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永不,永不說再見

作者:雲五
永不,永不說再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章 所謂註定不過笑話一場 5

第二章 所謂註定不過笑話一場

5

「是……許雋?」
就在幾小時之前,她還真竊竊地為記者那些誇張的字眼沾沾自喜了那麼一陣。比如說凌千帆從來不對緋聞做回應,此次卻一反常態之類……
「我幫她把那盆蘭花草搬回家,她就煮了碗麵條給我吃,和你上次煮給我吃的幾乎一模一樣,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凌千帆苦笑兩聲搖搖頭,「那個暑假我一直都呆在大連,開學前兩天才回去,一到學校整個人腦袋裡就什麼也裝不下,然後……我做了一件這輩子最傻的事情,」貝菲看著他喉結微微聳動,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我那時在讀兩個學位,短期內不可能回國,所以我問她願不願意到美國來讀預科。她拿不定主意說要考慮考慮……之後我就打電話回家,希望姑媽能替許雋辦理一下出國的手續,如果她願意出來的話……」
她默念著「絕對是標題黨絕對是標題黨」一邊往下看,這才半天功夫,記者們就從老人院的登記簿上找到她的名字,然後查出了她的年齡籍貫工作地點,「貝小姐現就職于剛剛被凌厲實業收購的方圓天地網站,曾獲公司年度優秀員工稱號……」她一目十行的瞟下去,拉著滾動條一直往下,在跳過幾張不甚清晰的圖片后終於找到實質性的內容:
凌千帆聞言微笑,早聽人說過貝阿三慳吝如猶太,肯把一年工資拿出三分之一去救濟一個毫無關係的老人,實在是很難得的事。他攥著貝菲的手亦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現如今的境地,至少還有貝菲陪在身邊,不至他孤身一人沉淪苦海,總算是個安慰。他握著她的手挪至唇邊,輕吻下去,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只輕聲道:「阿三,謝謝你。」
大連真是個盛產美女的地方,你是那裡人,許雋也是那裡人。我喜歡養花,聽說大連的香爐礁花鳥市場很有名,就去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品種,我看中了一盆蘭花草,等想付錢的時候卻被一個高中女生搶了先。」
貝菲觸電般的縮手,凌千帆一怔,旋即恍然:「還在為記者的事生氣?」
凌千帆的輕笑聲從電話里清晰地傳過來:「我在你小區外面,老地方,門口有幾個記者,你能想辦法出來不?出來再說吧,不過我又換了輛車,你應該認得出來。和-圖-書
「沒什麼,」貝菲答得心不在焉。
「真沒什麼,」貝菲有氣無力地反駁,「窮不死我。」
「你……」凌千帆一時愕然,「你怎麼知道的?」他旋又湊到她耳邊,柔聲道,「果然我沒看錯你。」
難怪一切都這樣蹊蹺。
這些事情都是誰做的,我也沒機會謝謝他。」
凌千帆心頭一窒,貝菲就是這種人,不看他的臉色,直接拿鋼鞭把他的傷口翻出來再凌遲一遍。他苦笑一聲,這算是貝菲的優點么?沉默良久后他慘然道:「那也是我的親人。」
貝菲悶頭不作聲,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就好像是狂熱的教徒,突然被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一般——對,那感覺只能用如夢初醒來形容。
「你到底怎麼了?」凌千帆看出不對勁來,拽起她胳膊,想從她臉上看個究竟。貝菲別過頭去,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沒什麼,我替許雋不值,不明不白的死了,結果你連照顧她媽媽,都偷偷摸摸的。」
凌千帆一直攥著貝菲的手,此時又用力握住,苦笑道:「這兩年……也謝謝你了。」
「不關機我受得了么我,」貝菲癟著嘴,架著望遠鏡個把小時就為了等快遞員過來,她再好的脾氣也沒那份涵養了,「幸虧晚晚姐昨天出差了,不然你還不把我們都給害死?你昨天還說你會處理的,我不信你連幾個記者都擺不平!丫分明是故意的吧?」
作為一個替身被人愛著,作為一個替身被人深愛著,大概是所有戀愛中最悲劇的那一種。
她是特別的,相對於凌千帆以往的緋聞對象。
「有什麼快說吧,」貝菲別過頭淡淡道,當誰是傻子呢?她想,現在這個年代,雖說八卦鋪天蓋地,可是娛樂記者也是講分寸的——比如某地產商喜歡張揚,連生兩個孫女都要擺酒擺到滿城同歡;又比如某實業家素來低調,三個孫女之後得了位長孫,竟能裹著到百日才讓記者拍到照片——誰又是傻子呢?
「姑媽從中做了些手腳……許雋的父親是當地交通局長,當年的事情……也很複雜,我和許雋時間對不上,不方便打電話,寫信一來一回也要個把月。等我……等我知道出了事,」他語不成句,壓抑忍耐許多年的心事,如今仍不能全然明確地www•hetubook.com.com剖白出來,竟至於哽咽。
轉移視線?貝菲歪著頭扒下墨鏡瞅著他也不說話,凌千帆擠出一絲笑容:「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他緊抿著唇,似乎接下來要說的話極難啟齒,醞釀良久才低聲道,「汪阿姨……是我初戀女友的母親。」
記者不是很多,扛著相機堵在小區門口,托她以前一頭利落刺蝟頭短髮的福,順利地混了出去。老地方也就是蓮花路東口那個十字路口,停著一輛大眾VW標誌的車,凌千帆看鑽進來個波浪大捲髮的女人也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貝菲的時候,緊攥的眉頭綻開來,大笑道:「還真有你的,你電話一直關機,我正想著用什麼辦法混進去呢。」
她不自覺地笑起來,還能考慮到錢的問題,可見她並不傷心。加加減減還不到一個月呢,她想,有什麼可傷心的。
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虧了,她心底畫了無數圈圈詛咒凌千帆,翻出手機才發現原來手機沒電了。換塊電池后顯示有七八個未接來電,都是公司的幾個三八,還有幾個未知號碼,她狠狠地撥通凌千帆的手機號:「凌千帆,這就是你說的你會處理?你是不是對玩地下情一直耿耿於懷專門等著這個機會報一箭之仇啊你?」
「別叫我阿三!」貝菲心底那團火竄起來又壓下去,「沒什麼,沒什麼,陳年往事,你說得對,陳年往事——」
凌千帆默然不語,貝菲愕然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是說……許雋,是你……初戀?」凌千帆又點點頭,嘴角微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好幾次我都想跟你說,可是你,」他自嘲地笑笑,「你那次說我這種人,是不是沒事就和人講自己對以前女朋友的深切懷念來博取同情,我真不知道,怎麼和你開這個口。」
和以往對緋聞不聞不問的態度截然不同,凌千帆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電話採訪,問及在老人院做義工的事情時,十分坦白地承認戀情:
她灰心透頂,不願再和他兜這種圈子,也不想費神去猜個究竟,她心裏只想著,她的價值,是否到此為止?
貝菲默不作聲,好像是一瞬之間,天地都翻了個個——這樣多的事情,是她從未預想過的。她茫然不知和圖書所措,凌千帆又微嘆一聲,低聲道:「很多年我都不敢再去大連這個城市,我想到這個名字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我不敢來這個地方,不敢想所有和這個城市有關的事情。去年……去年有個地產招標,下面的人拿不下來,我……我開車到監獄門口,卻不敢進去,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父親自我介紹。我想方設法託人幫他申請減刑,給他送些日常用品,再後來……我想找到汪阿姨,卻沒有她的下落。資料上說她在大連的一家精神病院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就沒了蹤跡,我把大連和周遭所有的醫院、福利院都翻過來查了一遍,也找不到她的下落。今年公司到婺城開拓業務,我已經沒報希望了,誰知道竟然在老人院查到汪阿姨的名字。
看她笑顏微霽,凌千帆這才放心道:「我不想讓爺爺和姑媽知道,我找到了許雋家人的下落;如果他們知道我在照顧汪阿姨,會以為……以為我還在記恨陳年往事,爺爺和姑媽年紀都大了,我不想他們再為我擔心。」
沒有人能真的做到一視同仁,眾生平等,出面行使家長權利的是姑媽凌玉汝——《神鵰俠侶》里楊過從沒見過父親一面,即使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為人所不齒的敗類,仍要給他立一塊碑,更何況那是在父親死後當爹又當媽把他和妹妹拉扯大的姑媽?
反正為著她照顧汪筱君這兩年,凌千帆以後也少不得提攜她。再加上今天這樁八卦,對凌千帆有何好處她不得而知,只是不知道事後凌千帆會不會大筆一揮,簽一張答謝支票?
「後來呢?」貝菲聽得膽顫心驚,茫然問道。
時時照拂,事事殷勤,他實在是對她妥帖周到至無可挑剔的程度,讓她偶爾甚至能幻想一下,也許她真有些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世人皆醉而凌千帆獨醒——女人么,總有這麼點虛榮心,總想自己是特別的那一個。
他猛地吸口氣,臉上不自然地微抽,貝菲仍難以置信,問:「什麼時候的事?」
凌千帆對她不可謂不好,然而那所有的好,都透射過她,落到另一個人身上。
貝菲嗤了一聲,「你當然有難處,你真難,勉為其難地在凌家做大少爺,勉為其難地繼承家業,勉為其難地……」她一時想不出什麼詞來,凌千帆也火了:「和_圖_書你以為——你以為我是捨不得那點家業,所以眼睜睜地看著許家出事,不聞不問——貝菲,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他一點選擇也沒有。
「陳年往事?」貝菲訝然抬首,不敢相信這是凌千帆說出來的話,「這隻是陳年往事?」
她的特別在於,在這樣那樣的地方,她和某個人有著特別的相似。
凌千帆不解:「阿三,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貝菲訕訕地抽出手,架上墨鏡,摸過假髮往頭上套,「我知道什麼?我只知道,誰要是害死我的至親好友,我一定會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哪怕傾家蕩產、魚死網破,也要給死了的人討一個公道!更何況許雋還是你初戀情人——她做錯了什麼?她就是愛上了一個她不該愛的人,可這是她的錯嗎?都是你招惹她的!你以為找到她媽媽,好好照顧,就算補償了嗎?補償,補償……你補償得了嗎?」
凌千帆略歉然地笑笑,神情異乎尋常的嚴肅:「對不起,雖然我已經儘力低調處理,可是記者今天一整天都在老人院,很嚴重地干擾了思源老人院的正常運作,我不得不這樣……來轉移視線。」
賀院長說兩年前汪阿姨被送過來,送的人沒有露面就走了,還留下一年的住院費和她所有的身份資料,賀院長沒有辦法,只好接收下來。不知道……
習容容還說公司的前台小美眉接電話接到手軟,餘下全是對她的批鬥,貝菲腦子裡像被亂棍攪過,老半天沒回過神來。習容容還在不停地怨念,為什麼麻雀變鳳凰的故事發生在自己身邊,卻一點風聲也沒有透露出來。貝菲懵了很久后才反應過來,凌千帆至少是昭告親友他名草有主了,他這麼發布一下公告容易,以後——以後大家拍拍屁股各自走人,豈不人人都會把她貝阿三置於豪門棄婦的境地?
凌千帆伸手揭掉她亂糟糟的假髮,理理邊角桀驁不馴的亂髮,勉強笑道:「我不是跟你客氣,而是……我想想覺得你真的不容易。工資就那麼丁點兒,全是一年到頭腳不著地的苦力錢,汪阿姨的住院費也不低……」
他低下頭去,伏在貝菲肩上,極力忍耐卻控制不住渾身的顫抖,即使這麼多年過去,即使他已步入而立之年,即使他身邊女友早換了一茬又一茬,每當他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此事,仍不能原諒自己。
他表弟顧鋒寒出道以來半個字的新聞都不曾見報過,難道真的是記者一點蛛絲馬跡都捉不到?以凌千帆現在的聲名地位,真不願意記者寫下去,也不過是兩句話的事。
「不可能!」貝菲脫口而出,凌千帆詫然,貝菲忙解釋道,「我乾媽的女兒……不是死了嘛。」
「事情發生得太倉促,我還來不及跟你商量,」凌千帆微露慚色,「我知道不多不少騷擾到你,不過……我真的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你別見怪。」
「她爸爸進了監獄,汪阿姨大概是受不了打擊,所以精神失常。」
凌千帆伸出手來握住她,攥得她些微吃痛:「我讀大學的時候。我……我家兄妹兩個,妹妹是遺腹子,媽媽難產,爺爺和姑媽把我們兄妹倆帶大,一向管得很嚴,高中讀完爺爺就把我送到舊金山去了。暑假……我一個人背著包,帶著兩件行李,就去大連玩。
「貝菲!」凌千帆也微微動氣,「這些事情……」他攤著手不知從何說起,「很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明白的。你……我知道,你是替汪阿姨不平,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
「這個女孩子比較特殊,心地很好、為人又孝順,我做足功課才追到老人院,你們再這樣寫,這一招就不靈啦。況且做慈善本來是好事,大家還是手下留情……」
貝菲氣得牙痒痒,好在她常年在外行走,家裡器械齊全,翻出一個望遠鏡,果然看到小區門口三三兩兩的有些陌生人。幸而小區物業管理得好,沒讓這些人進大門來,可這也不是個辦法呀,貝菲盯著顯示器苦思冥想,終於想到一招。到網上找了個同城賣假髮的網店,買了頂假髮,要加急的快遞,留了蘇晚的名字和自己的電話,不到兩個鐘頭快遞員就送到,貝菲如獲大赦地套上波浪大卷的假髮,戴著大墨鏡出去。
好像一團亂麻,一刀切下,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為什麼凌千帆會放下身段,和他壓根瞧不上的盛遂波談交情,搭救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名小職員;為什麼凌千帆明明誤食瀉藥,被折騰得幾近虛脫,不僅沒發脾氣,還端著她一碗清湯麵若珍若寶;為什麼……
貝菲深吸口氣,略微調整面部表情,對著後視鏡扯出個不那麼難看的笑容:「我想也是。」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