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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監生除了恩蔭之外的一大來源，就是選拔考不中舉人的老秀才為歲貢生，入國子監讀書走個過場，然後取得做官的出身資格。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看看顧老盟主和秦小學生的交鋒，很多人心裏突然冒出了這句詩，甚至有恍惚見證歷史之感。

反正場中也沒有師長，不用再跟別人辭別，所以秦德威跟主人家說完，轉身就向外走。

到嘉靖二年時，連朝廷袞袞諸公都受不了「野有遺才」之議，把已經五十多歲的文徵明文秀才弄到京師，特事特辦塞進最清流衙門翰林院，專門給了個九品待詔官銜安置大才子。

沒法更高了，一個秀才還能怎樣？整個大明，可能只文秀才有如此獨一份待遇。

踏馬的每次都要賴上老夫？剛才只是看在馮恩面子上，為把你留下來，隨便找了個借口而已！

登入上層，秦小學生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應該往哪裡湊！

老兒子對大孫子，歲數還差不多，爭寵之心二三十年前就開始了……wｗw.hetubｏok.ｃoｍ.coｍ坊間傳言，老國公有傳位幼子之心，但最終敵不過禮法，還是嫡長孫徐鵬舉繼位了。

南學湛祭酒一語點破了小少年的心思，笑道：「小子自下而上，欲求索青雲之路乎？小小年紀跑這裏說什麼官話？拿出點誠意來。」

冷不丁就遭遇背刺的文徵明登時愕然，其餘人卻哈哈大笑，這小學生說話有趣。

人前顯聖、插旗立萬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人設也做的差不多了，秦德威覺得不能過猶不及，便收斂著對徐六公子拱拱手道：「在下年幼，不勝酒力，先告辭了！」

王廷相：「……」

但老國公為補償幼子，就把大部分財富分給了老兒子徐天賜，東園本是先皇賜給魏國公世代擁有的，結果到這代被國公他親叔叔給佔了。

但文徵明突然出來按住自己，秦德威就不懂了，我跟你很熟？一共就見了兩次面吧？還是你又想要「戲水全無力」那首詩了？

秦德威恭恭敬敬地答道：「和-圖-書小子我就算有青雲之志，也不敢求大司成您啊，我又不是文待詔。」

乃是當今知名人士里，考試成績最爛的，而在考試成績爛的人里，又是名氣最大的。

然後文徵明在翰林院上了三年班，積攢了做官履歷后，文秀才文相公變成了文待詔，覺得沒什麼意思，便辭官回來。

總而言之，一個小少年同時被兩個大人堵路按住了，那就真的走不了。

不是他趨炎附勢喜歡和大佬混臉熟，主要是跟小年輕們實在沒什麼可聊的，大家又不熟，社恐尷尬！

說起來文徵明也是個神人，明明是個公認才子，結果見了鬼一樣的九次鄉試不中，不知道有沒有被唐伯虎、祝枝山寫詩嘲笑過。

又加上故人接連去世，性情就開始有點轉變，就是被秦德威視為「老不羞」的那種轉變。

消失很久的主人家徐天賜突然顯身，笑道：「我看都是因為水榭之內皆男子，沒有陰陽調劑，導致火氣太旺！美食美酒美人都已經準備齊畢，諸君上船去吧，老先生和_圖_書們也不要拘著了！」

雖然說這邊的作品會有專人送到那邊去看，但這邊園子里都是韓二娘之類，而那邊樓船上都是名花榜……

突然有人一左一右按住了小少年的肩膀，秦德威抬頭看去，一邊是主人家徐天賜，不懷好意地笑道：「你這小學生，鬧完場子就想跑？」

但秦德威沒法失禮，文人相戲可以，但不能沒有基本禮數。這是名流老前輩，江南四大才子唯一還活著的傳奇啊，又沒有得罪過自己。

若不是新王歲數實在太小，還只是個單槍匹馬布衣之身，也沒有簇擁追隨者搖旗吶喊，王冠說不定已經當場易主了！

不然若是美人們先等著，大佬們一窩蜂進來後跟搶食似的，場面就太難看了。

南都大司馬王廷相、南學祭酒湛若水、南直提學官聞人詮和老撲街文徵明正在欄杆邊，組成了一個小圈子，一邊賞河景一邊閑聊著什麼。

同時也是說自己志向遠大，不想混國子監讀書，當然就不敢求國子監祭酒了，又隱隱有內涵國子監祭酒毫無卵https://www.hetubook.com.com用之意。

樓船真的是樓船，高達三層的那種，底艙工具間，上下兩層飲宴作樂。

文徵明瞥見小少年逐漸接近的身影，戲謔著問道：「小朋友不在下面安心呆住，怎得上來了？你看這上層可有三十歲以下的人物？」

單純比當今文藝地位，在場這些人里，估計也就復古七才子之一王廷相能與文徵明比一比，而且還是王廷相有正二品實權官位光環加成的前提下。

雖然不太明白這幾個人為什麼會湊一起，但還用猶豫嗎？

嚴格意義上說，七年前文徵明也是按這個制度來的。

所以徐天賜的心思，秦德威大概是明白的，這個人生意義就是跟大侄子國公較勁的不良叔父，需要別人幫他弄話題出風頭。

話說當年老國公還在時，徐天賜六公子是老國公最鍾愛的嫡幼子，俗稱的老兒子，而喪父的徐鵬舉是老國公的嫡長大孫子。

一個才開工沒多久的園子，就這麼賠了出去！

還留在東園裡的文人們，只能望著這撥人的背影興嘆了，同一個雅集，兩種和_圖_書世界。

另一邊居然是文徵明：「小朋友敢與老夫一同紙上談兵否？」

還有人憤憤地想，又是哪個名流如此不要麵皮，連未成年子弟都帶上了？這個可惡的世道，拼才華真是不如拼爹拼師父！

秦德威對著王廷相拱了拱手：「大司馬方才所言，欲以縣中事務相詢，小子待命而已。」

東園水面廣闊，是與外面河道相通的，但樓船太大，還是開不進來……眾人只能閑庭信步出了北門，樓船就停在河道邊上。

新老逼王之戰，老王今日竟然連輸詩債換席位、推舉新組合、忠義大比拼三場，敗得委實無話可說，如果算上息園大門金腰帶之戰，老王已經是四連跪了。

自然而然的，老先生老前輩們去了上層，年輕小輩在下層。先入了座，然後美人們會逐漸上來敬酒並互動入席，這也是個雅緻有序的過程。

秦德威站在甲板上略加思索，就爬樓梯去了上層。

秦德威對著國子監祭酒說「我又不是文待詔」，顯然是又是個文人梗，內涵文徵明九次鄉試不中，無奈以歲貢生身份入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