已無人可用。不得已，唯除黨錮。黨人得赦，或徵入朝堂，或出仕地方。互相提攜，聲勢大漲。如今已據半壁朝堂。」環視滿座高朋，許攸端杯離席，略顯醉意：「竇太皇先父，前大將軍竇武，位列三君，為黨人之首。如今，黨人復起，聲勢無兩。料想，與太皇剷除異己，共謀江山，亦是人之常情。實不意外，實不意外！」

何苗落杯言道：「請長史細言。」

主賢臣良，羡煞旁人。

張遜答曰：「驃騎上朝未歸。長史何故驚慌。」

「子遠之意，某已盡知。」何苗亦心生戚戚：「大https://m.hetubook.com.com兄屍骨未寒，便又有人惦記何某，項上人頭。如太后所言，爭權奪利，有進無退。斷無避讓之萬一。」

主簿陳琳，起身言道：「子遠言之有理。將軍不可不察。」

「玄德當面，又當如何。」左右皆好友，曹操一時兩難。

平心而論。誰人為帝，對曹操而言，並無不同。只因，按我朝舊例，凡廢立之事，必出太后並大將軍。時至今日，當數竇太皇及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換言之，無論先帝二子，誰人登基。皆由薊王輔政。

在座人等，交頭接耳，各個心有戚戚。

「許攸，得其主也！」許攸再拜。

「兄長言之有理。」袁術言道。

前後反差，何其大也。

「除外戚，興黨人。」何苗一聲冷笑：「太皇好算計。」

「滿門家小，三族性命，皆在將軍一念之間。焉能不行大禮乎？」許攸答曰。

「該如何行事……」曹操靈光一現，這便想起一人：「許子遠。」

只是，舍一世重名倒也罷了。若何、董二人，ｗｗw.hｅtuｂｏoｋ•coｍ.cｏm于館中遇害。張儉百口莫辯。事後免不了一死。亦不惜命乎？

「太后斷不相容。」何苗一語中的。

何苗洋洋得意，好生寬慰不提。

時過境遷，早已無人知曉，許攸乃王芬黨羽。並親說曹操入夥：趁先帝北巡，驟然發難，欲行廢立。王芬雖死於曹操之手，緘默其口。且又有《拒王芬辭》自證清白。然曹操，確是主謀之一。只不過，曹操亦未曾料到。王芬被襄楷禁術蠱惑，非是要逼靈帝退位，而是要困龍死於台上。

「既如此，何不將計就計：淈泥揚波，借刀殺人。」許攸道破心機。

「如何……」何苗幡然醒悟：「將朝中黨人及董氏一門，一併除去。」

能力不及，實力不濟，壽命亦不能相比。薊王何須操之過急。

再深思，又無可厚非。難不成，次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乎！

「正是我輩用武之地。」許攸振聾發聵。

一言蔽之。誰人為帝，對薊王而言，亦無有不同。

若果有慷慨大義，先前又為何出逃。害人全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