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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蕭天再也忍耐不住：「先生，您可看仔細了，這是浪琴錶……」

「找我表叔，我表叔是這的師爺……」蕭天說著，忽然重重的咳了起來，咳的滿臉痛苦，斷斷續續說著：「大夫說我……說我有病……沒錢治……所以……」

蕭天心裏暗叫僥倖，總算闖過了一關，自己也沒個去處，要不在這縣城裡找點事做，不定什麼時候就餓死在道上了。

漬流縣城，位於河間府西面大約一百多里處。

後面忽然傳來一個姑娘聲音，蕭天回過了頭，看到是個估摸著十五六歲的姑娘叫住了自己，這些山西商人開的當鋪，姑娘家的沒有那麼多避諱。

這價錢也壓得低的不能再低了，可這算給自己這個「內行」面子了，接過了銀子和當票，蕭天抱了抱拳，苦笑了下朝外走去。

當鋪里有坐櫃的和站櫃的兩位先生，蕭天多少知道一些當鋪知識，那坐櫃的只怕就是這當鋪掌柜的了。站櫃的朝表看了一眼，懶洋洋地問道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coｍ：「活當死當？」

這是當鋪里的黑話，又叫「春典」。「轅子」的意思就是「表」，「餅子」的意思就是「二」，掌柜的悄悄在錶帶上做了記號，外行人看了不懂，可當鋪里的人一看著這暗記當時什麼都明白了，所給的當價絕對不會超過第一家。

「上過幾天學，認識。」

蕭天把表給了坐櫃的，坐櫃的只草草瞄了一眼，就交還給了蕭天：「小爺，您這又不是金錶，樣子又古里古怪的，到哪都是這價。」

可去了幾個地方，居然沒個店家要人的，時近中午，飢腸轆轆，蕭天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才知道什麼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了。

蕭天大怒，拿起表就要朝外走，這時候坐櫃的趕緊站了起來，打著圓場說道：「這位小爺，您這表讓我看看成不？」

又摸向了藏在懷裡的那快浪琴錶，咬了咬牙，邁步進了當鋪。

這些動作說話一氣呵成，那頭目果然一邊聞著香煙一邊m.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m說道：「嘿，這煙還真香，你個窮小子居然有那麼好的煙，別是偷來的吧？」

掌柜的拿著水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蕭天：「小哥，一家人？」

這姑娘長的眉清目秀的，仔細看也是個美人，走到蕭天面前，打量了會蕭天：「小哥尊姓大名。」

「小哥，老哥我說句話，您聽了別介意，瞧您這樣子似乎過的不太如意，您要願意的話，我這店裡一個跑街的夥計剛回老家那幫忙去了，您做過這行，又識字，我呢，這也破個天大的例，請你這外人來做個跑街的，管吃住，不給錢，您要是做滿一年大家滿意，我給您一厘的股，您看如何？」

蕭天怔了一下，進當鋪當跑街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會入這行，可現在似乎這是自己唯一出路了。在那想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縣太老爺如臨大敵，革命黨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沒準哪天就弄顆炸彈，「轟」的一下就扔進了你家院子里。

見蕭天應了www.hetubook.com.com下來，掌柜的頓時恢復了威嚴：「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算我『喜慶鋪子』跑街的了，記得，別人要問起來，你就說是從老家來的。我姓武，你就叫我武掌柜的，那是金先生。這個幫你說好話的，是我女兒武盼男。」

一進去，內擺一列大屏風，為的不讓他人看見當鋪內的情況，也不讓熟人看見來典當者的窘相。

縣城門口最近查的越來越嚴了，蕭天進縣城的時候心裏大是緊張，自己頭上的這條辮子可是假的，萬一被那些盤查的兵丁拉上一拉自己這條小命就算交代在這了。

「不敢，蕭天。」

「活當，六個月。」

這是一個心理誘導了，「大老爺」是哄頭目開心，說要去衙門是讓頭目心理上放鬆警惕，一邊說話一邊塞煙是為了讓頭目沒有反應時間，徹底喪失警惕。

抬頭看去，不遠處有個當鋪，摸了一下自己脖子里的那塊小小金牌，終究有些不舍，這是祖父當年拿命換來的。

「不敢，以前也在這行幫和*圖*書過幾天忙。」蕭天硬了一下頭皮，吹了個牛。

蕭天一一記了下來，心裏苦笑不止，自己居然成了個當鋪夥計。不過話說回來，還真得多謝這位武盼男姑娘，要不是他自己還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那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讓小頭目捂著鼻子躲到一邊：「他媽的，有這買煙的錢還不如給你買條草席給埋了，沒準就是孫師爺家的，聽說孫師爺是有這麼號窮親戚。去，去，進了城往東面就是衙門了！」

去投北洋的念頭只能暫時擱一擱了，先把肚子填飽，再想辦法湊些路費才是真的。

「我娘給的，我娘讓我到了城裡一定要記得給大老爺煙，這煙可是我娘借了錢託人從城裡買來的。」蕭天揉了揉鼻子，滿臉不服氣地說道。

姑娘點了點頭，走到掌柜的面前嘀咕了幾句，掌柜的先是不斷搖頭，接著禁不住姑娘央求，只能點了下頭，請蕭天坐了下來，讓人上了茶：

「客人不當，送客！」那站櫃的連理都懶得理蕭天，直接又ｗwｗ.ｈeｔubｏok.ｃoｍ•cｏm叫了起來。

「認識字不？」

蕭天拿過手錶，見錶帶上不為人知的劃了二道指甲印，冷冷笑了一下：「您怕是掌柜的吧？你這一看，在我的『轅子』上做了『餅子』，我到哪家店子里，人家一看您的記號，這出的價可多不出二錢銀子那，末了我還得到您這來。」

這是個小小的縣城，可最近什麼革命黨、什麼留洋學生的新式觀念，近兩年也都傳到了這。

站櫃的立刻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叫了起來：「破爛西洋表一隻，六月，月息二分五厘，扣當年息，實得銀子二錢，開票！」

掌柜的恍然大悟，朝著站櫃的說道：「既然是內行，好表一隻，四錢銀子！」

這時那些看守城門的一眾兵丁笑嘻嘻地圍了上來，頭目藏好了煙：「去衙門找誰那？」

「等等！」

「先生，這能當多少銀子？」

忽然想起自己帶著的那包煙，拿在手上，迎著穿著勇字型大小號衣的兵丁頭目迎了上去，一邊問著：「大老爺，衙門往哪走？」一邊順勢把煙塞到了頭目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