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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PSP，我坐在辦公室簡陋到應該會讓醫院總務科汗顏的椅子上，打開視頻，於是帥氣與喜感並存，英俊和含蓄共進的小梁哥就佔據了小小的屏幕，用超級可愛的表情搭配超級強烈的語氣說著「我只能說，我服務觀眾錯了嗎？！」

「哎呀，承蒙你照顧了我這麼久，我怎麼都要回報你一下嘛。」

他無所謂就算了，居然還故作幽默地聳著肩膀，一副你少跟我練習演技的囂張：「又沒有人求你來。」

天已經完全的黑了。陽光一旦消失，風就失去了依靠，變得又冷又銳利。路上的行人並不少，被父母牽著手保護著走過人行道的小女孩，被戀人攬住肩膀小心護在懷裡的女生，在閃耀著霓虹的街頭，美得驚心動魄，是無法靠近的瑰麗。

「我說的是正經事之外的時間，你別胡攪蠻纏。」他乾脆關上了電腦，一副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的德行。

「喂！是你說anytime的！是你說隨時都會應酬我的！」

「這位先生，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bye。」我站起來，拿起扔在桌面上的包包。

「我要你辦的信用卡呢？」

「沒空。」方方正正的話語硬邦邦的砸得死幾個人。

踹開值班醫生辦公室的門，林佳已然不在。我熟門熟路般地打開桌面上的電腦，翻出windows自帶的掃雷遊戲。

看著他姿勢純熟地就要著落在我手腕的手態勢迅猛地靠近，我識時務地躲開，悻悻地說：「我自己走。」

「你的感覺沒欺騙你，很明顯我是在敷衍你。」我在鍵盤上輸入交友網站的地址，登陸。

「什麼信用卡。」他的語氣也不是沒有無奈的，「程天愛，你為什麼一定要糾纏我？」

「也不允許連接外部網路。」他不但關掉了網www.hetubook.com.com頁，還關了機。

「謝昕濤，不好意思，之前一直忘記告訴你了，我吸毒的。以後請離我遠點。」

「那是兩回事，你還要荒唐到什麼地步？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像什麼？」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瞬間閃過的冷意，那麼像周瑋，像我媽，像曾經對我厭棄的所有人。

他慣例地不接我的話題：「你的生活也太單薄了。」

「你又來幹什麼？」他話語里的質問感滿載，而且毫不掩飾。

夕陽特別柔軟。臨近初秋就已經落下的葉子乾燥的捲曲著，在透過樹影變得斑駁的陽光里鋪陳開來，走過的人踩在上面，會有細細碎碎的破裂的聲響。

「是見網友哦，你還是有關注新聞報導吧？網友很危險哦。」

放滿了東西的包包斜背在我的右邊，隨著走動而晃蕩，風轉著圈吹過臉龐，留下柔柔痒痒的感覺。

要怎麼樣去留住愛和溫暖，我真的一點也不擅長。但怎麼讓愛、讓關心我的人離開，我早就駕輕就熟。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要靠近我不就好了？就一直跟我保持著距離不好嗎？為什麼要帶著笑容靠近我？為什麼要試圖營造融洽的氣氛？如果靠近我只是為了指責我有多不堪來突顯自己的清高感和優越感，那麼為什麼不從我的世界里徹底消失掉？

要不是我約了個網友在他們醫院附近的麥當勞見面，又好死不死地今天放學居然早到很讓人想撓牆，不把多餘的時間打發掉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的話，誰有空放著可能是花樣美男的網友不見，來見你啊。

人倒霉起來真是洶湧澎湃，Death Metal不在線就算了，連往日看著就煩卻仍然層出不窮的金屬哥特風或者濃艷視覺系，這兩天居然沒有一和_圖_書個閃出來哭著喊著讓我通過驗證。校內倒是有新的好友申請，不過詭異的是，居然會是李躍。

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只想你從我的視線里徹底消失掉。

空氣冷到冰點。我轉過身，打開了那扇門。

「又幹嗎？」謝昕濤看我笑得非常具有爆發性，而且全然出自內心絕無表演成分，也往屏幕上瞟一眼，「《康熙來了》？不像啊，這主持人是誰啊？」

這兩個月這樣沒有RP令人髮指的行徑我都懶得控訴了。疑似男朋友就是疑似男朋友，永遠不能指望他真的無微不至，自動自覺。

「知道危險就別去。」謝昕濤這人，完全是毫無轉圜餘地的教條主義，真的有夠無趣。

他的表情從鋒利切換到柔和的速度原來連一秒都不要：「小愛，能不能不要再擾亂我的生活？我一生一世都會感激你。」

哼，我偏不滾，要滾也是我自己主動滾，不就是封閉我的娛樂活動么，誰又拿誰沒轍啊。

他不但完全屏蔽我的諷刺，而且看著我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充滿同情。「你到底有沒有朋友的？學校里同學那麼多，就沒有真的能聊得來的？」

哇靠我瞬間覺悟了，我以為我已經是裝死界的領軍人物了，原來謝昕濤才是裝死領域的高端人才。

沒想到的是，呈現的是比我讓謝昕濤出來接我的駕而他選擇了無視更讓我心裏不舒服的場景，完全地讓我想要飆髒話的慾望急劇擴散膨脹。

我腦內忽然靈光閃現：「謝昕濤，陪我去見網友吧。」

我真不想和他多做接觸，但是只是校內的話應該也沒有什麼，不要顯得太刻意比較好吧。我這麼想著，點擊通過了他的申請。

謝昕濤這個衰人他不是沒神經，就是刻意在無視我。

「對於醫生來說很hetubook.com.com容易戳穿的謊就不要說了。」

「喂，你知道不知道悶死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死法？」我癟著嘴，用完全滿分的可憐兮兮感看著他，就差沒在眼睛里擠出幾顆晶瑩的小淚滴。「你有想過我小小的心靈嗎？我會受傷啊~」

但是屢敗屢戰一向是我的堅持：「治療病人受傷的心靈不是應該的嗎？醫者~父母~心~哪~」

「你今天來醫院是為了見周瑋？」他持續地問著問題，面前還攤開著筆記本，怎麼看都有疑似拿我當小白鼠，給他最近輔修的臨床心理學補充資料的感覺。

「醫院的電腦不能玩遊戲。」謝昕濤一把奪過滑鼠，關掉遊戲的界面。

以禮貌的「進來」回應的周瑋，在看到我的瞬間眼裡閃過的寒光，我當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所以說真的，愛情其實有什麼意義呢？我想起某個女權主義的作家寫過的話——男女之間的事情，到最後就是這麼醜陋。古代有諺語說，人一走茶就涼，這我能理解，但現在我還沒走呢，周瑋這杯茶就涼透了，真他天哪的RP。

「我說你能生活得有情趣一點，別那麼一板一眼么？」

「放學了就該回家。」

「就說你退流行很久了吧。不過年紀大的人也難免啦。」我熱心的向他普及起時尚資訊，「簡單地說，裝十三就是顯得比別人有品位、比別人更酷、更有學識啦。再說得通俗一點，就是愛用MSN不用QQ，愛看法國文藝片不看好萊塢片更別說所謂國產大片，愛CK不愛班尼路哦~」

就把這過程送給謝昕濤算了。

「你少裝十三了你。」

「不能玩遊戲，我上網總可以吧。」

「我和你學長敘舊呢，你來幹嗎？」我看著謝昕濤，笑容里都是挑釁。

我抬起頭，看向急診科的入口和_圖_書處，謝昕濤並沒有如我要求的出來迎接我。拿在手裡的手機也保持著沉默，發出去的mail沒有得到預期的迴音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對我。

一直都是這樣，從來都是。

反正追究的又不是我的責任，要上升到罰款階段扣的也不是我的錢，我緩慢地轉過頭，瞪著謝昕濤：「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初分明是他先來靠近我的。看著他的臉，我知道，曾經我熟悉的神態和表情，他有些淺淡褐色的瞳孔，和皺起來讓我覺得深邃而有魅力的眉心，那些曾經讓我迷戀到甚至忘記自己的一切，都已經冰冷而乾淨地消失在某個黑暗的黑洞里，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我怎麼感覺你對我和對周瑋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他居然笑了。

人多有什麼意義。學校里雖然有那麼多人，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們在一起，個個都是言語乏味面目模糊，大部分都和我一樣，除了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其他，反正別人怎麼樣根本就無所謂。即使是在這個住著好幾千萬人的城市裡，我真正在意的人，除了小惟之外，好像也一個能數出來的都沒有了。雖然我就像被冰凍結起來封住了呼吸，窒息感一直縈繞著，從不遠離，但這也不是他謝昕濤能夠解決的事情。

謝昕濤和那個叫做林佳的實習醫生一起，正在作專業狀的似乎是在研究病歷，問題是，學術研究是很嚴肅的事情誒，做研究的人臉靠得那麼近幹什麼？而且他們聊得好像極其投入，連我推開門的宏大聲響都沒影響到他們分毫。

我搖搖頭：「我告訴你，結束的權利在我手裡。別忘了去辦信用卡。」

而這個人，明明不久之前，才充滿安慰感和承諾感的對我說，你需要的話，anytime。

「多的是好不好。而且又關ｈｅtubooｋ.coｍ.cｏｍ你什麼事啊。」我把他的同情扔回去。

正式的醫生比起實習醫生，辦公條件還是比較寬裕的，周瑋就有自己個人的辦公室。我沿著直接到底的走廊，走到那扇貼著「周瑋 醫生」銘牌門前，非常有教養地敲了門。

無視就無視啊，我也屏蔽你。我狠狠地摔上了門，看準了一個方向，帶著更加強烈的氣場走過去。

「十三？」

這小孩，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啊？他還真以為我跟李卓情深意長高山流水咩？

這完全是讓我印證自作孽不可活的過程。

「《王牌大賤諜》啦，這是梁赫群小梁哥啦，謝昕濤你落伍的程度真的已經可以拿出來討論真的是很難跨越了。」

有種特別的美感存在著。

果然，這隻是一個遊戲，anytime只是一句台詞，只有要end了，它才是一個事實。

「沒有啊，答應你和他分手了嘛。」謊言根本是我與生俱來的本領，我也不覺得有對他徹底誠實的必要，反正他總不能直接去問周瑋，我和他到底怎麼樣了不是么。

誰要你那不值錢的感激，我要的是愛。誰要委屈自己成全你。反正，時間不用來荒廢，又能做什麼呢。愛不用來辜負，又能留多久呢。

「程天愛，你真的要去見那些莫名其妙的網友？」

這個地方我比誰不熟悉，一個謝昕濤無視我，還有一個周瑋是死都逃不了的。

他用力地拍著桌子，打算對我直接爆發的怒氣，終止於門被敲響的聲音。禮貌的敲門聲后，推開門進來的人，居然是謝昕濤。

謝昕濤完全不理睬我，只是對著周瑋說：「師兄，你們聊完了的話，我就送她出去了。」

雖然這是早就預料到了的事情，但是心裏果然還是和有些不舒服的。於是我加快了腳步走進急診科，非常有氣場地推開值班醫生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