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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信終於走出迷霧森林。

煩悶了，傷心了，絕望了。被淋一場雨可能是一種享受，被毒打一頓可能也是一種享受。

幾人走出飯館，直接向著白玉城趕去。

胡玖薇的臉色有一絲愧疚，不過轉瞬即去。她看著自己的母親，道：「現在整個迷霧森林只有我一隻妖，我做妖王天經地義。你們誰也別想阻止我，誰也阻止不了。」胡玖薇的眼睛眯起，又看向商通道：「商信，我不相信你現在還有殺我的實力，二十年的時間，我已經受夠了。你們誰也別想攔我。」

「陳景然。」明月突然站起，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想打你。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說話真的很欠揍。」

狐妖低下頭，不敢去看陳景然。

「呃。」商信長出一口氣，一口喝乾杯中酒，站起身道：「我們現在就會白玉城。」

商信沒有停留，牽著明月的手直接向著禁城外面走去。他沒有布下光罩，就讓那雨淋在自己身上，淋濕頭上的發，淋濕衣衫。

當初商信就覺得這些可疑，不過他沒有問。他幾乎能夠猜出真正的答案，發生這樣的事情幾乎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撫養胡玖薇的父母看見了她和正常孩子不一樣的地方，發現了她的秘密。

已經有了線索，商信連一秒鐘都不想再耽擱，他只想把陳景然快點帶回小樓，然後便和明月去冰火國尋找天機老人的下落。

胡玖薇的臉色變了，剛剛的戰鬥她都看見，她也知道自己和商信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現在商信說出這樣一句話，她當然不敢無視。

胡玖薇想起，在撫養自己的父母還活著的時候，自己還有過快樂，可以無憂無慮的和弟弟玩耍，可以在養父母懷中撒嬌。若是他們還活著該有多好？

唯一的親人，她的母親跟著陳景然走了，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連頭都沒有回。

四十年後的今天，人|獸兩相隔，再相愛是不是已經太晚、太晚？

商信當時沒有說出自己的懷疑，因為就算真m.hetubook.com.com是這樣，也不能怪胡玖薇，她所做的也是在保護自己。商信能夠理解。何況那個時候明月已經答應了胡玖薇為她送戒指給狐妖。

雖然不知道曉曉是誰，但是能夠冠上小魔女的頭銜，便可見一斑。

而且，除了上面這些，還有一點也很值得懷疑，那就是養育胡玖薇的人，她當初對商信說的理由實在太牽強。

「很老？」商信擔心地看著陳景然，「有多老？」

所有人都走出去，來到巨坑上面，他們看見無數的人，向著自己幾人望來。

「是。」商信鄭重地點頭。

若是在商信與妖王的戰鬥剛剛結束之時，胡玖薇動手，那時確實可以殺了商信，但是當陳景然帶著他的妖妃從洞中出來的時候，胡玖薇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陳景然。

三月後。

豹妖和蛇妖一齊來到陳景然身邊，親昵的蹭著他的身體，一起對著他點頭。

商信眯眼看著胡玖薇，道：「你應該知道我和明月不會留在這裏，你想做妖王，是不是在擔心陳景然？」

淋一場雨，讓人的心都變得清涼。

狐妖點頭。

一把大火，燒死了一百多戶居民，什麼樣的火會來的這麼猛？而且，那時她還只是一個孩子，為什麼家人都在家中，卻讓她一個孩子出去采靈菇？

「我們走吧。」商信輕嘆一聲，手一揮，便消去了他所布下的神之結界，陳景然明月和胡玖薇都收回了自己布下的結界。

一個普通的人能活一百三十歲嗎？

如果四十年前，他們彼此說愛，會有一個怎樣不一樣的人生？

胡玖薇愣住。

禁城的居民，都站在雨中，看著走出來的人。當他們看見陳景然的時候，明顯吃了一驚。看來不是上天要滅妖王的信使，信使現在還活著，而且一點事情也沒有。

陳景然看了看胡玖薇，又看了看商信，道：「主公，你把胡玖薇交給我來處置？」

「哦？你確定？」商信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我和*圖*書可以實話告訴你，我現在要殺你，還是很簡單。只需要一劍。」

對於胡玖薇，商信一直也沒有太過信任。

她真的以為商信是在嚇唬自己，她沒有想到，商信還能發出這樣的一劍。

狐妖使勁眨了眨眼，怔怔地看著胡玖薇，眼中有淚光閃爍。

雖然相處很短，但豹妃和蛇妃一直把她當做女兒看待。在走的時候，看著她的眼中滿是失望。

陳景然輕聲對著狐妖說道：「剛剛的戰鬥，你的孩子一點力也不出，你們把內丹都傳承給她，看來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現在她要做迷霧森林的妖王，主公可以殺了她，但她是你的女兒，我們應該尊重你，所以我把你找來，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陳景然又低下頭，看了看狐妃，又看了看豹妃和蛇妃，道：「你們呢？你們是要跟著我離開，還是願意留在這裏？本來我是打算你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的。不過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三個人坐在這裏喝酒，三隻妖獸趴在一邊睡覺。

十月的雨，已涼、已冷。

陳景然道：「那我去叫狐妃，畢竟這是她的孩子。」

「哦？」商信眼中發出明亮的光，臉上也現出一絲喜色，道：「天機老人在哪裡？」這可是一個重大的線索。不然在一點頭緒也沒有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找到神之果的可能。

陳景然咧了咧嘴，沒再言語。這三個月來，他很清楚在商信面前可能沒什麼，但千萬不要得罪明月，明月那脾氣可是有些嚇人了，商信曾經說過那是要接近小魔女曉曉的存在了。

商信突然笑了，道：「陳景然，既然如此，你還是跟我走吧，這裏已經不是你應該獃著的地方了。」

陳景然不再說話，商信繼續說道：「據說神之果只生長在暴戾之氣濃郁之處，不知道要到哪裡才能找到神之果呢？」本來商信想到了隱逸村莊的那座小山，他和明月就曾經在那裡發現過未成熟的神之果。只是在來迷霧森林之前，他們已https://m.hetubook.com.com經去過，那枚神之果已經不見了。而且那座山有一道極強的結界，當時他們打不開，便是現在，商信知道自己也破壞不了那層結界。而且，他也不知道那結界之下會不會還有神之果。

但是，胡玖薇當初並沒有說出來，她隱瞞了陳景然這個人。很顯然，在她心中，並沒有把商信和明月真正當成朋友。

陳景然站起，「知道主公心急，剛剛沒敢一下子說出來，不然這頓飯也吃不飽。」

商信笑著搖了搖頭：「你得陪著你的三個妻子，我帶你回白玉城。」

狐妖搖頭。

陳景然喝了一口酒，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行走，曾經遇到過一個人，他自稱天機老人，他說這個世上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仙草的下落，我就是從他那裡打聽出來的。主公可以去找這個天機老人問問，也許他一定可以知道神之果的下落。」

享受，有時候真扯淡。

從此以後，迷霧森林再沒有信使。只有一個妖王。

陳景然道：「那是四十年前，我在冰火國天籟城的太平鎮遇見他的，只知道他是冰火國的人，但具體住在哪裡我也不知道。而且那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很老的老人，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這個人還在不在了。」

無論是受傷了，還是靈氣消耗過巨，都會以超越常人數十倍的速度自行恢復。

「現在呢？現在你不怕嗎？」商信問道。

商信的劍已舉起，卻並沒有刺出去。

雨還在下。

商信剛剛泛起的一絲興奮又沉了下去，四十年前九十多歲，現在就是一百三十多了，而且聽陳景然那意思，對方除了知道天下的事情外，竟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商信突然有打陳景然一頓的衝動。

胡玖薇緊緊地看著商信，道：「我知道現在你的能量已經耗光，你們三人全部加起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她就一個人獃獃地站在雨中，三天三夜。

胡玖薇知道，權利、慾望，都再也換不回那一張純真的www.hetubook.com.com笑臉。

若是早上四十年，他們能夠彼此交心，會擁有怎樣快樂的四十年？

狐妃淚眼汪汪地看著陳景然，身體又向著他的懷中縮了縮。

陳景然轉身走進不遠處的洞中，一刻鐘后，他帶出了三隻妖獸。

不過商信不在乎，幾個人都不在乎。

陳景然彷彿在一瞬間就年輕了四十歲。

胡玖薇不知道，商信已經跨進了神界的門檻，與常人再不相同。此時，他就是不修鍊，體內的靈氣都在自行轉動，每時每刻都在吸收天地間的靈氣。

陳景然道：「那個時候天機老人已經九十多歲，他不是一個修鍊的人，現在恐怕……」

「狐妃，你呢？」陳景然撫摸著懷中潔白的小狐狸，道：「你願意跟我走，還是留下來陪你的女兒？」

她親手燒了一百零八間屋子，她親自把最愛燃燒的油樹籽擺滿倉房，從那以後，她再沒有過快樂。

走出去，走進森林中，商信突然笑道：「高興了，煩悶了，淋一場雨，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陳景然道：「殺她嗎？」

享受這個詞真的很難說清。

最初在她說出身世時，疑點便有很多，她一個人從洞中爬出來便有些不可能，一個待產的少婦跑到森林中采靈菇也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當然，這些後來都證明了是陳景然做的。

前方百里的森林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塊平地。

陳景然還在喝酒，一口就幹了一杯，又道：「天機老人可能不在了，不過他還有後人，我想他的後人也有可能知道神之果的下落的。」

商信再次點頭。

小鎮。來時的那間小酒館。

這是不是很不尋常的一件事情？

商信點頭。

豹妖和蛇妖再次點頭。

商信不說話，只是看著狐妖。

明月並不清楚，被困了四十年的陳景然，體內的禁制一旦消失，可以重獲自由，對他來說無異於一次重生。心情的轉變何等巨大，變成此時的樣子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商信心中卻一直都有隔閡，因此，現在胡玖薇說出她要做迷www.hetubook.com.com霧森林的下一任妖王，商信覺得很正常。

只有胡玖薇。

她失去母親的愛，失去了母親的心。

走出百里，商信突然站住，轉頭看著胡玖薇，突然間就揮出一劍。

陳景然臉上突然就有淚水流出，他看向商信，哽咽著道：「主公，我這樣是不是擁有了世間最大的幸福，是不是擁有了一段最完美的情？」

胡玖薇的心中卻沒有一點興奮，反而添了無盡的失落。

誰也無法否認，陳景然是真的得到了他的愛。只是這愛，讓人揪心。

狐妖身體在陳景然的懷中輕輕顫抖。

狐妖就在陳景然的懷中。

「主公，我還是陪著你去找神之果吧。」陳景然說道。

商信轉身又走，牽著明月，帶著陳景然和他的三個妖妻，向著迷霧森林的外面走去。

陳景然臉上現出笑容，「你們都願意跟我走，是不是？」

陳景然又笑：「你也願意跟著我，是不是？」

陳景然點頭：「是啊，我也早就想走了。」妖王已死，陳景然體內的禁制自然解除，已經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束縛住陳景然了。

陳景然已經是一個六十歲的老人，本來不應該如此才對，甚至明月也想不清為什麼，這三個月的時間，陳景然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此時的他，哪還有一點在禁城時滿腹心機的樣子。他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想，除了照顧好他的三個妖妻之外，甚至還經常和自己、商信開玩笑。

商信說：「我要殺你，只需要一劍，現在，你相信嗎？」

商信繼續說道：「你是狐妖的孩子，狐妖已經是陳景然的妻子，因此我現在還不想殺你，就讓陳景然來決定你的命運吧。」

「是的。」胡玖薇點頭：「我能看出陳景然和你們的關係很密切，所以剛剛的戰鬥我一直也沒有出手，只是一個陳景然我不會害怕，我只怕戰鬥結束后你們三人會聯手對付我。」

她知道，自己錯了，真的錯了。一個妖王，讓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不是死別，卻比死別更殘忍。

一劍。

「讓她做妖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