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最擅長的事情
反正夏師傅肯定不願意看到，內閣里有另一個新強權崛起。
組織上決定讓你輸，你哪來那麼多廢話！你不輸的話，王廷相怎麼辦？
秦德威點點頭：「情況當然沒這麼簡單，如果有一批翰林侍從官支持，就會極大增強在天子周圍的話語權。又如果年老多病的首輔張孚敬離開政壇，內閣進入新時代，情況會怎樣？那麼擁有話語權的大學士很容易就成為新的內閣話事人，不管是他名分是不是首輔。翟閣老引一大批新人入翰林，對現在來說是鞏固位置，但又未嘗不是著眼將來。翟閣老看來也有當翟首輔的野心啊，老大人你對這點怎麼看？」
秦德威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好了，在下都明白了。」
當時秦德威不明白，但現在已經知道了，說的就是「十人入翰林」這個事。
秦德威悲憤地說：「在你們這些大人物眼中，官司只看背後勢力的消長嗎？」
有點像夫妻七年之癢，弄不好就離婚了，所以張首輔離開政壇可能就是這幾年的事和_圖_書情了。
秦德威張口就來：「目前內閣諸大學士中，翟閣老是最不得恩寵的一個，所以最有可能掉隊。所以翟閣老發起增補翰林之事，可以視為對位置的一種鞏固。如果新翰林出自翟閣老提攜，那反過來又能穩固翟閣老的地位。畢竟內閣與翰林院密切相關，在典制名義上，內閣甚至還是翰林院派駐宮中的分支部門，兩者是一家。」
便主動問道：「這次選拔十人入翰林，背後必定有個發起人，不知到底是誰？」
夏言：「……」
夏師傅沒有隨便找借口忽悠人，這確實是朝堂大事。
「等等！」秦德威質疑道：「我為什麼會輸？」
其實夏師傅並沒想跟秦德威這小人物說這麼深，沒那個必要，但是架不住秦德威自己會腦補……
混子大學士翟鑾想鞏固地位，這其實不要緊。
「你真明白了？說來聽聽。」夏言不得不確認一下。
夏言無語，你秦德威剛才論及大勢無所不知，怎麼說到實際問題又這麼小白了？
和_圖_書秦德威其實也沒必要跟夏師傅說這麼多，藏拙也是處世之道，但架不住秦德威想用智商來示威……夏言故意極其言簡意賅地答道：「翟鑾。」
「關於增補翰林這件事，來龍去脈你可知否？其實此事要從十來年前說起啊……」
然後夏言擺出了老前輩對後輩人物科普行業知識的架勢，開口道：
夏言也不再浪費時間了，「總而言之，李開先和八才子背後支持者可能就是翟鑾。明天都察院將會傳喚你和李開先，重審打人案。但這次重審，你註定會輸掉。」
你踏馬的怎麼什麼都知道？還要不要老前輩傳經送寶了？
現在深明情勢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張孚敬年老多病，和皇帝吵架次數也開始增多。
夏言無語，你都明白什麼了？
夏言：「……」
秦德威表示自己並不需要什麼背景科普，還是說點實際的吧。
於是王以旂將夏言請了進來，賓主閑談幾句，秦德威作為晚輩站在王以旂身邊，安靜如雞。
夏言忍不住諷刺和*圖*書說：「我覺得，你最擅長的其實是吹牛皮。」
秦德威疑惑地說：「難道馮老爺沒跟您說過，在下其實是一名狀師，最擅長的乃是打官司？至於寫詩詞這些，都只是順帶的業餘愛好，擅長程度其實不如打官司。」
雖然秦德威也很想任性的說「不見」，就像上次夏師傅對待他一樣，但可惜京城不是南京，沒有任性的資本。
雖然秦德威認為自己份量比這種「大事」重要得多，但別人不這麼想也沒辦法。
夏言覺得秦德威這是犯渾，「如果沒有王總憲的偏袒，你根本贏不了！」
「打官司也是一門技術啊！」秦德威痛心疾首的說：「以在下的技術，明天重審怎麼可能輸！」
秦德威娓娓道來：「當年聖上為了讓張孚敬具備入閣資格，直接特命張孚敬為翰林學士。但這種翰林被視為進路不正，導致張孚敬被楊一清等正統翰苑詞臣所鄙夷。故而張孚敬當權后，大肆罷斥外放翰林詞臣，導致翰林院人數比正常少了許多，狀況一直延續至今和圖書。」
夏言：「……」
夏言都如此放低身態，跑到別人家來找自己了，拒而不見那就真是結仇了。
在當上首輔之前，夏師傅傲嬌歸傲嬌，但情商還是不差的，不然怎麼揣摩嘉靖皇帝心思？
夏言莫名其妙，在朝廷打官司不看背後勢力，還看什麼？難道看事實和律法？
大禮議功臣當權的一個時代即將過去，那麼幾年之後呢？
秦德威長嘆一聲：「為了師叔你不得罪人，只能勉為其難的接見了。」
跟一些蠢笨人或者政治小白說話，會很鬧心；但跟秦德威這種人說話，卻又莫名的堵心。
夏師傅目標可不只是入閣，而是成為張孚敬之後的下一個內閣話事人，誰讓他當紅。
細想就明白了，如果秦德威在自己家裡不見夏言，夏言遷怒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沒準還會認為自己從中作梗。
所以就對秦德威先把話說開：「上次你來的時候，朝中發生了大事，我與別人正在緊急議論，故而無暇分身見你。」
「你在刑部審判中之所以佔了上風，一是wｗw•hetｕｂook.ｃｏm•ｃom左都御史王廷相施壓，二是刑部尚書王時中算是自己人。但在都察院，人人皆知王廷相與你關係密切，如果偏袒你的話，王廷相就會很被動！畢竟剛才也說了，這次重審背後站著大學士翟鑾！所以先讓你輸掉這次重審，以保全王廷相。」
還有些話就不用說那麼細了，比如翟閣老位置穩固后，想入閣的夏言會怎麼想。
這話好有道理，王師叔竟然無言以對。
秦德威最後幾句，終於說中了夏言真正的痛點。
但如果翟鑾組建班底，幾年後變成大勢力，能取代張孚敬為內閣話事人，那就不是夏師傅所能接受的了！
秦德威不滿地說：「在下根本不需要任何偏袒，就能光明正大，讓人心服口服的贏下來！更不會讓王總憲為難！老大人你卻說註定輸或者故意輸，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踏馬的馮恩在南京時，到底是怎麼使用這個人的？
然後王以旂很知趣的離開了，留了秦德威與夏言單獨談話。
「情況沒這麼簡單。」夏言終於覺得自己可以教育下秦德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