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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子星墜入深深深海

作者:顧錦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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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ume 08 02

Volume 08

02

手機里早就設定的鬧鈴提示我,和謝昕濤約定的時間到了。
想要留下來陪小惟,可是我很想見謝昕濤,很想看見他。就算他什麼話也不說都好,就算會破壞掉他生日的心情也好,這一刻,這個世界,他是我唯一的救贖,和相信。
2月6日原本是我早早就畫下粉紅色心形的日子,曾經對這個日子無數次的描繪幻想,什麼場景都想象過,我卻從來沒有想到,它會變得這麼黑色。
韓家怡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漂浮著:「小惟在市一醫院,你現在能過來么?」
車鑰匙在他手裡一直晃著,他問:「誰?」
但是它並沒有應驗,時間延續到了2010年。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曾經狠狠地嘲笑過預言家嘩眾取寵,可是此刻我終於明白,我是真的願意相信世界在1999年就已經灰飛煙滅,再也沒有留下蹤影在這個慘淡寂寞的宇宙,我願意相信這樣漫長而充滿諷刺和惡意的歲月,還有現在的我,都不過只是神的幻覺。
手指異常沉重,也異常堅決地按下切斷的按鍵,然後再按下關機鍵,屏幕閃爍出絢麗的光,再歸於沉寂。
掛斷電話,李卓的聲音也響起來:「程天愛,你真的很聰明。」
「為什麼不弄死他?」
「弄花他的那張臉,戳瞎他眼睛。」
我曾經聽過預言,1999年7月是世界末日。
「你新男人吧?不接?」李卓嘴角的笑容,和李躍的那種冰冷,也不是不相似的。
我的手機震動起來,「謝昕濤」三個字直直地刺進瞳孔。
他話語里千真萬確都是痛恨,讓我明白了他的理由。
她居然不像平常一般叫我程天愛,而和小惟一樣叫我小愛,這太詭異了,這樣能讓我我、冷靜么?
殷紅的血,浸染了白色的睡衣。
伸出手攔下一輛的士,我把它們和李卓對我的凝視拋在了身後,對司機說:「城南路,麥當勞。」
「你弟弟的好朋友,林一哲。」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知道。我在江濱大道入口的長椅這m•hetubook•com•com裏等你,半個小時,你不來我就去警察局提供證據。」
動作遲緩撫摸著手腕上的包紮起來的傷口,再深深地凝視了一眼閉著眼無知無覺的小惟,我離開了那個地方。
「怎麼毀?」
他齒縫裡透出來的恨意,是我能夠理解也能夠體會的,可以重疊的感受。
「得罪我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後果。對於怎麼讓人生不如死,我最擅長。」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要去傷害小惟。
韓家怡說,小惟她自殺了,雖然醫生說暫時救回來了,但是危險期還沒有過,就算過了危險期,也可能是植物人。韓家怡說,小惟留下一封信,她要你不要難過,也不要怪她太軟弱……
他看著我,很久都沒有動靜。
「你幫不幫我?」我不想去理會關於謝昕濤的話題,「出了事我來擔。」
左手架在車窗上托著下巴,右手漫不經心狀卻又熟練地打著方向盤,眉宇間都是對一切的掌控有餘和無所謂的散漫。
我咬緊下唇,右手攥緊拳頭,把黏稠的血液都握進掌紋,凝固在所謂的命運里。
「哦,死了沒?」他的語氣里毫無震驚,意外,甚至沒有一點點的憐憫,彷彿曾經因為林一哲而經常和他相處的小惟,根本就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知道。」他翻轉手掌,把我的手握在他手裡,完全不含情慾感,而像是互相依靠和支持,「但是,他是我弟弟。」
「我不想幫你,我只想要你恨不得自己根本沒有出生過。」這句話是完整的實話,夾雜在謊言里,顯得謊言也分外真實起來,「如果不是小惟一開始就跟我說,要我無論如何放過你,你已經在警察局享受了。半個小時,對你,我沒有太多耐心。」
「許惟笙家裡報警了。那個姓林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在李躍身上,視頻是他拍的,鏡頭裡沒有他,只有李躍和另外一個男生,他用這個作為指控李躍來自保的證據。我去找你的半個小時之前,李躍被警察帶走了。」李卓的聲音https://m•hetubook.com•com不大,但在封閉的車廂里,有著絕對的重量,「我早就爛了,可是李躍不一樣,他從小就是我爸媽最大的希望,是我們家的驕傲,他一直都很好,都是那個姓林的小子把他帶壞了,他被那小子毀了。我要他十倍償還。」
「哪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幾個人一起分享了她一下,順便拍了幾分鐘的視頻。這年頭這種事情多普遍,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過許惟笙也算可憐了。」他一點也不打算掩飾他的毫不在意以及得意,「其實,本來是你。不過這種事情對於你程天愛來說,只是小Case吧,你和我哥的激|情視頻應該都不知道拍了多少了,沒意思,怎麼樣,知道自己的好朋友的遭遇,很happy吧?」
聰明有什麼意義,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發生,也預感不了危險和陷阱。我需要的只是溫情和愛,老天爺卻永遠不把這部分還給我。無所謂地笑笑,我有些遲疑地看著他:「你自己動手?你那班小弟呢?」
「他們會過來。但是這件事,我一定會親手做。」他看著我,「程天愛,如果有人問起這件事,一定要說,你不知情,和你無關。」
「李卓,你要什麼?」這樣的低氣壓和安全帶的壓迫讓我透不過氣,我乾脆甩開了安全帶,側過身逼近他。
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平時囂張跋扈好像不可一世的樣子的背後,面對真正的噁心真正的殘忍,我根本完全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原來我什麼都不是,我根本不堪一擊。
灰濛濛的遠天處和江心連成一個整體,路燈在這個瞬間亮起來,閃了兩閃,然後固定住光芒,發散出越來越明亮的線條。
「不可能。」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她的聲音被抽泣切割得支離破碎,完全就像是一個充滿惡意的玩笑。
來自謝昕濤。
韓家怡的聲音擠進聽覺:「小愛,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所以如果一開始我就死掉就好了,如果一開始我就死掉,小惟就能永遠https://m•hetubook•com.com活在她的快樂和透明裡,而不是被這樣殘忍的被自己最愛的人出賣,被侵害。我永遠無法想象,也不能想象,那些她無法承受卻無能為力的瞬間有多麼噁心多麼殘忍,我不會知道那個時刻看著林一哲的那張臉,她心裏的痛是怎樣的形狀,讓她被逼得只能在絕望里逃離這個她原來一直很喜歡的世界。
走出醫院門口,即使精神有些恍惚,視線不太能集中焦點,也不難看見停在醫院對面的車,和站在車旁的李卓。
「我不要什麼。」他不帶任何表情,沒有正視我的視線,繼續沉默地開車,「我和你一樣,只想毀了他。」
他真的答應了,我倒覺得驚訝了。雖然李卓打架惹事往死里打人我也不是沒見過,但這畢竟是一件即使他老爸出馬,也不能太輕易解決的事情。
我當然想自己下手,我一點也不怕自己會心軟。但是我怕我一個人,又是女生,畢竟天生氣力所限,下手不夠狠,做不到最絕。
然後在下一刻李卓的話里呼吸進空氣:「你把他約出來,剩下的交給我。」
林一哲關機。但李躍的電話很快就接通,彷彿他根本一直在等待著。
天還沒有完全亮,我這幾天真是和黎明有緣分,也不問問我想不想當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而且是誰這麼白目啊也不看看才幾點!
「程天愛,你為什麼要幫我?」他不愧是聰明人,任何時候都能找到不符合一般邏輯的破綻。
他的聲音和從前一樣,帶著輕微的低沉,可以用磁性來形容,但那些純白的色彩底下,不過是漆黑一片,讓我無法不厭惡。
我忽然覺得,我應該是在一個惡意的夢境里。
我相信我的臉,在她聲音傳達到的瞬間變得扭曲起來。
可是沒關係。現在最重要的是小惟。是要給林一哲的末日。
「不用。」我看著寬闊而筆直的江濱大道,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從這條路跳下江里,扔掉生命和眷戀,但它仍然永遠乾淨整潔,像是一切如新。「幫不幫我,一句話。」
他說和_圖_書——愛愛,我在原地等你。
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猙獰的影子,和李躍的笑聲太像詛咒了,它們困住我,旋轉著旋轉著無法逃脫。於是拿起離自己最近的玻璃碎片,毫無阻滯地在手腕上劃下去。
「這是要進局子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幫你?」他冷淡地看著我,「你和我已經沒有瓜葛了。」
李卓看著我,不言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
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我聽不到!聽不到!」扔掉電話,我捂住耳朵尖叫起來:「我什麼都聽不到!」
小惟最後留給我的近乎透明的純粹笑容,是反覆倒帶的電影,一遍又一遍在我腦海中回放。
寒冷的天氣里,陽光並不強烈,更別說是接近黃昏,光線卻刺|激著淚腺,讓視線總是模糊著。
小惟躺在堆滿儀器的玻璃房間里,我不能進去看她,不能在她耳邊說對不起,不能握著她的手讓她知道,我在這裏。
和謝昕濤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那個屬於我們的老地方也已經在城市的另外一端,即使謝昕濤願意等待,此刻大概也已經離開了吧。
「程天愛,你有這魄力,為什麼不自己下手?」
「為什麼?」我看著他。
雖然語氣里都是堅持,但是那空洞虛無的底氣把他的害怕暴露無遺。
而謝昕濤,他如果失望,我也只能任由他失望了。
「沒有那張臉和眼睛,他一定比死了更痛苦。」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
「因為李躍?」
韓家怡的聲音撞擊耳膜的力量真的太大了,真的很痛。所以眼淚終於還是,滑出了眼眶。
一邊在心裏飆著髒話一邊拿起電話,一邊在心裏想著這幾天真是心神恍惚行事飄忽,等小惟的情緒平穩一點,陪謝昕濤過個生日沖沖喜,再展開我被父母拋棄的新時代人生吧。
他沒有回答。
「真的不和你男人聯繫?」直到車子開到江邊的大道,他才終於把車速減下來。
「小惟自殺了。」牙齦一陣又一陣發麻,我無法控制自己一直的顫抖。
一聽到我的聲音,他立刻就想要掛電話。只是我的聲音比www.hetubook.com.com他的動作更快,阻止了他。
「可是……」
壓抑住心裏的酸澀,我點點頭,打開車門下車:「交給你了。還有,謝謝你。」
但是……我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李卓,你知道么?你愛李躍,他不一定一樣愛你。你保護他,不代表他感激你。」
開機的時候,立刻到達的,是一條簡訊。
我打開床頭的燈,視野擴大,地板上散落的玻璃杯的碎片,帶著銳利的角度,發出妖異的光芒。
我不想考慮他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裏,走過去,我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能幫我毀了一個人么?」
合上手機,砸東西的衝動讓我忍不住把它床頭柜上扔,然後碎裂的聲音響起。
手機發出的聲響在空氣里震蕩出聲響,翻江倒海的響出尖銳的刺痛,拉鋸般割裂著由於缺少睡眠而異常脆弱的神經。
我的眼淚無法抑制地瞬間就滾落下來,砸在屏幕上,暈開一片模糊。
不管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不管要怎麼樣都可以,李躍,還有比李躍更可恨的林一哲,那些把小惟置於死地的人,他們必須償還。
「現場不止你和李躍兩個人對吧。」我一直都很擅長說謊,尤其是現在,聽到他呼吸瞬間收緊的緊張感,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快意的事情,「林一哲,有人給了我另外一段視頻。主角是你。」
這曾經是我喜歡的表情和姿態,所以我也能很快就感覺出來,他現在身上帶著的,不同於以往的冰冷和戾氣。
我伸長了手去夠手機,失去平衡的瞬間,跌在地上,手掌下意識扶住地面的位置傳達出玻璃碎片扎進肌膚的刺痛感,並沒有比心裏的痛更強烈。
「沒有可是。有人得到好處的犧牲,才有意義。不要讓我白幫了你。」
李卓忽然用力踩下剎車,被我隨意的綁在身上的安全帶有點緊,我並沒有心情去調整,剎車的衝力瞬間帶給我猛烈的窒息感。
他忽然笑了,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轉身走向駕駛座:「上車。」
用拇指用力抹去手機屏幕上的淚跡,略過簡訊,我調出了林一哲家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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