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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老頭竟然接著說了破天荒的三個字：「管用嗎？」

……

「真的？」

一個栩栩如生的死者被推入停屍櫃，秦昆在火盆里燒了些紙，又倒了些白酒。

「佩服個屁，我本職工作就是入殮師，工作時間比入秘門都久，捉鬼才是兼職。」

秸稈飛灰亂飄。

「秦爺，你都這麼大的本事了，還能來單位上班，我倆真是佩服啊。」郭不同奉承道。

「哦？剛剛驗票時看你是去桑榆的，好巧啊，我們也是。」

土娃老家偏僻的可以，麵包車將他拉到村口，秦昆都以為村子著火了。

老頭又一次大笑起來：「小兄弟就別逗我孫女了，不過看你的樣子確實適合當模特。」

左近臣、寧不為都不在，秦昆也不知道馬曉花的住處，索性誰都沒拜訪，直奔土娃的老家。

韓垚一局遊戲剛好結束，給秦昆倒了杯茶。

小丫頭眼中含淚：「現在就是！」

「嗨，有些棘手。師父已經去了，不過他目前解不了，左師公也去看過，說此事他解的話牽扯太多因果，不願出手。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厚臉皮求你一次。」

「拜訪一下故人。」

說著，大嬸推開院門：「老韓，土娃子朋友來了，快出來！」

「咳，你家怎麼了？」

老韓嘿嘿笑著，忽然有些落寞：「你說老大命咋那麼苦啊……」

爆氣！

秦昆看著面前一個土牆院子，牆上已經被雨水衝出豁口，堆著棗刺和花椒木防盜。

秦昆一身輕鬆地坐在院子里，韓垚母親道：「來窯里坐吧，夜了，窯里暖和。」

韓垚可能想省錢省瘋了，做了一群醜怪的紙人來當助理，摳門程度和老王有一拼，也不怕有人誤闖進來嚇到。

老頭和他孫女是沿海人，來北地是拜訪一些高人的，聽他隱晦說過孫女身上出了事，似乎和中邪有關，他一路從沿海北上，拜訪了幾個別人介紹的高人，都沒法解決這事。

秦昆受不了兩個後生的馬屁，拍的太生硬了，不來點天花亂墜的詞，我都不好意思接受啊。

「土娃！」

大嬸熱情給秦昆帶路。

屁股底下熱乎乎的，窯洞里還貼著好多獎狀，掛著不少相片，一個昏暗的燈泡垂下。

下午7點，秦昆來到韓垚辦公室。

「東韓村，103戶ｈｅｔubｏｏｋ•com.cｏｍ……」

濃煙隨風而飄，道路一會清晰一會模糊，秦昆好不容易貓出濃煙來到村裡，臉上全是黑灰，身上也是撣不掉的飛灰味。

「叔叔，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嗎？」

小丫頭嫌棄地撇撇嘴道：「爺爺，叔叔騙我……」

那扇破門感覺輕輕用力就得倒下，秦昆拍打了幾聲，無人理會。

「生死有命，陰陽相安，安心去吧，來世投個好胎。」

濃煙滾滾，秦昆漫步田間小路，晚上7點不到，天已經全部黑了，不遠處燈光點點，可濃煙籠罩下，別說村裡的燈了，尼瑪3米開外人畜不分啊。

「我爺爺和爸爸也是搞藝術的，我也學了不少，你是哪方面的？雕塑？繪畫？音樂？」

「等等！」秦昆眯起眼睛，「你不是孤兒嗎？」

祭家家主寧不為本來就蔫，表達能力向來不強，三拳打不出一個屁來，秦昆在消息幾次轉達后自然不懂真正發生了什麼，只好決定去一趟北地。

秦昆汗顏一笑，南宗北派大多都是收養的孤兒，包括老一輩都是如此，他以為韓垚也是其中之一，沒想到誤會了。

花衣老太太正是北派鍾家家主馬曉花，旱煙老頭則是寧不為了。

「誰？」

「芬兒，去看看娃睡了沒。」

另一邊的小媳婦出院去了隔壁，老韓抱歉笑道：「這是老大的媳婦，村裡的姑娘，老大的孩子這幾天在芬兒媽那養著。老大的事說來也簡單，但有些邪性……前些天土娃子的師父過來看了，都說不好辦。」

秦崑調笑的表情瞬間垮掉。

「那你說咋辦？」老鄉懟了秦昆一句，秦昆被噎的不清。

作別了爺孫倆，秦昆朝著站外走去。

這麼巧啊……

門口微弱的燈光下，秦昆打量著老韓，溫和一笑：「韓伯，我是秦昆。土娃朋友。」

八個銅鈴，音節不一，如同細針刺入耳膜，一道接一道的音波，朝著來者襲去。

韓垚母親剝開橘子，對秦昆道：「小秦是吧？土娃子電話里提過你好多次。說你在臨江幫他不少忙，媳婦都是你給說的，你可是咱老韓家的恩人吶。他最近還好吧？往常都是他和他哥電話聯繫，他哥那事一出，俺倆也好久沒跟土娃子通過電話了……」

「對，我是韓和*圖*書垚的朋友。」

窯洞，煤爐，熱炕。

呃……

「當然了。」

忽然，大霧中出現一個身影。

秦昆刷著朋友圈，晃了晃手機：「看見你和塗萱萱的婚紗照了，怎麼，要結婚了？」

秦昆縮著頭，燒秸稈？

韓垚一張圓臉僵住：「昆哥，我什麼時候變成孤兒了……我是早早跟了師父，那是因為命格不好，刑妻克家，但我有家人啊……我上面還有個哥哥呢。」

一路從臨江到桑榆，秦昆和爺孫倆聊了不少，二人也發現秦昆懂些繪畫方面的藝術，但絕不是這一行的，這個年輕人手心有個骨灰罈紋身，是全身上下最特別的地方，老頭問了含義，秦昆說是辟邪。

老頭衣衫整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旁邊坐了個小丫頭，約莫十二三來歲。

黑煙中，那人忽然張開雙臂，左右手虛空一握，轟然的爆炸聲出現。

一個抽著旱煙的老頭穿梭其中，聽到耳畔鬼哭狼嚎，罵了句『狗日的』。

「伯，嬸子，這次我來就是看看能幫上什麼忙的。韓淼到底咋了？韓垚也給我說不清，你們總得給我說清楚吧。」

「不叫……」小丫頭縮在爺爺身後望著秦昆，「他扎著辮子，像壞人……」

手裡拎的是桑榆城買的水果和酸奶，老韓局促道：「快進來，提啥東西呢……」

「咳咳，是不是有些污染環境啊？」

馬曉花搖著小鍾，每次叮鈴一聲，似乎就有很多黑霧散開，但也持續不了多久。

左大爺都說那事解決起來複雜，牽扯因果太多，秦昆不知道究竟怎麼個複雜法，還得去了再看。

「咳，我是繪畫……」

我尼瑪……碰見藝術世家了？

慢是一種寧靜，是心態，秦昆坐在卧鋪上看著窗外，這幾年倒是少有這種體驗了。

東韓村，韓淼的地里。

第一次受自己人委託，秦昆沒有馬虎，寧不為解決不了的事，韓垚去了也沒用。找自己是對的，可自己也沒什麼把握。

調笑的聲音傳來，寧不為和馬曉花看清了來者，警惕的表情變得驚喜。

郭不同撓了撓頭：「居然是這樣嗎？不對吧，聽說你好多年前都在秘門了。」

怎麼還認識白事店的寧老闆和桑榆的馬神婆？

老韓嘴角一抽，也韓垚母親對視一眼。

韓淼怎麼還不和*圖*書出來……

韓垚扶著額頭：「不是那個沒。是不見了。唉……說起來聽繞的……」

「擔心也沒用，算時間，他快出來了。」

土娃解釋不清，因為他也是得到的消息。

火車票是土娃給買的，臨江直達桑榆城，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秦昆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北上的路。

「爹，娘，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嘛……這到底咋回事嘛……」

「找老韓的？」

但那人走進后，馬曉花低聲道：「師兄，不對，這人身上陰氣陽氣都沒有！」

不是孤兒？

老頭不好意思地用笑聲圓場，秦昆也停在逗弄：「好了，叔叔可不是壞人，叔叔其實是搞藝術的。」

秦昆則是又變得有些尷尬。

隔壁的大嬸出門，好奇打量著秦昆。

秦昆從冰棺堂走出，卸下手套。

秦昆眨了眨眼：「聽你應該是沿海口音，老先生去旅遊嗎？這是你的孫女？」

馬曉花發現那人隨手一揮，孝帶被打落，表情也有些嚴肅，十根指頭，夾著八個銅鈴，同時晃動起來。

韓垚把始末說了一遍，秦昆越聽越納悶。

韓淼家比起老韓家氣派的多，大嬸一路來到門口，給秦昆道：「土娃子有出息了，聽說在南方打工掙了錢，全寄給他爹了，他爹捨不得花，這些年給老大蓋了院子，你瞅瞅，多漂亮啊！只是聽說老大家這幾天鬧了怪事，老韓也不說發生了啥……悶悶不樂的。」

「算了韓伯，我自己去找他們，你們家的地是哪一片，給我指指！」

桑榆城的天灰濛濛的。

「狗娃子？！」

「小夥子，臨江人啊？這次出門幹什麼去？」

秦昆一進來就被邀到炕上坐著，脫鞋上炕，還有些受寵若驚。

靈力波動震碎了襲來的音律細針，也震開了周身的黑煙。

他摸出一個孝帶，旁邊一個花衣老太太則開口道：「師兄，別衝動。陰陽壁是裂了，而且應該好些年了，但裏面的傢伙目前出不來。」

秦昆彈了彈煙灰，唏噓道，「那你找我有啥用啊……人沒了都是命，節哀順變，要不今晚別忙了，我帶你去喝個酒，再去李崇的場子泡個澡？」

兩個後生自然不知道秦昆的因果線是亂的，秦昆一人給了一記爆栗。

旁邊王館長和曲大爺的徒弟小周、小郭也隨秦昆說完，ｈetｕboｏｋ.ｃｏｍ.ｃom跟著離開。

「跪下！」

院子里，帶路的大嬸走了，只剩下秦昆幾人。

祈福是入殮師最後一個環節的工作，說些『唬鬼』的話，讓他們安心上路，算得上人世間最後的安慰了。

「我是繪畫藝術里給人當模特的……」

秦昆倒是仔細看過那小丫頭，沒任何鬼氣，便安慰老頭讓他不必太過擔心，老頭也是不願多提孫女的事，話題不了了之。

老韓也是一張圓臉，此刻愁眉不展。旁邊的村婦也是興緻寥寥，安慰著一個小媳婦。

韓垚則不好意思道：「結婚還得等一陣子，老家收拾房子呢。這次來找你確實有事，是我爹娘那邊的。」

被兒媳聒噪的煩了，老韓也一籌莫展，忽然聽見有人叫喊，他披著外套走了出去。

這年輕人誰啊？

「越來越貧了……」

「馬曉花也來了？」

寧不為沒等對方走進，一條孝帶嗖地甩出，孝帶如同匹練直纏對方額頭。

在知道秦昆和韓垚的交情后，這一家對秦昆就熱情了起來，老二的朋友，可是城裡的本事人啊，老二在臨江打工去了，不到幾年給他哥蓋了房，村裡都羡慕有出息了，老韓也不會說什麼場面話，看著秦昆衣著得體，定然不是一般人，給秦昆倒了盆熱水：「快洗洗臉吧，土娃子這些年離鄉，多虧你們照顧了。」

北地特有的乾燥在這裏彰顯的淋漓盡致，深秋季節，空氣質量也變得差了起來。

「滾開。」

「喂，好不容易來一趟北地，你們也太熱情了。我要去左大爺那告你們一狀。」

大巴完了是麵包車。

韓垚搔著腦袋：「到年紀了……嘿嘿。」

老大家，就是韓垚的哥哥韓淼家，這裏可能從古至今乾旱怕了，老韓給大兒子起了個韓淼的名字，倒是有些風調雨順、潤澤土地的期盼在裏面。

出了火車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秦昆模仿著元興瀚蕭索的眼神，那副追求藝術的滄桑感，和區別於旁人的特殊氣質，似乎讓小丫頭信了幾分。

老韓眉頭一挑：「你認識寧老闆？」

「嗷~~~土娃子的朋友啊，他爹去老大家裡了，南頭呢。」

「說吧，讓我幫什麼忙。白事幹得多了，能幫忙操持紅事，我倒是榮幸。」

「秦爺……咱跟死人打交道太無聊了，工作httｐs://m•ｈeｔuboｏｋ•cｏｍ.ｃｏｍ大半天半點聲音都聽不到，工作久了憋的人話多，你該理解啊。」

「燒秸稈呢！」

「老鄉，這是幹什麼呢？」

一個身材筆直的年輕人站在田埂上，頭髮扎在腦後，身材勻稱結實，那雙眼睛帶著睥睨的野性。

老頭眼中露出一剎那的暗淡，有些苦笑道：「旅遊……也算吧。主要也是拜訪一些人。這是孫女彤彤，彤彤，叫叔叔。」

秸稈都快燒完了……

10月末，臨江殯儀館。

火車呼嘯，穿山越嶺。

消息來源是寧不為。

走出冰棺堂，回到辦公樓下，周不易見秦昆騎車要走，開口道：「對了秦爺，韓館長之前請你去一趟辦公室來著。」

秦昆僵在那，解開發繩，饒有興趣地探去身子，俯瞰小丫頭：「現在還像嗎？」

「他嬸，咋了？誰來了？」

「這都是老大和老二上學的獎狀。」

韓垚在玩著遊戲，旁邊幾個紙人整理著文件，發現秦昆來了，湊著大紅臉蛋往秦昆身邊靠，似乎很喜歡秦昆的陽氣。

「爆！」

小丫頭大眼睛期待地看著秦昆，似乎這個身份將他們拉近了不少。

秦昆點著一根煙，韓垚和塗萱萱這一路是自己看著過來的，他可算得上是媒人，二人能修成正果，是北派的大事，也是扶余山的大事。自己這個當家的，肯定要操持的。

「燒秸稈……把你哥燒沒了？」

趕完火車坐大巴。

「對了，寧不為呢？」

「冥冥天音震鬼神，北地神調亂魂針！」

三米的距離，二人看不起來者，以為是韓淼出來了，寧不為鬆了口氣：「可算來了！」

旅程中段，或許是帶來的書籍報紙看累了，旁邊鋪位的老頭笑呵呵打量著秦昆，攀談起來。

「你倆好好給我學本事，一天少琢磨拍馬屁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用熱水擦去灰塵，秦昆舒爽了不少，鼻腔里都是黑灰，這特么的可是從沒遭過的罪。

不是臨江來的嗎？

老韓道：「那太好了，寧老闆和馬神婆還沒回來，在田邊呢，我帶你去。」

現如今，綠皮車跟不上快速的節奏了，可仍有許多人喜歡乘坐。

「我擔心他們出來？笑話！我是擔心韓淼。」

「昆哥，來啦。」

他也不懂風土人情，一方水土一方活法，看起來這裏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秦昆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