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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兮見這店裝潢雅緻，心裏也算好過了些，早晨那小二端來的早飯她根本沒用，那小二的手大白天看起來，指甲里黑黑的，瞳兮便心裏有了疙瘩。只是沒想到天政帝就著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鹹菜，居然把那饅頭和稀飯都吃了下去。

瞳兮兀自抱了抱手臂，雖是夏日了，可是晚風吹在身上還是有些涼。天政帝將瞳兮。摟了過去，大拇指有意的反覆摩擦按壓著瞳兮的胸脯。

瞳兮想起以前在彤輝宮用膳時的情景，趕緊給天政帝夾了一片肉。天政帝的臉色稍緩，夾起肉吃了起來。

瞳兮給齊雲使了使眼色，齊雲趕緊從隨身的包袱里去了兩幅銀制的玩快來，擺在天政帝和瞳兮面前。

這些安排好了，天政帝才帶著瞳兮投店用膳。

「娘娘穿姑娘時的衣服可真美，準保能把皇上給迷死。」齊雲由衷的感嘆。「給娘娘梳個什麼髻呢？」

「嗯。」天政帝點點頭，不再說話。

天政帝瞧她半天，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讓瞳兮舒了口氣，但那手卻怎麼也不離開，瞳兮僵硬的蜷在天政帝的懷裡，直到天明才稍微的睡了會兒，不過她十分感激昨夜天政帝居然沒有硬來，以前在書房和御花園的時候，她也喊過不，可是他何曾挺過。

天政帝待要說什麼，此時小二端了菜上來，才沒繼續。

「這位爺，這布可稀罕著，全縣城就我著福庄布行有，今年新出的布品，估計來年宮裡的貴人都要時新起來。」掌柜開始夸夸其談。

天政帝點點頭，表示這個理由彷彿可以接受，「這一趟咱們扮祭祖后返京的遊人，你同朕……」

瞳兮在車裡掀開帘子，看到外面熙來攘往好不熱鬧，她平日習慣了清靜，還從沒見過這般熱鬧的景象。挑擔子賣雜貨的，糕點的大聲吆喝著，還有走江湖賣藝的，這些瞳兮都只從畫卷里見過，雖覺得他們喊聲粗俗，又粗衫布服看起來邋遢，可是那臉上的神情卻別有韻致，或高興，或怒目，都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不似宮裡人表情的呆板。

一和_圖_書時又覺得這水溫不對，又沒浸她喜歡聞的梅花汁，洗臉洗手都不舒服，渾身不自在，盼著天政帝趕緊尋訪完好回宮，一時又想著那慕昭文還一心要出宮，真不知她出了宮可喜不習慣這種粗糙的生活。

在瞳兮左右為難選色的時候，天政帝忽然道：「你穿粉色、鵝黃、湖綠、丁香好看。」瞳兮有些驚奇，忽然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得緊，但心裏卻有些歡喜，沒想到一個執掌天下的人也會為自己選布這種事費心。其實只要天政帝不逼著她那樣的時候，她挺喜歡跟著他，看著他，仰望著他的。

瞳兮回到寢居，又矚了齊雲趕緊準備便服，她同天政帝在今夜要走。

「你這是做什麼？」天政帝擰擰眉。

抬頭見天政帝目光火辣辣的盯著她小衣下若隱若現的胸脯，趕緊掩了掩，「呃，哥你歇息吧。」瞳兮將自己從宮裡帶出的枕頭放在天政帝頭下，服侍他躺下。

嚇得瞳兮趕緊低下頭，不知道是哪裡又得罪了他，她自覺渾身上下並無不妥失禮之處，但是感到天政帝的目光一直不停的在她胸口掃來掃去，她大概是領悟自己的衣服恐怕的確是太緊了。

次日那店小二早早的就主動送來了熱水，還是天政帝起身開的門，瞳兮從縫隙里見到那小二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下一陣嘆息。

他們上岸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叫瓊來的小鎮，各家早已關門閉戶，只有一個客棧前懸挂的燈籠還亮著，叫做「來鳳客棧」。

天政帝自顧自的走入房中，「你倒講究得很。」

瞳兮在一旁有些詫異的看著天政帝認真的同老闆講價還價，真不敢相信這就是堂上不苟言笑，妙計定天下的天政帝。

天政帝對著瞳兮抬抬腳，示意她為他脫靴，瞳兮趕緊上前。「明兒去縣城，重新制幾套衣服，把髮髻梳上，這一路上，以後都你來伺候我。」

「呃，時間緊所以沒顧得上趕製新衣，用的是臣妾入宮前的舊衣服，所以，所以沒梳髮髻。」瞳兮十分感謝天政帝給了她一個解釋和*圖*書的機會。

「小二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都上一份。」瞳兮忍不住越俎代庖。

他們兩人幾番唇槍舌戰下來，那老闆居然妥協了。

馬車拐進一個衚衕，停在一家布店跟前，天政帝抱瞳兮下了車，「進去挑幾匹布，做幾件衣服。」

「小二四間上房，趕緊上點兒熱水。」顧雲海催促，知道兩位主子估計有些疲倦了。

「嗯，臣……我怕外面的不幹凈，要是惹了什麼臟病……」瞳兮幾乎沒跟平民打過交道，印象中的他們都是邋遢不堪的。

「我的姑奶奶誒，想不到咱們來鳳客棧今兒真來了鳳，幾位客官快裏面請，裏面請。」那小二的眼睛還是離不開瞳兮，雖然一同來的那位大爺也是少見的俊雅，可是小二因為是個男性，所以打量瞳兮自然多一些。

瞳兮大約也覺得這種打扮新鮮，有一種回到入宮前的錯覺。齊雲隨著瞳兮到了船尾，天政帝同另一名男子已經在那兒等著了，瞳兮認得，應該是天政帝的身邊的三品帶刀侍衛顧雲海。

店裡的掌柜十分熱情，一看瞳兮和天政帝就知道非富即貴，「這位姑娘選什麼布啊？」

天政帝猛的將她摟入懷中，手肆無忌憚的探入了瞳兮的衣襟，瞳兮有些失控的掙扎了起來，她實在是不願在這種臟陋的地方侍寢，這種不願甚至衝破了她對天政帝的恐懼，「別，使不得。」

天政帝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不貴，不貴，六十兩銀子一匹。」

瞳兮僵直著背，「皇上。」那聲音里不自覺的帶著顫音，她本想提醒天政帝一簾之隔的後面還有兩人，哪知她這聲一出，更泄露了她窘迫的境遇。

瞳兮咬咬嘴唇，「哥。」本來一個簡簡單單的詞，在這種境遇下，被她叫出來，卻平添了無窮的曖昧。

天政帝的眼光有些陰霾的掃過瞳兮高聳的胸脯，「你這是什麼打扮？」

瞳兮抬抬眼，有些驚訝，但也不敢有異議，脫了鞋在旁立著。聽天政帝道：「愣著幹什麼，替我洗腳。」這才恍然大悟https://m.hetubook.com.com。

齊雲的手巧，很快就輸了個簡單的髮式，瞳兮用在鏡中看了看，甚為滿意。

「你怎麼做起姑娘打扮了？」天政帝不答反問。

一入船艙，天政帝就放了帘子，將齊雲和顧雲海隔在後面，自己與瞳兮坐在船頭。瞳兮見著這船艙，又想起在太液池的遭遇，一時更加面紅耳赤，加上天政帝的眼光焦灼在她胸口，她再傻也是懂得那意思的，只得找些話來說。

瞳兮忽然想起天政帝那不堪的愛好來，想起太后、她的姐姐還有晉王妃，然後便警覺天政帝將她擁得更緊，幸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船靠岸的時候，瞳兮大大的呼了口氣。

「你連銅盆都帶了？」天政帝有些驚異，那洗腳的精緻銅盆儼然不是這等小店能有的。

「你可得改稱呼了，咱們這一路你可別露了馬腳，你重新叫一聲。」天政帝冷著臉，可那手指卻熱得讓人發抖。

齊雲這個問題卻難倒了瞳兮，她大概明白天政帝微服，肯定是要找一個身份來掩飾的，只是不知道她和他扮演什麼關係。先祖微服的時候，曾出過不少風流韻事，也有成為佳話的，只不知天政帝有沒有這個打算。

瞳兮早被店裡五光十色的布給吸引了，真是想不到一個小小的縣城也能這般富庶，甚至連素來昂貴的雲錦也有。

「我，我是怕外面的碗不幹凈啊。」瞳兮並沒覺得自己不對，這裏的碗千萬人用過，她如何放心，況且出門在外自然要小心的，才用了銀碗。

瞳兮點點頭，讓她退下，只褪了外裳，側躺在床上，才剛躺下就聽見人敲門。

一大桌子的菜，瞳兮每份都只是輕輕試了試，只覺得那醬鴨舌做得最好，她只在輕輕的咬了鴨舌那舌尖處的一點點兒肉，便將其餘的棄了，旋即又讓小二上了一碟。

瞳兮知道她本該與天政帝扮作夫妻的，可是如今她這打扮，所以天政帝才頓了頓，於是瞳兮接著道：「不如臣妾同皇上就扮作兄妹。」瞳兮的如意算盤打得極好，這種身份下，天政帝同自己自然和_圖_書不好同房，瞳兮本就不愛那事，更何況一想著要在外面那些骯髒的客棧那樣，她只是想一想，就覺得痛苦。

瞳兮也來了興趣，本來她並不想做衣服，想著這等縣城的布能好到哪裡去，她素來都喜歡精貴的東西。她拿起布在手腕內側蹭了蹭，冰涼而柔滑，的確不錯，夏天穿來估計格外的涼爽，這布周身流光，看起來華彩璀然，「這多少錢？」

只是她從沒想過要加入他們，只這麼遠遠的看著，玩味著他們的生活就好，她一直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也喜歡這種優越感。

「娘娘萬福。」顧雲海行了禮，抬起頭來時臉微紅，並不敢看瞳兮。這位貴妃他見過數次，次次都是高貴典雅，今日乍一見她的青春嬌媚，反而覺得更加光艷明媚，奪目逼人。

齊雲將瞳兮的便服找了出來，伺候她穿上。「想不到這麼多年沒穿，還這麼合身，嗯，就是胸口有些緊。」瞳兮轉了轉圈，許久不曾打扮得這麼清爽了，「姑姑，這胸口是不是太崩了些？」瞳兮有些羞澀的拉了拉衣襟。

瞳兮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別梳髻了，給我梳個姑娘時的髮式吧，姑姑。」這衣服太過粉|嫩，又是姑娘家裝扮，如果梳了髮髻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皇……哥，你還沒歇下啊？」瞳兮有些驚訝又有些不驚訝的看著天政帝。

「皇上，咱們這一路是用什麼身份啊？」

天政帝也在她身後看著，指了指掌柜身後右側櫃的那幾匹布，「拿來看看。」

齊雲付了銀子，又讓老闆找人連夜趕出衣服來。

船尾已經搭起了舢板，旁邊停了一艘烏蓬舟，天政帝先跳了上船，將手伸出接了瞳兮過去。

顧雲海叫起了小二開門，小二揉著惺忪的眼睛看著瞳兮發愣，被齊雲呵斥了才反應過來。

掌柜的趕緊應了，「這位爺好眼力，這可是新進才織出來的冰月綾，皇宮裡都沒有的好東西。」

瞳兮進了東首的一間，齊雲跟著進來為她整理被褥，取了瞳兮特地命帶著的素緞鋪了床，又取出薄薄的雲錦當被褥，還好入了httｐs://ｗｗw•ｈｅｔｕbooｋ•coｍ.coｍ夏，蓋著薄薄的錦單也不冷，這兩樣物件疊起來也不佔包袱。

天政帝突然問，「可有便宜？」

素日在宮裡，這些事都不是她伺候，忽然間還真有些手忙腳亂，幸虧剛才的熱水還有剩，溫度也合適。

「你這是做什麼，可知還有多少人家裡無米下炊？看來，你還真不懂民生疾苦。齊雲，把剩下的鴨舌給她包起來。」天政帝放下碗筷，擰著眉。

天政帝從瞳兮手裡拿過布，「這布雖不錯，可是輕浮猶豫，庄雅不足，織得也不夠細密，光澤太艷反而顯俗，值個四十兩已經算是天價了。」

天政帝吩咐那小二將早飯送到房裡，又讓顧雲海去雇了一輛馬車，今日是往天台縣去。

瞳兮見天政帝沒繼續說話，又從包袱里取了手絹，小心的將天政帝的腳放入水裡，為他輕輕的擦著，恍然間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瞳兮只明白六十兩銀子是天政朝一個九品官一年的俸祿，至於貴賤她卻分不太清，只覺天政帝素來節約，也不知道他的主意，偷偷的看了看他，有要買的意思。

瞳兮靜靜的站著，總覺得這客棧四處看起來都不幹凈，有些想念宮裡了。那小二端著水進來，又是賴到齊雲呵斥他，他才肯走，瞳兮皺皺眉。

「娘娘這一出去，只怕連那十五的姑娘家都要給比下去。」齊雲最後為瞳兮簪了一支白玉嵌寶石簪。

瞳兮見天政帝坐在床沿一副不走的樣子，便知道他肯定要留下來，她心裏暗討天政帝也不怕身份尷尬，好歹他們如今扮的也是兄妹。

她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無論在家還是在宮裡想吃什麼便有什麼，從沒為吃食費過心，自然也不覺的自己的浪費，雖則天政帝臉色不好，但他素來如此，瞳兮也沒覺得他是在為這等小事生氣。

天政帝的目光掃回來的時候，正好和瞳兮對上，她這次彷彿不那麼害怕了，因為天政帝彷彿走下了神台，生活化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姑娘，都弄好了，你先歇著吧。」齊雲對這微服的身份演得很入戲，從娘娘改口到姑娘也十分的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