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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舒服地嘆了口氣，翻了個身，似在回味著什麼。

「帶我一起去。」唐芊芊撒嬌道。

唐芊芊道：「我們收復了琉球，他們的商船如何中轉？」

唐芊芊勾著王笑，又拉住錢朵朵，半是漫不經心半是狡黠地問道：「笑郎六月要到大沽口去嗎？」

接著，一不小心在院子里遇到了唐芊芊，顧橫波嚇了一跳，有些慌張起來。

王笑揉了揉眼，支起身披了衣服，往外屋走去。

唐芊芊順勢就在他腿上坐下來，道：「笑郎若是想多納幾個妾室呢，我倒是不介意，還能替你張羅。但只怕你對每個女子都發自真心，這顆心裏還有多少是我的？」

「是啊。」董小宛隨口應著，忽道：「我想在京城買個小宅院安置我娘親，你和我一起買嗎？」

「本來是的，不過昨夜我們還在大堂說話的時候，笑郎聽說有位水師都督在什麼茶樓等他，他就出門了……」

她連忙小步上去，目含深情地喚道：「晉王……」

她不喜歡聽這些海外之事，複雜拗口的名字、雜亂的小國關係，都讓她感覺到難以消化，這讓她不能像以往一樣運籌帷幄。

幾位晉王妃當中，她最怕的就是唐芊芊，除了害怕之外，還有許多複雜的觀感。

……

「怎叫沒用的東西？都是養人養顏的。」顧橫波摟著董小宛，探手在她身上摸了幾把，笑道：「小娘子，你不會搬去和你娘親住，留下我一個人吧？」

「我是要當大官的，嫁人影響前程。」董小宛道：「聽說了嗎？劉大人要放外了，她想謀一個縣令的缺。」

兩人各喝了一碗銀耳蓮子羹，董小宛又回到知事院務公，顧橫波本來說好要陪她，卻只是稍坐了一會，眼眸一轉，起身又往那邊的晉王府去。

就是聰慧如唐芊芊，聽了這些也是搖了搖頭，道：「這太複雜了，三十年戰爭是什麼？西班牙又是什麼？」

那是一個很好聽的女子的聲音。

蘇茉兒低了低頭，似還在因屋內的殘留的氣息感到有些羞，問道：「主子是否起來洗漱？」

這是她對他的一點點敲打，卻拿捏著分寸，不願真讓他難堪。

十八年前開始，德川幕府連續五次頒布鎖國令，只允許荷蘭和楚朝在長崎與他們進行貿易，而隨著這些年我們戰亂不斷，荷蘭人幾乎壟斷了倭島的貿易，據點就在長崎。」

「一天到晚，也不知你腦子裡想的什麼……」

「是是是，我是說那可是劉大人噢，以她的資歷，放出去只能謀個縣令么？」顧橫波漫不經心道。

「荷蘭艦隊大概會在七月左右到達。www.hetubook.com.com七月份打完這場海戰，十月份秋糧一收，南下平定南楚，正好。」

「很累啊。」

她笑了笑，輕聲道：「他那樣的男子，出門若不蒙上臉，該迷死多少小姑娘……小姑娘，小姑娘也就那樣吧……」

直到她見到那個走進來的年輕女子，臉上自信的笑容才一點點消融下去。

顧橫波問道：「晉王昨夜去見賀都督了？」

昨夜裡……錢朵朵素來是經不起折騰的，但不知為何唐芊芊卻十分拚命，此時她臉上殘紅未褪，倦著身子不起來，還抱著王笑又把他拉下來。

……

「濠境。」王笑道：「濠境如今在葡萄牙人手上。」

「不需要。」布木布泰道：「怎麼？你就這點辦法？不如殺了我啊，或者去找王笑鬧啊。」

他懶得理會這種事，揮了揮手把她們打發了，抬眼向窗外看去，已是晌午了。

「你還不配問我的名字……」

如今雖搬回了京城，晉王府與知事院依然是按在山東時的格局設的，兩邊只隔了個小門。

年紀大了？

她們卻是不約而同地有了一個一樣的念頭。

王笑表面上還是很鎮定，道：「不好說，我怕她還有所隱瞞。」

「但側妃病還未大好，何必忙著妝扮？」

——那可是晉王哎，晉王竟然親自下廚給她做吃的……要是換成自己，哪敢這般恃寵而驕？

「笑郎就不累嗎？」

此時王笑剛從皇宮回來，正在院里與唐芊芊說事情。

王笑抬手指了指地圖，接著皺了皺眉，提起筆畫了一下。

「周眉？唐芊芊？」

「那你偏還吃不夠。」唐芊芊嗔道。

顧橫波如蒙大赦，小心翼翼轉過身往錢朵朵的院子里去。

錢朵朵微羞，低著頭道：「今晚……笑郎宿在我這裏。」

王笑輕聲道：「是我稀罕你……」

「你是誰？」

兩人還是不太習慣北方的氣候，進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往臉上抹了玉花膏。

「對了，我方才看到徐善持又過來了。」唐芊芊又道，「她還真是漂亮，我見猶憐的，笑郎真不打算納了她嗎？」

唐芊芊哂笑一聲，道：「你把談判的細節全部告訴我，我放你和大寶一起回科爾沁。」

她少有這般被氣到的時候，若不是有當過太后和女帝的涵養，她忍不住就要喊出來「哪有差很多？！我比這女反賊有韻味多了……」

唐芊芊要的就是他這樣細心地哄，換作家中另外幾個女子，就算看出什麼了，也不敢在王笑面前這樣拿捏他。

「對了，就是你曾派人到關中殺我和我兒子？」

「ｗｗｗ•hｅｔｕｂooｋ•ｃoｍ.cｏm今天只做給你吃……」

王笑道：「簡單來說，這次荷蘭人很可能會停在濠境打聽消息，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已經驅趕了建虜，他們可能就不會中計過來了。我需要在南楚的細作配合……」

「朵朵素來嬌弱，晚間你一起過來好不好？」

唐芊芊還沒回答，屋外有個醜醜的小姑娘探頭進來看了一眼，向唐芊芊嘟囔道：「還以為叫『大玉兒』能有多美，她長得比你差遠了啊。」

偏只有她敢，而且王笑還吃她這一套……

「也許吧，看事情復不複雜。」

「你年紀大了，栓不住笑郎的。我相信你知道怎麼做才是更長遠的好處。」

忽然，院子外有動靜傳來。

「話雖這麼說……國事當然還要謀求最大的利益。」

輸人不輸陣，她自是不可能喊的，環著手臂，向唐芊芊冷笑道：「你這就過來了？未免太沉不住氣吧？」

「不要……」

時近傍晚，顧橫波與董小宛手拉著手從知事院回到住處。

這時唐芊芊正在院中練太極，見到顧橫波，手裡行雲流水的動作不停，眼中泛起些戲謔的笑意，如貓看老鼠。

布木布泰說到這裏，看向唐芊芊的眼神愈髮帶著挑釁的意味，輕笑著，又緩緩道：「他和我一起去。怎麼？你來逼問我？大可試試，看你問不問得出來。」

「看來，布木布泰也是為了這最大的利益，把所有事都對你全盤托出嘍？」

「那你先陪陪朵朵，我晚些再過來……」

王笑心想著「哪有不夠，都太夠了，你沒見我多次拒絕了顧橫波的追求。」

布木布泰很少被這樣頻繁地挑起怒火。

「你就不想嫁人嗎？」

顧橫波打了個哈欠。

……

——打什麼拳啊？我要是你，我給笑郎再生幾個孩子……

王笑身子微微一僵，面上卻還是從容自若的模樣，波瀾不驚地道：「此事必須辦得滴水不漏，這樣才會是『荷蘭艦隊與清軍聯手反攻我們，被我們一舉殲滅了』，才能威懾海外。

——我家這位，平時明明是那麼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今天一下子就顯得和那些沒腦子的潑婦一個樣子了呢……

「乖……那朵朵你先起來……」

「你慢點說，誰和誰打起來了？」

她甚少對王笑提要求，王笑也向來對她有幾分寵溺，聞言點頭答應下來。

布木布泰一愣，莫名地惱火起來。

「瞧你，話說得真大。」顧橫波笑道：「是是，你們才是有大本事的，不像我沒個心氣，只想給人當妾。」

……

布木布泰聽了，起身披了衣服，往外屋走www.hetubook.com.com去，還不忘帶上那條青巾。

蘇茉兒聽到動靜，進屋問道：「主子，奴婢把燭火點亮了一些？」

但反正上蒼就是這麼不公平，相貌、才情、身份以及心上人的眷愛，有人可能全都擁有，有人可能全都沒有，顧橫波也習慣了……

「笑郎親手做的當然好吃，只是不知道一會是不是要給她們幾個也各做一碗？」

「縣令，那也太小了吧？」

「噓，你別和我鬧，不是時候。」

錢朵朵如今病還沒好利索，怕見了風只能呆在屋子裡，此時她正坐在銅鏡前挑首飾，看顧橫波來十分高興，拉著她嘰嘰喳喳說話。

董小宛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嫌棄道：「你一天到晚買些沒用的東西，能攢多少銀子。」

王笑頗為警覺，早聽出唐芊芊話語里的捻酸吃醋的意味，把她擁入懷裡，問道：「不開心了？」

「長崎在這裏……你別小看它，倭島現在是東亞最大的白銀產地，它每年生產和供應的白銀有三百萬兩到四百萬兩，而且除了白銀，還有銅、生絲、砂糖等貿易。

「姓唐的，你別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告訴你，你和我沒有區別。你不過也是從周眉手中搶王笑，你明知他是楚朝駙馬，還不是為了造反才拉攏他？你甚至還不如我，我數次饒他性命，為他生下長子……」

蘇茉兒連忙出去看了。

他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如今家裡這幾個女人早鬧得雞飛狗跳了。

「呵。」

董小宛卻頗為鄭重，道：「女子為官豈有那麼簡單？如今楚朝女官皆只任文書之職，在地方有實權的可一個都沒有，就算是劉大人也未必能謀到這個缺，聽說夏大人就很反對。我輩要破除偏見，任重而道遠……」

布木布泰沒有回答，她伸展了一下，似乎觸到了什麼，用腳趾夾著，抬起玉足，目光看去，那是一塊青巾。

布木布泰問著，目光落在對方手上那柄劍上，輕笑道：「唐芊芊？反賊的女兒。」

她才不會告訴唐芊芊，昨夜她夢到自己變成了唐芊芊……

他專心致志地看著地圖思考，唐芊芊卻忽然問道：「你連荷蘭使節說過什麼話都知道了？」

「是嗎？那你問得可真清楚。」

「好……」

而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漏了消息，成了我們設計誆騙荷蘭艦隊過來偷襲，會壞了大國的名聲。」

王笑隨口應了一句，走開了。

「不好了！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王笑懶洋洋地又轉回內屋去拉唐芊芊和錢朵朵。

「葡萄牙人？與荷蘭人關係如何？」

「無聊。」

布木布泰倏然和*圖*書起身，眼中寒芒迸發，已是勃然大怒！

「是，然後天不亮就要早朝，所以笑郎一夜都沒回來……」

唐芊芊道：「這些紅毛鬼先偷襲了我們的運兵船，就算我們偷襲他們，也是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何錯之有？」

「徐善持你別太狂，那可是一方父母官。」

王笑少不得湊在她耳邊輕聲哄了幾句。

「巴達維亞在這裏，」王笑說著，又畫了一下，繼續道：「你看，如此就可以看出琉球對他們有多重要了，這是他們在倭島與巴達維亞之間的中轉站。」

大概一百年前，西班牙、荷蘭與英國的殖民者湧入倭島，在當地建立租界，瓜分這塊蛋糕。

「我們有區別。」唐芊芊慢悠悠道：「我是清清白白的給了笑郎。不像你，年紀大，還嫁過人，生過孩子……」

「我把我的俸祿都給你吧，你添個大些的宅院。」

「乖，起來吃飯了。」

「所以呢？你如今倒有機會殺了我和我兒子。」布木布泰道：「你不妨試試看。」

「要是能再懷個孩子多好……」

「好呀。」顧橫波挽著她的頭髮梳著，心想我對你這麼好，你卻從來都不幫我。

那邊顧橫波從錢朵朵院里出來，特意繞到這邊花園，正見王笑端著一碗湯圓出來。

不一會兒，對話聲便傳進屋中。

顧橫波雖不是晉王府中人，對這些規律卻最感興趣，了解得十分清楚。

比如，之前顧橫波就覺得王笑身邊幾個女子雖然也美，但自己卻還能美過她們一分。

「我看你平時狐假虎威的，在我面前倒是乖巧。」唐芊芊淡淡道，「又來做什麼？」

蘇茉兒與花枝也是瞬間警惕起來，紛紛上前一步。

她本以為布木布泰已經敗了，但這一次卻發現，除了氣一氣對方，自己竟拿那個女人沒有辦法……

……

「不要，我以後是要住到那邊去的。」顧橫波仰了仰自己漂亮的下巴，目光彷彿躍過了知事院，落在了前邊的晉王府。

布木布泰悠悠然在椅子上坐下，一隻腿往另只腿上一搭，愈顯風韻。

布木布泰睡了一整天，睜開眼后也懶得起來，白皙的胳膊慵懶地一抻，卻是什麼也沒抱住。

只見又是秋田優子，手舞足蹈地在那裡說個不停。

唐芊芊輕呵一聲，隨口道：「本來呢，這時候我們府里正在用飯，但剛才笑郎親手煮了湯圓喂我吃過，我就不陪他們用飯了，出來走走，消消食。」

「嗯？晉王昨夜不是宿在側妃這裏嗎？」

「也許吧。」王笑沉吟著，似想再開口|交代些什麼。

「好吃嗎？」

她雖然也不滿這世俗禮教對女子的httｐs://ｗｗw•hetubｏoｋ.ｃom•ｃｏｍ禁錮，卻又認為董小宛實在是幼稚。

「據那個荷蘭使節所說，歐洲的三十年戰爭剛剛結束不久，荷蘭把葡萄牙與西班牙做了區分，在東方水域達成了暫時停火協議，承諾不會阻擋其在日本的任何商務活動……」

「我知道你想來做什麼，是，當時和那些紅毛鬼談判好的計劃，我還沒全部告訴王笑。只有他待我好，我才會一次告訴他一點，六月，我還要他帶我去大沽口。」

不多時，甘棠跑過來道：「稟晉王，是思思小姐和孟古青打起來了，就在王家東府和西府之間的清水街，老大人也不知道如何處置，派人來府里問晉王。」

唐芊芊於是笑了笑，雖還是在撒嬌的模樣，眼神里卻有些隱隱擔憂……

顧橫波一愣，委委屈屈地撅了撅嘴，跑到月亮門那邊探頭看去，只見王笑把那碗放在石桌上，親手拿勺子舀了，一邊吹著氣一邊喂唐芊芊。

論相貌，她這輩子自問不輸誰，偏偏人家唐芊芊不僅長得美，又會武藝，還最是與王笑知心，讓她恨不能以身替之。

——蠻荒小國的名字都沒有脈絡可循，真討厭……

「布木布泰說的。」王笑隨口道：「我不是和你說過嗎？這件事我得向她問清楚。」

顧橫波眼見了這一幕，驚訝地話都說不出來。

顧橫波輕車熟路，一路上卻也沒人攔她。

王家小院。

「你啊，就是太聽劉大人的話了。女子為地方官豈有那麼簡單。」

想必是淳寧和小竺故意讓人來叫他起床吃飯。

王笑打了個哈欠，道：「小孩子打架，問我做什麼？」

她手指輕輕在王笑胸口划著，嘴角擒著一絲笑意。

「人比人氣死人……」

「你走開，當誰稀罕你……」

「我……我不敢。」顧橫波睜著無辜的眼，應道：「聽說錢側妃病還沒大好，我來看看她。」

但……唐芊芊主僕就是能三言兩語就讓她怒火中燒。

就這丑不拉幾的黃毛丫頭也有資格對自己評頭論足？

「你怎不換了官服，晚上又要回院里做事？」顧橫波問道。

「……」

「晉王操持國事，真是辛苦……」

「走開，你一心想著嫁人，早晚甩下我。」

唐芊芊道：「於是，她就可以藉機一點點地向你磨好處？」

「見過晉王妃，晉王妃拳打得真好看。」顧橫波老老實實地在一旁站定，努力顯出傾慕的表情，拍了拍掌，讚歎了一句。

「你來得正好，幫我再妝扮一下可好？」錢朵朵輕聲問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去吧。」

「劉大人不是為個人前程，她是要為天下女子榜樣……」

「我又不像某些蛇蝎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