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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哥的朋友。」王笑拍了拍手，笑道。

他轉過身，手撫在腰帶上，舉目望向池面上的枯荷，風吹動衣袂簌簌作響。

「有人落水啦！」

王笑雖然只是個痴獃兒，壞了他面子也沒什麼，但這樣還是會顯得自己沒有面面俱到……

張恆微微眯著眼，緊盯著王笑的表情。

王家不想和范家撕破家，連報案都不敢報。

於是就在剛才看到王笑的一瞬間，張恆決定，殺掉這個傻子。

他臉上帶著勉強的笑意，如在用糖哄騙無知孩童的人販子一般。

他大概能看出來事情是王笑說的，但他不會去問王笑，反而是向如雲問道：「真有這樣的事？」

「我們走吧。」張恆笑道，神情頗有親切。

如果是玉梭，可能會很八面玲瓏地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笑回頭一看——哇，這池水真的好深。

范學齊驚呆了，連忙派人去備毯子薑湯，又讓人去請大夫，忙得不亦樂乎。

他聲音頗為清亮，四周的人聽到都是一愣。

王笑還沒回到月亮門那裡，就看到張恆的小廝火急火燎地跑向池邊，顯然是聽到了呼救聲。

想來想去，是因為還沒殺人滅口。

王笑頗有些遺和圖書憾，只好施施然地對如雲道：「我好了，我們走吧姐姐。」

張恆看著王笑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閃，猛然欺身上前。

這個荷塘雖然不算很大，水卻很深。此時池面上的荷葉已成殘葉，周圍也並無旁人。

有人便直言道：「羞與此輩為伍！」

一眾讀書人互相看了幾眼，臉上紛紛露出各種的表情來，有嘲諷，有不屑，有幸災樂禍，有不以為然……

張恆點頭應道：「不錯，跟我來吧。」

所以他說什麼如雲都是信的。

范學齊一時有些懵住。

「沒關係，水不深。」王笑道。

「張恆哥哥讓笑兒尿在荷塘里，我不肯，就走了。他自己尿荷塘里。」王笑應道。

王笑突然動了，身子一撲，撞在張恆腳上。

「那好吧。」王笑點點頭。

一定要讓這件事成為京城讀書人的談資才行——許多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盤算起來。

到了席上，王珍便皺眉道：「怎麼去這麼久？」

何況，確實是張恆說要帶王笑去的，也確實是往池邊走了。

張恆似乎人緣不太好，其中便有好幾人嘀嘀咕咕地嘲諷起來。

讓范學齊意想不到的是，如雲點了點頭，應道：www.hetubook.com.com「嗯。」

如雲說完，不少人又是輕笑了一聲。

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書生聚在一起損人，是何等的功力深厚！

咕嚕咕嚕……

他是今科落第的舉子，與張恆之間算是有些齟齬，此時便侃侃說道：「朝廷取士，只看一時文章，卻不看德行。此事雖小，亦可管中窺豹。」

如果王笑是個長相不好看的痴獃兒，如雲肯定不會相信他。但王笑長得極好看，眼神還很澈凈，臉上還帶著真誠的表情。

「噗通！」

張恆的手觸到王笑的背的一瞬間，王笑突然蹲了下來。

午後的斜陽從身後照過來，將兩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以後有機會，還要把唐芊芊也殺掉，雖然有些可惜。

只見張恆努力探出嘴來，喊道：「救命……我不會水！」

呵，駙馬都尉？做鬼去吧！

張恆果然尿荷塘里了。

別人會以為：如雲帶王笑解手，沒照顧好導致王笑落水而亡，如雲心裏害怕便一頭撞死了。

王笑低頭間看到石頭上的影子動了，嘴角揚起笑意。

這一處岸邊有個大石，大石之下便是很深的池水，頗有些險，曾經還淹死過一個失足落水的丫環。ｗｗw.ｈetｕｂｏok•com•cｏｍ

接著，再讓自己的小廝將如雲打死。

咕嚕咕嚕……

遠遠的，那小廝扶著張恆過來，兩個人都濕漉漉如落湯雞一般。

「呵，這小子最常說的話是什麼你知道嗎，『那誰誰張某認得，他文章不錯，可惜今科落榜了』多了不起似的，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過了一會，王笑應道：「這，不好。」

還進士呢，一點想像力都沒有。

張恆已經計劃好了，將王笑推入池裡。一個痴獃兒，從小長在京城，定然是不會游泳的，很快就能淹死。

說著，她牽起王笑的手就往席上走去。

滿庭芳草的園子里，留得枯荷聽雨的池邊，一個讀書人，還是進士，居然如此不堪！

「呵，今科進士張恆竟往荷塘里尿尿。」一個書生笑道。

王笑饒有興趣地聽了一會，心中暗嘆不已。

腦中將這計劃過了一遍，張恆道：「你朝這池裡尿吧。」

但如雲這丫頭是有些一根筋的，估計是會直接否認，這樣就壞了王笑的面子。

「我家公子掉水裡了！」

張恆？那個新科進士？居然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來！

「咦，還有一隻！」

張恆躲了兩天，還派人去清水坊衙門查了，積雪和*圖*書巷的案子被定為亡命之徒所為，似乎與自己無關了。

王笑只是獃頭獃腦的搖頭，臉上帶著矜持的神情，低聲道：「不行的。」

「我見過你，你……」

「還有一句，『張某有幸中了進士』。」

張恆耐著性子說道：「沒關係的，這邊沒人看見。」

「今日正好是個弄死這傻子的機會。」

「張恆在荷塘里尿尿，還摔水裡了。」

這主意顯然是有點餿的。

又有一落第舉子站出來，正色道：「此事，不僅關乎德行，還關乎于禮！孟曰『萬鍾則不辨禮義而受之，萬鍾於我何加焉』，如此無禮之徒，也可登大雅之堂乎？」

「他也跟你這麼說過？這小子平日里就傲得很。」

王笑露了一張笑臉，兩根手指捏在一起，舉起手向水裡的張恆喊道：「哥哥你看，我捉到好大一隻蟋蟀，我要拿給大哥看。」

這是范家的產業，出了這樣的事，范家一定不敢聲張，只會迅速安撫住王家。

王笑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頗有些迷茫。

「哈哈哈哈，張某有幸中了進士，亦有幸尿進了池裡。」

如雲渾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有些驚訝地對王笑道：「王公子，有人落水了？」

范學齊聽了和_圖_書動靜便走過來，輕問道：「怎麼了？」

范學齊一問出口便有些後悔。

還真是個傻子——他心道。

這般想著，他領著王笑到了一個荷塘邊。

張恆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止住前向的慣性，腳又向前邁了兩步，堪堪踩在石邊。

呼，好險。

正在議論紛紛之時，突然，一聲大喊響起——

缺乏行兇的經驗嘛。

「救命！」

頂風而尿，何等恣意？

「哇哈哈哈……」

張道：「沒什麼不好的。」

不光自己尿，還慫恿別人尿。

王笑：「……」

張恆又是嗆了一大口水，努力探出眼，水花模糊中，只見王笑已經邁開腳跑得遠遠的。

如雲這種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點點頭應道：「嗯嗯，那就好。」

只有這樣，才能高枕無憂。今天正好在芳園，出了事，正好讓范學齊去擔，妙哉！

王笑心中有些緊張，但已不像前日那般害怕，那時候他初來乍到，如今已皮實不少。何況這芳庭之中來來回回的人多。

別的書生們卻不乏有人幸災樂禍地大笑出來。

他一聽就知道張恆想幹什麼。

但他依舊覺得不安心。

「咦，這裡有蟋蟀誒。」

遠遠的，張恆的小廝尖叫起來，似乎還在想辦法撈張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