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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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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濕 第七章 戰場初謀

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濕

第七章 戰場初謀

狩獵?!好巧?!
花著雨早已掏出一塊錦帕,將臉龐蒙了起來,只露出一雙清澈的明眸。此間事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不能讓自己的真容讓更多的人看了去。她穩步走到眾將面前,墨色深瞳中鋒芒乍現。
第三日,蕭胤乘勝追擊,逐一將三大部落收服。至此,整個塞北都已經在北朝的統治下,再沒有部落間的紛爭。
那麼孤寂,那麼凄涼。
既然蕭胤的馬在這裏,那麼,這些士兵是蕭胤的兵了?花著雨心中一松,她從未想到,有一天,遇到原本應該是死敵的北朝太子的士兵,竟然會比遇到南朝的士兵還要感覺放心。
又一陣馬嘶聲,卻是來自眼前的人群,只見一匹墨黑色的駿馬揚蹄朝著花著雨這邊賓士了過來。她眯眼,認出了這匹大黑馬原是蕭胤的那匹馬。
這一瞬間,她似乎又回到了戰場上,面前是成千上萬的將士,他們在等待著她訓話,等待著她調兵遣將。心頭一陣恍惚,她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卻是一道道陌生的充滿了各種複雜情緒的眸光,或疑惑,或敵意……而她的將士,那些熟悉的曾經朝夕相處的將士,已經再也不會回來聽她訓話了。
花著雨腦中有些紛亂,原來身邊少了一些熟悉的人,便如同花葉凋零一般。她握了握拳頭道:「丹泓不才,因殿下受傷不適,所以由我代傳命令。其實諸位心中都清楚,不管是議和還是撤退,其實都是行不通的。只有迎戰,才是唯一的路。但,既然要戰,勝也是唯一的路,絕對不能敗。」很是輕柔的聲音,卻充滿了令人無端想要臣服的魄力。
蕭胤躺在榻上,俊美的臉在燈下慘白如雪,他似乎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原本冷冽如冰的紫眸已經深濃如夜。
「哦?」蕭胤挑眉凝眸。
「回雪,我想去一趟戰場!」她答應過蕭胤,要助他收服不肯歸順的部落。雖然他很不屑向她求助,但是,她還是要遵守自己的諾言。
蕭胤蹙眉道,「你還笑得出來?若是此戰敗了,你當如何?」
一個黑臉將領忍不住罵了起來,「圖爾哈那個老賊,真是卑鄙,知道我們和南朝對戰損失了近半兵力,目前正是整頓休養之時,他便勾結珂爾庫部落和朵森部落對我們發起總攻。今夜這一戰我們又損失不少好弟兄,如果天一亮,他們清點戰場,知悉我們折損不少士兵,必定發起總攻。目前我們的兵力尚弱,這可如何是好?依照現在形勢,我們若是和他們硬碰,恐怕是匹夫之勇。殿下,不如暫且議和,待到日後再行討伐。」
花著雨做夢了,夢裡是很多張面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飄飄忽忽在她眼前晃動,而最後,他們全交織成一幅色調猩紅的畫面,那樣凄慘、那樣悲愴。
「我來,是為了履行我的諾言。」花著雨靜靜說道。
花著雨在士兵的引領下,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
「殿下……」回雪撲倒在蕭胤面前,驚得臉色慘白。輕雲和蔽月慌忙躍下馬,將蕭胤抬到了帳內。剛剛搭好的帳篷里,有侍女將燭火點燃了,映出一帳的暖黃光暈。
花著雨騎在胭脂馬上,緊隨著回雪,穿過一排排的士兵,便看到了蕭胤。他騎在大黑馬上,被士兵簇擁著馳來。墨m.hetubook.com•com色玄甲,在暗夜裡泛著沉冷肅殺的光。俊美的臉,此時好似罩了一層寒霜。
花著雨不禁一哂。原來蕭胤借給她的這匹胭脂馬,竟然和他的大黑馬是一對,兩匹馬多日不見,竟然親熱得很。那些士兵原本如臨大敵地執著刀劍對著花著雨,此時知曉她騎著的馬是殿下的馬,都客客氣氣地請了她下馬。
花著雨瞧了一眼跪在蕭胤面前的流風、輕雲和蔽月。只見這三個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渾身浴血,也不知是他們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由此可見,方才那一戰,是多麼慘烈。
花著雨也點了點頭,據說這三個部落時常滋擾塞北其他各族的牧民,是北朝的心腹大患,蕭胤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收服他們。只是,既然多年都不曾收服,只怕這三個部落不好對付。況且,蕭胤剛剛和南朝大戰過,實力有些削弱,要取勝恐怕不容易。
他明顯察覺,她變了。
「稟殿下,人……」一個士兵正要稟告,蕭胤一抬手,止住了他後面的話。他慢慢品了一口杯中佳釀,俊美的臉上帶著陶醉的淺淡笑意悠然轉身,漫不經心地將眸光投到花著雨身上。火光耀眼,他的紫眸眯了眯,才掩住眸中的震動。
「殿下受了傷,你們都不知道嗎?你們到底是怎麼保護殿下的?」回雪臉色慘白地說道。
這種感覺令蕭胤心中很不爽,其實,說起來,自從遇到了眼前這個女子,他心中就沒有舒坦過。但是,不知為何,他對她,卻無論如何又惱恨不起來。
「那,前方的戰事如何呢?」花著雨隨口問道。
「達奇右尉,你將餘下的三千兵馬整頓整頓。記住,戰服上不準有血跡,如果還有新的戰服,最好是穿上。其中一半的士兵,讓他們的馬尾上都綁上樹木的枝條。」
蕭胤輕輕咳嗽一聲,爭吵聲瞬時便停住了,帳內一片寂靜。
塞北的天,到了夜晚,極是寒冷。夜風呼嘯過耳,吹得接天荒草發出嗚嗚的叫聲。
墨藍色的天幕上,冷月無聲,灑下清冷月色。月光下的荒漠是一望無垠的。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馬蹄聲嘚嘚嘚地響著。
「這麼快便回來了,事情辦成了?」蕭胤舉起手中的酒盞,冷冷問道。
花著雨心中一驚,猛然夾緊馬腹,然而,座下的胭脂馬只是在原地踱步,並不奔跑。這麼沒命地奔跑,或許這馬也是累極了,再也跑不動了。卻不料,這馬不僅不跑,還衝著前面嘶叫。她心中有些訝然,抬眸望去,只見幾十名鐵騎肅然逼近,森然火把照得眼前一片銀甲雪亮,幾乎能刺痛人的雙眸。
「這個奴婢並不清楚,但這三個部落是草原上較大的部落,兵馬都很彪悍,要收服必要打一場硬仗。」回雪低聲說道。
張錫沉吟了一下,其實他們北朝人很擅長閃擊戰,二百里的距離,不僅能趕到那裡,說不定天亮前還能趕回來。而一萬對八千,再加上突然襲擊,必勝無疑。只是,勝了又如何,抄了河羌族的老窩又如何,他們這一萬士兵去襲擊河羌族,這邊便只餘下三千士兵了,如何去對付三大部落一萬多精兵?若是堅守不住,說不定會失了皇城。
北風狂飆,月亮在雲層中露出了和圖書彎彎的臉,積雪覆蓋的大地,好似寒冬臘月一樣白茫茫的。
「如若大家按照我說的去做,我相信這一戰我們贏定了。」花著雨冷眸微眯,四周一陣寂靜,她冷然命令道,「張錫右尉,今夜,你帶領一萬士兵,去襲擊河羌族的老窩,河羌族族長圖爾哈之子布圖在那裡尚有八千精銳,你一舉將他們擊敗。一名士兵帶四匹馬,輪換著騎乘,除了兵刃,其他物事都不要帶,包括軍糧。務必輕騎出發,四更前將那八千精銳截擊。你可能做到?」
花著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到北朝。她感覺到一陣陣的冷,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被她簡單處理過,但是這麼兩日的奔跑,傷口似乎又撕裂了,鑽心地疼,她甚至能感覺到,有血滲了出來。眼前陣陣發黑,四肢漸漸冰涼麻木,她想她應該是病了,負傷在這麼冷的夜裡亡命般地奔跑,肯定是病了。
帳篷外的北風依舊在肆虐,吹得帳篷嘩啦啦地響動。地下的雪光映著稀薄的月光,映照出黑壓壓正在整頓的騎兵。羊皮大帳內,淌著油脂的燭火燃燒著,處處瀰漫著油脂的香氣。
「我們不能撤退,更不能求和,唯有迎戰。而如何戰……」一連串的咳嗽,蕭胤蹙了眉頭,蒼白的臉,襯得眉目愈加深刻俊美。他止住咳嗽,側首對花著雨道:「丹泓,你來調兵遣將。」
「本尉可以做到!只是……」張錫沉聲道。
蕭胤的幾個將領從帳外穩步走了進來,達奇右尉、張錫左尉,還有幾個花著雨並不認識的將士。他們一個個都是衣甲稀爛,袍子上的鮮血在外面凍成了冰柱,一到帳內便開始融化。霎時間,一室的血腥味。
花著雨不由得感嘆,這北朝的天氣,真如捉摸不透的人心,原本暖洋洋的,忽然就冰天雪地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北朝士兵和三大部落展開了一場酣戰。花著雨和蕭胤坐在帳篷中對弈,不斷有探子進來回報戰況。
這一戰,他們敗了。
是北朝太子蕭胤。
醒來時,花著雨又到了蕭胤的太子府,居住在她做司寢時曾經住過的偏殿。
那些人聽到花著雨座下胭脂馬的嘶叫聲,皆舉著火把望了過來,無數道犀利的眸光投到她的身上,在看見她的一瞬間,都極其驚異。眼下她這副樣子,應當是不人不鬼的,任誰見了,都會驚詫的。
這樣的話,估計沒人會相信!但是,花著雨卻信了。如果說蕭胤專程來這裏接她,她才會不信!但信與不信,花著雨也無暇去想了,因為她現在已經站不穩了。眼前一片模糊,身上越來越冷,她腿一軟,栽倒在草地上,深邃的黑暗,向著她涌了過來。
然而,她終究還是要回去。現在,北朝是最近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她,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是一定要辦到的,她從不願欠別人的債。
「有何良策,但說無妨。」他側卧在榻上,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如簾外的黑夜般深不可測。
達奇怔了怔,難道說換上新的軍服,再在馬尾上綁上樹木的枝條,他們這三千兵馬就能打得過三個部落的一萬多兵馬了?不過,他疑惑歸疑惑,抬眸看殿下一臉平靜無波的樣子,也沒敢質疑,便得令下去了。
當日蕭胤到南朝選太子妃,南朝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都說北朝氣候不適合南朝人居住,這句話確實是對的。這樣忽冷忽熱的鬼天氣,自小生活在氣候適宜的南朝禹都的深閨小姐,如何受得住?怪不得當時人人能避則避。
當日下午,花著雨便和回雪領著十幾個護衛策馬向戰場而去。
花著雨將手中白子「啪」地落下,「若是敗了,我便任殿下差遣。」
其實花著雨從未想過,她會這麼快再次回到北朝。當日,她為了回南朝,答應蕭胤的事情,只是當時靈機一動的權宜之計。而蕭胤,顯然也根本沒打算依靠她,因為他本人是那樣倨傲,有什麼事又是自己做不到的呢?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大黑馬奔到花著雨身畔,忽然低下頭,和花著雨座下的胭脂馬耳鬢廝磨在一起。
「你說得倒好聽,如何能保證不敗?」有人壯著膽子悄悄嘀咕著,他們確實不服花著雨,但是在蕭胤面前,卻也不敢大聲嚷嚷。
一眾將士剎那間瞠目結舌。原來殿下召集他們來,並非是商討計策,而是早已有了退敵良策。但是,最令他們詫異的是,殿下竟要這個女子來調兵。
一場大病下來,她明顯瘦了許多,下巴愈發尖了,令人一見,心中頓生憐意。然而,她變的,不僅僅是容顏。那雙水波瀲灧的黑眸中,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東西,是沉濃的哀慟,雖然她掩飾得極好,卻還是被他窺到。她渾身上下,還多了一種生人勿擾的疏離。似乎,無論何事,都不能夠將她打動。讓他感覺,她幫他,也不過因為她的諾言,除此以外,別無他故。
從午後一直奔到夜晚。
花著雨抬眸望進他冷寒的眸中,平靜地說道:「也並非良策,只不過是攻之於人心罷了!」
話未出口,便有探子高聲回報,「報,我軍大勝!」
「你為何在此?」花著雨沒有回答蕭胤的話,淡淡地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好的,我派人去備馬!」回雪答應一聲,便下去備馬了。殿下走之前,讓她一切聽從丹泓的。所以,她要上戰場,她也只能聽從。
在來時的路上,花著雨便從回雪口中將三個部落的情況了解了一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了解的情況稱不上什麼重要的情況,然而,要擊退敵人,卻是綽綽有餘了。
眾人聞言,心中皆是一緊,有人匆忙去傳軍醫。流風沉聲應了,上前運氣點住了蕭胤胸口的三個穴道,使血流的速度減慢了。流風運氣拍在蕭胤後背,將斷箭迫了出來。軍醫趕到,在傷口上灑葯,再用繃帶將傷口縛住了。
她一定要撐住,或許,穿過這片林子,到了北朝,便會有牧民的帳篷。這麼想著,花著雨趴在馬上,任由馬帶著她向前奔跑。不一會兒,馬已經出了林子,耳畔,乍然一片人聲馬嘶,還有無數火把猶如漫天璀璨繁星,霎時點亮了身前的茫茫草野。
他金冠玉帶,輕衣寬袍,長眸半斂,正斜倚在榻上,悠然品酒。
行了兩日,身後已經沒有了追兵。然而,在這荒漠之上,也少見人煙。花著雨對於西疆的地形是極熟悉的,知曉通過眼前這一片綿延數里的林子,便到了北朝地界。屆時便會有放牧的牧人,可以從他們那裡尋一些禦寒的衣物,將身上這件染血的袍子換下來。和-圖-書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靜靜說道:「其實若想反敗為勝,卻也不難。」
太子府中的人,都穿起了棉襖狐裘,屋內也生起了火盆。
跑到這距離都城幾百裡外的地方狩獵,還是深更半夜,除了狼,哪裡有別的動物,難不成是獵狼?方才又是誰,將幾十個士兵都派了出去,尋找騎著胭脂馬的人?後來還是海東青尋到了人,他們才在此安心等著,這一等便是一個半時辰。在黑夜裡等了一個半時辰,就等著她從這裏路過,這也叫好巧?
她身上的傷並不算多麼嚴重,主要是她得了風寒,兼之氣血鬱結在心,這一病倒是拖了不少時日。待到她病體痊癒時,已經是四月中旬了。原本是春意盎然,卻乍暖還寒,竟下起了雪。
「殿下受了傷,自己將箭桿折斷了,囑咐我們不要將他受傷的事說出去,生怕亂了軍心。他忍著傷情,依舊奮戰。」流風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哽咽。
身側的回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忍了半天方才沒有說話。
蕭胤輕輕咳了一聲,寒聲說道:「流風,你運真氣,將我胸口的斷箭迫出來!」他的聲音雖低,但是銳氣和霸氣卻不曾減掉一分。
「殿下此次,是決意要將這三個部落收服了。」回雪坐在火盆前,不知在編織什麼物事。
回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他身上的黑甲,再解開胸前戰袍,這才發現蕭胤胸前插著一支斷箭,鮮血順著斷裂的箭桿淋漓而下,看上去觸目驚心。
「不如我們撤退好了,上京城堅牆厚,還能堅守一陣子。屆時,我們再向南朝或者東燕尋求救兵,便可反敗為勝。」
自從花著雨蘇醒,並不曾見到蕭胤的人影,倒是下雪這日,著回雪賞給她一件狐皮大氅。現在回雪每日里陪著她,簡直就成了她的貼身侍女了。回雪還是稱呼她為丹泓,對於她到梁州去劫法場的事情,隻字沒問。
花著雨和他們相遇之時,他們已經退到了距離上京二百里的地方,在那裡安營紮寨。
花著雨自嘲地笑了笑,她低頭看去,只見身上素袍已經被長劍破開,露出一道道猩紅的血痕,碎裂的衣縫中,尚有鮮血流出。其實,對花著雨而言這並不算傷勢最重的一次,她雖然疼,卻已經習慣,沒什麼了不得。不過,像蕭胤這樣身經百戰的人對這樣的慘狀應該是司空見慣的,沒必要這麼震驚吧?
北風還在呼呼地刮著,天空黑壓壓的,濃重的黑雲密布,月亮和星星都已經躲到了雲后。他們並沒有抵達戰場,因為在半路上便遇到了回撤的北朝士兵。
北朝禁衛軍由夜妃的父親夜狄和太子蕭胤共同掌管,既然圖爾哈這麼篤定夜狄不會來援助蕭胤,說明他一定和夜狄有勾結。
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就連傷心也是不能夠的,她只能將所有的前塵過往、所有的哀痛悲傷,都深深地埋在心底。只有當夜深人靜時,在無人的角落,獨自品嘗那猶如凌遲般的痛和苦。
這日午後,花著雨和回雪在屋內烤火時,從回雪口中知悉,草原上不肯臣服北朝的三個部落,河羌部落、珂爾庫部落,還有朵森部落聯合了起來,趁著風雪突來,襲擊了北朝多個部落的牧民。蕭胤親自率領了兩萬兵馬,前去征討。
兩人卻是充耳不聞,全副心神似乎都在棋m.hetubook.com.com盤上。直到有探子報,偽裝成北朝禁衛軍的援軍抵達時,圖爾哈並未有絲毫驚惶時,花著雨笑了笑,拈起一子道:「看來你的麻煩還並不止這一戰。」
「萬萬不可,這三個部落彪悍蠻勇,哪裡有議和之心?再說,我們堂堂北朝若是和幾個部落議和,豈不是惹人笑話?」張錫眉頭緊鎖,說道。
「本太子在此狩獵。好巧,竟遇見了你!」蕭胤再飲了一口美酒,冷冷說道。
「怎麼能夠撤退,那我們北朝將士豈不成了孬種!我就不信打不敗那幫龜孫,不如趁夜前去迎戰!」達奇粗聲說道。
花著雨依偎在床榻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蕭胤果然沒有將她的諾言放在心上,像他這樣倨傲的男子,並不願依靠女子,又或許根本就不信她。既是如此,他當日又何必要答應她回南朝呢?花著雨有些想不通。
「是。」張錫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蕭胤長眸微睜,淡淡說道:「張錫,你只管依令行事。」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對北朝影響頗大,許多牧民的牲畜都被凍餓而死了。蕭胤這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中,據說是在忙賑濟災民之事。
花著雨翻身從胭脂馬上躍了下來,正要說話,卻見馬上的高挑身形微微晃了晃,蕭胤好似在顫抖,隨後,便重重地從馬背上跌落在雪地里。
蕭胤聞言,眼眸微眯道:「這可是你說的,若我讓你……」
殿下,似乎從未如此信任過一個外人,且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這怎不令他們震驚萬分?但是,殿下的話,他們又不能不從。一時間,人人都轉首,想要看看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麼能耐。
那些士兵散開,眼前乍然豁亮,只見前方的草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毯子之上,擺著一條長長的桌案,桌案之後,坐著一個人。
蕭胤在回雪的攙扶下,半倚在床榻上,淡淡掃視著他的將士們。這些將士以為蕭胤召他們來,是研討戰事,一進到帳內,便開始侃侃而談。這是他們在收服草原部落時,首次吃這麼大的敗仗,個個怒火衝天。
燭火下,身披狐裘的女子,神色靜謐無波,美得好似一尊沒有表情的完美雕塑。唯有那雙絕美的水墨深瞳中,有絲絲鋒芒在閃現。
「你來幹什麼?」他看到花著雨,深邃的眸光一凝,俊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那你倒是和本太子說說,眼下,這仗該如何打?」蕭胤側首看她,紫眸掩映在濃濃的眼睫之下,倨傲而犀利。這一戰他本來有必勝的決心,不想夜裡劫營時,遭到了對方的埋伏。
花著雨身上,並沒有禦寒的衣物,為了避免暴露身份,身上的盔甲和臉上的面具,早已經被她丟棄了。此時的她,散著青絲,身上只著一襲染血白袍,看上去就是一個從死人堆里逃出來的柔弱女子,沒有人會聯想到她便是銀面修羅。
「你來做什麼?」蕭胤閉了雙眸,側卧在床榻上,寒聲問道。
凜冽的北風夾著厚厚的風沙劈頭蓋臉地吹了兩日,到了第三日,便飄起了雪,起先是雪珠,撲簌簌的,後來便漸漸轉為漫天雪片,紛紛揚揚,如花落如蝶舞。如此下了兩日,處處都是碎玉亂瓊,和冬日一般無異。
「你們都下去!丹泓你留下!」蕭胤倚靠在床榻上,眯眼說道。眾人聞言,瞬間退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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