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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學生

作者:隨輕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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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長大有力

第六十三章 長大有力

徐世安不幹了,從台階上蹦了起來,沖向照壁另一面去。
隨即又補充道:「你還看不出徐魏公的心思么?如果徐魏公在這圈地修園,外人想進來遊玩也難了。」
秦德威陰惻惻笑了笑:「誰說我不寫在中間?但是要從最右邊開始寫。」
徐居雲無語,魏國公想要的就是話題度,這種胡里花哨的炫技東西,話題度不就有了?
可今天的重頭戲是題詩,還在後面,又被那小廝先上去了,不知為何,王公子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第一次出現在王憐卿身邊可能是個偶然,第二次就絕對不是偶然了!那王憐卿也不是個傻子,沒道理三番兩次的陪著個小廝。
這時,從樓上隱隱約約傳來了些聲音。
她往人群里看了看,「可惜馮師姐消失了,沒看到。」
「這個楹聯一定有什麼題眼!還望徐兄告知!」王逢元咬牙切齒地問道。
剛才那個小廝下聯前四字是小苑西回,明顯與東園相對,而且又暗示此地應該修個園子,肯定對魏國公的胃口。
何況此聯質量又奇高,小廝竟然威脅自己說,如果自己膽敢徇私不放行,他就把楹聯贈給徐天賜的東園。如果真鬧成那樣,魏國公也不會饒過自己。
你踏馬的不為求名,寫了一牆壁的詩,讓別人無路可走,圖的是什麼?
你秦德威將他徐老三支開,自己卻獨自和王姐姐玩遊戲?還有沒有兄弟義氣了?
藍血純種徐世安高傲的抬了抬頭:「我本來就是徐家人啊,國公爺修了大園子,還能不讓自家親族進來觀光?再不濟我也是個徐家未來百戶官,有品級的!」
王憐卿也仰頭看著巨大的照壁:「到現在也沒人題詩,不知是沒人敢題,還是新修的樓還沒人來題。」
「徐居雲啊你做事太不地道。」十二歲的徐世安點著三十多的徐居雲,老氣橫秋的說:
王逢元猛然抬頭,指著某小廝喝道:「原來你是小學生!」
https://m.hetubook.com.com而且它還長啊,三十六句七言,合計字數近乎二百五!連帶序文三百多字,難怪鋪滿了整個照壁。
秦德威沒理王公子,只對王美人說著話:「爽不爽?」
王美人驚喜,竟然還是像上次一樣,讓自己代書?
王逢元還要說什麼時,徐居雲卻拉了拉他,示意先看,王逢元又抬眼和縣學士子一起仔細看向照壁上的文字。
便見此人站了出來,對著周圍拱拱手道:「在下松江府生員何良俊,只是初至南京,人生地不熟……」
徐居雲琢磨了下,也同意了。今天他受了南京文壇盟主顧老先生的委託,主要任務還是幫襯王逢元。
卻說秦德威一行人爬到樓上,憑欄遠眺,各自感慨萬分。這個重修樓的位置確實好,佔盡了莫愁湖風光。
秦德威搖搖頭:「本想還跟爾等談詩論詞,現在看爾等這學養,還是算了。」
徐居雲和一干縣學士子神色古怪起來,這就是你徐老三說的做事?
秦德威比劃測量了一下,不禁感嘆道:「這照壁也太大了,徐魏公到底是想留下多少詩詞?」
布衣平民秦德威竟無言以對,顧王美人而言它:「別浪費時間了,趕緊開始題詩吧,還是我說你寫。」
樓外門口,徐居雲和王逢元大眼瞪小眼,今天情況實在出乎他們預料。
他被魏國公委託在此主持文事,當然清楚魏國公那點彆扭心思,可是能宣之於口嗎?他也想提點好友,但他不能說啊。
王逢元看完,下意識就去看落款,又是個很眼熟的署名——小學生戲作,王憐卿代書。
但王逢元很生氣,你死胖子踏馬的能不能不要提《春江花月夜》,豈不是提醒了別人,把這首和《春江花月夜》相提並論了嗎!
王公子別的沒有,就是朋友多!當即就有人站了出來聲援王公子。
高舉毛筆的王憐卿忽然產生了不祥預感,從最右邊和*圖*書開始寫,那寫到哪裡是結尾?
何良俊又與人敲定了明日南市樓街的招待,這才開始解說:「本人最近恰好專攻《文選》研究六朝,所以才略有所得。此詩源流脈絡,應該是致敬六朝蕭繹的《春日》,就是春還春節美,春日春風過這首,疊的是春字。而牆上這首,疊的是芳字。從風格特徵來看,更像是效仿六朝齊梁體,而不是春江花月夜。所以原作者才會感慨,六朝派詩人竟然不識此詩源流,實在是諷刺之極……這位小學生才力超群,絕非常人也!我們是費盡心思搞創作,而他可能只是無聊之餘的炫技而已。」
秦德威很不負責任的猜測說:「以徐魏公如此在意和較勁的心思來猜測,也許是有人題過了,但讓徐魏公不滿意,又被洗掉了。」
只要自己這夥人上了樓,那就是自己主場!
徐世安很不滿地說:「你為什麼拋下我?」
徐老三有一點好,秦德威拜託他做什麼事,他一般不推脫。當即就到樓梯口那邊,坐在台階上,直接堵住了上樓通道。
王逢元木然地站在人群外,看了看百無一用豬隊友,又看了看何良俊。
徐居雲對王逢元說:「不要心浮氣躁,就是讓他先寫兩筆,又能頂什麼用?詩詞好壞從來不是看先後。」
王逢元又叫道:「藏頭露尾之輩,不敢報上姓名么!」
遣詞造句或許可以批評指摘,畢竟文無第一,但這種連續二十三個疊字的強力技巧直接碾壓下來,誰能比得過?
王憐卿舉起了筆,站在正中間:「你說吧,寫個什麼?」
一方居高臨下理直氣壯,一方心虛氣短,就只能來回扯皮。
又看了看王逢元王公子,想幫也幫不上了。不是我軍無能,奈何敵軍太強。
詩詞這東西,沒人幫襯吹捧的話,那就是個屁!除非高到了能碾壓一切,瞎子都能看出厲害的地步!
這下一點空白都沒有了,他還題個屁的詩!今天hetubook•com•com屢屢挫折的王逢元忍不住怒火,喝道:「你們這些婦孺之輩,膽敢毀污照壁,不知死活!」
秦德威指出一個事實:「你一個梁惠王都背不下來的百戶,要這文名作甚?不過也要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樓梯口守著,不準徐居雲王逢元那伙人上來!」
對了,楹聯只有半個,原作人卻跑了?
「這個可以有!」王逢元打算直接開啟作弊模式。
一個女人不停喘著氣,一邊喘氣一邊說:「還沒完?你這人一些兒都不心疼奴家!這姿勢酸痛死了!」
被忽悠著舉起毛筆,連續在牆上寫了三百多個大字的王憐卿只覺雙臂如灌鉛,根本抬不起來,想打人也打不動了。
看徐居雲這樣,王逢元有點焦躁,今天怎麼又失控了?起個樓名被人鎮壓了,撰擬楹聯又被人搶先了,風頭都被人搶完了。
「剛才在下面還假模假樣的公正,現在看到有人搶了先,就匆匆帶人往上跑?這什麼王公子,到底有何作品?」
目前照壁上除了邊角花紋裝飾,都還是空白,明顯是等著題詩的地方,照壁下面還放了略微大號的筆墨。
整個樓上最好的位置,當然就是對著湖面的這邊。樓梯口與湖面這邊的中間修了一道類似屏風的照壁。
一個大紅綉金蝴蝶紋羅衣的女子正半蹲著,在邊角里拼儘力氣寫上了最後幾個字。另一個布衣少年站在旁邊,指指點點。
「嘉靖九年三月,徐魏公重修莫愁湖邊廢樓。予春日登樓,曠覽勝景而不能自已,靈興噴發,歌詩三十六句以紀之,又效古人疊字之法,以芳字迴旋。誰家芳樹郁蔥蘢,四照開花葉萬重……也隨芳樹起芳思,也緣芳樹流芳眄。難將芳怨度芳辰,何處芳人啟芳宴。乍移芳趾就芳禽,卻涴芳泥惱芳燕。不嫌芳袖折芳蕤,還憐芳蝶縈芳扇。惟將芳訊逐芳年,寧知芳草遺芳鈿。芳鈿猶遺芳樹邊,芳樹秋來複可憐……拂鏡看花原hetubook•com.com自嫵,回簪轉喚不勝妍。何似年來松桂客,雕雲甜雪並堪攀。」
布衣小少年回頭看了眼王逢元,不屑的嘀咕一聲,「怕不是個傻子。」
王公子不知第幾次大怒,剛才的評論都是死胖子說的,你踏馬的全往我頭上扣?
眾人默默看完,一時無言。不得不說,通篇實在是清新流麗,彷彿春景風光躍然而出。
只見一個胖書生說:「此詩說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效仿唐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故技而已!《春江花月夜》疊了十幾個江和月字,你疊了芳字,僅此而已,水平差得多了,更談不上創意,只是王公子不屑為之!」
畢竟王逢元可是顧老先生精心培養的接班人,必須要捧起來。上次東園雅集就沒捧成,這次不容有失。
王美人理解不能,質疑道:「中間位置是最醒目最重要的位置,你題詩不寫在中間?」
徐居雲帶著王逢元以及縣學士子,從一樓向上走時,發現有人躺在了樓梯口台階上,死死堵住了去路。
比起門口的楹聯,樓上的題詩顯然更重要。先把那個敲定了,然後讓朋友們吹捧一番,再回頭慢慢琢磨楹聯的問題。
徐世安有意拖延時間說:「裏面正在做事,結束后就下來了,你們著什麼急?難道你們寫詩的時候,會希望旁邊一群人打擾么?」
「快了快了,就快好了,你再忍忍,一會兒你就爽了。」另一個略顯稚嫩的男聲說。
王逢元又一次大怒了,你這是想說誰孜孜求名?說誰招搖浮囂?
剛轉過去,王逢元頓時睚眥俱裂,只見本來很寬大的照壁上,已經被人密密麻麻胡亂寫滿了字。
「如此好風光,能多來趕緊多來幾次,以後就沒那麼容易看到了。」秦德威感慨之餘忽然對著徐世安說。
「這個不可以。」徐居雲苦逼的望著好友。
眾人正抓耳撓腮求知若渴時,有人大笑三聲道:「論及此詩源流,此乃齊梁體變種爾!」和_圖_書
秦德威優哉游哉的靠著欄杆坐下,指揮著王美人說:「你站在中間幹什麼?站到最右邊去。」
語畢,秦德威晃晃悠悠的穿過人群,揮揮袖子下了樓。
別人家大作、豬隊友、閱讀理解……恍惚間,感覺宛如昨日重現。
方才秦德威那幾句自評,段位有點高,大多數人都沒聽懂。脈絡源流到底是哪裡,為啥又能諷刺王逢元這種六朝派詩人不識貨?
「這個真沒有!」好友參透不出來其中奧妙,徐居雲也沒辦法。
隨後女子將筆狠狠地摔在地上,彷彿飽受摧殘,踉踉蹌蹌的朝著欄杆靠過去,布衣少年陪著笑臉說話。
自己寫了幾個都不被認可,而那個小廝寫了一個就放行了,徐居雲又不可能不偏向自己,所以肯定是那小廝蒙中了真正主題。
秦德威仰天大笑:「我道縣學生員有多麼出色,原來鼎鼎大名的王吉山也不過如此!論起小子此作,確實有前人的源流脈絡可尋,但卻不是《春江花月夜》!虧得爾等以六朝派為宗,卻看不出此詩源流在哪裡,王吉山啊王吉山,你真令在下失望至極!」
不管楹聯了,先上去再說!王公子大手一揮,如此決定。作為一個作弊玩家,就是有不遵守遊戲規則的特權!
徐居雲不在門口把關,就有很多人趁機也上了樓,圍觀之人越來越多。當場就有人驚呼道:「真乃長大有力之作!」
有人還數了數,中段十二句竟然連續用了二十三個芳字,還能做到流暢自然賞心悅目,功臻化境,技藝如此強力恐怖!
秦德威憑欄而立,眼望遠山,淡淡地說:「在下性好隱逸,厭惡浮囂,並非孜孜求名之人。」
徐世安愕然回頭,望向身後的照壁,可他看不到照壁的另一面是什麼情況,但是他會想象會腦補!
徐居雲和一干縣學士子面面相覷,隨即也跟著上去,如果真有什麼不堪入目的場景,他們不介意欣賞下。
心累,這屆朋友還是不行,考慮再換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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