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高德，我知道你很強……」

這些深坑看似奇異，卻是下港的發端。深坑不是人工挖掘，而是自然天成。最初的下港就只有深坑加上港口，後面的高樓大道，無邊棚屋，都是由這裏伸展出去的。

「放心，準備得妥妥的。」灰豆芽拍著近乎沒有的胸脯說：「傳送測試做了三次，讓牛胖子專門開著重明號繞著島打轉。試出了最近距離是十里左右，精確到所見即所到。」

鐵柱驟然癲狂起來，咆哮道：「閉嘴閉嘴！」

落地時只是微微下蹲，依舊在石磚地面踩出大片裂紋。而此時人群正朝在地上摔個仰八叉的鐵中玉圍去，高德這一砸落，令得現場數百上千人同時呆住。

鐵中玉連撲帶爬的衝過去，到了台前才被鐵柱的親衛擋住。此時鐵鏽人已經如潮水倒卷，朝著倉庫方向退去。

高德掃視四周，以呂九眉為首，還包括了李蓉娘的行動小隊已經就位，正等待他的指令。二十多人身著全套特製護甲，這是老古剛來島上的時候，高德丟過去的設計，到現在也只湊出了這麼多。

鐵柱終於拔出了槍，卻是指向鐵中玉：「那麼你不再是鐵鏽人了，鐵鏽人里沒有朝廷鷹犬！」

叫喊的同時他朝著鐵中玉開槍，一口氣打光了子彈，只是在鐵中玉身上濺起點點火星。

「我們鐵鏽人最終會擺脫鐵鏽病的，但不是現在。得等到聖山完蛋，天下重來的時候。現在我們只有忍，只有我們忍下去，我們鐵鏽人才會延續下去，等到迎來希望的那一天！」

高德說著抓住鐵中玉胳膊，「那你先上。」

「塔主——！」

咚聲槍響，雷彈沒射中高德，而是在半路被鐵中玉擋住。這一槍轟在他的臉頰上，半邊臉頓時血肉模糊，連一隻眼睛都被能看穿前後的大洞吞噬。

「大人們最初的承諾做到了嗎？除了給一塊地方讓我們苟活以外，更重要的承諾完全沒有兌現！大人們或許沒辦法完全解決我們的鐵鏽病，但至少能做點什麼，不管是延長壽命還是減輕痛苦，至hetubook.com.com少應該做點什麼，結果呢……」

這套護甲只能叫護甲，不僅重量全由人自己承擔，還沒有生命維持、戰場態勢、通訊乃至自我修復等等功能。材質也是稍稍高級一些的竹鋼陶鋼，跟高德穿的有器靈的戰甲完全不是一回事。

喊到後面，鐵中玉淚水也下來了，「想想小梅，她才十五歲，就因為魔氣入脈成了鐵像。塔主你抱著她去求大人們，然後空手回來了。你跟我們說小梅雖然沒有救活，但她去得很安寧。可我知道，她被某位大人當做藏品要去了，就擺在那位大人的辦公室里！」

面君不辛苦，打Boss很辛苦啊。

這是鐵中玉，最初帶隊襲擊提督島的鐵鏽幫小頭目。被抓住之後，在高德的「教育」下，已經棄暗投明。這次行動除了充當嚮導外，高德還希望他發揮更大的作用。

槍口驟然轉向幾十米外的高德，鐵柱咬牙切齒的道：「朝廷背後就是聖山，聖山會幫我們魔人？你必然是被他控制了心靈，沒有關係，我會幫你掙脫他的束縛。」

鐵柱……小玉……你們鐵鏽人不管是大名還是小名都取得很隨意呢。

高德問，呂九眉和李蓉娘同聲應是，戴著頭盔看不到面目，不過頭盔眉心還有胸口的暗灰編號是不同的，當然高德是靠超脫視野看到的魔光輪廓分辨。

高德停步，轉頭盯著鐵中玉，眼縫裡血光閃爍，宛如惡魔。

說話的同時手臂猛然一掄，把鐵中玉高高扔起，直接飛出了船塢。那傢伙拉出一道拋物線，朝著船塢與倉庫之間的空壩落去，同時拉出了變調的驚恐叫聲。

下一刻，綠光中滲出暖白光輝，漸漸熾亮。很快白光吞噬了綠光，也驅散了肉芽，讓他整個人散發出完全異於剛才的氣息。

「你懂什麼！？」鐵柱丟下手槍，搶過鐵額人的暴雷槍，一副誓要殺死鐵中玉的模樣。「你以為投了朝廷就能解決問題了？你到底有多蠢啊，居然會這麼想？這隻會讓我們鐵鏽人死得乾乾淨淨，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不留！」

如果不是小麗跟他在拂曉都各有要務，他還真想刷上一整天。

「那是高德！」鐵中石高喊：「保護塔主！」

「我早就說過的，」毛絨絨推開門，看著空蕩蕩的傳送器說：「不會出問題的。」

鐵中玉知道時間緊迫，一口氣把準備了好些天的說辭喊了出來。「塔主你該知道在下港這裏咱們是不被當人看的，給大人們賣命是什麼下場你也清楚！」

下港，大明最為奇異之處，以港口為樞伸展出去條條大道，卻並不規整勻稱。裝設豪奢的高樓沿著大道鋪開，將片片低矮如棚屋的區域擠進盤織街巷裡。拂曉時大道兩旁街燈依舊明亮，棚屋不僅沒有燈光，連晨光都被高樓擋住，依舊是置身夜色的荒冷跡象。

高德掂著手裡的大鎚，沒有出聲，也沒急著動手。他還有時間留給鐵中玉，雖然他並不覺得鐵中玉能成功，有些事情不見血不死人是解決不了的。

「邪魔？」白光裹住鐵中玉半邊臉，感受著魂火的烘烤，他從容了許多，以至於輕輕笑了起來。

當然，他也是。

護甲全封閉設計，從頭盔到戰靴都近似刑天風格。不過頭盔大些肩甲小些，毫無裝飾，不仔細看很難看出跟刑天的關聯。護甲塗了啞光黑漆，臂腿以及各處關節縫隙鑲嵌了金色膠條。加上活頁結構，確保激活惡魔軀殼時不會撐壞護甲，運用惡魔之力時不會被敵人根據魔光分辨出屬性。

「你呢？」

高德雙手握住戰錘，跨步下蹲，再奮力一躍。地面轟隆開裂，他也如衝天炮般飛起，追著鐵中玉而去。

「準備好了？」

「你這是中了什麼邪魔！？」鐵中石說出了鐵柱沒說完的話。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起，來自遠處台上的一個鐵額人，應該是鐵中玉說到的同輩鐵中石，在鐵鏽戰塔里的地位比他更高。

得虧高德砸落，鐵中玉才沒被一擁而上的人群擒獲，他一跳而起，摘下頭盔喊道：「我是小玉！我有大事稟報！」

套著和-圖-書兩層戰甲，宛如魔思達的高德點頭，摘下雙手錘朝坑邊走去。鐵中玉忽然拉住他，用哀求的語氣說：「大人可不可以先別動手，讓我去勸勸我叔？」

灰豆芽搓著手說：「行動吧老大，咱都等不及大幹一場了！」

鑽進郭瑞德戰甲，咣咣套好，高德也不廢話，拎著鐵中玉進了傳送器。

這幾乎等於千里眼的能力並不來自上面這部傳送器，而是下面的控制桿。作為原本的跳幫傳送器，就是由控制桿進行觀測和定位，再由傳送器把人跟東西丟過去。

「這是魂火，」他壓低了聲音，「這是提督大人給我帶來的改變，我看到了鐵鏽人擺脫宿命的希望！」

鐵柱顯然是護短的，把矛頭轉到了高德身上。「但這裡是我們鐵鏽人的地盤，不要以為上次交手我們就已經出盡了底牌。今天你既然一個人跑過來，那就是自投羅網。」

「原本的我才是邪魔吧？」

某座干船塢里躺著艘只有龍骨的小型貨船，晨光投下，讓貨船的陰影罩住半個船塢。陰影里，鐵中玉低聲說：「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聚起來了。」

嗡嗡振鳴讓地面微微震動，呂九眉等人下意識遠離那部像大號電梯的傳送器。等振鳴化作無形衝擊波揉搓過身心，傳送器里再無動靜。

以前高德並不知道這些深坑的由來，只以為跟墜星海一樣都是流星砸出來的。現在他倒是明白了，這是什麼「天絕炮」轟擊黑鯊號時造成的……附帶傷害。

每個人腰間不僅掛了魂燈，還有手槍、衝鋒槍、短刀短劍短斧之類的隨身武器。輕機槍、爆雷槍之類的武器背著或者扛著，地上還有火箭筒、重機槍、炸藥包之類的裝備。

高德看出這傢伙還很忐忑，既不安慰也不勸說，而是強硬施壓。

「小玉——！」

鐵中玉踉蹌著退了兩步，依舊頑強的直直立著。臉上傷口處溢出縷縷綠光，那是疫魔之力在修復血肉，但因為傷勢太重，根根芽苗般的肉絲揮舞著始終難以凝結成型，看上去格外猙獰恐怖。

「時間正好，他們和-圖-書馬上要行動了。」

「給大人們賣命了幾百年，我們鐵鏽人的命運有什麼改變？完全沒有！」

鐵柱失聲驚呼，被雷彈打成這樣，哪怕是鐵鏽人也無法恢復如初，他臉上的鐵面具和鐵中石的鐵額就是證明。

只穿了身軟甲的灰豆芽回頭招手：「呂大姐，還有李小娘，該咱們了。」

「別扯淡，」他呵斥著轉移話題，「準備得如何？」

緊靠著港口的區域人流更為密集，不過這些人卻不是自城市之中湧出，而是從港口左右像是火山坑的巨大深坑裡漫出。這些深坑有大有小，自上方俯瞰，能見坑中層層螺旋，深達數百米。每層都有無數孔洞，人流正是來自孔洞之中，宛如巨大的蟻穴。

夜幕還未褪盡，高德已經坐旋翼機回了提督島，在老古的倉庫里與若干人一同整備器具。

高德點點頭，最後審視自己。此時他身上已經套好了嚶嚶戰甲，旁邊立著郭瑞德戰甲，表情符金瓜錘與郭瑞德戰錘掛在戰甲上，還頗不配搭的背了塊陶鋼盾。

鐵中石身邊的鐵面人就是鐵鏽戰塔的塔主，也是下港修造廠的頭目鐵柱。此人倒是有膽氣，見到高德的第一反應是拔槍，接著才醒悟區區手槍沒什麼用處，左右環顧，想要招呼部下。

「你竟然投靠了朝廷！」

「不管是給誰做事，我們鐵鏽人求的不就是擺脫鐵鏽病，做回正常人嗎？」

「幾百年來，我們鐵鏽人既沒有擺脫鐵鏽病的折磨，壽命還一代代減少。大人們還讓我們把死去的祖宗們也折騰起來，讓我們的活人死人一起給他們賣命。」

那人低低的說，語氣還有些彷徨。

就是在片片荒冷棚屋之中，一股股人流湧出，奔向高樓之下大道之側。掃街的、賣報的、擺攤的乃至乞討的，給似乎延伸到天際的龐大城市抹上每日第一縷活力。

「你這是……」鐵柱訝然的說不出話。

「高德——！」

高德再問旁邊另一個人，那人也身著全套護甲，腰間有魂燈，卻沒任何武器。

雖然很早就打開了禁忌之門，但真正嘗到禁果還是和*圖*書在藏龍島上的密室Play。小麗用極力維持的凌波臉考驗了他半夜耐性，儼然是食髓知味了。

鐵中玉反倒堅決了許多，「小人會努力的！」

他只能用這種外表看起來有些像戰甲的山寨貨充數，呂九眉等人卻不在意。對他們來說，手腕上的力場盾已經是防護利器，再加上這身護甲，尋常槍彈都已不懼，何況危急關頭他們還有掛在腰間的魂燈，有魂燈就能支持他們燃燒魂火，用出強過以往數倍的惡魔之力。

「準備好了，提督大人。」

「老大你怎麼更憔悴了？」毛絨絨天真爛漫的問：「去的時候還只是魷魚乾，嚼嚼還是有水的，回來就完全是一條柴了，面君真的那麼辛苦？」

「我不是怪塔主，我知道塔主也很痛苦，但為了整座塔的兄弟姐妹，為了所有鐵鏽人，你不得不屈從。那天夜裡，我瞧見你流淚了，你在打自己耳光……」

高德倒是想武裝出一支由正牌戰甲組成的小隊，可原版戰甲極為珍稀，他能在羽林衛倉庫搜刮到一件已經是僥倖。量產版的戰甲嘛，刑天和羽林衛倒是有模械，不過二者都不可能將戰甲外泄。最關鍵的是，除了刑天和戰仆以及極少數特殊凡人，一般魔人根本激活不了器靈。

三港都是深至少上百米的斷崖式海岸線，只是被山巒河流隔開為三個區域。下港這邊的海岸線最長也最平直，還與流經中京的通天河相連，因此成了最大港口。

「這玩意真是好使……」她又拍拍旁邊的傳送器，「隔著上百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覺得這個能力比傳送還厲害。下港修造廠的動靜全都落在眼裡，他們的確正在聚集人手搬運物資，還有好幾艘打著海金貨行旗號的船停在那。」

「鐵鏽人會不會被趕盡殺絕，責任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四叔！塔主！」

「閉嘴——！」

「好……」

下港南側，遠離商船泊位的海岸邊，幾座干船塢之後就是座坑洞。與其他坑洞相比並不大，但也有二三百米直徑，露出地上的部分有近十米高，很像一座巨大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