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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秦德威叔父和生母的推封，可以提前宣旨先辦了，這也是孝道的體現。

嘉靖皇帝此時口中的「父親」自然指的是生父，而不是后爹繼父，嘉靖皇帝對於是「誰是爹」的概念從來不會含糊。

中狀元再不可思議好歹也還是讀書人範疇里，這出塞征伐還能大捷實在太超綱了。

十來天後，京城秦府的喜氣傳到了南京。

此時天氣漸漸涼爽，漸漸適宜戶外活動了，秦祥看著已經六歲的長孫秦國祚在花園裡玩耍。

嘉靖皇帝迫不及待的又問道：「朕在哪裡受俘？」

嘉靖皇帝讓太監系統二號人物秦太監向秦德威生母傳旨頒發誥命，就是要給本朝最大功臣臉面的意思。

忽然門子瘋狂地跑了過來，對秦祥稟報道：「二老太爺！南京內守備府派人送了消息過來！」

先前他們確實聽說了秦德威出鎮宣大的消息，但也沒太當回事，只當是個正常官場調動，但卻沒想到有如此驚天動地的結果。

向宮外走的時候，二王之一、戶部尚書王以旂對兵部尚書王廷相說：「浚川公今日何必如此激烈？」

嘉靖皇帝皺眉道：「讓你去就去，哪來的許多廢話？」

按照禮法，對秦德威本人、正妻的封賞及恩蔭，要等秦德威班師歸來，獻俘禮上頒詔。

禮部尚書張潮的方向與「二王」相反，他向西渡海，來到仁壽宮，向嘉靖皇帝奏報今日廷議結果。

張潮連忙答道：「是日閣臣先迎陛下於奉天門，然後陛下出奉天門，再登午門五鳳樓，臣等皆在午門外列班祝賀。」

張潮硬著頭皮奏道：「秦德威自幼由其叔父撫養成人，如今也是一人兼祧叔父支脈，將推封移至其叔父也可。」

一身道袍的嘉靖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秦太監先暫停，然後主動對張潮問道：「獻俘禮可曾制定完備？」

秦祥拍了一下高長江，警告說：「慎言！自己人明白就行，不要出去這樣說！」

秦祥忍不住哈哈大笑https://m.hetubook.com.com，「李先生會說話！聞之猶如甘草也！」

秦太監：「……」

拋開那些旌表功勞的特例不談，推封基本原則就是，當兒子的做到什麼級別的官，就封父親什麼級別的官，同時封母親同等級別的稱號。

為了拜湛若水為師學習，這兩年正在南京遊學，又被秦德威叫過來給長子當啟蒙老師的李春芳正好也在。

雖然不明白秦太監為何忽然說話，但張潮也奏道：「秦德威生父失蹤二十年，如今只是生死未知，未見得已經身故。」

秦祥視線又轉向秦國祚，有點苦惱地說：「大郎將來是考進士好，還是等到十六歲襲了錦衣衛指揮使好？」

嘉靖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可！」

因為秦德威和曾后爹都出鎮在外，秦府主人家沒有成年男丁坐鎮，徐妙璟就請了幾天假，過來幫忙張羅和接待。

秦德威的多年老友高長江今年肯定要再戰鄉試，但他這一兩年去讀書人里廝混交遊減少了許多，反而往武定橋秦府跑得勤快，陪著秦德威叔父秦祥消遣。

按照大明制度，臣子做官滿三年並考核合格后，便可以推恩封贈父母。

張尚書一邊說著，一邊心裏直打鼓。

當家主婦徐妙璇請示過婆婆周氏后，秦府僕役四齣，幾乎買空了整個西城的彩燈。

但他聽到「推封父母」四個字時，臉皮忽然輕微抽了抽。

高長江想了想秦德威的在學習和科舉上的「光輝歷史」，有點懷疑的說：「秦兄弟是不是冒功了？就像當年連續一年蟬聯縣學月考第一？」

叔父不是親爹，推封立刻從正一品降到了正二品。

追贈的意思，就是當成死人來對待了。

焦文傑：「……」

隨後張潮才將議定的告廟、獻俘、受俘、處置等程序，一一奏告與嘉靖皇帝，順便奏請皇帝下旨調撥錦衣衛大漢將軍、太常寺樂舞生提前準備。

反正那秦府裏面，已和*圖*書經沒有秦德威的女人了，高長江跑得勤快點也不會招人說閑話。

今天王廷相也實在太敢說了，說什麼閣臣都不如秦德威能做事；又說什麼還不如設個軍機處，讓秦德威繞開閣臣掣肘。

嘉靖皇帝詢問道：「這是秦德威的意思？」

李春芳搖頭道：「若中了進士，立刻就失去自由身，若落榜不中進士，又未免會心情頹喪。所以我乾脆就不去應試了，再遊歷幾年。」

張潮走進殿中的時候，東廠提督秦太監正在對皇帝進行日常信息奏報。

聽到這個推封問題后，嘉靖皇帝下意識的說了句：「秦德威似乎沒父親？」

但秦德威再三懇求過，要幫叔父請封，張尚書也無可奈何，不得不向嘉靖皇帝奏請。

兩大主題都議論出了結果，廷議也就到了結束的時候。

秦祥又嘆道：「我幾輩子積攢的福分都給侄子了，只怕是沒有兒子了，就指望大郎光宗耀祖。」

因為人人都知道，嘉靖皇帝對於「認叔伯當爹」這種事，實在有點敏感，「伯父不是爹」可是嘉靖朝最大的政治正確。

站在一邊的秦太監本來正樂呵呵的旁聽，嘉靖皇帝高興，他跟著湊趣高興也沒毛病，不會被猜疑什麼。

眾人都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守備太監有什麼要說的。

抬眼看到高長江和焦文傑聯袂而來，李春芳指著他們笑道：「誰說老東主沒有兒子？老東主雖然表面無子，卻有兩個勝似兒子的！」

他總覺得秦太監今日有些反常，但細想后也就明白了，八成是秦太監看秦德威不順眼，所以心裏很彆扭。

隨即嘉靖皇帝又說：「可追贈秦德威生父正一品前軍都督府左都督！」

嘉靖皇帝都同意了，難得沒有刻意挑刺敲打。

這次秦家上下男丁人人有賞，連王美人那出生才過百日的兒子也是未來的五品錦衣衛千戶了。

秦祥由衷的敬佩說：「讀書人里似先生你這般豁達淡泊的人，少之又少！」

被當成活和*圖*書死人的秦太監突然有點衝動，開口道：「似乎有些過了。」

但高長江也不是沒有競爭對手，還有個跟他跑得一樣勤快的人，就是高長江的前小弟、秦府二房的現女婿焦文傑。

秦太監回過神來，奏道：「陛下！對秦德威以及秦家封賞委實過度了，他才二十二歲，還是留些分寸以待將來，這次就不必厚賞了。」

朝廷又不傻子，你們這些親近人就這樣不相信敬愛的秦學士秦大哥能出將入相么？

李春芳很妥帖地答道：「狀元之子，豈能差了？」

秦府里這些主人客人的，聽到這個消息后，齊齊目瞪口呆，甚至比五年前聽到秦德威中狀元還要震驚。

隨後秦祥又問道：「明年就是會試了，李先生你不去京師？」

俺答大軍是六月破開邊牆，侵入山西腹地的，然後就是秦德威臨危受命緊急趕赴大同。出塞大捷之後再善後，如今已經是七月了。

這日徐妙璟送完了客人，臨走前給徐妙璇鼓勁說：「大姐啊，就差你生一個兒子來繼承伯爵了，努力！」

當年開始步入官場的時候，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以後能當上戶部尚書。

但秦家得到大肆封賞的消息已經先傳回了秦府（曾府），頓時三座大門一起轟動。

不過朝中看秦德威不順眼的人多了，也不差秦太監一個，一切盡在掌控。

傳旨人物的地位高低，往往能說明皇帝的重視程度。

嘉靖皇帝又隨口對秦太監說：「你去向秦德威生母頒發誥命！南京那裡，命南京守備太監去辦！」

畢竟秦德威出塞大捷實在太解氣了，嘉靖皇帝不介意多給幾分榮光，向天下人彰示大明天威。

王廷相撫摸了一下雪白的鬍鬚，嘆道：「我年歲六十又七矣，還有兩三年就到了可以乞骸骨的時候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還顧忌什麼？多說點別人不敢說的話，儘力為秦德威造造勢、鋪鋪路罷了。我看得真切，就如今的國勢，夏言也好，嚴嵩也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沒有中興的本事，也就秦德威或許有這種能力。」

為的就是宣揚忠孝一體，讓父母跟著官員一起享受榮光，所謂「顯親揚名」也。

然後張潮又奏道：「關於功臣秦德威，閣部院大臣議過，擬封為豐州伯……此外，應當按慣例推封父母及三代，以及恩蔭子孫。」

最終嘉靖皇帝再三思考後，拍板道：「秦德威封豐州伯，賜世券，其餘照舊。推封秦德威叔父為南京前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生母為一品夫人，恩蔭一子為錦衣衛指揮使，其餘為錦衣衛千戶。」

兩人都是熟客了，就直接被領著往花園去。

這一切值得嗎？

早知道兒子有這本事，坐等富貴就可以了，二十年前又何必狠心自殘入宮？

嘉靖皇帝有點詫異，不太理解張潮為何較真：「找不到秦德威生父本人又如何推封？」

不過以嘉靖皇帝的摳門吝嗇程度，對秦家如此封賞也算是大手筆了，為了抬高品級，特意按照武臣官職封的。

秦祥看著大孫子，與李春芳閑談道：「李先生啊，大郎讀書天分如何？」

王以旂也跟著嘆口氣，別的不說，國庫狀況他是最清楚的，早則明年，遲則後年，必定開始出現虧空。

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人出頭，全家顯揚。該封的封，該贈的贈，該蔭的蔭，全家上上下下各有好處，也是這時代的常態。

兩人時常就能在秦府遇上，彼此感覺都十分微妙，今日又是不約而同的在秦府大門撞見了。

正式宣誥還需要等幾天，因為從誥書製作到命婦朝服的準備，都需要時間。

更想不到，大明國庫居然會在自己手上開始虧空，也不知道後世人會怎麼看待自己啊！

張潮奏答說：「陛下聖明，猶如燭照！其實秦德威叔父居住在南京，推封其叔父也有利於在南方宣揚陛下天威。」

那門子喘了口氣，繼續說：「說是老爺在大同出塞討伐胡人，立下了蓋世大功，皇上要封老爺爵位！和*圖*書然後又說二老太爺你也沾光，被封了正二品都督僉事，大郎恩蔭為錦衣衛指揮使，過幾天就要正式登門宣誥命了！所以內守備府傳了話，讓咱們家裡提前做好迎接天使的準備！」

然後在武功衚衕懸挂起來，從衚衕口到內宅，全部張燈結綵，喜氣衝天。

李春芳連忙也說：「是的，關起門來怎麼說都可以，出去就不要明說了！」

獻俘禮這事是嘉靖皇帝極為關心的，所以要第一時間當面向皇帝奏報，寫奏疏都等不及。

禮法上推封活人和追贈死人是兩回事，要是按照追贈死人的標準來辦事，造墳立碑，萬一以後那人又活著出現，就徹底搞笑了。

據說是為了防止出現官員庶子出身，因為母親不是正妻，結果什麼封贈也沒有，讓官員難以盡孝這樣的人倫慘劇。

知道今天已經這樣難過了，但還是沒想到，竟然還能更難過！

徐妙璇覺得小弟這不是鼓勁，而是堵心。

張潮沒搭理秦太監，嘉靖皇帝都還沒說話，你秦太監急著表什麼忠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無論如何，有封賞就是好事。眾人便一起恭喜秦祥，從此也具有官身了，還是正二品。

秦太監：「……」

張潮奏道：「臣等考據祖宗之法，查詢歷代實際操作，又結合當今盛況，已經擬定……」

今年是鄉試年，八月份就是南直隸鄉試的時間，所以這時候的南京城正是讀書人最多的時候。

「張尚書你大胆！」秦太監再次突然插口，對著張潮輕喝道，有點生氣的樣子。

就是不知為何秦太監發起呆，嘉靖皇帝疑惑地看向秦太監，「爾為何不接旨？」

秦太監心酸的閉目無言，知道今天可能會很難過，但沒想到能這樣難過。

自嘉靖朝就形成了新慣例，推封父母原則上是推封本生父母。

東府顧氏習慣了商人身份，雖然覺得如此炫耀太高調，但念及兩個兒子里，留在南京的長子得了錦衣衛指揮使、身邊次子得了錦衣衛千戶，也就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