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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震在那沉默了會，也不多說什麼：「陳俊，你那的狀況呢？」

「忠王，忠王，張妖頭回到蘇州了，蘇州戒備森嚴！」

張震在不在意，在外等了好久，就看到方瑋明的大轎出來了，這次是沉甸甸的了。

民心可用，或許這就是民心可用吧……

一八五八年五月，這一個月將註定是中國歷史上風雲動蕩的一個月，在這短短三十天的時間里，將會讓中國大地山河失色……

說著好像深有感觸：「這些個歌女們，不管昨天是誰的天下，也不管今天江山姓誰，她們照舊夜夜笙歌，燈紅酒綠。這是男人玩樂的地方，這地方是銷金窟，更是男人發泄的好地方，好人到這裏也完了，還能打仗嗎？所不管將士過去多能打仗，一旦迷戀在了這裏，只怕將軍開不得弓，士兵舉不得刀了……」

一旦這次再沒有取得成功，也許太平天國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車毅在那歪著頭想了一會：「許是故土難離吧？」

往前走了一段，又到了熱鬧的觀前街，但見各種店鋪都在營業，河中里畫舫如梭，坐著調笑的歌女、富紳，處處笙歌，處處市聲。

「李秀成不會及時趕到的，不會！」張震忽然打斷了陳俊的話，讓現場所有的人都怔在那裡，張震微微笑著，看著自己這些忠誠的部下：

……

「故土難離，故土難離！」張震嘆息了聲，隨即又搖了搖頭：「其實要我看來，其實老百姓們是信任咱們，相信咱們能打勝仗，能夠守住蘇州！

「好了，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笑容重新回到張震臉上，張震給所有人敬了一個軍禮：

忽見有一乘官轎從西面而來，一直抬進了一條巷子中。轎子顫悠悠輕飄飄，沒有分量，一望可知是空轎。不知為什麼，張震竟快跑了幾步，跟著轎子下了橋，仔細辨認了一下才又迴轉來。

但現在看去，無論哪一個撤離點上，那些官員一個個都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裡，吹牛睡覺，做什麼的都有，可就是不見半個來報道的百姓。

「沒有！」莫黑的話讓張震怔了一下，很快莫黑說道：「大帥，原本我們計劃是把蘇州六成以上民眾轉移，以為一旦蘇州城破，把蘇州變成一座死城、空城，繼續堅持抵抗，但是實際的情況，我想，大帥還是親自去看一下的好……」

當然那些「洋兄弟」拿不拿自己當兄弟，那就是另外一hetubook.com.com回事了……

陳玉成一直都在耐心等待，擊潰蘇州，只能讓軍政府軍心民心動搖而已，並不能實質性的解決什麼問題，真正想要徹底擊敗軍政府，唯一的目標就是他們的靈魂人物：

「本來我也不贊成大帥以身犯險的，但事態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想不繼續下去也不成了，咱們蘇州就是一塊肥肉那……髮匪想吃，洋夷想吃……」

張震苦笑幾聲，看來要想讓這些人離開只怕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一切，就全拜託諸位了！」

「回大帥，全部轉移了，大帥再三交代，這些都是咱們的要緊性命，方瑋明不敢有一刻大意，已經全部分散到了各個地方……」

「剛才莫黑說過了，我們這些人就是肥肉，一塊最誘人的肥肉，所有的人都想把我們一口吞下去，可就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胃口了，蘇州、上海，將是整個漢怒計劃的焦點所在！漢怒計劃能不能夠成功也就在這裏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抱定殺身成仁的決心，要死也死在蘇州……」

「陳玉成是髮匪忠王，善於用兵，當年襲破清軍江南大營，與李秀成相得益彰，而真論起戰功，職下以為倒還是陳玉成要大一些，所以此次髮匪用兵，決然不可以等閑視之，職下還是懇請大帥先行前往江西，那裡那我百戰軍主力所在，又有謝逸將軍壓陣，可保大帥安全，至於這裏戰事，就交給我們這些人好了！」

「是啊，大帥，你說咱們有軍有民的，難道真守不住蘇州了嗎？」

張震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落到了莫黑身上：「民眾呢？民眾開始轉移了沒有？」

「蘇州是個好地方啊！」張震放下了杯子：「你看，這是歷史名城，山好水美，又有那麼好的茶水，要讓大家離開，的確有些捨不得啊！」

「現在我可以對你們說實話了，當初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李秀成，一旦髮匪攻擊蘇州，讓他儘快在平定上海戰事的情況下，迅速馳援蘇州，但其實只是為了穩定軍心而說的話，其實在此之前，我已經和李秀成仔細商量好了一切，無論蘇州的戰鬥變得有多惡劣，他只做好他應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至於蘇州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

「漢怒計劃已經進行到了一半，起碼目前都是按照我們設想進行的，半途而廢可和*圖*書不是咱們的作風，要干就干大的！

什麼也都不用去多想了，咱們就在蘇州打一場漂亮的防禦戰，具體怎麼打我不管，你們這些當兵的比我更有發言權！

張震！！

車毅茫然搖了搖頭，就聽張震說道：「我認得，那是方瑋明的！」

小官的神色也變得暗淡下來：「大帥，小人心裏也想不通，你說咱們百戰軍怕過誰來著，髮匪從來都是咱們手下敗將，難道這次蘇州真的就守不住了？真的要把這麼好的地方扔給那些髮匪？別人怎麼想小人心裏不知道，可小人心裏真的一百個不服氣！」

傾盡軍政府全部力量，甚至連大帥都親自出現在了最危險的地方！

七嘴八舌的聲音好容易才稍稍平靜下來，張震坐在那裡又喝了口茶：「要說走，我也不想走那，這裏山好水好的，本帥恨不得一輩子都呆在這裏。

這是一個再好也不過的機會，一舉扭轉乾坤，樹立自己巨大威望，重建太平天國鼎盛時期最好的機會。

「全軍準備，攻擊蘇州！」

每個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漢怒，這個計劃其實是一個匆忙制定的計劃，但卻又是自從軍政府成立以來最龐大的一個計劃。

什麼十萬大軍，就喜歡弄些虛的，六萬髮匪就是六萬髮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髮匪拿出全部身家性命來拿我的腦袋，咱們只要再這裏守住了，髮匪的氣候也就結束了！」

自己曾經派了各種名目的稽查司員下去巡訪，對違紀者嚴懲不貸。但任何稽查隊對高官都沒有太大的約束力，張震還是不放心。他怕花花世界紙醉金迷的生活腐蝕了軍政府的根基，使軍政府的大業功虧一簣。

張震苦笑了下，那個小官請張震坐了下來，讓人泡來茶水，拿過一個茶碗，正想倒，想想不妥，又找來一塊乾淨絹頭擦了又擦，這才在裏面倒滿茶水，恭恭敬敬的放到了張震面前：

張震笑了一下：「我想是吧。杜牧有詩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大概和此情此景差不多。」

張震帶著侍衛悄悄到跟在了後面，見到轎子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住，門前有一對石獅，有上馬石，還有舉人旗，這家主人想來過去也有不凡經歷。

「起來，起來，大帥來了，大帥來了！」見到大帥帶著衛士朝這裏走來，領頭的那個小官急忙讓那些部下站了起來。

「大帥，別人怎麼想的我不管和_圖_書，反正我不走，要死我也死在蘇州！」

張震叫住一個路過這裏的，像讀書人的老者問道：「請問先生，這小院現在是何人之居？」

「大帥，蘇州水陸六門，閶、胥、盤、葑、婁、齊，髮匪勢必強攻胥門和盤門，所以我們把絕大多數力量都放在了這二門之上。為了防禦蘇州，我們得六門之外的瓮城也安放了千余士兵構築第一道防線。

車毅一直負責保衛大帥安全，難得有閒情逸緻來到這樣的地方，望著河上畫舫里彈琴吹簫的女子，不由自主地問道：「大帥，那都是賣唱的嗎？」

我們的想法是，先在瓮城堅持七到十天，以瓮城內六門交相呼應，層層抵抗，不斷打擊髮匪士氣信心，而後陸續退向蘇州城內進行抵抗。這時候就要看李秀成的援軍能否及時趕到了，只要李秀成能夠及時趕到，我們就有把握擊退髮匪……」

無論成功與否，總能讓自己在歷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名字……

必須要感謝自己的那些「洋兄弟」們，正是他們，才讓自己有機可趁，才讓原本搖搖欲墜的政權得到了喘息機會。

在這安撫了一會百姓，張震離開撤離點，往前走了一會，忽然回頭問道：「你們說說，為什麼老百姓都不願意離開？」

大家說咱們能擋住髮匪，我最清楚，能，一定能夠！可擋住是一回事，預先做好準備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者上下打量張震，捋著鬍鬚告訴張震：「可不知是哪座房子。只聽說明朝時，這裡是名妓薛素素的故居，如今住在這裏的也是蘇州的國色天香人物，喚沈思思的就是，可以說是色藝雙絕。」

自從軍政府定府蘇州，張震一直非常擔心，惟恐上上下下到了蘇州這樣的聲色狗馬之地染上惡習，喪失了戰鬥力。

襲擊蘇州，一舉擒獲張震妖頭這樣的重任，在李秀成等一系列太平天國重要將領陸續出走之後，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忠王」陳玉成的身上。

「漢怒，漢怒計劃集中了我們的全部力量，而漢怒計劃的中心，就在蘇州！」張震的笑容漸漸從臉上隱去，語氣卻從來沒有那麼堅定過：

「稟忠王，張妖頭離開蘇州！」

張震出現在街頭的時候，也並沒有引起人們多少好奇，大帥總是會出現在民眾之中，然後和那些普通民眾嘮上一會家常……

「咱有的是力氣，髮匪來了，咱別的不敢說，可這幫著百戰和圖書軍運送彈藥什麼的，咱還做的來，要真到了必要時候，咱也一樣能上城樓殺敵那！」

車毅這些衛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跟在大帥身後不知所措，張震看了一眼自己衛士，忽然問道：「車毅，認得那頂轎子是誰的嗎？」

「稟忠王，張妖頭到達鎮江，十八日百戰軍與英夷水上大戰，百戰軍大捷！」

無論怎麼說，張震都是在為了中國人的尊嚴和洋夷開戰！可是這是天王陛下的命令，就算自己再不願意也必須去執行而已……

……

張震拿起簿子看了一下，上面就寫了兩個人的名字，還居然用筆劃去了，扔下了手裡簿子：「這個，這個被劃去的是怎麼回事那？」

自己率軍六萬，號稱十萬，這已經是太平天國最後的精銳力量了，天王其實也在做一個賭博，把這最後的力量全部交到了自己手裡。

可百姓不知道戰況的危急啊，不知道咱們其實在蘇州沒有多少人，還不光是那些百姓，就連咱們中的很多官員，也好像都不怎麼在乎，在他們看來，打勝仗都已經習慣了，別說來了六萬的髮匪，就算里了六十萬，咱們也一樣不在乎！這不是自信，這是盲目自大，是被蘇州的奢華世界弄昏了頭，喪失了作戰意志啊！」

「準確地說，我張震才是一塊肥肉！」張震哈哈大笑起來，一點也沒有把目前的狀況放在心頭上：

一個一個的消息，每天都在不斷地傳到陳玉成的耳中。

所有的人都沉默在了那裡，大帥的話實在有些太突然了，這也等於是說，蘇州將從戰鬥的一開始就變成一座孤城……

車毅有些納悶，把目光看向大帥：「大帥，還真沒有想到，剛才那老頭說請不動，可沒有想到，就咱方瑋明方先生還真請動了。」

軍政府和洋夷之間的戰爭，終於讓洪教主感覺到上天總算聽到了自己的乞求！

張震冷笑了下，說道：「方瑋明是誰啊，在蘇州城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什麼事不能辦到，放眼蘇州又有什麼樣的人不能請動……」

「不錯，不錯……」張震嘗了一口，一迭聲的誇個不停：「好茶，好茶，你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員，喝的茶比本帥的都好！」

「大帥，陳玉成軍已經到達耐縣，距離蘇州還有兩日行程，我蘇州上下已經完成準備，隨時可以迎接髮匪攻擊！」

大街小巷到處貼滿了軍政府告示，要求民眾立即撤離蘇州，蘇和-圖-書州城裡也設立了幾十個撤離點，協助民眾撤離。

「大帥，這茶是我家媳婦從鄉下給我拿來的，您嘗嘗，味道不錯。」

這一來好像炸開了鍋，更加惹得群情洶湧。

陳玉成其實是並不想在這個時候，用偷襲這樣的手段來擊潰軍政府的。陳玉成也一樣恨張震，想要取得張震的腦袋，但卻不是在這樣的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下。

小官笑嘻嘻的：「大帥，這是正宗的東山碧螺春，一般人還真喝不到，咱們蘇州老字號的三萬昌就是從我媳婦那收的茶，這不，小人也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好這麼一口，我媳婦也就每年幫我弄來那麼一些……」

蘇州好像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那些百姓依舊在不緊不慢的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這是蘇州這個城市的特性，有些臃懶、性格永遠不慌不忙。

「大帥，咱們撤離點設立到現在，就這兩個人來報名，後來一個反悔不想走了，另外一個得了病，結果也不想走了……」

「稟忠王，張妖頭離開鎮江！」

「每日二十快騎，不斷刺探蘇州情報！」陳玉成晃了一下腦袋，不再去想任何其它問題，既然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唯一能夠採取的辦法就是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哪怕，前面是一條死路：

這個時候邊上的百姓漸漸多了起來，聽到這麼說話，一個個也都顧不得什麼了，把心裏想的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大帥！」一個愣頭青冒冒失失的打斷了大帥的話：

「大帥，蘇州上下能夠武裝起來的士兵、民眾，不過萬餘人眾，真正的士兵才只有不到四千人，髮匪號稱十萬，但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實際數字為六萬，而在金陵方面，洪秀全還正在準備繼續動員兩萬餘人，在數量上，我軍實在是落了很大下風！」

張震也不說話，等到那些部下七嘴八舌說完，把目光看向身邊莫黑，莫黑嘆息一聲，慢悠悠地說道：

說畢老者看了張震一眼，說道：「足下莫非動了買|春之念嗎？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一擲千金卻還要看人家高興不高興呢。」說罷頻頻搖頭蹣跚著腳步去了。

「大帥，髮匪也沒有啊什麼可怕的，我看到咱們蘇州城頭，前些個日子火炮都架設起來了，一個個炮口都那麼粗的，這要一炮下去還不得炸死幾百幾千個髮匪？」

說著看了一眼方瑋明，問了一聲：「方瑋明，那些重要設備和技術人才全部轉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