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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粲然而笑的俊顏，讓明月剎那間失色。脈脈流淌的河水，在他身後好似一片碎落的瓊光。

花著雨含笑哽咽，眸中水霧迷濕了眼睫，「你會梳嗎？」

感受到她的回抱，他的身子微微一顫，越發抱緊了她，緊到她無法呼吸。耳畔，他的聲音從頭頂低低傳來，「寶兒，你心裏有我，對嗎？」

「偏殿侍夜的小宮女住著呢。」他端起茶盞，淺飲了一口。

「因為他是攝政王，不日就會登基為帝，你以為他會娶你這樣一個身份不明曾是太監的女子？而且，你還差點嫁給了皇甫無雙。」

「這一次，不是素菜葷做吧？」她夾起一塊鴨肉，笑吟吟地問道。

她聽說，花穆暗中挾持了前康帝皇甫無傷從皇宮內逃了出去。可見，他並未死心，還想要顛覆南朝。她不知忠勇護國的爹爹因何成了叛國之賊？在她心中，他並非貪圖富貴權力之人。

皇甫嫣擔憂地望了一眼溫婉，脆聲道：「那本公主先過去了。」臨去前深深看了一眼花著雨，目光中滿含敵意。

不知不覺中，桌上的菜肴已經被她掃蕩了大半，這才驀然意識到，姬鳳離根本沒有用膳。眼見她用完放下了筷子，他方執起筷子，端起香粥，就著她剩下的菜肴，慢慢吃了起來。

花著雨坐在偏殿的窗前，望著外面的天光一點點暗淡下來，心頭也好似被沉沉的陰雲壓住。

他不禁心疼地笑了。若是一般的女子，肯定會說冷，然後依偎到他的懷裡，她卻不這樣做。她很少撒嬌，或許她是真的不會。她習慣了一個人堅強，一個人痛，這樣的她，讓他心疼，卻也越發讓他著迷。

花著雨闔上眼睛，在姬鳳離的牽引下慢慢走去，過了一會兒，他柔聲道：「可以睜開眼睛了。」

花著雨坐到欄杆上，眯眼笑道：「不知溫小姐和元寶有什麼話說？」

花著雨疑惑地起身，他早已拿了一個披風過來，伸手給她披好。

花著雨勾唇輕笑，皇甫嫣對她依然很仇視。眼看著她帶著宮女們遠去，她對身側的弄玉道：「弄玉，這櫻花開得好美，你到林中采枝花過來。」弄玉應聲去了。

外面夜涼如水，月色清明。姬鳳離攜著她的手，穿過寂靜的皇宮。曾經，這個皇宮給花著雨一種很森寒的感覺，然而，有他在身邊，她卻感覺到了溫馨。兩人穿過宮中的甬道，一直到了皇宮的東北角。

姬鳳離望著她，眸子黑如永夜，內里星火亮得奪人心魄。他說：「寶兒，你若笑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姬鳳離勾唇一笑，從小舟上拿起一柄魚叉，凝立在船頭，神色專註地凝視著湖面，忽然用力向水面上一叉，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兒便被甩上了小舟。他揚著魚叉，回眸一笑，「一會兒，我給你燉魚湯。」

轉身不見姬鳳離，她又推門出去，只見湖畔夜霧裊繞，空無一人，姬鳳離已經不知去了何處。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油然而生。

溫婉的目光宛然落在花著雨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回身對皇甫嫣道：「公主，婉和寶姑娘有些話要說。」

花著雨的唇動了動，還不曾開口，他已經傾過身子，吻住了她的唇。他似乎是怕聽https://m.hetubook.com.com到她的回答，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

花著雨唇角笑意漸濃，「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娶我？」

「寶兒，上船！」低沉悅耳的聲音，蠱惑了夜，溫暖了心。

「還有呢？」他再低低問。

流年暗轉，又到春光明媚之時。

溫婉冷笑著說：他怎麼可能娶你。

花著雨幾乎不敢置信，姬鳳離竟在皇宮之中，建了這樣一座世外桃源般的院落。水色連天，無邊桃海，脈脈竹林，古樸屋舍，這一切是那樣美輪美奐清靜靈秀，讓她好似遠離了幽幽深宮，幾日來一直縈繞在她心中的壓迫感頓時煙消雲散，只余輕巧。

「我來吧！」她從姬鳳離手中接過船槳，慢慢劃了起來。水面波光蕩漾，偶有魚兒被驚起，三兩個跳出湖面。

他吻去她眼角的淚，吻去她眉間的憂。那般強橫霸道，又那樣溫柔繾綣。這一刻，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宿命，什麼對立，唯有眼前之人，唯有這情，才是真的。

用罷飯，花著雨便躺在床榻上看書，這些書籍，也都是姬鳳離從宮中藏書閣取過來的。他大約生怕她在宮中住得悶，怕她離去。其實，他不知道，她只要在他身邊，便感覺到心是安穩的、踏實的。這種感覺，是她以前從沒有過的。

花著雨忍不住撲哧一笑，眉眼彎彎，燦如皎花，清新如月。「原來，無所不能的姬鳳離，也有不會的時候？」她得意地說道。

「寶兒，嫁給我吧！」他鬆開她的唇，將她緊緊擁在懷裡，柔聲說道。

「我為什麼要離開他？」花著雨揚眉問道。

姬鳳離靜靜聽著花著雨說，嘴角笑著，眼角彎著，眸子里的亮光一閃一閃的。

「那寶兒要在哪裡睡？」他定定看她，眸光深沉，卻清晰可見深深痛色瀰漫。

花著雨勾唇笑道：「我到偏殿去歇息。」要不然還能到哪裡去。

「你個小妖精，我之前怎麼就沒發現你是個女子呢？」意亂情迷之間，他咬牙狠狠說道，好似在懲罰她一般，他的吻漸漸變得霸道，在她唇齒間狠狠掠奪。

姬鳳離聽到她的回答，黑眸中閃過一絲灼亮，但只是一瞬間就化為無邊的深邃。

這幾日，姬鳳離很忙。太上皇炎帝雖然恢復了神智，但身子早已壞了，康帝又下落不明，朝中諸事全部落到姬鳳離肩頭，每日都是忙到深夜才回來。她很擔憂他的身子，這麼忙下去，身上的傷以及受損的經脈何時能夠痊癒。

姬鳳離身子微顫，傾身擁她入懷，深邃黑眸緊盯著她，唇角輕挑，綻開一抹攝人心魂的笑意，「只要是寶兒說的，我都信！好了，睡吧！」

他抬起頭來，聲音喑啞地說道：「來看你。做噩夢了？」

晚膳設在姬鳳離的寢殿內，只有他們兩個。紅木桌案上，擺著香米小粥、荷葉鴨、錦繡魚絲、八寶豆腐、小排湯，葷素搭配，菜色雖不多，但分明都是她最愛吃的。

花著雨任由他抱著，感覺到他的氣息拂在鬢邊，他的懷抱那樣安穩、溫暖、纏綿。她伸手緊緊回抱住他，靠在他懷裡，緊緊閉上雙眼，淚水滾滾墜落。

花著雨頷首微笑，回眸處，m•heｔuｂoｏｋ•ｃom•ｃｏm果見溫婉和皇甫嫣結伴而來。自從姬鳳離做了攝政王，溫太傅便脫離了牢獄之災，重獲官職。溫婉也回到了溫府，依然是溫家大小姐。

她點點頭，他輕聲安撫著，細細吻著她冰涼的唇，他的聲音那般溫柔，他另一隻手憐惜地拍打著她的背。

她勾著他的脖頸緊了緊，忽然笑道：「我餓了，我要吃魚肉，喝魚湯。」

花著雨冷冷一笑，她感覺她和溫婉大概是上一世的仇敵，當她在蕭胤身邊時，蕭胤心中的女人是她。當她在皇甫無雙身邊時，皇甫無雙喜歡的是她。如今，她在姬鳳離身邊，卻依然和她在糾纏。知悉溫婉是姬鳳離的人時，花著雨便明白了以前溫婉何以對她那麼恨，一心要置她于死地，那是因為她在為姬鳳離報仇。如今，她對她的這份恨，隨著姬鳳離的復活，並未消亡，反而愈加濃烈，因為，她們愛的是同一個男子。

「寶兒，你最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姬鳳離側首望著她，勾唇微笑。

無數個燈籠掛在樹梢上，將夜色點綴得如夢幻般美好。眼前一大片湖水，在月色和燈光下，閃耀著迷人的波光。湖畔是千萬棵桃樹，在夜色下燦爛綻放，艷麗似天邊流霞。繼續向林子深處走，她忽然驚愣地駐足。

姬鳳離聞言，眸光忽明忽暗，眼底慢慢騰起氤氳的霧氣。他眼角一彎，柔聲道：「以後，寶兒再不用扮男子，就讓我為你綰髮，可好？」

姬鳳離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房間，正坐在床畔看著她。見她醒來，他什麼話也沒說，彎腰將她連人帶錦被一起抱在了懷裡，就好似抱著孩子一般，抱得緊緊的。屋內，一片黑沉，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青竹味。

她的心有些亂。

「好大的魚兒！」花著雨低呼道。

「很久以前，為我母后梳過一次。」他伸手輕輕從她手中接過玉梳，開始慢慢梳理，動作輕緩，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他的動作並不嫻熟，甚至有些笨拙，翻來覆去梳了半個時辰，終於為花著雨綰好了髮髻。他放下玉梳，將花著雨身子扶正，伸手捧起她的臉，以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面頰，深邃的眸中漾滿了奇異的光芒，如痴如醉地喃喃說道，「寶兒。」

「那我住哪兒？」花著雨蹙眉問道。她如今不用徹夜伺候他了，總得讓她有個地方睡吧，這幾日真是太累了。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嘴角微彎，在明滅的光影里，低頭深深地注視著她。

弄玉見狀施禮道：「三公主吉祥，溫小姐吉祥。」

花穆獰笑著道：你必須做他的皇后。

「寶姑娘，王爺讓奴婢來喚姑娘到殿內用膳。」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

室內頓時靜了下來，再不聞一絲聲息，靜到令人心慌。燭光灑在他肩側，映亮了他俊美的容顏，黑眸中的亮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片刻的沉默后，他唇角微揚，語氣略帶促狹地說道：「寶兒以為我要做什麼？我只是要你脫衣歇息而已。」

「閉上眼睛，我說的地方快到了。」姬鳳離又低低說道。

那夜，當她忽然意識到戴著面具的納蘭雪有可能是姬鳳離時，她不顧一切地入了宮，兩日不眠不休地照顧他。當他和*圖*書終於蘇醒，連日來繃緊的心弦才稍微鬆了松。可是，新的隱憂卻也慢慢浮上心頭。

姬鳳離忽然傾身，在她耳畔低低笑道：「寶兒，你和我想的完全一樣。以後，我們一定多要幾個孩子。」他的氣息噴在她耳側，她覺得自己臉頰帶耳根都紅了起來，所幸夜色深濃，他根本就瞧不到。

這一夜，花著雨終究是睡在了他的床榻上，而他睡在了一側的卧榻上。

姬鳳離微笑著道：我要忘了你。

姬鳳離聞言唇角一彎，漾開一抹淺淺的笑意，放下茶盞漫步向她走來。下一瞬，她整個人已經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向前走去。這抱她的動作，他倒是做得動如脫兔，明明十分霸道，偏又做得優雅至極。他一直將她抱到內室，才輕輕將她放在榻上。肩上倏地一涼，卻是已經將她外罩的襦裙褪了下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眸底，有著壓抑的狂熱，也有著她看不懂的無盡深邃。

過了好久，他低低說道：「寶兒，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溫婉唇角勾著笑意，眼神卻如炬般緊盯著花著雨，半晌方緩緩說道：「你何時離開他？」

「溫小姐的意思是，他會娶你了？我記得，溫小姐曾經是北帝最寵愛的女人，也曾是皇甫無雙最寵愛的女人，難道，這樣的你，他會娶？」

花著雨的臉頓時如火般燙了起來，偏生又想起了軍營中那一夜，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唇角原本掛著的笑意早已漸漸收斂，撇開眼，垂下眼帘，定定問道：「姬鳳離，你要做什麼？」

花著雨佇立在一株花樹下，一陣熏風吹過，滿樹花瓣飄灑如雨。她伸出手，幾片花瓣隨風飄落掌心，嬌柔的紅襯著她手掌的白，格外美麗。

花著雨所居的寢殿，就在姬鳳離寢殿隔壁。她帶著弄玉回到屋中，宮女們已經擺上了晚膳，菜式雖然每日都不同，但都是她愛吃的。弄玉一邊給她盛飯，一邊笑吟吟地說道：「王爺對寶姑娘真好。這菜式，都是御膳房根據王爺的囑咐特意做的。」

睜開眼睛，眼前一片光影流曳。

「因為他不會娶你，你早晚都會離開！」溫婉冷冷說道。

這一夜，花著雨做夢了。夢中，許多場景交織變幻，但都好似蒙上了一層凄艷的紅。連雲山上，她看著那染了血的皚皚白雪喘不上氣來。紅帳篷中，達奇朝著她撲了過來。刑場上，她一刀刺進姬鳳離的胸口。

姬鳳離淺淺笑著，親了親她彎起的嘴角，奚落道：「真是饞貓！」

花著雨卻搖頭笑道：「不冷！」

花著雨莞爾笑道：「我想過的生活，最是簡單。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我織布他耕田。家就建在湖畔，房子不要是草棚，木頭的結實一點。屋前要有樹，最好是春天會開花，秋天會結果。」

「不錯！我到北朝，是為了他，我到皇甫無雙身邊，也是為了他。所以，他會娶我，我同樣也會成為他最寵愛的女人。」溫婉一字一句說完，起身快步離去。

花著雨感覺自己心跳似乎又快了起來，她抬手撩了一下額前秀髮，微笑道：「習慣了男子裝扮，我只會綰簡單的小髮髻。是不是很笨？」

花著雨抿嘴笑了笑，「就是再生幾個孩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屋前屋后打打鬧鬧。」

還有無數個聲音交替著向她耳畔衝擊而來。

兩人看到花著雨，臉上漾起的笑意頓時有些凝結。皇甫嫣拽了拽溫婉的衣袖，示意她到別處，但溫婉不為所動地漫步向花著雨走來。

花著雨站在船頭，看著姬鳳離手忙腳亂地划著槳，笑得合不攏嘴。

他望著她，望著她嬌美的笑靨，好似暗夜綻放的花，清香馥郁。他心頭一盪，伸臂攬住了她的身子，低頭不由分說就是一個深吻。眼前陡然天旋地轉，唇齒之間霎時充滿了他清雅貴氣的氣息。他的唇薄而軟，溫柔憐惜地吻著她，好似孩子在品嘗久違的糖果，經久纏綿。

花著雨忘記了搖槳，任由小舟在湖面上打著轉，隨波漂蕩著。

花著雨登上小舟，姬鳳離看她坐好，便開始划槳。小舟一陣晃蕩，卻不向前走，姬鳳離兩手不停划槳，小船卻只在原地打轉。

姬鳳離卻不動筷，只是坐在一側靜靜地看她吃飯的樣子，瀲灧的燈光投在他臉上，絕美的鳳眸笑得彎彎的，濃密纖長的睫毛染上了淡淡的暈黃色光芒。看到她喜歡哪樣菜肴，便伸筷夾到她碗里，一側伺候用膳的宮女倒成了擺設。

下一瞬，他已經伸臂一攬，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手臂漸漸收緊，他才驚覺，原來她是這樣單薄纖瘦。就是這柔弱的身軀，曾經著一襲銀甲，在戰場上廝殺，帶領著虎嘯營深入到敵後。他越想越心疼，自從知曉她是女子，起初他是欣喜的，但如今，心疼卻越來越深，早已蓋過了欣喜。他手臂越收越緊，狠狠地抱著她，似要將她狠狠揉進骨血，融入骨髓，再不分離。

這麼久，她一直以扳倒姬鳳離扳倒炎帝為花家洗冤而活著。當事情忽然逆轉，當真相大白，她忽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花著雨心頭一滯，乍然就明白了他這句話沒說出來的意思。那夜，他看到了她和皇甫無雙在床榻上糾纏，恐怕是以為她對皇甫無雙有情吧。她伸臂環住他的腰，輕輕說道：「我不喜歡無雙，那一夜，我是準備逃走的。可是我失去了一部分內力，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故意和他周旋的……你相信我嗎？」

「我不能在這裏睡！」花著雨抬眸說道。

花著雨答應一聲，方要出去，青絲如雲般散了下來。方才，初睡醒，她便赤足沖了出去，鬢髮早已散亂。她點亮燭火，坐在銅鏡前，抬臂開始綰髮。原本，她想綰一個華麗嬌俏的髮髻，可是，綰了好久，都沒有綰成。恢復女裝后，她一直在聶府，一直是翠袖在為她梳妝。翠袖做起來得心應手的事，到了她這裏，就猶如登天之難。她凝眉嘆息一聲，正要綰一個簡單的髮髻，身後忽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她回首望去，姬鳳離緩步向她走來。

她猝然從夢中醒來，挨著錦枕的臉頰潤濕了一片，她想她可能在夢裡哭了出來，想要伸手去拭淚，這才發現手被一隻溫暖如玉的手掌緊緊握住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隨著手掌的接觸源源不斷地鑽進了她的身體。

「你怎麼來了？」她低低問道。

姬鳳離用罷膳，小太監進來輕手輕腳將盤碗撤了下去，一個小宮女悄沒聲兒地進來，為兩人沏了杯茶ｍ.hｅｔｕboｏk•ｃｏm•ｃｏm，便悄然退了下去。出門前，小宮女將寢殿的門吱呀一聲關得嚴實。花著雨四處一瞧，見殿內除了她和姬鳳離，再無別人，忙放下茶盞，起身便要到偏殿去歇息。方走了兩步，淡若熏風的聲音從身後飄來，「去哪兒啊？」

最後，是漫天的血向她涌了過來。

她想起溫婉白日里的話，輕聲問道：「姬鳳離，你願意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嗎？」

「留在宮裡，好嗎？」他的氣息帶著清淡的竹香，熾熱地噴在她耳畔。花著雨的頭抵在他肩上，半睜著眼，窗外是迷濛的夜，風吹樹葉的嘩嘩聲，似一首美妙的曲子，心中一片柔情蜜意，她輕輕道：「好！」

姬鳳離一回眸便看到托腮望著他的花著雨，他扔下魚叉，柔聲問道：「冷嗎？」

桃林中，一座圍著籬笆的院落赫然出現在眼前。花著雨忍不住歡呼一聲，提著裙子快步奔了進去。推開庭院的門，便看到幾間木屋佇立在夜色之中。木屋建造得古樸雅緻，她小心翼翼推開屋門。琉璃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將屋內照耀得一片明亮，第一間是廳堂，向里走，是一間內室，推開內室後窗，看到一大片竹林。清雅如君子般的竹，在夜色下搖曳著身姿。從內室出來，右面還有三間屋子，一間擺放著書架，上面放著許多藏書，一間裏面是浴池，還有一間是廚房。

花著雨心中一驚，回首正對上他的眸子，幽黑中閃耀著燒灼人心的光芒，幾分期待，幾分忐忑，幾分不安。他唇角再沒有一絲笑意，極為認真地看著她。她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她是花穆的女兒，但他竟不問。可若她的身份一旦泄露，在滿朝文武眼中，卻是叛賊的女兒，這個身份可是比來歷不明要危險得多了。

「又一條魚兒！」耳畔響起她清脆的笑聲。

御花園內，樹木染綠，枝頭花開。瀲灧池畔，一樹樹櫻花燦爛綻放，艷麗若天邊流霞，絢爛奪目。

當初在戰場上，姬鳳離為她做了不少時日的菜肴，對於她的口味，已經了如指掌。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花著雨見了美味菜肴，撈起筷子便向荷葉鴨戳去。

嘩啦一聲水響，蘆葦叢中，一隻小舟盪了出來，姬鳳離站在船頭，月白長衫在夜風中飄拂，夜霧縈繞在他四周，茫茫天地之間，雲煙縹緲，只他一人遺世獨立。他轉首，目光凝在花著雨臉上，微笑如蓮。

花著雨望著桌上一道道菜肴，神色有些恍惚。雖然姬鳳離這幾日一直忙碌著不怎麼出現，但她卻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他濃濃的關愛。她吃的用的，都是他特意吩咐特意囑託，且都是最好的。

「姑娘，溫小姐和三公主來了。」身側小宮女弄玉悄聲說道。她不過十五六歲，是姬鳳離特意派來服侍她的。

姬鳳離身子明顯一僵，他伸手捋了捋她光滑的秀髮，唇角游移到她耳畔，魅惑如風的聲音道：「我只願娶寶兒，才不管你是不是來歷不明。」

花著雨靠在他的懷裡，傾聽他堅實的胸膛下傳來平穩有力的心跳，彷彿蘊含著某種強大而奇異的力量，令她感到沉穩而踏實。

她驚駭地大喝一聲：「不要，為什麼？」

時值初春，又是深夜，湖面上涼意頗重，水霧潤濕，待久了，確實有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