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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你出現,夠我喜歡好多年

作者:夏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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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叄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拾叄 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4

「我們這些街坊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多買些他的花,算是一點兒心意吧。」
「前幾天我娃身體不大好,又去醫院住了幾天。大夫說病情已經穩定了,明天就能出院,可以繼續在家裡做透析了。」
董哥不收,賀叔急得抬高了聲調:「你這娃,咋一點兒不懂事嘛!叫你拿就拿著,別讓叔生氣!」
我問小賀的病情如何,董哥沉默了一會兒說:「過一天算一天唄。」董哥說完,收拾起瓶中已經枯萎的玫瑰,熟練地拿著繩子準備將它們製成乾花,自言自語道:「賀叔太實在了,人家一束芍藥15塊錢,他只收10塊錢。」
講起花卉,賀叔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他當了大半輩子花農,熟悉每一種花,對他來說,每一朵花都是有靈性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董哥告訴我賀叔是個花農,是陝西人,十幾歲時來了大理,後來娶妻生子,在這兒一待就是四十年。
賀叔得知我是來這邊旅行並且出過幾本書之後,對我豎起了大拇指:「女子,我一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我是個大老粗,肚子里沒墨水,不過花卉知識倒是懂一些,你有啥想問的,我可以告訴你。」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賀叔特意停了下來,告訴小賀我送書的事情。
我問賀叔:「您吃飯了嗎?」
其實也不算老,和我父母差不多的年紀,背有一點兒駝,蹬著三輪車「咯吱咯吱」地前行。他的脖子上搭著一條白毛巾,大約是準備擦汗用的,額角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賀叔從三輪車上下來,抱出一大捧繡球遞給董哥。臉上帶著歉意的笑,賀叔一口陝西話:「不好意思啊小董,這兩天耽誤你了。」
賀叔開口就是再熟悉不過的陝西話:「女子,我正準備去客棧尋你,真巧在這兒碰見你了,給,你要的滿天星。」
董哥前腳剛走,賀叔的女兒珍姐就進來了,還帶了一幅裝裱好的十字綉。
「董哥,賀叔每天都是這樣,醫院、和_圖_書家裡和生意幾頭跑嗎?」
珍姐從包里拿出一千塊錢,賀叔堅決不要:「你們兩口子掙錢也不容易,這錢爸不能收。再說了,你娃馬上要上小學,到處都要花錢,你自己留著吧。」

3

「好,我知道了。」
他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指了指三輪車裡面的保溫飯盒:「剛做好飯,正打算去醫院給老伴兒送去,一塊兒吃才有味兒。」
「爸沒本事,幫不上你的忙,你看你弟現在又得了病,珍啊,辛苦你了。」
「爸,你放心,他不敢的,他就是喝多了嘴碎。」
回到客棧之後,董哥看到我手中的滿天星,笑著問:「見著賀叔了?」
第二天早上,我下樓吃早餐的時候,董哥給了我一大束花,說是賀叔給我的。
但願,賀叔能夠騎著三輪車,載著一家人,繼續他們幸福美好的時光。
珍姐拿出自己繡的十字綉,月光將院子照得倒也亮堂,可以看到「家和萬事興」的字樣。
董哥已經把繡球插到花瓶里了,拿著噴壺朝著繁盛的繡球噴水,回過頭跟我說:「不著急,賀叔天天都會路過這兒,隔天就會給咱們店裡送花。明兒早上我給你留意著,賀叔來了,讓他給你留些梔子。」
「你倆最近咋樣?」
不久,董哥回來了,三兩下就修好了保險絲。
「沒事兒!你爸我還精神著,還能再騎車帶你二十年。」
賀叔說不下去了,開始哽咽。
為了讓小賀轉移注意力,賀叔在舊書店給他淘了不少書讓他打發時間。「我娃最喜歡看金庸的武俠小說,他腦子好使得很,要不是身體不行,他都打算寫武俠小說呢!」
小賀非常善於編故事,他筆記里的文章,基本都是小說,帶點兒科幻,也有武俠,看得出來,是個充滿想象力的年輕人,若不是被病痛拖累,應該也是意氣風發的。

2

董哥看到我,招呼著準備去弄早點。我擺和_圖_書了擺手,笑著說不餓,我是被那陣梔子的香味引來的。
賀叔拽了一下旁邊的拉繩,院子里的燈亮了。
我趕緊披了外套下樓,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賀叔和他的三輪車已經不見了。巷子里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拐過兩條巷子,就到了賀叔家。賀叔家的院子不大,迎面是三間瓦房,兩邊是砌出來的花壇,栽滿了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條。這院子看起來有些年頭,雖然舊了些,但打掃得很乾凈。

5

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們的對話。
「就那樣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愛喝酒,喝了酒就跟我吵架。」
賀叔謝了我許久,還非要給我錢。我說是朋友送的書,不要錢,他才作罷。
「賀叔這人特別有原則,一向說到做到。」
有一天晚上,賀叔從醫院回來,家裡突然停電了,估摸是保險絲燒斷了。他找不到自己的老花鏡,看不清電錶箱,就跑到客棧請董哥幫忙。
「老頭子,累不累?要不我先下來吧!」
三輪車上載滿了鮮花,離客棧越來越近了,一陣風吹過,梔子的香味便撲面而來。我正在想要不要買一束,老人的三輪車「嘎吱」一聲便停了下來。
「他壓力也大,在廠里上班,工資低、幹活時間長,你讓著他點兒。兩口子不敢經常吵架,傷感情的。他喝多了,你就順著他說話,別跟他抬杠。」
沒想到,我早晨不經意的一句話,賀叔會在傍晚特意跑來給我送一趟花。那束滿天星只要5塊錢,可賀叔從花田跑來,得騎二十分鐘的三輪車。
聽到最後一句,我的鼻子猛地一酸。
小賀的手撐著三輪車的邊緣試圖站起來,我趕緊扶他坐下,他對著我笑著說感謝。
董哥嘆了口氣,點了根煙,搬了長凳坐在門口。
我給賀叔10塊錢,跟他說不用找。賀叔不悅,從口袋裡找出一張5元的紙幣,硬塞進了我的手中。見我不再推讓,賀叔才笑。
珍姐說她最近給人https://m.hetubook.com.com綉十字綉,每天下了班在家綉幾個小時,一個月也能多掙一千多。
「爸你說啥呢,你最不容易。」
董哥三兩步從客棧出來:「賀叔!您來了!」
「女子,叔煙癮犯了,出去抽根煙。」
午飯過後,巷子里變得嘈雜起來。我和董哥走出去,發現賀叔回來了,他騎著三輪車,笑得很開心,和街坊們熱絡地打著招呼。
賀叔撫摸著十字綉,說道:「沒想到我女子手這麼巧,把這牡丹繡得像真的一樣。」
賀叔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要是好點兒就好了,這兩年,非但沒好,反而在慢慢加重,如今錢花了,罪也沒少受。」賀叔的眼眶紅了,我也跟著有些難過。
賀叔騎著三輪車「咯吱咯吱」前行,他心情似乎很好,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
賀叔說:「小董,你等下。」說罷,他轉身朝廚房走去,沒多會兒拿出一個長長的老南瓜送給董哥。「自己家種的,吃著好吃,你別嫌棄。」
賀叔的妻子之前是公務員,退休工資倒還可以,如今老兩口起早貪黑在花田裡和大街小巷中穿梭,就想多掙點兒錢給小賀看病。
「小賀只要住院,就是這樣。這個病已經花了不少錢,他們請不起護工,老兩口就一個守在醫院,一個做生意到處跑。賀叔怕他們在醫院吃得不好,三餐都是在家裡做好了送過去。」
「出門的女子,不比在家,要搞好一家人的關係。小事能讓就讓,但是也不能讓人欺負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跟爸說,爸去收拾他!」
「娃他媽,你可別小瞧我!」
董哥正在安排新入住的客人,賀叔就坐在一邊等著。剛好我也在,就和賀叔打了個招呼,坐在他身邊和他聊天。
珍姐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賀叔握了握董哥的手,略微彎了彎腰表示感謝。
得知賀叔還要去醫院,我就沒再耽擱他的時間,寒暄兩句,便道了別。賀叔離開的時候,蹬三輪蹬得飛快,一點兒不像五十多歲的老人。
董哥推和*圖*書辭不過,只能收下了南瓜,連著說了好幾聲謝謝。賀叔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哎!這就對了嘛!」
我和董哥走的時候,賀叔在我手裡塞了一本筆記本。他說這是小賀以前寫的文章,讓我給幫忙指導指導。
第二天清晨,賀叔果然來了。
在客棧醒來的第三個清晨,我推開窗,看到了一個老人。
賀叔走到門外,蹲在牆角,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抖了抖,抖出一根煙,放進嘴裏,打火機打了好幾下才點著。賀叔抽煙的時候,一直歪著頭望著前方,我循著他的視線看去,是一麵灰撲撲的牆。
我看那束玫瑰里有幾枝還未敗落,就問董哥要了來,回房間修剪之後插|進一個空瓶子里。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小賀,眉骨和鼻樑高挺,眼睛炯炯有神,雖然整個人十分消瘦,但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
「在家也能掙錢?」賀叔將信將疑地看著珍姐。
賀叔心態很好,但是聊了一會兒,他聲音明顯低沉了:「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小賀哪天不在了,我跟他媽就沒有動力了。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不敢想,他還那麼年輕,還沒有尋對象,還想去大公司上班,我得幫他啊。但是我更怕哪天我突然不在了,到時候誰來照顧他媽,誰掙錢給他看病啊!」
董哥幫我買了束梔子,我下樓的時候,賀叔正準備離開。我想再要一束滿天星,賀叔說今天帶的滿天星是別人提前預訂的,等他忙完再給我送一次。
我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幫董哥照明,賀叔在一旁遞工具。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保險絲斷了,董哥讓我們稍等一會兒,他回去拿保險絲。
董哥安排好顧客之後不見賀叔,著急地問我。
我說不急,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賀叔憨厚地笑了笑,騎上三輪車離開了。
「生活不易。」
「是啊,沒想到他特意跑來給我送了一趟花。才收了我5塊錢,真不值得他折騰,我要多給,他也不收。」
「爸,您慢點兒,不著急。」
我指了指門外,董哥跑出去,攙起了賀叔。我無事可做,索性便跟m•hetubook•com•com了上去。
我問董哥:「既然賀叔天天來,怎麼我之前沒見過他?」
後來我們聊到了小賀的病情,賀叔說:「一開始確診的時候,我和老伴兒天天抹眼淚,誰能想到,娃娃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這樣的病?剛開始真的不能接受,到現在都三年了,也已經慢慢習慣了。小賀這個病啊,需要做透析,一開始每個月做一次,到後來幾天就得做一次……做了一年多,把家裡的錢都用光了。沒辦法,我們只能託人買了台透析機在家裡給小賀透析,節省開銷。」
看起來他們相識已久。
「好點兒了嗎,小賀?」我問。
珍姐將錢塞進了賀叔手中,這一回,賀叔沒有拒絕。

1

科幻、武俠類的小說,我並不擅長,但又不想讓賀叔失望,於是就請教了一位寫這方面小說的作家朋友,請他幫忙寫了一篇中肯的點評。之後,我在網上買了幾本口碑非常好的科幻小說,一併給賀叔送了去。
車後面,坐著小賀和他的母親。
董哥趕緊擺擺手:「說什麼呢賀叔,我這不打緊,您只管忙您的,抽空把花給我送來就行。」
賀叔的花,便宜、新鮮,只是看著就會讓人心情好上許多。那天傍晚,我吃過晚飯後正沿著河邊溜達,竟遇到了賀叔。
董哥說賀叔還有一個女兒,已經結婚了,嫁得不是特別如意,兩人付出十分的努力也只是勉強維持溫飽,弟弟這邊的事情也幫不上什麼忙,給小賀看病的事情,就全落到了賀叔老兩口身上。
賀叔黝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提醒賀叔要注意身體,適當休息,別過於勞累。賀叔擺了擺手:「咱這祖祖輩輩都是農村人,身體結實著呢!再說了,我也不敢生病,得撐著,萬一我病了,就沒法做生意掙錢。只要我能掙錢,就能給兒子買葯治病。」
董哥看了我一眼,說:「咱倆回去吧?」
「賀叔是個可憐人,可憐人倒也有可喜的事兒,兒子小賀很爭氣,考上了雲南大學,只是還沒畢業,就查出得了尿毒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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