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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夭

作者:西西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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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囚身將軍府 第八章 楚家

卷一 囚身將軍府

第八章 楚家

穆旬清見尹天小心翼翼的模樣,輕笑道:「尹天,你跟了我這麼些年,對著我,還緊張些什麼?」
穆旬清頷首,放下手上的毛筆,將未完成的畫圖捲起。
雲宸提到公主時,暗黑的雙眼裡驀地起了兩點亮光,融著笑意。蘇晚聽到「將軍」二字時,身子卻是猛地打了個顫,垂下眼不再看雲宸,也不反駁。
書房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穿著酒紅色的衣衫推門而入。反手關上門,正欲上前行禮,穆旬清開口淡淡道:「她走了?」
「是。屬下親自送公主上的馬車。」尹天拱手回答。
尹天年方二十一,比起穆旬清還小了三歲,卻已跟在他身邊十六年,幼時為書童,稍長為侍衛,如今是下屬,二人之間不可說手足之交,比起其他主僕也是少了許多嫌隙。聽到穆旬清的話,尹天面色變了變,卻未正面答話。
雲宸看到她的臉,怔了片刻,隨即和聲問道:「要不我扶你去榻上?地上冷,而且這麼多碎片,容易傷著。」
蘇晚臉上有些尷尬,用力使自己身子向另一邊倒,雲宸好似看穿她的想法,毫不介意地拉過她的手臂:「會一點醫術而已,說不上擅長。」
穆旬清像是早料到尹天的回答,轉身再背後的書柜上抽出一張牛皮紙,在桌上攤開,示意尹天過去。
「咳咳……沒,咳咳……沒事……」雲宸的臉又紅變白,臉上擠出笑容,搖了搖手,深吸幾口氣才平息下咳嗽:「幼時固疾,我學醫也是想看看能否幫到自己。」
雲宸無奈地搖頭:「我醫術淺薄,只能看些普https://m.hetubook.com.com通的小病罷了。」
尹天暗自吃驚,他以為楚家是經商失敗而淡出世人視線,未想竟是這般慘烈的「意外」,意外?
「這……這與我們有何關係?」尹天不解,不管是楚家還是楚一楠的名震天下,那是十幾年前,如今商賈林立,此盛彼衰是為常事,聲名赫赫的楚家早已被這輩人遺忘。
穆旬清拿著毛筆的手停滯在半空中,遲遲不肯下筆。
穆旬清一手停在嶺南最中心的地方,淡淡道:「十二年前,嶺南有一影響力極大的世家貴族,家大業大,幾乎壟斷嶺南整條經濟。那當家人身份顯赫,卻從不顯山露水,無人知曉其根底,他亦只經商不參政,每年交上的稅費幾乎是風國雜稅的四分之一。當年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家人,便姓楚。」
蘇晚忙睜眼,見他捂著胸口,面色緋紅,咳嗽一聲強過一聲,急問道:「你……」
尹天想了半晌,眉頭漸漸攏起,嶺南……楚家……
寬敞的書房內有兩排書架,擺滿了各式書籍,角落裡擺放了半人高的香爐,清怡的香氣飄出來,很是醒神。書桌上很乾凈,只放了筆墨紙硯。一張春梅圖半鋪在桌面,還差數筆便可完成。
「回將軍,好像……有些耳熟……」尹天努力想著,卻找不到頭緒,最後搖頭道:「屬下愚鈍,記不得在哪裡聽過了。」
「公主臨行前讓屬下轉告,半月後公主生辰,宮中大宴,請將軍帶著……帶著蘇姑娘一同前往。」尹天仍是一面說著一面打量穆旬清的神色,見他面色www•hetubook•com.com如常,偷偷舒了口氣。
蘇晚不想動,只想就這麼坐著,一日也好,一月也好,即便是這麼坐一輩子,也不願再回想毒發時的痛苦。
雲宸轉身,搖頭道:「剛剛我與公主說過,姑娘該是出過什麼意外或是受過刺|激才導致失憶。」
「不錯。」穆旬清眸光一亮,雙目幽深如潭,隱約看得出一絲興味:「楚一楠,當年名震天下,便是楚家的當家人。」
雲宸看著蘇晚,黑亮的眸子突然化作兩滴濃墨,又好似飄著氤氳的水汽。
尹天立在一邊默默看著,這圖已經畫了數月,他記得入冬前有人說離開這裏怕是再見不到春梅了,那時將軍便開始畫這幅圖。轉眼冬去春來,窗外的梅花開了滿園,這畫只差寥寥數筆,卻好似,再也不會完成了……
「姑娘,這裡有些葯,或許可緩解噬心散的毒,以免皮肉繼續腐爛。」雲宸從懷裡拿出一小包藥粉,遞在蘇晚眼前。
凌亂的房內好似經過一場惡戰,坐在地上的女子垂著眼,長睫輕顫,布滿溝壑凹凸不平的臉上隱約看見乾涸的淚痕。
那兩次沉入湖底時聽見的聲音,算不得完整的記憶,零碎的片段讓她只能確定自己是叫「楚若」,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
「你擅醫?」蘇晚被雲宸浮著站起身,剛剛那一陣折騰使得她幾乎虛脫,渾身無力,儘管盡量避免,大半個身子仍是掛在他身上。
蘇晚抬眼看雲宸,未料到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會對自己如此關心,心頭暖了幾分。
蘇晚的眼始終閉著,搏動的心跳越來越沉,像被重物壓制www.hetubook.com•com著往下陷,被她撓過的傷口流血也好,腐爛也罷,早已麻木到無感,她所在意的,不過是穆旬清接下來會怎麼對她。
雲宸眼神閃了閃,安慰道:「姑娘莫急,此事需時機成熟,屆時姑娘自會記起一切。若要強迫,反倒對病情無利。」
「尹天,」穆旬清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看著尹天,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若我沒記錯,楚一楠有一獨女,名楚若。」
「是。」尹天拱手領命,卻遲遲不肯退下。
雲宸替蘇晚蓋好被子,柔聲道:「公主應該要走了,姑娘先好好歇息,將軍稍後應該會遣人來照料姑娘。」
蘇晚一到了榻邊便整個人癱倒了下去,閉著眼大口喘氣。
蘇晚見他好似果真無恙,點了點頭。
雲宸擰眉想了半晌,道:「譬如腦部受創,譬如受藥物影響……姑娘,當真什麼都不記得?」
「怎麼?」穆旬清揚眉看他,眼裡波瀾不驚,如一汪靜止的清泉,卻映不入半點顏色。
尹天忙到了桌邊,是一副地圖,圖上風雲二國,穆旬清一手正指著風國東南方向,尹天知道那便是嶺南,與雲國西南接壤,土地肥沃,物產豐富。
「你叫我雲宸便好。」雲宸的聲音溫純如夏日陽光,帶著濃厚的暖意,沒有疏遠沒有蔑視,反而帶了些許關懷。
蘇晚這才想到被自己壓在腿下的瓷片,感激道:「嗯,有勞公子。」
「雲宸,你……能看出我為何失憶么?」蘇晚沙啞的聲音像是夏風吹過樹梢,帶著幾分躁動。
蘇晚的雙目恢復些許神采,眨了眨眼,接過藥包,抬頭緩緩地笑:「謝謝。https://m.hetubook.com.com
可到了這裏,一切不由自己所望。她被逼著想要弄清「蘇晚」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被逼著想要證明自己與他們嘴裏的「晚晚」無關,被逼著想起遺失的記憶。好在那記憶是美好的,溫暖的,讓她覺得生命還有一絲希望。
雲宸見蘇晚不語,站直了身子轉身欲走,手卻突然被人拉住。
蘇晚輕輕點頭,心中抑鬱不由散了幾分。
尹天一怔,這幾日他隨將軍去了宮裡,去之前將軍吩咐過任何人不許入蘇晚房間一步,哪知回來時完全變了模樣,那房間被煥然一新,全府有一半下人忙著照料蘇晚,熬藥的,尋葯的,訂做衣物的,送各式補品的,在房中照料的……全是小公子吩咐的,且是借將軍威脅著吩咐的……
「楚……楚一楠?」尹天疑惑問道,經穆旬清那麼一番提點,到了腦中的便只有這個名字。
蘇晚想了想,搖頭:「不記得了。」
蘇晚想到自己腐爛的傷口上流出的腥臭烏血,若是沾到他身上……
「你有法子能讓我記起來么?」蘇晚正色問道。這才是她拉住雲宸的原因。儘管想要乾乾淨淨與世無爭地過下半輩子,曾經從未想過要重拾記憶,可如今,那記憶關乎她的生死,也讓她愈發好奇自己究竟是否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這三個月來有些東西在悄然改變,甚至有些已經面目全非。將軍並非不明白,而是不願承認。
蘇晚放開雲宸的手,嘆口氣道:「罷了,多謝。」
「意外?會是什麼意外?」蘇晚繼續問道。
雲宸身上少了個依靠,亦是鬆口氣,一口氣沒提上來,便大聲咳嗽起來。
「先和-圖-書把□關起來!」穆旬清略有不悅地低聲道。
雲宸幫蘇晚掀起被子,一邊蓋著一邊和聲道:「姑娘體內寒氣重,要注意保暖。傷口需要清理之後再上藥,可能……可能會留疤,若有機會,下次再給姑娘送點祛疤的葯來。」
雲宸站在一邊,看了蘇晚許久。淡綠色的紗裙上許多污漬,還有半乾的水漬,濘濕地掛在身上。身上許多地方已經被她抓破,露出來的皮肉留出烏黑的血,猙獰著,好似被侵蝕般腐爛。也不知她是否會感覺到疼痛,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地面,失了神智般半晌不動。
穆旬清收起地圖,看向窗外一片新綠,嘴角帶著恍惚的笑:「十二年前,楚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全府上下三百多口人,無一生還。」
蘇晚闔目,輕輕點頭。
「那我先走了。姑娘小心身體。」雲宸極其小心地留下這麼一句,或是怕打擾到蘇晚,拾著輕碎的步子走了。
她覺得累了。莫名其妙地被人囚禁,仇視,下毒。她記得在蘇家,爹娘與她說要嫁人時她就想嫁人挺好,可以像在家中一般,安靜的過一輩子。她不想有人打擾,不想有人干涉,所以她對過去的記憶從不好奇,只希望能像小龜那般有一個殼,將自己悄悄藏起來。
「將軍,蘇姑娘那邊……」尹天遲疑著開口,一面說著一面打量穆旬清的神色,見他眉頭皺起來,停住不語。
「尹天,你可聽說過嶺南楚家?」穆旬清也未在意,反倒眸光一亮,將話題轉個了方向。
尹天凝神聽著,這些話的確是有些耳熟,十二年前他也不過九歲,還是穆旬清身邊的書童,這類消息耳濡目染應該是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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