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話說得長老們神色各異，原本這些話不過是教中威懾教徒的誡言，都不太當真，如果大長老這麼認真的重複，難道這些竟然是真的？

「你們就如此沒有信心嗎？」

「惡魔與凡人不分彼此？」高德嗤笑：「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看著那尊足有四五層樓高的巨大身影，前方雪丘上的長老們也盡皆失色。他們中的大部分其實都沒見過真正的教主，極少數有幸跟著大長老一起見過的，也完全不知道教主其實是有這樣的真身。

超脫視野里，教徒洪流中的那團惡魔之雲異常醒目，讓高德心口發沉：「那是什麼玩意？感覺比魔王還要強，以前見過或者有過記錄嗎？」

他倒是沒像遠坂愛那樣認出具體來歷，聽遠坂愛這麼說，很有些吃驚。

「這些人還受著惡魔之力的加持，很特殊的加持。」

大長老欣慰點頭，哈哈笑道：「有請教主聖軀！」

「我們這個世界的成敗，便如教主呼吸間的微微起伏。若是我們功成，教主也不過是呼或吸順暢些，是不是降下嘉許，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待聖軀化解了魂火，奪取了冰雪之心，北冥山將會變作震旦第一個魔巢，而我們也將跨越人魔之隔，成為四神都得矚目的存在。」

魔教的教徒也是魔人，不過他們與塔林魔人有很大的不同。

語氣一轉，大長老不屑的道：「秦長老託辭不來，那是她的損失。她出身西嶺，視野總停在西嶺的黑豆芽身上，格局也由此註定。」

再看清了對方的服色樣式，遠坂愛恨恨的道：「真是會選時候啊。」

尖銳的號角聲此起彼伏，這支人魔難分的大軍轟然而動。如緩緩洪流越過雪丘，朝著前方的金焰火山前進。

其他黑袍人紛紛搖頭，這位大長老是教中唯一從前朝熬到了如今的，已經活了上千歲。前朝覆滅的時候，本是聖教君臨天下代魔治世的好機會，卻被聖山推出大明太祖，硬生生失了江山。在聖山與大ｈttps://ｍ.ｈe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m明的雙重壓制乃至剿殺下，大長老帶著教眾含辛茹苦熬過了千年。別說其他人，就連他自己，都已經沒有心力再來一次了。

不過這個什麼分身億萬世界，豈不是說他們的教主跟混沌四魔一個等級了？

「你們若是把聖軀當做教主本尊，那就大錯特錯了。教主乃是上古仙人所化，一念貫穿萬千世界。這具聖軀只是他一念之億萬分之一，哪值得他降下意志。」

原本覺得沒有什麼事情能比眼前的戰況更要緊的了，小楚卻報告了一件更加要緊的事情，讓他恨不得馬上飛回中京。

高德還是不太放心：「誰知道那玩意有什麼本事，我去支援下吧，得小心應付。」

再一個黑袍人頗為不甘心：「大長老，我等自當捨生取義，為聖教未來殞命碎魂都不足懼。可秦長老那支只知鑽營籠絡，若是把聖教未來託付給她，那可是前途未卜啊。」

更要命的是，靠著惡魔之雲下的魔光細絲，魂火的對惡魔之力的克制效果被極大遏制。這些教徒完全不像進入護盾就被猛烈燒灼的惡魔，魂火只是燒灼得惡魔之雲劇烈翻滾。牽引著惡魔之雲的教主聖軀步伐絲毫不受影響，繼續牽引著教徒，向著冰雪之心所在的洞穴突進。

「魔教什麼時候有這麼大陣仗了？」

不過這個「教主」，完全超出了教眾，乃至是長老們的想象。

「所以，我覺得在他們眼裡，凡人跟惡魔的區別僅僅只是，前者是在做準備的『人魔』，後者則是還沒經過現世洗禮的……胚胎，對，二者都是胚胎，只是時態不同。」

長老們紛紛讚歎和感慨，還有人小心翼翼的問教主為何不降下意志，號令教眾，卻得了大長老不屑的哼聲。

在長老們身後的廣闊雪谷里，數十萬教徒擠得滿滿當當，但雪谷中心的雪丘卻空無一人。隨著大長老一聲令下，雪丘嘩啦啦開裂，黑氣衝天而起，罩住整座雪谷。隨hetubook.com.com後黑氣中分出血綠紫藍四色，如無數雨絲，探入每個教徒體內。

雖然說出來會顯得自己蠢，可高德還是說了：「早知道就不讓麗德號先走了。」

另一個黑袍人說：「前幾日已發過灰境傳訊，秦長老說她那邊路途遙遠來不及趕過來，而且還在說服黑豆芽加入聖教，恐怕……」

「我們這邊的底牌的確是我，」高德不能再看了，扛起他那具已經與仙洲人戰艦融為一體，此時像是火箭筒的錨釘說：「不過真正的底牌不是現在的我，而是某個極限的我。至於極限是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

「大長老，秦長老所部還在西嶺。」

其他黑袍人也紛紛附和，有的說不如留下一脈種子，有的直接主張大長老不必參与今日之戰，而是帶人前往西嶺收編秦長老所部。

眾長老怔忪不安，獃獃看著這股炫彩洪流湧向前方。靠近北冥山時，連惡魔之潮都讓開了一面，不敢被那具「教主聖軀」散發的魔光雨雲罩住。

哪怕是混沌四神，也不過是這般宏偉吧？

「是魔教那幫雜碎！」

「趁著混沌大軍侵襲的機會，我們聖教出手奪取冰雪之心，將聖壇融入冰雪之心中，到了那時，四神也會認可我們聖教為現世代言的資格！聖教君臨天下的前景，指日可待，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不管她那邊了。」大長老擺手道：「也罷，若是我們這邊未能得手，聖教就交給她了。」

苗苗失蹤了！

「至於那個巨人，我猜是魔教的教主。」遠坂愛蹙眉道：「以前也只是隱約聽說，魔教的教主從不現身，只是在隱秘之地存有一具……聖軀。按魔教的說法，他們的教主是遠古大能，身心分于億萬宇宙之間，這個世界僅僅只是留有那具軀體和一縷意志。僅靠那具軀體，就能融合混沌與現世，讓惡魔與凡人不分彼此。」

高德就在旁邊，他不需要望遠鏡，就看出了新出現的敵人並不是惡魔而和_圖_書是人類。經過這陣子的適應，他的超脫視野開始能在強烈的魂火和惡魔之力中分辨出具體細節。

真是古怪的想法，即便遠坂愛做了解釋，高德還是難以理解。

畢竟魔教的目標就是現世與混沌不分彼此，人魔融為一體。

戰況有變糟的趨勢，光精靈組織起來的防線完全沒擋住魔教的教徒。那泱泱數十萬的教徒洪流彷彿是共享生命一樣，光精靈的火力乃至近身肉搏很難有效瓦解對方的攻勢。

大麗帶著大隊光精靈精銳沖了上去，不過片刻之間就只剩下一半，不得不撤了回來。

大長老搖著頭，沒功夫細細解說，只是感慨道：「你們啊，對四神的威能也從未有過真正認識。你們以為這北冥山的動靜，真讓四神分出了多少注意力？四神又不只是盯著我們這個小小世界，與教主一樣，都是分心乃至分身於萬千世界之中。即便四神在此降下意志，也與教主驅策這具聖軀所耗的意志一樣，只是奔騰江河中的一滴水。」

本是冰雪極地的世界，已經染上了漫天金霞，日夜不息。尤其是到了夜裡，如字面意義上的火山成了驅逐黑暗的火炬，即便烈火中還混雜著濃濃的黑煙，整個世界彷彿正等著這座火山的洗禮。

黑袍人同聲呼喝：「我等願與大長老共進退，今日誓死一戰！」

隨著聲調的變化，教徒的身軀驟然拔高、變寬，直至膨脹為堪比刑天的巨人。少數甚至超過了刑天，完全是活著的丈八金剛。

「你這可不是小心應付。」遠坂愛嘆氣：「在這裏你就是底牌，底牌怎麼能隨便用。至少先讓光精靈擋一陣子，看看魔教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大隊人馬後方的血丘上，若干黑袍人中的某個問：「今日是我聖教的最後一戰，成敗就在此戰！本座不希望還有哪怕一個人置身事外！」

絢麗的四色雨絲探入教徒體內，教徒身軀顫抖，高聲嚎叫，現場一片群魔亂舞的景象。叫聲乍聽起來異常慘烈，像是無比痛苦。m•ｈetubｏｏk•coｍ•coｍ漸漸的卻轉作舒暢，變成快活的吶喊。

遠坂愛繼續觀察：「看樣子還頂得住，光精靈數量夠多，而且還能重生。」

「他們認為混沌里不僅僅有四魔，甚至四魔不過是無知者的膚淺劃分。」遠坂愛自然很熟悉魔教，她在聖山和羽林衛里，更多行動其實就是針對魔教。

「人到齊了嗎？」

「方才我說假若我們失手，聖教未來就交於她，呵呵……真到了那時，那就意味著四神退卻，混沌再度蟄伏，聖教還有什麼未來呢？你們願意跟我一樣，苦熬千年？」

「這可真是……」

王宮廢墟前的孤立塔柱上，遠坂愛用望遠鏡觀察正在騷動的西面。

「魔教嘛，想法自然不為常人所理解。」遠坂愛苦笑：「不過我倒是多少有點明白，魔人的想法是凡人駕馭惡魔之力，為此現世完全墜入混沌也是必須的。魔教的想法是凡人不過是惡魔的投影，讓凡人回歸惡魔，凡人所在的世界也成為混沌的食糧，這樣才能回歸本質。」

距離北冥山還有數十里遠的地方，無數人的身影被火光映在雪地上，飄曳不定，彷彿聚在北冥山下的滾滾暗影，格外陰森。

那一面的惡魔如江河斷流般分開，自更西面湧入另一股洪流。濃稠黑氣間隱見無數魔光細絲，每根都連接著一具高大身軀。

今日魔教不僅長老盡出，大長老現身，連教主也搬了出來，可見其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了。

「教主聖軀一出，哪怕是魔王甚至四神欽選的魔子，都得退避。」

他很熟悉塔林魔人，太一魔教這方面還真不太了解。之前把長老之一的百花仙子降服為狗尾巴草，卻只是撈著了點殘魂。殘魂記憶盡失，根本提供不了有用的情報。對魔教的認識只停留在中京西山與百花仙子對陣，以及松州那場戰鬥上。印象里他覺得這幫傢伙除了那幾個長老很強之外，整體其實也就只有偷雞摸狗的本事。

最初還以為是孽魔或者奇魔屬的新銳，但細細看去，那些身軀和_圖_書竟然都是活人，手中也是各式凡間武器。

洪流刻意避開了雪丘中間，大長老還能悠悠的向長老們解說。「而這具聖軀的真正威能，並非肉眼可見的蠻力。聖軀自帶不燃之火，能自辟安樂魂境，吸聚一切阻擾現世與混沌融合的力量。以前北冥山的冰雪之心未受影響，聖軀之力難以撼動。現在高德妄圖以凡人魂火取代冰雪之力，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什麼！？」

魔教的教徒對惡魔卻是敞開心靈毫不設防，通過特別的訓練，力求自己與惡魔在魂魄層面融合。而後經過嚴苛的篩選，將那些難以承受魔心奪靈的教徒剔除。最終篩選出來的教徒，已經很難分辨到底是變作了人類的惡魔，還是與惡魔融合的人類。

大長老沉聲說：「北冥山此處，魔王已經出現，說明四神可能已經關注到此處。如今震旦各處裂隙，但還沒到處處皆是魔王的階段。北冥山必然會被混沌視作吞噬現世的橋頭堡，這也是高德那廝與混沌的決戰之地。」

大長老背著手，呵呵輕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他剛邁了幾步，一股意念就在心靈深處撓動，是小楚在傳訊。

「光精靈上去了，大麗也趕過去了。」

就在這數十萬魔變教徒的中心，黑氣縈繞之中，隱隱可見更為偉岸的身影。那是超出凡人認知的巨人，令人懷疑那不可能是血肉之軀，而是鋼鐵鑄像或者魔將魔王。

那具引領著教徒洪流穿透屏障，像是超級Buff機的巨大身軀，根本就是決戰武器級別的可怕存在。

過往千年裡，太一魔教都竭盡所能的隱藏自身，不只聖山和朝廷，連血塔會海塔會之類的魔人勢力，對魔教核心都知之甚少。在外活動的魔教高層從來都止於長老，大長老都很少露面，至於教主，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像是傳說中的存在。

魔人對潛伏于魂魄之下的惡魔異常防範，而隨著魂魄強韌力量增長，對惡魔又更多是控制和駕馭的態度，為的是最終自如驅策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