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還行吧，」晝川也從沙發上爬起來，走回房間里，「我去換衣服，一會我跟你們一起去。」
原本一切向著正常的、好轉的方向移動——
晝川想也不想開口：「那大概就差把『我要晝川』四個字寫在臉上了，青年，傑出，作家，六個字江與誠踮起腳尖也最多沾著後面兩個，中年過氣寫手，倒是字字有你。」
晝川：「……」
她大概也不會信。
那腰。
初禮自己玩了一會兒手機，突然也覺得這麼下去等會兒回家，那情況簡直不敢想，非得把無辜的二狗子嚇得少吃半盆飯不可……於是索性放下手機，伸腦袋去看晝川玩遊戲，假裝沒事發生一樣跟他搭搭話。
初禮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個所謂的「小號」突然打字說話：【老大，這副本刷完等下我要去吃飯啊。】
然後把臉在那寬闊的肩膀上蹭一蹭……
也沒什麼不好的，甚至沒有誰對，也沒有誰錯，選擇的路不同而已。
「我能睜著眼放你去跟江與誠吃飯逛街一整天？當我傻子啊。」
「……」
看著身邊的傢伙低頭，輕車熟路往後調整座椅靠背，嘴裏還不乾不淨地碎碎念「怎麼這麼擠腿都沒地方放你車之前是不是搭過什麼小姑娘啊」……江與誠才不慣著他：「不坐你就滾下去，哪來那麼多抱怨。」
初禮：「……」
他的聲音一改往日那懶洋洋不正經的強調，隱約含著淡淡怒意。
可以看得出江與誠老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也在努力調節沉重氣氛。
初禮從他身後路過的時候, 他手機里正響亮播放——
甚至讓江與誠簽售這件事，都是他早幾個月就提出來的……
晝川頭也不抬，看都沒看江與誠一眼，他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且低沉，一雙眼就看著身邊那個低著頭揉眼睛的傢伙……
晝川揉揉身邊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直到江與誠從試衣間出來，晝川這才放開她，轉過身掃了眼江與誠，認真和初禮一起評頭論足……
氣氛又發生了第三次變化——
……至少忽視副駕駛座那個冷著臉釋放低氣壓的存在時，氣氛是真的不錯。
當我傻子啊！！！！
初禮：「穿這套當天至少多賣一萬本……」
【《別枝驚鵲》在中國內地上映后大受歡迎, 上映一個月總票房統計高達八點五億, 為迄今為止休斯頓·赫爾曼最為叫作的電影……】
此時初禮也在後座坐穩，稍稍彎腰笑眯眯跟他打招呼：「老師，早上和_圖_書好啊！」
那個時候，初禮才知道，晝川的建議並不是隨便提出來的——
這時，晝川放開了她，嘆了口氣，看著有些煩躁地捋了把額前的碎發：「算了，沒事。」
「……看來是真有點透，」初禮將衣服收起來，伸手去夠另外一條黑色的小弔帶裙，還有配套的深藍色薄高領毛衣, 「這樣穿會不會熱啊？」
一路上，晝川和江與誠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他們昨天打那個破遊戲，更多的情況下是在互相嘲笑，什麼「我在世界上看見你鍛造十三階炸了，都是報應」「你沒原地暴斃，但是你的武器原地暴斃了」「聽說你瘋狂想養個元素孩子，死活弄不出來啊，你行不行」……之類聽不懂的話。
只要看著我就好了。
晝川停頓了下，反問：「我不是你什麼人？」
原本是初禮走在前面的。
初禮的注意力還真被他的垃圾話吸引去了，晝川被罵得狗血淋頭卻很滿意，滿臉溫和帶笑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看著那雙眼瞅著自己因為憤怒而發光，他在心裏滿意地點點頭——
毛衣初禮覺得好看，在網上偷偷搜過，看見五位數的那一瞬間瞬間覺得這個男人她怕是養不起。
啊啊啊啊啊雖然跟隔著一根網線都不知道對面到底是誰的人吃醋好像有點無聊——
晝川突然停下碎碎念，不說話了。
小號還能開口說話？
初禮樂了，也跟著笑。
但是最終他們都獲得了成功——
初禮：「……」
晝川伸手去拉初禮，初禮板著臉甩開他的手。
買完東西，三人隨便挑選了一間餐廳坐下吃飯，初禮撐著下巴心不在焉地刷刷微博什麼的，晝川和江與誠閑著沒事也用手機打遊戲……一般手機遊戲么，不就是組個隊伍刷幾個固定日常任務，晝川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手機，看上去也是興緻缺缺、心事重重的模樣。
……
初禮伸出手指指了指鏡子，想說你看鏡子咱們今天的打扮有沒有點像貴族風和某寶風強行融合情侶裝？但是想了想，還是不要自取其辱，於是閉上了嘴，顧左右而言他：「你幹嘛跟著去啊？」
晝川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臉，卻被初禮飛快躲開。
「……」
他看過江與誠的《消失的遊樂園》；
而此時此刻，初禮看著面前那因為身上的毛衣顯得肩寬腰窄的高大男人看直了眼——
突然想到剛才在車上，她還嘲笑這遊戲還能海馬似的雌雄同體生小孩；
初禮曾經偶然問到他為什麼和*圖*書會有這種提議，男人也只是停頓了下，半真半假笑道：【偶爾也考慮過以後如果要過氣了怎麼辦，讀者們因為某一本書對作者失望后慣性地忽視關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用了很長的時間思來想去，「從未簽售過得作者舉辦簽售」大概是唯一的最後退路——至於是否置死地而後生，全看簽售的作品本身值不值得孤注一擲，將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的身上。】
無論是生氣還是高興……
江與誠拿著選出來的各種東西去結賬時，初禮也跟著起身，準備等江與誠結賬好后一起準備去吃午餐，然而就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她被晝川拉住了袖子。
江與誠：「聽上去好像不錯。」
「做什麼看著我笑得那麼噁心？」江與誠進更衣室時，晝川肩並肩和初禮坐在外面等著閑聊。
初禮都很意外他居然沒有瞎雞兒搗亂，而是真的很認真在做「陪江與誠置辦行頭」這件事：雖然表面上瘋狂嘲笑江與誠過氣這件事，但是明眼人用腳趾頭怕是都能看得出，晝川其實並不真的希望江與誠就這麼在沉寂的路上越走越遠——
……你踏馬有本事，倒是別老欺負人。
可惜這會兒車已經到達目的地商場了，江與誠停車下車。
晝川：「你看你還惱羞成怒，心虛的人才惱羞成怒。」
就是這樣。
初禮拖著下巴，瞅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江與誠和晝川不一樣，如果說晝川出道去演個電視劇起碼是個爆款青春偶像劇，那江與誠必然就是實力派成熟演員里的顏值擔當……
初禮：「……咳。」
正如他的書架上也擺著江與誠曾經的代表作一樣，他們倆並非一直掛在嘴邊幾乎是打娘胎里來的對立關係……
在抬起頭時，發現他們沒再聊遊戲，初禮內心有一種身為責編的安寧，於是主動發起話題：「赫爾曼先生說明年會開始製作中國風電影，同時還會找青年傑出作家合作劇本小說，你們倆怎麼看？」
這問題，初禮倒是回答不上來。
一個是被古板的語文老師嫌棄打壓，卻咬著牙走出自己一條路的叛逆生；
男人抬起手，躲開她的拉扯，面無表情道：「你再說這種噁心的話，我就現場和你打一架。」
晝川：「我連載大綱還沒交，題材也沒定，你也要多上心。」
他們一個是被古板的語文老師掛在嘴邊的高分模範生；
她心頭一跳，眼珠子在眼眶裡轉動了一圈，因為驚訝而微微震動。
和圖書初禮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一起去」幹嘛，「喔」了一聲，轉過頭看晝川的時候他已經「呯」地一下關上門……十分鐘後走出來，他身穿黑色牛仔褲，上身白色T外加同牌毛衣，低調的毛衣沒有logo，唯獨在衣服下擺有三色小開叉為品牌標誌……
「你管我。」
這個時候再跟她解釋，這會兒其實就是午間日常他不在家就一個設備，所以讓別的人幫忙開個小號，對面還是個糙老爺們……
江與誠弄完一切回到原地發現氣氛好像有些變動。
走到鞋櫃前，彎下腰將初禮的小短靴拎出來放地上的男人聞言，抬起頭掃了她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來進入商場挑選衣服什麼的，都是晝川在做主——雖然他平時直男得連給自己梳個頭都懶得動彈一下，但是光看他浴室里那一堆堆的護膚品也知道，其實他本質上是個擁有基佬之魂的傢伙，挑選衣服的品味什麼的都很好，單品挑選出來，穿在江與誠身上，都很好看。
江與誠：「我是不是該去個洗手間什麼的？」
也是少見。
「啊，編輯與作者，房東與房客吧，」初禮抬起手揉揉眼睛，「可能還是閑暇無聊時候偶爾遊戲的玩伴。」
初禮在後座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聽他們聊天順便拿手機看新聞，聽到「孩子」這話題時，她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這遊戲這麼高科技，男號還能海馬似的雌雄同體生娃啊？」
晝川：「……」
好想抱一抱啊，用雙十好環抱住，就像是整個人都埋進他的懷裡。
初禮話語落下，坐在前排兩位男士安靜了下，初禮也沒放在心上，因為這會兒她正巧看見赫爾曼早上的那個新聞說什麼找中國青年作家合作的，她心裏想的是，找的是她家晝川就好了，AIR殿堂級影視，一步到位。
晝川：「比我差一點，但是還可以……這款我記得還有煙灰色啊，你去試試不，感覺比深藍色更符合你的老年人氣質。」
為了商業走上商業的道路也好，為了堅持自己選擇背道而馳的道路也好，也許在寫作這條路上，他們從來都將對方視作自己正面競爭對手，卯足了勁兒，在不知不覺之中為了為超越對方雙雙前進——
晝川冷笑一聲想反駁。
初禮：「……」
初禮走到陽台拿下了一條棉質白色的連衣裙, 看了眼, 趴在沙發靠背上的男人懶洋洋道：「太透了吧，從這邊我都能看見你放在衣服後面的右手手指……」
晝https://www.ｈｅtubｏok.ｃｏｍ.ｃｏm川無辜道：「那是我小號，開來結個婚生個娃當寵物使的。」
「算了，反正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她低著頭慢吞吞道，「我也管不著。」
初禮擰開了臉，在看到客廳里鏡子倒映兩個人的身影時又愣了愣，她轉過頭看著晝川，後者挑眉：「怎麼了？」
這會兒聽了初禮的評價，江與誠看了眼衣服上的吊牌，隨即半開玩笑似的笑道：「才一萬本？那這套衣服的本都收不回來。」
晝川坐在旁邊，看了看江與誠又看了看初禮，閉上嘴，突然陷入沉默。
而這時候，晝川也感覺到原本已經湊近自己身邊的熟悉氣息突然抽離，他愣了下抬起頭，看了眼坐在旁邊沉默的初禮，又看了眼坐在餐桌對面的江與誠，江與誠指了指手機屏幕，晝川低頭看了眼。
又突然想到了前幾天他指揮國戰時，開麥跟他笑嘻嘻說話的萌妹音……
這就是晝川和江與誠。
【休斯頓·赫爾曼先生在回國后的新聞發布會上，多次特別提到感謝中國影迷, 並直言下一次合作有可能會嘗試拍攝中國特色的電影——赫爾曼先生表示, 中國一直以來歷史悠久，文化傳承源遠流長，中國風電影一直以來都是他的系列電影里決定好的、也將鄭重對待的計劃之一……在合格的電影人的眼中，一部電影的製作應該無視種族膚色，忽視國籍界限，以求同存異為前提弱化宗教信仰——】
啊？
晝川想了想，突然道：「你別一顆心全掛他簽售上了。」
坐在桌對面、同樣在遊戲隊伍里親眼目睹一切發生的江與誠直接笑出聲，晝川則恨不得把手機扔進面前咕嚕咕嚕煮開的火鍋里！
晝川：「你就坐著，哪也不用去。」
從方才初禮有點點心虛加迷茫，現在變成了晝川。
白襯衫、毛衣開衫和牛仔褲穿在他身上，不顯得年輕，卻顯成熟穩重。
【赫爾曼先生明確表示，未來拍攝的中國風系列電影，也許他會追求一下不一樣的東西，因此，他將計劃在明年年中來華，選取一名優秀青年作家作為自己的劇本共同創作者……】
停頓了下，緩緩道：「玩伴？你見過閑暇無聊時玩一下還要把自己整個人賠進去的遊戲？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可笑了？」
直到一場戰鬥結束，遊戲人物出現在移動界面，初禮看見晝川玩耍的遊戲人物名字上，掛了個明顯跟他是情侶名字的「XXXX的夫君」這樣的稱謂。
她微微一頓低下頭，對視上男人那雙淡定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眼，他微微蹙眉道：「為什麼和江與誠在一起時，你總是笑得那麼開心，在我面前，就只有眼淚啊？」
……總的來說好像是有點沉重。
兩人拌著嘴出門的時候江與誠的車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什麼……這話你真好意思說，我要怎麼上心，天天蹲在你房間門口鬼哭狼嚎？過年前說好的事兒你都拖延症四個月了都沒交，好意思自己提，你當初答應我開連載是不是說著好玩的？！」
初禮和江與誠約好了星期六齣門見面, 買買簽售該穿的衣服, 順便商量一下籤售的現場要不要做點小活動或者小遊戲熱鬧一下現場氣氛……為此初禮周六起了個大早，洗澡化妝下樓時，卻發現已經有人比她更勤快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了。
江與誠姿勢放鬆地靠在駕駛座上，看著面前那小洋房的院子門打開，他喜歡的人和他討厭的人穿校服似的統一著裝一前一後走出來，那畫面，要多令人糟心就有多令人糟心。
「晝川老師，你是不是其實也不想看見江與誠老師就這麼陷入徹底的沉寂？」初禮伸手拉扯他的衣袖。
一邊說著一邊不容甩開地一把將離自己遠遠的小姑娘拽過來，同時把手機塞到她眼皮子底下：「真的，就是我小號，伺候你一個在後面天天催稿的我都夠累了哪還有心思再伺候另外一個——」
眼眶肉眼可見迅速泛紅。
初禮：「？」
三分鐘后。
晝川：「現在變成了一個豎中指的手勢，真粗魯，你罵誰？」
一眼看見自己號上掛的夫妻稱謂。
他認為這一本值得讓江與誠如此孤注一擲；
初禮伸手推了把男人的腦袋，示意他趕緊閉上惡毒的嘴兒……江與誠也不在意，笑了笑道：「我也就比你大四歲，清醒點，我要是真算四十歲中年人了，四捨五入你也跑不掉。」
但是到了車面前，晝川突然一個錯步往前，藉著腿長手長的姿勢伸手率先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穩穩搶先坐進副駕駛。
「你在說什麼廢話？」
——車內氣氛不錯。
初禮「嚯」地一下抬起頭，瞪向晝川——
再抬頭看見江與誠一臉「好像出事了啊」的燦爛笑容。
……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在你面前老哭。
江與誠撇過頭，看著後座那張笑吟吟的小臉，心情好了一些，於是不理晝川的那些鬼話，也勾起唇角，眼含笑意跟初禮打招呼……
不然掛哪？
初禮坐直了身體，突然有點後悔今天幹嘛出門。
「晝川老師，你起那麼早幹嘛？」
江與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