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邊邊沒感覺自己多了個男朋友，她只覺得自己養了條人模人樣的大狗。
他掛了。
他一挑十跟玩兒似的，分分鐘便解決了這幾個打人的小混混，潘楊捂著肚子，滿頭鮮血還支撐著身子站起來，話沒說，先吐出一口血。
邊邊有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再和顧懷璧講過一句話。
「這才兩塊錢，你要不要這麼摳門。」
電話那端噪音嘈雜，隱約間似乎還有人在唱歌，幾個男孩笑鬧著，聲音很遠。
話音剛起，顧懷璧的身形猛地一顫，而杜婉柔也立刻止住了話題，坐在了椅子上，像是被抽空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回你的房間。」
他流連在櫃架邊，時而拿起玩偶看看，時而翻翻滿是少女心的可愛筆記本，似乎拿捏不定到底要買什麼東西。
邊邊和他們寒暄了幾句，便去更衣室換泳裝。儲物櫃旁，邊邊將手機放進柜子里，想了想，又給顧懷璧發了一個定位，配了一條簡訊：「比賽快要開始了哦。」
他根本不會扎頭髮，邊邊馬尾都歪了，她取下發圈，看了看，不解地問：「這是做什麼？」
終於有一天晚上，邊邊抹了眼淚之後，痛定思痛，決定快刀斬亂麻，再也不要這麼卑微地喜歡他了。
「媽呀，這什麼時候的事啊，我們天天在一起怎麼不知道。」
他拎開衣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發圈，他把邊邊落在地上的發圈撿起來戴了小半年，現在送她一個粉色的新發圈，正好「禮尚往來」。
「陳邊邊，你們這一隊準備好。」有穿白色運動衫的教練員走過來，領著她們進行下水前的熱身運動。
游泳館外的緝捕事件並沒有影響館內的頒獎典禮的正常舉行，邊邊站在領獎台邊，由市局的領導親自為她頒獎，邊邊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高額的獎金。
他們的懷哥，這個高冷清貴、不苟言笑，穿背心肌肉都會鼓起來的鋼鐵A男，居然還會有這種不為人知的興趣嗎！
顧懷璧慢條斯理戴上了口罩，隔絕了小網吧濃郁的煙味，推門走進去。
「我去！有女朋友了？」
這時，「逃犯」顧懷璧帶著一股勁風，撞破了游泳館側面的小門，擠進人群里，正好看到薛青將浴巾掛在邊邊身上，邊邊還對他笑了笑。
顧懷璧當然知道自己身後跟了個幾個ｈttps://m•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ｃｏｍ尾巴，但他並不在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些花花綠綠看得人眼睛疼的精美飾品上。
晚上十一點，杜婉柔才把顧懷璧從警局帶回家，氣得渾身發抖，倒不是因為他頑皮搗蛋，而是因為害怕……
耳邊，傳來少年重重的摔門聲，顧千珏的小心臟都跟著一陣猛跳。
男生們紛紛噤聲，溜進店裡，躲在柱子後面觀察他。
陳舟連忙打了120，叫救護車，悲催的是救護車還沒到，先等來了110警車。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杜婉柔卻驚出了一身冷汗，只掩飾說他從小鍛煉，腳力驚人罷了。
不過當顧千珏拿起手機要給邊邊通風報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機忽然黑屏了，無論怎樣都打不開。
於是她給顧懷璧發了一條分手簡訊。
下午放學，邊邊拿著掃帚打掃教學樓的樓道清潔衛生，少年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捧起她細碎的垂肩短髮，合成一束，快速地將粉色發圈扎在她的頭髮上。
邊邊回頭望見少年英俊的眉眼，防備地往後退了退，掃帚擋在身前，要是他敢再對她做什麼，她就要使出「打狗棒法」了。
後來顧懷璧和潘楊他們打架被抓進局子里的事情，在年級群里傳開了，邊邊聽聞日期正好是游泳比賽的那天。
「上月陳舟給他女朋友送了條水晶項鏈，還不錯，帶你去那家瞅瞅？」
他挑來撿去，終於選中了一個女生扎頭髮的粉色發圈。
洩慾一時爽，道歉火葬場。
而事實上，邊邊那點花拳繡腿打在顧懷璧身上就跟撓痒痒似的，根本阻止不了顧懷璧想要瘋狂舔她的本能慾望。
他讓幾個小混混按在地上暴揍，顧懷璧站在門口都能聽到某人肺被捶爆的沉悶聲。
這刺|激的一幕讓他腦子「嗡」的一聲，感覺頭皮都炸了。
邊邊這才明白，顧懷璧是給她送禮物來了——粉色的橡皮筋發圈，送給她扎頭髮。
幾秒之後，電話里傳來了一陣忙音。
邊邊參加市裡舉辦的游泳比賽那天，陳文軍親自開車送邊邊來到市游泳館，顧千珏、慧慧還有薛青遠遠地看在館前，沖邊邊揮手，給她鼓勁兒加油。
他沒有回應，不過遠處似乎傳來了潘楊的聲音：「懷哥都醉成那樣了，和_圖_書給誰打電話呢這是……」
……
哪怕邊邊掰著他的腦袋，一再強調，不行，不可以，要是敢弄她滿臉口水，就等著被揍吧！
她接到警方的電話的時候，正在開一場重要的董事會，聽說顧懷璧被抓到警局去了，她顧不得其他，火速驅車來到警局，詢問情況。
邊邊趕緊將手機塞回儲物櫃，戴上泳帽和泳鏡，和隊友們一起來到候場區。
潘楊是個眼睛毒的，低聲對陳舟說：「懷哥是在給妹子選禮物。」
他一言未發，呼吸聲似乎有些紊亂。
所以在警車等綠燈的間隙，顧懷璧雙手往外一扯，生生扯斷手銬，同時一腳踹開了車門，跑了！
杜婉柔卻激動地說：「如果你能控制住，六年前，你就不會對你哥做出那樣的事！」
單方面分手的邊邊約了慧慧出來逛街，順便請慧慧吃個飯，慶祝她拿到游泳比賽的冠軍。
顧懷璧心裏劃過一絲懊悔，不過叛逆的年紀里，他被無名的怒火支配著，說出的話總是言不由衷。
她的心猛地跳了跳，深呼吸，接聽了電話。
顧懷璧立刻掉頭，按陳舟給的位置找到了星辰網吧，的確是打起來了，潘楊腦袋瓜讓人開了瓢，滿地淋漓的鮮血，看得人頭皮發麻觸目驚心。
她咬住橡皮筋，用手指穿入發梢間，重新梳理了一下髮絲，然後用橡皮筋扎在頭頂，落下一束漆黑柔軟的馬尾辮兒。
他氣不過，轉身便要衝進游泳館，將那個碰過邊邊的男人撕成碎片。
她又翻出了比賽前發給顧懷璧的信息，一個定位，一段委婉表示希望他來看比賽的文字。
陳邊邊咬著他送的橡皮筋扎頭髮時的溫柔神情，似夏日的晚風，似山間淡淡的雲月，成為了顧懷璧百轉千回的少年心事。
幾個鬧事的男孩全都被抓到了警局，當然也包括顧懷璧。
……
「送你的禮物，以及……」顧懷璧望著她粉白柔軟的櫻桃唇，極不自然地說：「道歉，我不聽話，錯了。」
良久，他終於道：「我能控制住，不會變。」
他沒有來，在邊邊這麼重要的日子……
……
客廳里，杜婉柔拍著桌板怒聲道：「顧懷璧，你給我時刻記著，如果你還想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就給我表現得像個正常孩子一點！」
雖然顧懷璧並沒和-圖-書有明確說他會過來看比賽，邊邊也從來沒有告訴他游泳比賽是在今天，但是她本能地覺得，顧懷璧應該知道，應該關心……
石沉大海，他甚至都沒有回復。
青春期荷爾蒙躁動，那些不為人知的小心事，化成了源源不斷的委屈，被無限放大，甚至每晚入睡前，她都要偷偷抹幾滴矯情的眼淚。
顧懷璧抬眸，淡淡地睨了杜婉柔一眼，冷聲道：「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叫我怪物的人是你，你把我生出來的，不是嗎。」
後來邊邊發現，給自己狂噴花露水，能夠擾亂顧懷璧的嗅覺系統，有次她給自己全身噴了巨多花露水之後，躲在教室陽台後，顧懷璧本來是要過來找她，路過教室走廊，吸了吸鼻子，沒聞到味道便徑直離開了。
「憑你懷哥這身手，你想知道他的地下戀情，除非再去少林寺修鍊十幾年。」
顧懷璧不會被別人的言辭左右，自小發生在他身上的蜚短流長太多了，所以對於別人的看法，顧懷璧從來不會在意。
那個粉色的發圈，他越看越喜歡，毫不猶豫掏錢結了帳。
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些，畢竟他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喜歡」兩個字。或許只是吸管了她呆在他的身邊，習慣了她成為他的所有物，畢竟顧懷璧是個極度念舊而厭新的人。
那天下午，潘楊和陳舟他們幾個路過一家粉粉的女生飾品店，看見穿著黑T背心的顧懷璧，面無表情地流連在可愛到爆的hello kitty玩偶貨架前，仔仔細細地挑選著玩偶。
暑假，邊邊把自己悶在家裡，心情非常糟糕。
顧懷璧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游泳館，手緊攥著拳頭，還沒走到馬路上，他極力控制隱忍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完全不同於方才打架時候的輕描淡寫，眼底浮起一絲血腥的氣息。
不過這樣的局面並沒有持續多久，顧懷璧的鼻子就「進化」出了一套花露水免疫系統，邊邊的花露水對於他而言再也起不到屏蔽作用。
杜婉柔如遭雷擊，凄聲道：「顧懷璧，你終於怪我了嗎。」
邊邊抿抿唇，低聲喚了他的名字：「顧懷璧。」
念及至此，邊邊心裏不無失落。
那幾個小混混屬於頭鐵的類型，仗著其中有個跆拳道黑帶，將潘楊幾個男孩往死里揍，幸ｈtｔps://wｗｗ.he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m好顧懷璧及時趕到，否則今天他們還有沒有命走出網吧都說不準。
而且她還躲不了他，哪怕學校里見了繞道走，顧懷璧總是能透過空氣中稀薄的那一點點熟悉的氣味，辨識出他的女孩就在附近。
對面，同樣參加比賽的隊友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比賽快要開始了，須得去場區進行熱身準備。
接下來，便發生了江城有史以來最刺|激堪稱好萊塢大片的警車追兇場面。
從那以後，邊邊花露水不離身，時不時給自己噴上一點。她也需要私人空間的啊，總不能讓顧懷璧一吸鼻子就知道她在哪裡，跟誰在一起，在做什麼……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如果他們發現你的秘密，你知不知道會怎麼樣！」
喜歡一個人不被回應，原來是這樣難受的一件事。
陳舟的性格比潘楊和其他幾個哥們要穩重許多，一般不會胡言亂語，他若說半條命都快沒了，那就是真的半死了。
男孩們七嘴八舌，對於顧懷璧挑中的粉橡皮筋意見很大，覺得以顧氏地產二少爺的身份，絕對不能送這麼廉價的禮物。
邊邊奪下了游泳比賽的第一名，全場沸騰，顧千珏的尖叫聲都快要掀翻場館屋頂了。
後面也一句解釋都沒有，過去整整一周，他根本沒有再聯繫過她了。
潘楊和陳舟同時用手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然而這起打架事件如果到此為止，性質興許不會太惡劣，但是偏偏今天撞上了邊邊的游泳比賽，顧懷璧被拷在警車裡，心急如焚。
……
不過……她卻有些高興不起來，心裏感覺空落落的。
有時候，邊邊覺得顧懷璧真是一隻大型犬系生物，尤其是在兩個人確立關係以後，他總會時不時從什麼奇怪的地方跳出來，直接將邊邊撲倒在地，若是邊上沒人，他興許還會伸舌頭舔她。
老爸、顧千珏、慧慧和薛青他們坐在最顯眼的前排，給邊邊吶喊鼓勁兒，邊邊沖他們笑了笑，示意放心。
後來在相當漫長的一段時光里，顧懷璧總是會回想到那天下午，陽光正好透過天窗射入樓道，軟軟地籠著她的臉頰，每一根髮絲都通透得宛如在發光。
顧懷璧回頭望了同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陳舟，沉聲道：「傻了？120不會打？」
顧懷璧被拷上手銬，民警按著他的腦袋，把他按和圖書進警車。
甚至邊邊都劍走偏鋒地覺得顧懷璧之前做的那些事，完全是在占她便宜，她還傻兮兮地以為，他待她真心。
得知顧懷璧在網吧打架，後來又跳車逃跑，被警察連著追緝了好幾條街，才在體育館門口被截獲。
顧懷璧一大清早就出了王府花園，不過半路接到陳舟的電話，說是潘楊在星辰網吧被人揍得半條命都快沒了。
他生了整三天的悶氣，第三天下午，在沒有人的空教室里，邊邊被顧懷璧強硬地按在牆邊啃得快要透不過氣了。
顧懷璧覺得非常滿意，於是拿著粉發圈去營業台結賬了。而潘楊幾個男生這時候終於看不下去，走過來對顧懷璧說：「懷哥，不是吧，你給女孩挑禮物，挑來撿去就……就買個扎頭髮的啊？」
「多半有了。」
邊邊收拾好情緒，熱身之後，便來到了預備區。
顧懷璧走上樓梯，看也沒看躲在走廊窗帘背後偷聽的顧千珏。
而顧懷璧也發現了邊邊的小聰明，他為此有些生氣，覺得邊邊是戲弄了他，而他居然還真的被她的小把戲給騙倒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忽然加入的少年是怎樣單手抓起一個一米八五的壯漢，輕飄飄地甩出窗外，又將另一個噸位同樣不輕的男人甩出好幾米遠……
短短數日，顧懷璧在邊邊千迴百轉的愁腸里，被打上了浪子和負心人的標籤。
不過晚飯吃到一半，邊邊手機響了，是顧懷璧的來電。
同樣，這條簡訊也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回應。第二天，邊邊就決定要振作起來，不再耽於這些不良情緒，她要過好自己的生活，才不要為某個不值得的人傷心難過呢。
事情的起因經過相當簡單，潘飛他們大清早去網吧，看到隔壁桌几個小混混玩遊戲，也是自己嘴賤說人家不該這樣打，技術渣什麼的，結果對方也是暴脾氣，一言不合便起手來了。
民警意味深長地對杜婉柔說：「你兒子這長跑速度，怎麼不去當馬拉松運動員。」
邊邊最後環掃了觀眾席一眼，這樣的比賽，觀眾多是選手的親友團，人數不算多，稀稀落落地坐在位置上，顧懷璧沒有來。
然而就在這時，警車呼啦呼啦地趕到，民警立刻跑下來，將顧懷璧團團圍住。
顧懷璧那清淺的視線只落在她的馬尾辮上，含著幾分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