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天意弄人
歸有光也起身說：「我陪著老先生一起去。」
文徵明突然覺得，真不如不來。
第十名，王逢元！第三十六名，何良俊！第七十二名，吳承恩！
又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樓梯「噔噔噔」的聲音，有人急步跑上來了！
於是秦德威就看到，跟著文徵明進來的，還有另一位文士。
於是二樓房間里就沒人說話了，大家都沉默下來。
然後文徵明就要下樓梯，並往外走。
坐在太白樓二樓的這些考生，幾乎都中了。
「啪！」王逢元忽然拍案而起，對高長江喝道：「虧得你還是秦板橋好友，出言怎能如此不遜！你也知道，鄉試畢竟是糊名謄錄，看不到姓名的！再怎麼運作，也是有一定幾率錯失賢才！所以我認為，你這就是運氣太差，恰好被漏掉了，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
雖然王逢元與顧東橋分道揚鑣了，但是與文徵明的關係還維持著。
在這喜氣洋洋的氛圍里，大家突然覺察到，好像有ｈtｔps://ｍ.hetuｂｏok.ｃｏm•com一條漏網之魚。
還是老慣例，鄉試榜將被放在彩亭里，從貢院送到應天府府衙張掛。
其實就連文徵明，也未必沒有激動的意思，畢竟鄉試算是人生最大執念，總算化解並放下了。
對於聚集在金陵城裡三四千名考生而言，這是最緊張的一天了。
一直以來家境貧寒，這次終於改變了命運。
忽然看到在窗外道路上，放著鄉試榜的彩亭過去了，馬上就要到府衙。
高長江祝賀完邢一鳳，忽然又有點替好友不平。邢一鳳這個第二太可惜，差一點就是解元了。
高長江等幾名本地生員連忙祝賀，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邢一鳳是縣學士子里文章最出色的，而且又提前知道了題目的。
卧槽！眾人齊齊吃了一驚。
位於府衙附近的三山街太白樓，算是公認的最佳等待位置之一。
文徵明與前盟主顧東橋交情不錯，也認識王逢元父親王韋，王逢元算和*圖*書是晚輩身份。
高長江發出了凄厲的叫聲：「秦德威你是故意的！」
就這樣，喜報一個接一個的傳過來，密度之高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王逢元忍不住插嘴指責說：「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他只來到中院穿堂偏廳坐定，然後讓人把文徵明帶過來。
填榜併發榜后，考官們就轉移到公館去居住，而秦德威這個本地人則帶著李小娘子回了家。
高長江和邢一鳳，以及幾個縣學同窗坐在靠窗的一桌。
他便詫異地問：「衡山先生還帶著人來？此又乃何人也？」
高長江對文徵明行了個禮，奉承說：「我們都心神不寧，只有衡山老先生養氣功夫十足，鎮靜自若啊。」
秋風蕭瑟，又是一科鄉試的放榜日。
這讓秦德威有點蛋疼，不知道禮節該如何安排。
此時二樓氣氛很不錯，畢竟大家都是提前知道了題目的人……
那人上前一步自我介紹說：「在下崑山歸有光，見過老師！」
其餘ｍ•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oｍ•ｃoｍ眾人面面相覷，不好意思繼續慶祝了，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不見也不好，如果今天不見，豈不就是逼迫文徵明，明天與其他新科舉人一起，來找自己拜座師嗎？
文徵明極度彆扭的說：「老夫本來不想中，自然無欲則剛！」
而且這次是好友主考，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居然錯失良機落榜了！
跟著文徵明一起來的，還有蘇州兩個士子，這樣二樓也就沒剩多少位置了。
想了又想，秦德威不用放棄座師體面，不必出迎了。
剛進家門，連衣服都沒換，就聽到稟報說文徵明來了。
從淮安府過來的吳承恩因為寄住在秦府，所以與秦家門客何良俊混熟了，坐在另一桌。
文徵明答道：「按老規矩，明天是拜座師的日子，但老夫不想去了！今天獨自見見秦板橋。」
如此低的錄取率，考不中不算慘，但最慘的是，身邊人都考中了，只有自己落榜！
高長江笑道：「老先生若是不想中和_圖_書，那又為何來考試？」
今年也參加了鄉試的太白樓少東家高長江，早早就將二樓封閉了，只用來招待有關係的朋友。
有人問道：「衡山先生要去哪裡？」
文徵明站了起來，對高長江說：「老夫這不想中的，上榜了；你這想中的，卻落了榜。確實也是天意弄人。」
第八十一名，蘇州府周道光！第九十一名，文徵明！
除了有些無動於衷的文徵明之外，眾人齊齊彈冠相慶，喜不自勝的互相道賀。
這也真是真人不露相，到底是何方神聖？聽說此人只是文徵明妻子的姐姐的孫子？
這是報信的人來了，有個僕役站在樓梯口，對著文徵明那桌叫道：「歸老爺中了！解元！第一個名字就是你！」
第一百零三名，江寧縣學周儒！第一百三十五名，江寧縣學路伯鏜！
沒想到跟隨在文徵明身邊的，那位三十來歲、平平無奇的文士居然能中解元！
然後王逢元扶著本科最老的考生文徵明老先生，從樓梯上來了。
還沒等眾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前道喜，卻又有人在樓梯口叫道：「邢老爺第二名！」
邢一鳳按著桌子，霍然而起，向來穩重的他，此時也有點失態了。
喲！秦德威也沒料到，這一對大明科舉界的卧龍鳳雛，居然聯袂來訪。
文徵明也很無奈：「報名的時候，並不知道主考官是誰！」
這也是高長江封閉二樓的原因之一，為得就是能暢所欲言，免得有閑雜人等聽到不該聽得東西。
高長江想了想，十分篤定的說：「其實依我對秦板橋的了解，老先生你這回必中了！以秦板橋的為人，若能收老先生做門生，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招搖顯擺機會的！」
哼！也不知道那解元歸有光多大的本事，等後天鹿鳴宴時，一定要好好盤盤他的道！
報信一直報到最後一名，也就是第一百三十五名了，仍然沒有江寧縣縣學帶頭大哥高長江的名字。
「不！！！」高長江雙手捂著頭，不能置信地叫道。
接下來是狂歡，還是落寞，全看今天這張榜單上有沒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