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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愛你有沒有禮貌？」我媽訓斥我的口氣倒是比詢問我的成績的時候多了很多情感，一旦關聯到傅文星，她總是有我很少見的豐沛情感，至於這個情感是因為她一直追求的優渥的生活環境，還是因為愛，我實在不想深究。

跑出樓梯的出入口，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只得稍微放慢腳步。

一輛警車上下來幾個穿著警服的人，一起抬頭看著我家所在的那棟樓。

更何況就算是他，我也不想應酬。所謂尊嚴這樣的存在，即使缺乏底氣，我也還是很堅持。

「小愛。」他對我笑容里明顯的諷刺感顯示出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也難怪，我不過是他想要踢出去就能一腳踢開的小螞蟻，無所謂跟我鬥氣，喝一口茶，他仍然充滿慈愛感地繼續他的話題，「你想去紐西蘭讀大學吧。」

現在是很重要。

「我一個人住在這裏，會影響你們的生活么？為什麼一定要把我趕到國外去？」

「哦。」我索性躺下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雖然心還是煩，但到底感覺好了一點。

我出國了，謝昕濤呢？

雖然覺得m.hetubook.com.com自己很沒出息，我還是一邊說話，一邊哭了。

「嗯。」一個人看看手裡拿著的紙張，「19樓2號。程天愛。」

「你也等於我女兒，而且現在都說出國就要趁早，成年以後再去，對個人的條件要求更高不算，還很難適應。」傅文星接著我媽的話茬說下去，「我已經幫你申請好了，紐西蘭那邊也不是像我們講究過年的，機票我定好了，16號你就過去。」

「學費一年才十幾萬，加上生活費，一年二十幾萬也就夠了。」我媽說話間已儼然有了有錢人的派頭，但她那一點也不像貴婦，完全是暴發戶的模樣，我覺得一直和她痴纏的傅文星也算是眼光扭曲到詭異，不走尋常路的有錢人了。

躲開揚著手撲過來打算扇我耳光的我媽，我打開門，沖了出去。電梯都在1樓，按下按鈕也沒有迅速地爬升，實在不適合情緒激動的我。

我要坦白的，告訴他所有事情。

學校已經放假了，而且今天還是2月14情人節，但謝昕濤就是那種即使明天就要死掉，今天也和-圖-書會站好最後一班崗的外星詭異超有責任感生物，所以仍然兢兢業業在急診室救死扶傷戰鬥著，為了遵循他的工作時間，我們也把情人節甜蜜約會的時間定在了他下班后。

我越過他們，向小區門口走去。

「是這裏吧？」

雖然已經覺得累到呼吸都不太有氣力，但是看到這個陣勢，我居然又能拔起腿飛跑了。

「可能你會比較喜歡其他國家，但是紐西蘭的申請時間是最快的，而且我那邊有朋友，擔保也不成問題，平時還能照顧你。」傅文星繼續說，對我的情緒依然保持著視而不見的態度。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傅文星拍拍我媽的手背，站起來，像是什麼都不摻和一般，泰然自若地離開了我家。

和謝昕濤定下離開的日期在年後。他想要陪他媽媽過完年，我當然不能強硬要求，他最讓我離不開的，原本就是這份人性和溫暖。

並不太大的話語，因為夾帶了我的名字，而飄進我耳朵。

我順手就操起沙發上的抱枕向她砸過去，即使一再警告自己不要表現出軟弱，眼淚還是一直往ｈtｔｐs://ｍ.hｅtｕbｏｏk•ｃｏm.coｍ外涌。

並不是想要逃避責任。一開始我就預計逃不掉，我沒有存在僥倖心理，我不是算計著讓李卓為我犧牲。

「你傅叔叔有話跟你說，好好坐著聽，這麼懶散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沒好好教你。」我媽一邊端上來給傅文星泡好的茶，一邊教訓我。

如果有個人永遠不會拋棄地守護在身邊，那麼記憶有著定期時效性，這其實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轉身跑向樓梯，把我媽尖銳的罵聲都扔掉。

「你也該看看書吧？」我媽的視線打量過被她歸置於「被丟棄品」的老舊沙發，順便也掠過坐在沙發上，同樣被貼上「被丟棄品」的我，毫無意義也全無感情的隨口說。

只是在這之前，我要先見到謝昕濤。

明顯的，就是怎麼樣更快把我遠遠地扔出他們能夠接觸的範圍，就怎麼辦的意圖。傅文星對我媽，也算是捨得下血本了。

我還算好了，至少我還撈了一個謝昕濤。雖然我早就被訓練得絕不對超過一個星期以上的未來產生什麼期待和相信，但是至少目前，此刻，現在，他和_圖_書在我身邊。

所以說人類果然是能超越極限的。

紐西蘭那個羊比人多的地方……算了吧U們。

16號？我真的驚恐了。只剩下四天時間，這是通知，還是押送？

本來就沒有好好教，有什麼好撇清的。我看著傅文星靠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一臉男主人，統領這屋子裡的一切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場景實在太過好笑了。

這個天底下為什麼要有這麼多荒唐的事情呢？所以說電視啊小說啊其實都很蒼白，現實人生豐富多了狗血多了，任何畸情、殘忍、好笑、糾結到亂七八糟、讓人覺得娘喂這是真的事情么的事情絕對面面俱到，永不落空。

雖然我一直對外宣稱我家送我出國留學易如反掌，也一直想著能去國外讀書享受資本主義的腐朽繁華就好了，但現在他們說，程天愛，你走吧，我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點頭。

我搖搖頭，一臉誠懇體恤狀：「紐西蘭的費用也不便宜吧？還不如就在國內讀書好了。」

即使鑰匙打開門的聲響傳來，我也懶得睜開眼睛。反正不會是我爸，他在接過傅文星那疊錢的時候，就把自己掃地和圖書出門了。

我總覺得家裡的氣溫比任何場所都更加低溫，即使最近我媽常常在家。

「也別擔心什麼行李，必要的東西拿著就好了，你傅叔叔會給你辦一張卡，其他的東西到那邊再買就好。」我媽依然選擇對我的震驚視而不見。

只是我，我就是一個冷血的，感情稀少而封閉的人。看著我媽帶著滿臉的喜氣，清點著這個家裡什麼東西她要帶去她和傅文星的新居，什麼東西要扔掉，我只覺得一陣陣的厭煩，和絕對無法否認的恨。

無聊的時候我一定第一個會想到的總是小惟，而小惟……小惟她……

跑下19層樓，即使在情緒非常激動的狀況下，也還是體力活啊。

回過頭，他們向著樓里走去。

我承認我被嚇到了，倏地看向一臉賢淑地陪坐在傅文星旁邊，滿臉都是因為這句話而得意到像是施捨出了天大的好處的我媽。

用力搖搖頭，把腦袋甩成空白。電視屏幕上正在放映的多年前一部韓國的電影，一個人只擁有短暫的記憶，周期達到，立刻清空。

我媽也站起來，語氣里是我再熟悉不過的陌生和冰涼：「程天愛，你要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