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在望什麼？」姜妍看看外面，又抬頭看看他。

「李老師，這是怎麼了？」

「謝啦，回去之後請你吃飯。」

姜妍坐在椅子上開始翻閱資料，這時候有個年輕女老師走進辦公室，眼圈紅紅的，賭氣一般將課本重重扔在桌上。

老師們放下手裡的工作，匆匆趕到操場上，幾個男孩正在操場上拉扯，個子最高的那一個，臉黑黑的，頭圓圓的，模樣凶神惡煞。

他今年初三，不過十四五歲的光景，發育得也不是很好，個子不高，城裡的小孩長到他這個年齡，得高出他一個頭來。

孫洪被幾位老師圍住，罵了聲：「日你們娘。」

孫洪的家，環著一個小山坡往深了走，沿著小路徑，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子，就到了。

他從包里摸出兩張十元的鈔票，揉成團扔在那兩個學生的臉上：「拿去！老子施捨給你們的！拿去買棺材吧！」

孫洪攥著她的錢，想了想，終於點頭：「可以。」

「……」

另外一位同學也站出來作證：「老師，他搶了錢！」

「因為你是作為我老公的身份，所以不用跟著我們一起走訪，可以在村子里瞎溜達，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孫洪盯著她手裡的錢，半晌，他說：「這不是我的錢。」

孫洪腳步突然一頓，他驚訝回頭：「什麼？」

「你拿槍抵著我的腰，整整一夜，誰能睡得好？」

孫洪急紅了眼，連聲道：「老子沒搶錢！交什麼！」

段楠跟她走進辦公室，從柜子里拿出一份資料：「家裡父母外出打工的同學資料，你翻https://www.hetubook.com.com翻，選出典型的進行家訪。」

夕陽宛如黃鴨蛋，懸在兩座山坳坳之間。

「你都吩咐了，我能隨便對付么？」

「怎麼看出來的？」

「你是城裡來的記者？」

姜妍隨便翻了翻，說道：「挺詳細啊。」

「小屁孩，那二十塊錢我給你要回來了。」

「就一小屁孩兒，你拿錢去套路人家。」他輕輕戳了戳姜妍的額頭：「良心痛不痛。」

另外兩個男孩個子都比較小，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很是瘦弱。

姜妍好奇地問：「你竹簍里是春筍么？」

「還是去學校。」姜妍走到柜子邊收拾整理自己的相機和錄音設備：「先了解學校里的學生的基本信息，然後走訪他們的家庭，再把這些採訪剪輯在一起，呼籲社會關注鄉村留守兒童。」

「美得你。」陸凜說道：「拿人家手軟，一百塊就讓問題少年開不了拒絕你的口。」

姜妍挪到他身邊，從他手臂下擠進去，順著他的目光向外望。

「誰搶了你錢！」孫洪吐了口唾沫：「老子只搶了你的黑米糕。」

孫洪說完，氣呼呼地離開了，跑遠了之後還拿衣袖不住擦臉，似乎掉了眼淚。

「打住。」姜妍覷他一眼：「沒你想那些亂七八糟。」

「嘿嘿嘿……」

學校之行結束之後，姜妍瞞著段楠，還是問李老師要來了孫洪家的地址。

「什麼？昨天晚上你跟陸凜睡一間屋？」段楠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就上手了？」

「給多了。」

「沒什麼。」陸凜放下和-圖-書了窗帘：「今天打算去哪？」

「這是你的錢，對不？」

陸凜嘴角微揚，將毛巾搭在她肩膀上：「幫我洗頭。」

姜妍臉色微紅：「假老公！」

當天晚上，姜妍被陸凜鄙視了。

「我想什麼了我。」段楠笑說：「要是真有什麼，憑你倆這乾柴烈火，還能起來這麼早跟我在這學校溜達？」

完全是一副頑劣不化的潑皮相。

李老師把地上的錢撿起來，展平之後給了被搶的兩名低年級同學，柔聲安撫道：「以後離他遠點，要是他再欺負你們，就來報告老師。」

「叫我小仙女。」

「孫洪，平時上課不聽講，逃課，現在還發展成搶劫犯了？」李老師氣呼呼地說：「把搶了同學的錢交出來。」

就在這時，有兩個學生急匆匆跑進辦公室：「報……報告老師！孫洪在操場上搶同學的書包！」

「亂說，我沒搶你們錢！」

陸凜竟然也意外地紅了臉，難得一見的奇觀景象。

「怎麼的？」

陸凜轉過身看著她，誠摯道：「拜託。」

姜妍當然不信他是真的要睡大覺，肯定是要進行自己的工作，畢竟他這一次過來的目的，是為了揪出潛伏在村子里的老毒梟。

「老師，他搶了我的錢！」被欺負的同學見有老師撐腰，連忙站出來說道：「他搶了我10塊錢！」

「謝謝老師。」

「我幫你找幾個稍微聽話一點的學生，這樣你的任務也比較容易完成。」

姜妍洗漱完畢，走回房間，見陸凜手撩著窗帘，正從縫隙間向外眺望。

「別裝好人，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孫和圖書洪看也不看她手裡的蔥油餅，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

一個鏗鏘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姜妍回頭，見孫洪背著竹簍從林子里走出來，竹簍里裝著幾個嫩竹筍。

姜妍接過口袋，摸出錢包，孫洪說：「不用錢，我請你吃，謝謝你相信我。」

「小聲點。」姜妍壓低聲音說道：「因為要扮夫妻只能睡在一起。」

姜妍仔細看著資料表：「孫洪……」

「無功不受祿。」姜妍抽出一百塊，放進了孫洪背簍里：「謝謝你的春筍。」

他挑眉：「你老公的身份？」

姜妍不語，他繼續說：「這是你的錢。」

「老師，錢就在他包里！」

這話題，越聊越不對勁，姜妍輕咳一聲：「還是說正事。」

院子里，陸凜用清涼的井水洗了臉。

姜妍點頭，同意他的說法：「看來也是。」

清晨。

「孫洪，你必須把錢交出來，不然明天就別來學校了。」李老師憤怒地說：「我教了這麼多年書，也沒見過你這麼頑劣的學生！」

「他爹去得早，老媽又常年不在家，家裡爺爺奶奶疼孩子，管不了他。」其他老師勸道：「彆氣了，對付這種頑劣得小孩，還得慢慢來。」

姜妍哼哼：「一點也沒有睡好！」

姜妍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與今天上午在學校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姜妍順手接過毛巾，幫他擦拭後背緊緻的皮肉，漫不經心道：「行啊，付工資我就來。」

「……」

「明天我來你家裡採訪，行么。」

姜妍從包里摸出一個餅子：「我聽你說，那錢是給家裡老人買餅的。」

「站住，https://www.hetubook.com.com小兔崽子，別跑！」

「你忘了，我是記者，見過太多在鏡頭面前說謊的人，是演的還是真情流露，雖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但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他說這錢是給家裡老人買餅子的，那一秒的眼神打動了我，我就信這句話。」

姜妍從包里摸出皺巴巴的二十塊。

「還不是初中部那個孫洪，遲到早退上課睡覺就算了，居然還在教室里打撲克，我批評他，他比我還凶，這學生，沒法教。」

「不幫，求我。」

「謝謝段哥。」

陸凜竟然也意外地聽話：「妍兒小仙女。」

事後，段楠對姜妍說道：「看到了，出言不遜，辱罵老師，行為不端，是讓所有老師焦頭爛額的問題學生。你對他感興趣，他可不一定對你感興趣，不會輕易配合你的採訪。」

孫洪本能地捂住自己的左邊包：「這是我給我家老太婆買餅子的錢，不是搶的！」

「哦，昨晚跟你假老公同床共枕，姜記者睡得好么？」

她笑了笑，將錢收回了包里，孫洪看向她：「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相信我。」

段楠挑眉問道：「有興趣？」

「我等著。」

上午一車人又去了學校，當然陸凜沒有跟隊，他說昨晚沒睡好，要在家裡補覺。

她大概把這次的工作任務向陸凜簡單介紹一遍。

「你見過我？」

「你來我家幹啥？」他防備地問。

那是一棟很小很破敗的木屋子，斜倚在竹林旁，窗戶烘著暖黃的燈光，一位白髮蒼蒼，鶴髮雞皮的老者坐在屋前，身邊趴著一隻大黃狗。

這孩子心思還是很純樸，別人肯相信和*圖*書他，他就真心誠意對人家好。

姜妍的資料第一頁，就是孫洪的名字，今年上初中三年級，就快畢業了，他父親早年因疾去世，母親在城裡打工，長年不回家，好像說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現在他跟爺爺奶奶相依為命。

寬敞的庭院里，王叔穿著白色的絲綢長衣長褲，正在樹下打太極，意態悠閑從容。而邊上王叔的老婆正在雞棚邊餵雞仔。

「孫洪！不準欺負低年級同學！」男老師一聲呵斥，孫洪抬起頭來，看到幾位老師，他扔下手裡搶來的糯米糕，轉身就跑。

孫洪猶疑片刻，還是朝她走了過來，將背簍放下，從裏面拿出四五個春筍裝進小口袋，遞給姜妍：「前陣子下了雨，這會兒的春筍特別鮮，不過洗的時候要小心毛刺。」

「我這是愛心感化。」姜妍理直氣壯說道：「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不過我知道，他肯定沒拿。」

倆人瞎貧了一陣，陸凜將水倒進溝渠，又重新在盆子里倒進熱水：「幫我個忙。」

「這麼厲害，下次請你到我們局裡來當測謊儀。」陸凜用毛巾擦了臉，又繞到後面擦拭自己的後頸。

校長正巧從校門外回來，直接堵住了孫洪的路：「咋地啦，你這小崽子又犯啥事兒了。」

見校長和老師們全部圍著自己，孫洪原本黑黝黝的一張小臉急得通紅，情緒激動。

「今天在學校看到過。」孫洪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記性很好，而且你很漂亮，一下子就看見了。」

姜妍抓起他的手擱自己胸部：「來，往這兒戳。」

姜妍雙手叉腰，哈哈一笑：「陸陸哥也有求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