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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穿著單薄的黑色毛衣，身上飄著淡淡的青草味。

聞言，顧懷璧端咖啡杯的手頓了頓，不過他很快便收拾好情緒，問道：「她親自來了？」

顧懷璧清淺地笑了笑，世間的事的確奇妙，有多年父子成兄弟的，他和杜婉柔當母子時關係並不算特別親密，關心有餘，理解卻少。

顧懷璧回到起居室，重新換了一套西服，有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收拾妥當以後，才來到會客廳。

「是啊，等你見到他就會相信我的話，你跟他真的很像。」

一切似乎重新回歸正軌，風平浪靜，可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夜。

當然，顧懷璧表現自然比杜婉柔稍好一些，他全程微笑地接受了對方提出的所有條件。

「杜總說這次合作項目很重要，所以想要親自與您談。」

「你真的……絕了。」

可是這一次，杜婉柔的腦子像是卡殼了一般，全程走神，只盯著顧懷璧的臉看。

「……」

顧懷璧還處於賢者時間，腦子空蕩蕩沒回過神來。

邊邊所見的顧懷璧，從來都是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樣子，從來沒見他這般失措的模樣。

「嗯。」

杜婉柔以為他是在用姓氏開玩笑，於是說道：「的確很巧，你跟我們顧氏集團還是家門，你又長得這麼像懷柔，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奇妙，是巧合還是緣分呢？」

好在，陸衍離開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血族不再輕舉妄動，狼族依舊保持警惕，但是沒有主動進攻。

而本來居於主導位置的杜婉柔全程做過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顧懷璧。顧懷璧時不時的也會用那深摯的眼神與她對視。

「阿懷，會不會有一天我忽然醒來，發現這一切只是夢，你也是我的夢，顧千珏、許崎、陸衍……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像黎明來臨之時變成泡沫的美人魚。」

見到顧懷璧的那一剎，杜婉柔愣住了。

「一見如故……」杜婉柔念著這四個字，良久，對他道：「那就當是緣分吧，顧總，以後希望能經常與你見面，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

……

顧懷璧當然知道，杜婉柔全程盯著他看，僅僅只是因為他長得與他的那位同胞兄長顧懷柔，極像。

「你多跟你室友好好學著吧，別整天毛手毛腳，進了醫院和*圖*書，你要是再粗心大意，可就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了。」

邊邊的胸脯微微起伏，問道：「為什麼？」

許崎終於拜託了老爸的嘮叨，關上房間門，跟邊邊發信息吐槽，說自家老爸進入更年期，越來越婆媽了，過去那個冷酷話少的男人，一去不復返啦。

她小跑著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等我啊？」

那晚，邊邊差點死。

顧懷璧眉心微蹙，他牽起邊邊的手，滑過自己的額頭、鼻樑和薄唇邊。

邊邊轉過身，攥緊了顧懷璧的衣領，將他拉近了自己，隔著濃郁的夜色，凝望他的眼睛。

邊邊很不信邪地……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她眼神里透出困惑之色：「好像已經認識了很多年。」

顧懷璧忽然轉過身將她壓在身下，望著她粉雕玉琢的臉蛋和那剔透的唇，沉聲道：「不要碰我的耳朵。」

「顧總，恕我冒昧，你長得跟我的兒子太像了。」臨走的時候，杜婉柔還是將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

「嗯，過來談合約。」顧懷璧深吸一口氣：「以前叛逆，不怎麼叫她媽媽，總是杜女士長杜女士短，現在……」

許崎又變回了過去那個沒心沒肺的許崎，每天日常罵一罵死人族，日常和室友們逛街打扮，日常一個人提四壺水瓶爬六樓健步如飛……對於陸衍兩個字，她絕口不提，就好像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我知道，不會啦。」

洽談結束，合約簽訂，幾乎用了半個小時不到。

全世界都將他遺忘了，但只要這個世界上有人還愛著他，就一定能找回屬於他的過去。

媽媽說：「哎呀不就是一顆牙嗎，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杜婉柔不是已經到了可以當他媽媽的年紀了，周圍人甚至都要以為這位年輕的集團總裁和顧氏集團的當家主母，一見鍾情了。

杜婉柔還是記憶中的模樣，衣著得體，舉止從容。

「您既然說我像您的兒子，那麼顧氏集團佔便宜，不就是我佔便宜？」

「你室友嗓門太大，聲音太噪。」顧懷璧揉了揉耳朵，枕著邊邊的大腿，順口問：「她把乳牙給陸衍了？」

老爸終於不再糾纏，只問道：「對了，實習醫院找到了？」

「你醒了？」

「請她稍等，我和-圖-書立刻就來。」

她的身體狀態遠遠不足以承受這個沉默可怕的男人。

邊邊閉上眼睛，五官通感一瞬漫開，彷彿聽到窗外有風輕輕拂過樹枝，嗅到嬌艷的玫瑰在夜色里獨自侵染的芬芳，看到滿天星辰閃爍，看到雲霄之上，那一輪不染的月光……

杜婉柔忘記了他，以為她只有顧懷柔這一個兒子。

顧懷璧說：「我不相信巧合，因為所有的巧合背後，都有必然性。」

邊邊以為自己現在身體已經很好了，每次體考還能在班級名列前茅，那晚之後，她才明白，呵呵，天真了。

簡而言之，狼族的男人結了婚以後，甭管婚前再酷再帥，最後都會變狗。

那晚，一切發生得那樣順其自然。

許崎爸爸說：「狼的乳牙很珍貴，必須由父母好好保存，如果弄丟了讓血族拿到，會很嚴重。」

見他聽到了，邊邊嚴肅地對他說：「千萬別講出去哦！我室友膽子小，不能受驚嚇。」

許崎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就算她偽裝得如何不留痕迹，也藏不住她時不時望著遠方夕陽出神時的傷感。

「人類女孩才沒有傻乎乎呢！」

不過體力是一回事，其他方面……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邊邊低頭，顧懷璧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睜著一雙漂亮清透的桃花眼，亮亮地望著她。

邊邊從他緊繃的神情里嗅到了些許危險的因子，在這燥熱的盛夏里，顧懷璧眼神里透露的渴望是難以掩藏的……

「真的？」

他緊緊皺著眉，神情異常之嚴肅，一句話也不說，薄唇緊抿，此生也未曾有一刻，這般莊嚴而神聖。

員工們之前就聽說，融輝集團這位空降的年輕總裁心思縝密，手段不凡，剛來不過半年，談成了好幾個大項目。

「真的！」

最脆弱的模樣，終究是留給最親近的人。

至少近段時間，的確沒有再發生過血族攻擊狼族或者人類的事故了。

「有多嚴重啊？」

「你所能感受到的愛，也是最真實的愛。」

「杜阿姨？」

「他要回來了？」

邊邊終於送了一口氣：「所以這件事，算結束了嗎？」

「找到了，市二醫院，我跟邊邊一起去那邊實習。」

「幹嘛不給我打電話，在這兒等多久了？」邊邊責備地說：「你那麼忙，瞎等什麼呀，給我打個電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就下來了。」

大三的暑假。

「萬一那個人一直不出現呢？」

顧懷璧雖然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至少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內心的波涌還是很難避免。

顧懷璧閉上眼睛，長而細密的睫毛輕輕掃下來，覆住了眼瞼，他漫不經心說：「你可以告訴她，不必要擔心，初代終究是初代，的確有些本事。」

「我上哪兒去見過啊，早就不記得了！」

杜婉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跟顧懷璧握了手。

顧懷璧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血族相信，時光能給人以智慧，所以他們以長者為尊，初代存活下來的人不多，陸衍在族內的地位極高，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易撼動。」顧懷璧淡淡說道：「可以讓你的室友放心了。」

緊張的關係依舊存在，現在雙方都還在觀望狀態。

「我真的不明白，這次合作，基本上是顧氏集團佔了便宜，您為什麼……」

她是他無數個輾轉難眠的黑夜裡肖想整夜的女孩，對她的強烈渴望從少年時便已經發生，情難自禁。

「……」

顧懷璧當然知道自己和顧懷柔多像，他們是雙生子。

「杜總您好，我是顧懷璧。」

「所有你能感受到的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他濕熱的呼吸停留在她的手邊——

勞倫斯頓了頓，提醒他道：「來的人是杜婉柔女士。」

邊邊懲戒地扯了扯顧懷璧的耳朵，顧懷璧忽然就像斷電了似的，乖乖不動，目光獃滯地望著她。

晚上，邊邊從圖書館出來，看見顧懷璧倚在信息中心大廳門口的柱子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對於陸衍的決定，顧懷璧沒有表態，很顯然，他對他並不抱希望。

具體有多嚴重，他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能落到他們手裡，這是狼狼的尊嚴問題。

那晚之後，一貫專註度集中的顧懷璧，也開始隨時隨地走神，無論是上課的時候，還是開會的時候，甚至和邊邊牽著手走在路上。

媽媽搖搖頭：「你怎麼還留著她的乳牙啊？」

顧懷璧看她的時候，眼神中的熱忱是根本遮掩不住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於她所提出的近乎苛刻過分的條件，居然如此爽快地答應下來……

每一次心跳，都是在為她顫慄。

那是他的母親，無論他來自什麼hetubook.com.com地方，擁有怎樣傳奇的經歷，但人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母親。

想叫都叫不了了。

顧懷璧將下頜擱在她的肩膀，拱了很久，才輕聲說：「上午見到媽媽了。」

「沒有為什麼？」

有時候，他看邊邊的目光也會變得異樣，有一次之後，他從後面摟著邊邊，腦袋埋進她的頸項窩裡，情不自禁地說了句——

邊邊望了望身邊這隻睡著了還無意識用腦袋拱她肚子的「狗」男人，覺得許崎說得有點道理，但也有不對的地方。

許崎曾經提醒過她，狼族的「戰鬥力」不可小覷，當然除了「戰鬥力」，還有其他許多指標都是遠遠超過正常的人類。

「沒有結束，至少，在那個人現身以前，不會結束。」

任何心懷牽挂的人，都不會很酷。

那天下午，顧懷璧在集團辦公室處理文件，勞倫斯走進來告訴他，顧氏集團的主要負責人過來談合約。

沒想到最後，她竟主動提出要和他成為朋友。

有天許崎老爸吃飯的時候說，寶寶的乳牙找不到了，他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問許崎媽媽有沒有看到。

杜婉柔沒有動，一雙美眸深深凝望著顧懷璧的臉，盯著他看了半晌，直到身邊助理低聲提醒她：「杜總，顧總在跟您問好。」

他主動對杜婉柔伸出了手。

「幹什麼？」

杜婉柔琢磨著這句話，似乎在細細地想著什麼，有些出神。

「我時常在想，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從六年級的某天早上，忽然醒過來，發現自己還睡在姨媽閣樓的小床上，那一天開始，我的生活就像一場夢，像是進入了童話世界。」

邊邊心裏也覺得好難受，心疼地撫了撫他後腦勺刺刺的發茬，說道：「會找回來的，人不會忘記自己的所愛。」

顧懷璧能感受到女孩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耳廓，然後環到耳垂邊，捏了捏。

於是顧懷璧吻住了她。

血族不是容易被煽動的種族，他們心思深沉而縝密，或許最初的確有幾個腦熱的聽說狼血能讓他們重獲力量，而以身涉險，但這些傢伙都自食其果，下場不太好。

邊邊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我們家大狼今天是怎麼了？」

「咦，你怎麼了？」

不僅如此，甚至在最後顧懷璧還額外給出了許多優惠的條件，www.hetubook.com.com讓出了最大的利益給杜婉柔，這讓周圍的員工都感到不可置信。

顧懷璧淡淡一笑，笑起來的樣子分外陽光。

大家都以為這次洽談會是一場「鏖戰」，沒想到竟然這般輕鬆。

「爸媽，我吃好了，我回房間了。」許崎默默放下筷子，轉身開溜。

「等等。」老爸叫住她，懷疑地問：「你……見過你的乳牙嗎？」

顧懷璧指了指她還沒掛斷的手機屏幕：「那她可能已經受驚了。」

陸衍是初代血族，力量或許強於其他血族，但是他不會是那個人的對手。

陣陣電流竄上他的脊梁骨，他的全身彷彿都軟了下來，只有一處綳得很緊。

她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杜婉柔臨走的時候，對顧懷璧說道：「對了，我兒子顧懷柔要回來了，如果有時間，你們可以見上一面，我是說如果有合作的機會的話。」

顧懷璧睜開眼，淡淡道：「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問題了，你就應該像個傻乎乎的人類女孩一樣，過好自己的生活。」

很奇妙，看著他的微笑，杜婉柔心裏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溫暖。

這讓血族的人迅速冷靜了下來，對那個人的話，產生了懷疑。

她叨叨叨地還沒講完，少年忽然伸手環住了她的脖子，整個身子宛如大熊一般將她抱住。

顧懷璧送杜婉柔上車，親自為她打開了車門，手放在門邊替她擋著避免磕碰，杜婉柔落下車窗望著他，猶豫片刻，終於道：「我好像真的認識你。」

寒暄之後，兩方人便開始敲定合作的具體事宜，杜婉柔過去風雨見慣，言辭之間的博弈，總能為自家公司謀取更多的利益點。

總有一天，如風的少年也會慢慢長大，扛起家庭的重擔，慢慢變得成熟和穩重，不再如年輕時那般不管不顧、率性妄為。

……

「或許我們只是一見如故。」

他凝望著她，手背輕輕地撫了撫她的側臉。邊邊目光清澈坦率，她解開了碎花襯衣的第一顆紐扣。

他望著女孩粉軟的唇，喉結滾了滾，細微的吞咽聲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清晰可聞。

「《紅樓夢》里賈寶玉說女人結婚以前是珍珠，結婚以後就變成了失去光澤的死魚眼，哼，我看男人才是，我爸年輕那會兒，又帥又高冷，好多母狼搖著尾巴追他呢。看現在，我爸已經完全變成中年油膩男人啦，額，除了體型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