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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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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深宮篇 第十章 小荷新立

第一部 深宮篇

第十章 小荷新立

秦商有些疑惑,但仍是回道:「是已故的撫過大將軍,平州總督沈翊揚將軍平復一案。由舊將軍府的老婦申狀……有何不妥嗎?」
秦商沉吟了會,「不錯。是過巧了。這老婦人的來歷我也查過,確是將軍府的下人,但此案一了便杳無蹤影,遍查不著……王爺的意思是這是皇上派人授的意?」
沈復也不客氣,只是負手瞧了他半天,才毫不經意地問了句,「你本是榜眼之才,卻甘心犧牲功名,屈居一叛王名下,又是為了什麼?」
孫預平平一笑,「但聞家到底是插|進手來了。皇上用計可沒那麼單純。國固重要,但在有些事上仍是當進則進的。」說話間,一道陰影刻上孫預清明的眼,語氣有些陰沉,聽得孫頤不由一怔,秦商更是微微打了個寒顫。
孫預又一陣咳,只有擺了擺手以示無妨,接過侍者手中的參茶,呷了口緩過氣。
聽著蕭水天的暗示,沈復一笑,眼光未收,「你大可放心,朝廷洗了我主子爺的冤,還封了護國侯。該做的,一樣也沒拉下,我沈復又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沈復聽了驚訝半晌:「上面這位有這麼厲害?你不會誇大其辭吧?年未及二八的人呢。」
沈復見他神色有異,也不再多問,當下便轉了話頭,「皇上不是聞家人么?如今卻讓孫須來爭這個首功。」
媯語低嘆一聲,「如今多事之秋,也實在是難為攝政王了。」她隨意翻了翻手中的冊子,又道:「我看吏部比較閑,不如讓項平過府幫忙,不是當務之急,便由吏部與內閣幾位商議著或辦或留中。攝政王覷了空便好生將養。軍務上么,光祿大夫岳穹以智計名和-圖-書,倒是個幫手。攝政王以為如何?」
「哦?」秦商面露喜色,「岳穹號稱『小孔明』,素以智計聞名,項平又是個極穩妥的人,閣中的崔達、柳歇雖較年輕,但才略頗具。大事頭都與他們定了,待到聞諳、夏琳濤之輩,只是瑣碎又出不了大岔子……皇上這心性怕是有當年『勝武公』聞老將軍之風呢!」
果然如此,孫預謝恩,「謝皇上體恤。」
這麼多政務,屬攝政王府最是繁重。十二月二十五便要停奏。這之前需將各地的摺子都審閱完。孫頤及王熙將一些不甚重要的摺子留中,待正月初五之後再處理。饒是如此,孫預每日仍睡不足二、三個時辰,遇到重大的還得與軍機大臣諶匡、楚正廉及內閣重臣商議,再呈至女皇處。每每遞進宮去的奏摺一大疊,但天亮卻已悉數發回,一些硃批還查漏補缺補了孫預好些漏算。如此女皇政務之重竟似不亞於孫預了,雖不致孫預這般瑣碎,但決斷的卻俱是大事。孫預一直未見申飭,心下不無感動,知是女皇寬容,待要周密行事,卻是千頭萬緒,這一來二去,便染上了風寒。
「沈兄為人,小弟自是清楚。只是這戰事拖一天,天下百姓就多遭一日苦難。況且麟王那邊按兵不動,也著實讓人不安。」
「跪安吧。替我問國公好。」
「沈兄,這場仗,南王贏得差不多了吧?」較年輕的儒士淡淡地說著,已不見當初榜眼的傲氣。
蕭水天一愣,居然答不上話來,只記得當日吏部尚書項平引他到的凈月庵。一入禪院,他整個人就這麼呆住了。秋葉梧桐,葉落滿地,而樹下,一稚www.hetubook•com.com齡少女緩緩回過身,眉目如畫,恰似遠山含黛,說不出的清艷無雙。一雙翦水秋眸只那麼一睞便將人的心魂都給攝去。身量纖小,約十歲左右年紀,卻出落得清麗絕倫,只是周身氣度雍容凜然,令人不敢逼視,揮手間衣袖翩然,宛如出水洛神迎風飄舉。那一瞬,他以為見到了女神,目光中的淡定從容讓人完全忽略了她的年紀。他一直處於怔愣中,聽她朱唇輕啟道出計劃,他欣然領命。這一應便是五年,直至如今連原因都未曾想過,更不要說曾興起過一點點的不平與後悔。此時沈復見問,思索間執著一如當年,彷彿是命中注定般天經地意。
九月十二,南王正式起兵,以天命自許,發出檄文征討女皇,還假以陳洛蝗災與器山崩塌之事,絲毫不知天都早已在兩天前處斬了那個炸落山石、製造禍端的逃犯,並查明此事實乃南王暗中指使。一下子,南王由師出有名鬧了個不尷不尬,這政治輿論上是失了先招。
時至十二月,前方仍未有捷報。雖說這年是過不熱鬧了,但仍當準備,所以朝廷各部還是忙得焦頭爛額。禮部與宮中各處協領操辦已是繁瑣得讓人頭疼。兵部更不必說,這三個月來沒幾個人好好睡上一覺的。戶部首理糧餉,烏州知州秦離清點烏州各鎮縣屯糧,已呈報上來。戶部即積極徵調,隨時準備請旨押送。
但戰局拉開,朝廷這面卻是頗為不利。年裡,阮風領平州水軍苦戰九江,南軍佔了整個平州,兵犯夏江。孫須領瀘州軍與南王膠住,沈嵐與金敏率湘州水軍與南軍轉戰酈母湖。而西北部青王也出兵原州,m.hetubook.com.com兩路並進與胡前大戰小敗,但與紀州常玄成一戰卻是大勝。局勢大大不利於中原朝廷。東北麟王仍是異常安靜。至年底,女皇與朝臣最為擔心的不是南邊,而是麟王的動向,意圖不明,寂靜無聲那才是最可怖的陰謀。
蕭水天神色淡淡,追憶中猶帶一絲神往,「只怕還不只這些。」一別五年,現如今應是風采更盛往昔了吧!
「本以為聞老將軍一世英名,身後不定會被兩代不肖男給拖累死,沒想到皇上很有乃祖之風。」孫頤也湊趣。
十一月二十九,南軍因連日大雪,而稍做休整。平州福郡籠在一片黯淡的素白之中,天色仍是陰蒙蒙的,像是發著悶火的老漢,隨時準備再下個四五天的雪。
王府中秦商、孫頤已至,孫預下了馬車后見到他二人,知是聞訊而來,也不多話,便引他們入書房。
蕭水天閉上眼,臉上隱過一絲澀意,心事不足為外人道。
沈復沉默許久,忽問:「以你我身份,定局之後,還有活路么?」
「活路?」蕭水天眸光黯淡,「那自是萬不可出一點岔子才行的。」
「是時候了。不出三月,九江之圍便可解。長泉府達中郡將被攻破,南王失了根本,軍心不定,就該收尾了。我已將消息通於段辰,孫須調烏州譙化、止郡兩部兵馬便沒了後顧之憂。」
「原來如此。」沈復看了他半天,不由一嘆。
「原來你知道,那為何還心甘情願?」
蕭水天轉過臉,向沈復一揖,「沈兄高明,今日真是領教了。」
孫預心中忽然湧起一絲迷惘與澀意,忙轉開話題,「光祿大夫岳穹與吏部各不當值官員協理政務。大事可與內閣https://m.hetubook.com.com大臣、軍機大臣共商定議。」
孫預咳了一聲,「八九不離十。而那個辦差的還不是聞黨手下。」
蕭水天眼眸倏地一眯,「為人君者自要心狠手辣。」他語氣沉靜如常,聽不出絲毫感情,「若你我處事稍有不慎,打草驚蛇,那自是亂了全盤計劃,所以一步也錯不得。」
「是。謝皇上恩典。」孫預忍著咳退出安元殿。寒風刺得人渾身冷顫。孫預頭腦沉沉,走至宮門處腳下虛浮。一上馬車,他便靠坐在車壁上,一陣暈眩。小侍見狀忙遞上熱著的參茶。孫預勉強壓下咳喘,喝了口茶才緩過氣。老實說,女皇安排的幾個都是頗出色的人才。項平、岳穹,還有內閣中的崔達、柳歇都是極有才具的人,且並不依附黨派。有這幾人協助,自己倒的確省事很多。至於吏部侍郎聞諳,員外郎夏琳濤及閣中的方洪平、錢擎業,有資格定論的大都已不甚重要,倒也無妨。孫預撫住胸口咳了一陣,沉思中閃出女皇微陷的眼眸,明亮如昔,不見波瀾。但知不怎地,孫預竟覺出幾分無奈與悲愴。一種淡淡的蒼涼瀰漫在其周身,讓人總是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她才十五的年紀,不獨今日,早在五年前的登基大典上,這種感覺就一直存在了。只是近年來越發沉潛了。在孫預看來,卻是更深了,極深地克制在心底。
沈復長聲大笑,「蕭水天啊蕭水天,枉你身負榜眼之才,卻不知與你同來的人是個殺手么?」
蕭水天眼望天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水天回神,「只怕這中有番計量在裏面吧。將孫家推到平藩的首位,固是絕了藩王的念頭,另一則恐怕也是讓孫家絕了異動的hetubook.com.com心思。上頭有信函不是明言要保郡主么?這郡主入了孫家便是再無機會,萬一今後仍有動向,孫家于公于私都靠不過去,只能一心效忠朝廷。」
「唉……」孫預長嘆一聲,又略略皺眉,他到底是怎麼了?如今國難當頭,他竟還有心思琢磨這些!孫預略為一凜。
「阿預,沒事吧?」孫頤有些緊張,既擔心他身子又憂慮女皇召見的用意。
十二月十一這日,朝會散去,女皇卻獨招孫預安元殿議事。
秦商略一思量,「皇上此番可是讓王爺好生修養?」見孫預頷首,這眉皺得是更緊了。「安插了聞家人進來?如今國政緊要,又是這個當口……」言下對女皇不顧時局地攬權頗有微辭。
「如此說來,皇上審時度勢之明倒似急追當年的乾定聖祖了?」孫頤淡淡感嘆了下。
「攝政王政務繁重,可要小心身體啊。」媯語微微陷下的眼眸仍是明亮如昔,「卿乃國之棟樑,任是軍務緊急,也不應廢寢忘食。」
孫預淡淡一笑:「秦商,你刑部大堂兩個半月前可是審了件大案哪。」
小坡上,兩名身著棉袍的人拱著手望著密布在頂上的陰雲,呼出的白氣對比凍得通紅的鼻尖顯得有一絲滑稽。
孫預搖首,「並無不妥,而且時機恰到好處。平州軍、一部分桐州軍,乃至南軍中的一些人都曾在沈將軍麾下效過力。這案子大白天下,是極為狠辣的一手。你就不覺得太巧了么?」
孫預從媯語不起波瀾的目光中覺出些味來,想想自己也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也就順水推舟,「臣不才,有勞皇上掛懷,臣實惶恐。只是名方奏疏至十二月本就繁多,再加上今歲藩亂未平,臣一人能力有限,不得空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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