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魔和凡人都在燈火闌珊處
第496章 左右都是賭博
「而且轉換成功之後呢，老大你只是說可以破解許可權系統，沒說一定能把冰雪之心燒起來。都燒到這一步了，不把冰雪之心轉換成魂火之心，至少也要徹底摧毀，總不能留給魔人。落到他們手裡，肯定會成為他們的大殺器。」
「正在想辦法。」說到這個，大麗頓時愁眉不展。「但是白境沒辦法跟北冥山切割開，白境就是冰雪之心塑造出來的，我們這些殘魂全靠這處白境支撐。」
石屋裡霧氣彌散，泰阿之劍平放在中間的石台上。霧氣就來自這柄樣式古樸的寶劍，緩緩流轉間凝結出很像小麗的纖瘦身影，正是光精靈女王大麗。
「最重要的是……」
身影周圍的霧氣翻卷攪動，發出的人聲有如風聲，模糊而縹緲。「還是進來與我說吧。」
高德趕緊進入主題：「她們應該跟您說過搬遷到不周山的辦法了吧？」
但大麗還是聽明白，高德在說：「不過這是場賭博，賭您能不能用魂火取代維繫你殘魂的冰雪之力。」
如果不是捏靈魂手辦的能力還不被塔林之主和女王所知，高德還真要懷疑自己並沒有上一世，就是本世界的土著，然後被灌了另一個人的記憶，也就是仙洲人為解決融合問題加進去的始祖人類那點料。
論血脈女王可以算作他母親，這讓只把生母當做母親的高德很抵觸。要知道他在這個世界蘇醒記憶后，經歷了一番心理建設后，才把生母真正當做母親，現在哪還有心力繼續建設第三個媽。
於是他態度更強硬了：「既然我也是女王的兒子，我要求見到女王，當面跟她說清楚。」
王座上的雪發少女招手道：「終於又見到你了，還以為你再也不願見我。」
連思維都被凍得空靈的空間里，一切都蒙上了層灰白清冷的濾鏡，但一縷微弱的金光亮起，頓時讓空間擾動起來。
小麗又把腦袋歪到另一邊，卻用眼角瞟著高德。見他還獃著，努努下巴說：「你娘不是說了讓你進去嗎？還看我做什麼？」
姚婆婆瞅瞅暗暗沖她翹大拇指的高德，笑道
和圖書：「首先，高德不是外人，我可不是說你們這層曖昧不清的夫妻關係，而是他身上也有女王的血脈種子，算是女王的兒子。」
最後是對自己身世的迷茫，高德最初以為自己就是穿越，現在看起來壓根不是。更可能是自己當初在地球沒死透，成了醫學標本之類的玩意。然後過了不知道多少年，地球人的後輩仙洲人為了解決創世之後的遺留問題，把自己這個老祖宗的標本弄出來，進行了番雜交，又經歷了難以解釋的演變，恢復了從前的記憶。
大麗下意識的展開類似冰晶的護盾，同時驚呼：「你想做什麼？」
大麗深深嘆息：「那時候我才知道，冰雪之心根本不需要凡人獻祭，那些長老的殘魂的確融入了冰雪之心，卻成了污穢冰雪之心的雜質。」
「十萬年來，總計有七萬五千三百一十三人在洞穴里獻祭，他們年輕的時候是族中最強大的戰士，年老時是最睿智的長老。我相信這些人里能留下來的殘魂，比普通族人的比例高得多。」
「小麗啊，」高德語氣很柔和，態度卻很堅決。「你不願意我理解，不過這事還是得讓女王自己做決定。總得讓她知道還有這樣的可能性，哪怕是賭博，終究是她在背負責任。」
毛絨絨開口就揭穿了這個計劃的真面目：「說白了還是用魂火燒嘛，咱們的魂火就這點好，什麼問題解決不了，直接燒就行了。還是解決不了，那就是火力不足，繼續添柴就行。」
這話說得模模糊糊，高德卻暗呼僥倖，小麗果然是在想什麼辦法，而且是後果很不好的辦法。
大麗的身影晃了晃，應該是想到了高德描述的前景，由此而驚懼不安。
「我能理解。」大麗直接把他的解釋當借口，「那個麗，小麗，也不太願意跟我交談，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的生母和僕從跟我談。而且她們進不了白境，只能由我將力量伸展出去影響現世，就像是沉在水裡跟岸邊的人說話，非常辛苦。」
高德暗暗凜然，他自然猜不到小麗的想法，但隱隱https://www.hetubook.com.com感覺到不妙。
「從道理上說，魂火高於單獨的神靈之力和惡魔之力，也是凡人保衛自己魂魄的最後也是最激烈的手段。如果連這樣的魂火都沒辦法讓女王和大家的殘魂延續下去，世上就再沒可以依靠的力量了。」
大麗又苦澀的說：「當我等待得太久，也開始擔心冰雪之心是不是能繼續支撐下去的時候，想使用許可權搞清楚冰雪之心的情況。可惜我的身體已經支持不住了，失去了現世身體，我的許可權也就作廢了。」
大麗點頭：「我當然有，一級許可權，不過我從沒用過。我跟聖山談妥的方案就是我帶著光精靈一族做冰雪之心的守護者，所以除非冰雪之心有意外，否則我絕不會擅自干擾。」
高德裝作沒聽見，專心凝神，努力壓住魂火，伸展感知。
女王和數十萬光精靈殘魂此時就「住」在泰阿之劍里，不過這隻是形象的說法。其實泰阿之劍還沒有把這些殘魂帶著整個殘魂收進去，僅僅只是充當了一層護盾，將散逸在整座城市的白境遮蔽起來，看起來泰阿之劍就變成了踏足白境的大門。
高德繼續渲染可怕的前景：「我沒有猜錯的話，您與族人的殘魂，其實都附著在冰雪之心上。除非冰雪之心被徹底摧毀，否則無法安息。而以現有的力量，不管是我們還是他，都無法直接強行摧毀，只能通過浸染的方法來改變冰雪之心，再想辦法摧毀。但對他那邊的魔人陣營而言，既然都能浸染冰雪之心，又會捨得摧毀嗎？」
「等我的身體也終於枯朽，難以再容納魂魄時，我也想過去那座洞穴獻祭自己。但在那裡有了些發現，所以我又掙扎著回來，坐在王座上等待死亡。」
灰豆芽提到了實施這個計劃的最大難點，「還得看……」
不愧是背負了十萬年使命的女王，心志堅韌得非同一般。
大麗緩緩點頭：「你居然看出來了，真是了不起。」
她不僅鎮定下來，目光也閃爍著堅定的光彩，像是已經做出了什麼決定。
這下高德心裏有底了，暗道自己的方案多半能成。
高德趕緊向這隻乍看就是小麗的白豆芽行禮：「女王陛下。」
等波光重新凝結，高德發現自己還是在石屋裡，只不過布置變了，中間的石台上沒了泰阿之劍，而是改成了王座。
「冰雪之心是能控制的，當然需要許可權。」高德再問：「您應該有許可權，而且很高，對吧？」
……
「城裡大多數族人在將死之時，會堅守在崗位上，保持著迎接創造者回歸的姿勢。但還有一些人，尤其是擁有強大冰雪之力的長老，他們認為冰雪之心難以維持得太久。所以當他們將死之時，就會到那處洞穴里，任由自己被冰雪之力分解。他們相信自己的魂魄會投入冰雪之心，維持冰雪之力，繼續守護北冥山。」
「這個樣子說話挺費勁的……」
「至於冰雪之心，或許你以為我們把它當做神聖之物，對它有特別情感不願捨棄。那你就錯了，它僅僅只是力量之源。我們對創造者都不視為神靈，神靈之力也只是相對惡魔的稱呼而已。現在它維繫著我們，我們就崇敬它。如果需要捨棄它，我們才能繼續維繫下去，也不會有太多眷戀。」
灰豆芽撓著頭嘀咕：「問題是女王還有那些光精靈願意嗎？冰雪之力是她們的力量根源，換成魂火的話，就算成功率比咱們選拔提燈人高得多，也不能是百分之百。」
這終究是白境不是現世，魂火的出現讓周圍空間乃至高德都變得如水潭中的漣漪，連帶他的聲音都扭曲搖曳。
「這些我都知道，不要暗示我只能聽你的。」大麗苦笑：「能夠搬走的話，我當然願意搬走。我雖然希望安息，可數十萬族人殘魂，卻未必都跟我想得一樣。既然十萬年都熬過來了，繼續熬下去看著這個世界走向毀滅，對區區生靈而言也算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偉大之事了。如果最終世界被救了回來，那又是不容錯過的勝景。」
「我才沒有你這個哥哥！」小麗氣結，連鍋里最喜歡吃的肥牛都沒興趣盯著了。
高德的計劃並不複雜，也算不上腦洞，但聽完之後，從姚婆婆到小麗，再到遠坂愛都好半天沒說話。只覺心神搖曳，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其實不該叫恢復，而是被植入了記憶吧。
旁邊姚婆婆忽然說：「總之，你終究不是你娘，就連你娘，也不能不向大家說清楚，就決定所有族人殘魂的未來。所以麗啊，還是得讓你娘知道，讓她做選擇。」
姚婆婆你這煽風點火的幹啥啊，還嫌咱們幾個的關係不夠亂？
他還順便為魂火做辯護：「而且你說錯了，魂火併不是專屬於我的。最初剛燒起來的時候的確是，但現在的魂火，已經融合了幾十萬提燈人和魂獸士的力量。這種力量求真求存，附著于現世和物質，是純粹凡人之力與混沌之力對抗時迸發出的火星。」
「您還可以重新擁有許可權，」高德手掌攤開，抬起掌心那縷魂火說：「用這樣的魂火喚醒那些融入冰雪之心的族人，讓他們幫助你。」
這不算借口，不過高德確實不太願意跟這個大麗相見，尷尬的地方太多了。
「娘！」小麗急了，直接對著姚婆婆叫起了娘：「你怎麼幫外人說話？」
她搖著頭說：「任你把大道理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這是場賭博的本質。我終究是冰雪之心的傳承者，按許可權分的話，我在冰雪之力這裏的許可權至少是一級。現世里沒人在冰雪之力的操控上能比我更強，我很清楚支撐女王和族人殘魂的冰雪之力一旦被轉換后，會出現什麼狀況，總之……」
泰阿之劍放在緊鄰王宮的堅固石屋裡，這裏原本是北冥山光精靈之城的白器庫。房屋由整塊岩石鏤空鑿出來的，內外都有冰雪之力凝絕的寒冰裹住，在高德弄出來的大地震里安然無恙。
然後他就問起了剛才的問題：「那處也叫冰雪之心的洞穴里，是不是有您的族人當做墓穴或者獻祭之和圖書處，將魂魄留在了那裡？」
女王又跟麗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雖然更瘦弱些，氣質也不同，但也讓高德不好意思跟女王對視。抬眼就會有聯想，一想事情就嚴重到了足以引發整個世界坍塌的程度。
空間頓時變得恍惚起來，像是置身水潭中，小麗和姚婆婆也變作了水中倒影，隨著漣漪化作粼粼波光。
高德恍然，都忘了這處白境是依附於現世的。
這話有些費解，高德倒是明白。北冥山的光精靈顯然不止幾十萬，說不定幾百萬都有。要知道城市裡有不少巢坑，足以容納千萬之眾。但這麼多人死後，並不是人人都能留下殘魂。即便能留下來，也只有很小一部分堅持到了現在。
小麗蹙眉瞪著他，頗為不悅：「你還對我說教起來了。」
「但是……」
小麗跟高德同時抽起了嘴角，這話倒是沒錯，可二者各有心結，聽起來總有些不是滋味。
現在么，他的身世之謎並沒有完全解開，所以不管是對塔林之主，還是對光精靈女王，他都沒有一點發自肺腑的親情。
小麗打斷了灰豆芽：「女王還有光精靈們肯定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這個計劃是拿女王和所有族人殘魂作賭注，高德你還真把自己的魂火當成萬能靈藥了。」
高德看看小麗，小麗鼓起嘴把腦袋歪到一邊，姚婆婆湊趣說：「你都沒辦法進白境跟你娘當面說話，高德卻能，他可比你更有資格。」
至於女王的抱怨，他還是得解釋下：「事情太忙，我也是昨天才回到北冥山。」
「就算你們希望安息，也不能落入他的手裡。」高德警告：「像他那樣的人，為了心中的大計，私情完全丟在一邊，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冰雪之心浸染為可怕的魔神黑器呢？到了那個時候，你們縱然想安息，也不可能了。」
接著她又舒展眉頭，淡淡笑道：「那也無所謂了，我跟族人就相當於冰雪之心的一部分。他若是執意要毀去，就由得他吧。我和族人們活得太久了，背負著虛假的使命活了十萬年，是該離開了。既然這個世界已經無可挽救，我們也不過是早走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