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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佳人

作者:瞬間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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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狹路相逢(上)

第三十七章 狹路相逢(上)

毓婉和經理剛剛走出門,忽然立在碼頭前端的崗台吹響刺耳的哨聲,剎那間有輛汽車發瘋似的踩足油門衝進來,徑直馳向收稅的房子,毓婉呆住,被身後的經理拉了胳膊,整個人閃過汽車再回頭,車窗里扔出幾枚閃了光的鐵器,那鐵器燃燒帶了濃重的硝璜味道,主僕兩人聞到氣味連忙爬起身向外奔來,猛地身後一響,熱辣辣的火焰穿透了毓婉的脊背,整個人如同被砸碎的房屋也從肺腑崩裂開來跌落在地,背後房子窗戶上的玻璃渣四散飛濺,只不過脆響的綻裂聲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周霆琛本想將毓婉摟入懷中,可看到她清冷的神色又硬生生抑制住自己的動作,故作無謂的問:「這樣的事,為什麼他不來?」
「這些日子,你過的還好么?」寂靜中的兩個人,彼此看著對方,毓婉的臉色慘白,雙唇也沒了血色,不再靈動欣然的雙眼幽幽看著周霆琛,使得他險些忘記自己為何會如此荒謬的問,以及這麼問究竟是想知道什麼。
毓婉按住經理胳膊示意稍安勿躁,自己向前走了一步:「這位軍爺您好,這批貨是從遠達紗廠出來的,由我來負責。」
毓婉輕輕一笑:「他有他的去處。」
軍官撩眼看了看,探出手將銀票接了去,語氣仍是愛答不理的:「你們知法犯法,明知道現在運送貨品出關是要上稅的,還頂風作案,這不是為難督軍么,督軍可見白與你們相識了。」
滿腹的話都憋在心裏無法說出,周霆琛緘默著撕開自己內里的襯衫拉過毓婉胳膊,白膩的肌膚有條駭人的猙獰血色傷疤,他雙手m.hetubook.com.com用力將血狠狠擠出,毓婉疼痛不禁倒吸口冷氣,他啞聲道:「忍著點。」毓婉便不再做聲了。
「5000碼喬其紗,3000碼全棉布。」經理小心翼翼的報了數,額頭上的汗滴滴答答在毓婉面前墜下,這些庫存基本上就是紗廠一個月的產出。
毓婉下車,風太大,她不得不拉緊披肩壓低頭走過去,那些士兵忙於處置貨品根本無暇顧及她纖瘦的身影,碼頭上有些搬運的工人倒是對這個富家女子的到來頗有興趣,紛紛放下手中的貨品探頭探尾的觀望。
眼看少奶奶被羞辱,那經理更是覺得愧疚:「二少奶奶,對不住,我連累你了。」
將她手上的血擦乾淨,又撕了一條將傷口裹住,他咬緊牙,彷彿此刻才敢去想方才驚恐的一幕,語氣不覺加重:「你去哪兒做什麼?」
她臉色慘白,躬了身子伏在雙膝上,只等車子七轉八轉到了寂靜的地方,又被周霆琛拎了胳膊拽出換了一輛車子,這輛車子接上周霆琛和毓婉后平穩的開出上海城,向寂靜的遠郊駛去,從容得任憑再善於分辨的人也無法確定車內的人與碼頭上的慘案有絲毫關係,毓婉幾乎以為那是自己做過的一場夢,一場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夢境。
談判崩裂,周霆琛硬是被大頭和小胖打昏拖了出來。周鳴昌見昏迷不醒的兒子做事忘卻生死不由擔憂焦慮,不得不砸重金與黎紹峰喝了合頭酒,再憑藉黎家的顏面與日本人討回了碼頭的使用權。
毓婉將胳膊拉回,手無意識的拽了拽他綁好的布條,低聲說:「紗廠的布被扣了,通知我去繳稅和-圖-書。」
稽稅司就在碼頭入口,毓婉壓低頭走過去見原本是倉儲的倉庫被改建辦公,歪歪斜斜掛的牌子,進進出出的有商人,也有搬運的工人,更有一些足蹬皮靴的英武軍官們。她探頭觀察,看見遠達紗廠的經理正與那些計稅的軍官點頭哈腰說些什麼,她悄然走進去,站在經理背後。
毓婉抿唇沒有答話,從懷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中華國寶銀行的伍佰元票悄悄遞給那名軍官:「軍爺,您為我們杜家的紗布操心了。」
「可是……」經理上前追問:「這也值不少錢。」
周霆琛定定看著自己失去半年的愛人,她似乎又瘦了些許。看來杜家的媳婦並不好做,是不是杜允唐那個混蛋沒有珍惜她?可還有一分是因擔憂他才消瘦的?
只是胳膊上被炸彈炸傷的傷口還在流著血提醒她剛剛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沒有虛假的,那血滴滴答答順著手臂流下點染整個旗袍下擺,宛如一朵綻放的梅樹,也惹了周霆琛的視線。
毓婉怔了良久,忽然垂下頭,不敢讓周霆琛看見自己臉上的落寞,只笑著說:「還不錯。」
毓婉語氣平淡,不動聲色的說:「好,那就將貨留在這裏抵繳罰款,咱們立刻離開。」
「軍爺,好歹寬容一下,我拉回去再不出來就是了,這稅有些高,我們小生意可交不起。」他拿起禮帽朝面無表情的軍官扇扇風:「我家主人與沈督軍可是莫逆之交,督軍不會忘記了吧?」
她說,她過得不好?那又能如何,此刻她已被灌上夫家的姓氏,她的幸福也只有她的丈夫能夠給予,根本輪不到他來介懷。
也許,在他看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即便是死,也好過眼睜睜目送毓婉成婚。
她說,她過得好?本就該如此,新婚燕爾,耳鬢廝磨,世人無不曉得蜜月的妙處,只怕杜允唐惜她如掌心裏最珍貴的寶貝。
周霆琛起先並不知道碼頭被沈之沛設立稽稅司一事,在毓婉成親當日他槍傷複發,被大頭和小胖秘密護回周公館,當時他已高燒不退,勉強維持腔子里一口氣沒有咽下,帶著眾人當日又硬撐著與荷槍實彈的日本人談判,談到崩裂出被數十把槍頂住太陽穴也毫無懼色,只想一心求死。
「沒帶錢?那你也別回去了,在這裏陪軍爺聊會兒天,沒準軍爺一高興就放了你們呢!」若是尋常,這些軍官根本不敢拿杜家女子開玩笑,只是今日杜家落魄,眼見沈之沛也頗有踐踏之意,下屬軍官自然也不將杜家放在眼中。
毓婉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想不起自己到底來碼頭要做什麼,該做什麼。混亂的生死場面,讓她又一次險些將自己的性命丟掉。而這種危險偏又來自周霆琛。
毓婉隨車到了碼頭,遠遠看見許多士兵在碼頭前後跑來跑去,凡是見到有貨物離港或者登陸的,皆要攔下來開箱過秤合計稅額,因為近期南北混戰太多貨品無法從內里航運運送,大家只能任由他們盤剝,但求迅速離港完成訂單,因此海港應急燈飛快的轉動著,那些士兵也應接不暇的調動人手幫忙驗貨。
「嗯。」她低低的應了。
那軍官抬了抬眼皮,「莫逆之交?我只知道督軍和黎家才是莫逆之交,與你們算得了什麼?」
經理見此人欺人太甚再壓抑不住,陡然想衝上前去與他理和*圖*書論,毓婉皺眉拉住經理的胳膊,「今日太晚了,不曾準備那麼多,不如先將我們放回去,明日給您送過來?」
周霆琛沒有回答,只是從懷裡掏出支煙,再尋打火機時煙掉落在毓婉的旗袍上,他蹩眉出神,毓婉將那支煙拾起遞過去,他才回過神,將煙接了點燃,狠狠吸上一口,「遠達紗廠是你在經營?」
他喬裝去炸碼頭,也是為了這些兄弟。寧可將自己一手打下的碼頭親自毀掉也不肯給他輩榨取,只是沒想到又險些傷了毓婉。
醒來后的周霆琛得知父親欲與日本人合作后遽然離去,再不肯踏入周公館半步。而也恰在此時,碼頭變成沈之沛的斂財工具,昔日青龍堂追隨周霆琛的手下多被羈押或施行,逼他們放棄碼頭。這些鐵骨漢子為了遵守對堂主的承諾寧失性命也不肯任由他踐踏青龍堂威嚴,紛紛死於非命。
這樣的回答讓周霆琛有些錯覺,錯覺毓婉的新婚並不快樂,毓婉的笑容太容易讓人判斷錯誤,他不敢確定是否這些又是自己胡思亂想的結果。
毓婉猛地回身,那軍官已將五百鈔票收入自己口袋,揚頭不耐煩的說:「去,那邊繳稅,五萬元。」
毓婉對此還算平靜:「先不說這些,你總共拉來多少布?」
「是,是我們的錯,我叫經理將貨品拉回去好好處理。」毓婉賠笑,拉了經理轉身要走,身後突然響起:「唉?誰讓你們走了?繳稅!」
警笛陣陣長鳴,碼頭上的士兵開始火速集合向發生爆炸的地方湧來,毓婉的腿彷彿被刀子割斷了筋脈,根本站不起來。再回頭,那名經理已消失在火海不見了蹤影。
這個回答反讓周霆琛有些氣結,和*圖*書他設想的回答沒有這樣中庸的定論,他甚至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對這句話的反應,只能靜靜的看著她,最終笨拙的將她用力拉入懷中,責備道:「你總是這般嘴硬。」
「負責的?好,繳稅去!」那軍官倨傲的抬頭看了看毓婉,嘖嘖有聲:「杜家老爺怎麼沒親自來?派個當家太太來?」
「總好過讓他們藉機查封遠達紗廠好。」毓婉鎮定的回答。
經理為難的咂嘴,一回頭正看見毓婉站在身後,嚇了一跳:「二少奶……」
車子里的人達成目的,險些被趕上來的士兵包圍,司機倉促倒車,眼看即將壓上車輪后艱難爬行的毓婉,剎那間有名士兵抬手槍口瞄準了司機,啪一聲槍響車子歪倒一邊,車裡的人恰好看見毓婉趴在地上痛苦的表情。
又有許多士兵圍攏上來,周霆琛將毓婉推向一邊坐好,用手按住她的脖子,一隻手掌控著方向盤,猛力向人群衝去,橫衝直撞的汽車彷彿是他手中操控的玩具進退自如,將圍上來的士兵撞得七零八落。很快再沒人敢正面迎擊,他腳踩油門轟的開出去,不顧車尾被士兵們用槍打了幾發險些穿透鋼板,他用手掌捂在毓婉的腦後,分離從硝煙中穿過,一路飛馳方才駛出碼頭。
車內有人重新爬過去,重新接過司機的位置轟然開動,將那名開槍的士兵撞飛后,嘎吱一聲停在毓婉面前,車門一開,伸出一隻有力手臂將毓婉撈上車,毓婉還來不及喊痛,人已跌落熟悉的懷抱。
汽車裡扔炸彈的人似有不甘,還在伺機將手中的炸彈扔遍碼頭,隨著車子一此次調轉車頭,很快碼頭上迅速燃燒起火焰,陣陣轟鳴著的爆炸使得毓婉根本無法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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