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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抓住他！」

突然一盆冷水兜頭潑了下來，王佳雨驟然驚醒。

「一下高速就碰頭，直接塞他們車裡就行。」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鴨舌帽男人，他大吼一聲，「還愣著幹嘛，趕快下去追！」

鴨舌帽男人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確定碰頭地點。

只有二十步的距離，王佳雨心裏一陣絕望，這兩個人的力氣非常大，而她全身軟綿綿的像是骨頭都已經被抽走，根本無法反抗。

「陳姐那邊會直接派人過去，咱不用擔心。」

「估計是吧。」

快了，馬上就能……

車子沿著荒無人煙的車道奔跑起來，中年女人則是開始替她化妝。一邊化一邊跟坐在副駕駛上的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說話：「交貨地點選好沒有？」

毛巾拿開之後，她才看見是個畫著濃妝中年女人，那陰沉犯青的臉色活像是被便秘困擾已久。

眼看著就要再次落入虎口，王佳雨一閉眼，縱身跳下了山路。

一路下來，終於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看著頭頂一碧如洗的天空，感覺自己沉重的呼吸正帶著不詳的灼熱。

估計是不想弄髒衣服，這次這兩個人沒有再綁她，只是一人抓住她的一隻胳膊，朝著路邊走去。

洗完之後，王佳雨看見木板床上放著一隻很大的袋子。她將袋子打開，裏面裝了一件日式浴衣、白色襪子和一雙木屐。浴衣是淺紫色的，上面綉著白鶴的紋樣。是絲綢面料，觸感舒適，做工也非常精細。

女人m.hetubook.com.com很快就化完妝了，她捏著王佳雨的下頷將她的臉抬起來，「長得還不賴，便宜那群貪官污吏了。」

王佳雨將瓶蓋擰開，貪婪地喝了大半瓶，那種五內燒灼的感覺總算是稍微消解了幾分。

所有人都驚住了，看著那道紫色的身影在灌木叢里不斷地翻滾，最後沿著傾斜的堤岸，一路滾進了河裡。

昏迷就像是黑甜的夢鄉，她終於遠離人世的危險。而最後一瞬間，在她眼前定格的，居然是第一次見到黎舒河時，他意氣風華的樣子。

車子開得很快，四十多分鐘后就下了高速路，然後沿著一條顛簸的山路一直往前開。山路一側是山岩，另一側是人工種植的灌木叢，最底下是一條很寬的河，水流很急，看不出深淺。

她正在給王佳雨夾睫毛，「哼」的那一瞬間下手力道沒控制好，疼得王佳雨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摸不準陳芳青具體是要做什麼，但是押著她的這兩個人沒有蒙面，毫不避諱，顯然是並不怕她指認，那麼……很有可能最後一步就是殺人滅口。

這三年來的種種開始飛快地閃現，她想或許自己就要死了吧，不然怎麼會出現這些走馬觀花的場景。然而她還是死死地抓著最後一點清明，直到看到那些人離開。

毫無疑問動手的是陳芳青，可能她一到帝都就已經被盯上了。

弄完這些，只花了十五分鐘。剩下的時間她四處尋找著https://m.hetubook.com.com窗戶和門之外的其他出口，然而一無所獲。

「那是當然。」

那個男人在後視鏡了看了一會兒，伸手抽了瓶水出來，遞給王佳雨。

王佳雨被推進了左首的一間房裡，其中一個人替她解開了身上的繩子，惡聲惡氣地說：「趕快換衣服！別想耍花招！」

不久之後一輛白色麵包車出現在視線之中，兩輛車都停了下來。鴨舌帽男人率先下車，到麵包車旁說了幾句話，隨後走回來，說：「押下去吧。」

她這才注意到房裡有一隻塑料桶，裝著一桶冷水。她咬了咬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飛快地用桶里的清水沖了個澡。此時是四月末，昨天下過雨氣溫又低，水每一次澆在身上都是一種折磨。

中年女人打了個呵欠，「我眯會兒，昨兒一晚上沒睡成覺，你們好好看著她。」

剛剛那一路滾下來，她全身已經被樹枝劃得體無完膚，連骨頭都泛著疼，後腦勺更是撞上了一塊石頭，疼得她一陣天旋地轉。本來意識已經接近模糊的邊緣，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又驟然清醒過來。趁著他們開車下來的那十多分鐘，她拼盡了全身力氣從河水中爬了上來，躲進了莊稼地里。

「大哥，」她喊了喊坐在副駕駛坐上的鴨舌帽男人，「能給我點水嗎？」她聲音雖然由於感冒而有幾分沙啞，但是語氣非常和順，甚至帶著幾分乖巧，她還露出了一個很淺的微笑，整個姿態都和順無比https://m.hetubook.com.com。

此後她閉上眼睛，開始蓄積體力。

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近，刺得她眼睛都在發疼，她的心臟就要從嗓子口蹦出來了……

而躲在另一側河岸玉米地里的王佳雨，見他們離開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頓時眼前一花，眼皮一沉，思緒飛快地墜入黑暗的深淵。

「總算醒了，趕快帶她去洗澡換衣服。」王佳雨臉朝下，看不見說話的人，只聽見這個男聲特別渾濁難聽。

在王佳雨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工廠，來到了旁邊的一排民房當中。這排民房只有三層，紅色的磚牆，頂上蓋著石棉瓦。牆角堆著一些碎磚和泥沙，四周都長滿了齊膝高的野草。

這衣服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然而她還是穿上了——好歹是乾的，也是乾淨的。

「沒事，估計是餓暈了。」說著，繼續把她往麵包車那邊拖去。

「好了沒有！」門被狠狠地踢了一腳。

根據他們對話的內容，王佳雨初步可以推斷，他們是要將她交給某個人，而且事後……肯定會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一個人抓著她的肩膀使勁搖了兩下，然而她毫無反應，「又暈過去了？」

中年女人一聲冷哼，「叫他們這次身手利落點。」

麵包車上也走下來一個人，「怎麼回事？」

離麵包車還是十步之遙，她突然閉上眼睛，然後癱軟下去，身體只往下墜。

就在這一瞬間，王佳雨立即坐起來打了另一側的車門，蹬掉木屐飛和*圖*書快地鑽了出去。

門砰地關上，王佳雨連忙去掏自己的衣服口袋，自然錢包鑰匙和手機都已經被搜走了。

「是。」另一個人答道，然後將王佳雨一把拉起來。

一個人手從王佳雨腋下穿過去，將她上半身扶起來，往車裡去。

於是王佳雨只好作罷，乖乖地打開門。

一行人飛快上車，繞著盤山公路將車開到了山腳下，然後一個一個跳進河裡搜尋著。河水很深，水流又急，六七個人搜了一個多小時，一無所獲，最後只能空手而歸。

好像全身的零件都已經損壞了，胃疼、頭疼和感冒讓她渾身無力，在這種情況下想要逃脫幾乎不可能。

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四下都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稠的黑暗，只有眼前的路透出了一點亮光。空間非常地安靜，四周毒蛇盤旋，發出吐信子的驚悚聲響。她只能正沿著腳下的路不斷地狂奔，似乎只要一停下來，那些伺機而動的蛇就會撲上來一口咬住她的腳脖子。

兩人費了半天的事，終於將她抬了進去。然後躬身鑽出車門，將門關上，拍了拍手。

王佳雨頓時一陣絕望，扶著門閉了閉眼，待那陣噁心的眩暈感過去。眼下除了順從，沒有其他辦法了。

路上停了一輛黑色的SUV，王佳雨剛一被塞進去，就有個人拿了個大毛巾將她腦袋罩住，粗暴地替她擦了擦頭髮。

剛剛那個男人說要帶她去洗澡換衣服，那麼在幹掉她之前，還會有的計劃。

王佳雨這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廢棄htｔps://ｍ•hｅｔubｏoｋ•ｃｏm.ｃｏm的工廠裡頭，年久失修，玻璃窗幾乎都碎了，空氣了一股機油、鐵鏽和霉味混雜的氣息。

「你這話說的，要是長得丑了，人家還不樂意接收呢。」

她睜開眼睛，掙扎了兩下，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被緊緊捆著，臉正貼在潮濕粗糙的泥地上。本來已經幹了的衣服此刻又濕透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頭昏昏沉沉的，嗓子疼得難受，冒煙一般，胃裡也在劇烈地翻騰著。

……不行，一定，一定要想個辦法。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地運轉著。

由於飢餓和感冒，她腳步虛浮，拉著她的人嫌棄她走到慢，抓著她的手臂把她死命地往前拽。從頭到尾王佳雨沒有說一句話，她正盡量從昏沉的思緒中奪回一點清明，思考著脫身的方法。

她覺得自己的胃翻騰得更厲害了。

「誰負責清理？」

後面車門被打開，剛剛那兩個人緊緊箍著王佳雨，將她拖下車，然後朝著麵包車走去。

「是，是。」

此時此刻，她已經大約猜到，如果上了麵包車，會有怎樣不堪的下場。

麵包車上的人把後面的車門打開，「抬上去吧，動作利索點。」

押著她的人連忙將她扶起來，「怎麼了這是？」

之後車裡便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能聽見車子運行的聲音。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而王佳雨越來越焦急。她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疼，呼出的氣息開始帶著不尋常的熱度，顯然她正在開始發燒。而長久沒有喝水，她此刻口乾舌燥，燒灼的感覺也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