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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監皺眉道：「說清楚些！時機到底是什麼！」

嚴世蕃慷慨激昂的說：「在大義面前，也顧不得情分了！如今陛下才稍有欠安，這些人居然就生了擁戴太子幸進之心！」

即便焦文傑再想低調，但拜碼頭的基本禮節還是要有的，就跟著一起去了。

眾門生連連感慨，難怪說居移氣、養移體，秦老師自從值守中樞后，儼然正氣凜然了許多，居然開始對過往進行自我否定了。

結果他卻發現，秦太監就坐在判事廳里，這個早晨哪裡也沒去。

陸炳瞠目結舌，你嚴世蕃剛才還與羅洪先稱兄道弟的，怎麼轉眼之間就把羅洪先向自己舉報了？

何良俊「嘿嘿」笑了幾聲，非常有內涵的說：「老師你貴為東閣大學士，還能不知道我們是否能中？」

秦德威這幾句話，又是一個大迴轉，剛才還在斥責嚴嵩翟鑾，現在忽然又說可以支持翟鑾。大多數人還是摸不清秦德威的意圖，只能雲山霧罩的。

以上都是老前輩的經驗，永樂朝東廠蓋過錦衣衛，成化朝西廠蓋過東廠都是這樣的路數。

陸炳：「……」

在通州夜宿的時候，何良俊對焦文傑問道：「我們進城后，要暫住在會館，然後去尋找租房，你住哪裡？」

但焦文傑想了想后，答道：「我與你們一起。」王逢元就說了句：「有志氣！」

其餘如何良俊和王逢元等人，在南京呼風喚雨三年後，這次又跑來京師準備撞大運了。

當然，鑒於秦中堂那過於響亮的名聲，作為秦中堂的近親是機遇與風險並存的，低調點反而可能更安全。

徐妙璟也不太有膽量直接說出口，只對秦太監問道：「今早廠公為何沒有去西苑？」

當徐妙璟判事廳的時候，還有幾個東廠檔頭都在向秦太監稟報事務。

其實只要熟悉嘉靖皇帝的人都知道，一到冬春季節，嘉靖皇帝必定生幾場病，年年如此，早就習慣了。

秦德威呵斥完了嚴嵩后，緊接著又m.ｈeｔubooｋ.com.ｃｏm嘉靖皇帝奏道：「翟鑾奏請值守文淵閣，嚴嵩對此支持，若陛下也准許，臣自然不敢違抗聖命。到了那時，臣作為晚輩人物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唯有輔佐翟鑾就是，文淵閣和軍機處都將以翟鑾為尊！」

等別人都走完后，秦太監沉下臉對徐妙璟喝道：「所謂的時機，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莫不是耍弄我？」

同時這話也是說給嚴嵩聽的，你嚴嵩想幹掉翟鑾當首輔，就把翟鑾請到無逸殿自己動手，不要指望他秦德威會幫忙幹掉翟鑾！

原本徐妙璟以為，秦太監已經按照慣例去仁壽宮彙報日常信息了，要等上一個多時辰。

想到這裏，陸炳轉身就往外走，同時對隨從吩咐道：「備馬去嚴府！探望嚴東樓！」

秦太監面無表情的聽完了訴苦，又瞥見了徐妙璟后，便對檔頭們隨意揮揮手說：「你們先下去，我自有主意！」

假如翟首輔到時候以舞弊的罪名而倒台，而秦中堂同時也有舞弊嫌疑的話，嚴嵩肯定要趁機把秦中堂一起拖下水！

卸下了失敗包袱的陸指揮只覺渾身輕鬆，腳步也輕快起來。

尤其是運河沿岸的舉子，更是要趁著北方運河沒有封凍的時候，趕著時間先到達京師。

如此新的內廷政治格局正式形成，但誰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次日三人從崇文門進了京城后，先找了金陵會館投宿，然後就馬不停蹄的前往西城武功衚衕秦府拜訪。

嘉靖十九年的最後一個季度緩緩到來，一年到頭沒有什麼假期的大明官員們，都已經開始期盼冬閑和新年假期了。

主要是洞悉了一切的秦中堂又是只能自己背負秘密，他很明白，為了政治安全，在這科最好還是不要作弊了！

以後可別說秦德威品格如何了，你嚴世蕃這個操作的品格比秦德威還不如。

對姐夫已經是相當熟悉的徐妙璟一時間也想不到，為什麼是這樣的答案。

秦中堂立m.hetubook.com.com刻拉下臉，高聲呵斥道：「國家取士掄才大典，務求公正為先！你們既是我門生，自然更應該嚴格律己，以才華和文章進取！豈能對旁門左道孜孜以求？」

所以秦德威剛才最後的話里，就是暗示，翟鑾到了文淵閣的後果。

明年是科舉大年，開春就有會試，很多舉子都已經在年前來到京師，為開春后的會試做準備。

這潛台詞其實就是，老師你想不想讓我們中？只要你想，我們自然就能中。

以三人的排面，自然是順利進了秦府，並坐在了外書房，鄉試同年吳承恩和歸有光都出來一起敘話了。

徐妙璟也不是「外人」，聽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陸炳組建緹騎，從這些檔頭手下里，挖了不少精兵強將過去。

以焦文傑的近親身份，肯定可以住進秦府，所以何良俊才有此問。

一直到天色黑了，秦中堂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裡，坐在書房接見門生故舊們。

如果遇到了合適的時候，秦德威肯定會把被構陷這件事利用起來，今天就果不其然了。

即便秦中堂是皇帝寵臣，但在同樣舞弊嫌疑下，皇帝總不能懲治翟鑾而放過秦中堂，那樣無法對輿論交待。

此後問出了答案的徐妙璟回家休息去了，次日早晨又帶著答案來到東廠，進見秦太監。

等羅洪先走了后，嚴世蕃又對陸炳說：「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向你揭發，詹事府里大批人物心懷叵測，包括羅洪先在內！」

在晚宴之前的間隙，何良俊問道：「老師你說，我們這次能中么？」

嘉靖皇帝耐心並不太好，看夠了后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最後拍板道：「翟鑾入直無逸殿！」

秦德威無語，「科場之中，皆有定數！你能不能中，我哪裡又能知道！」

秦德威聽了后不予置評，但徐妙璟卻又問道：「你說的時機到底是什麼時候？或者說你到底在等什麼？」

就像過去的老傳統，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蕩完畢的朝廷一般都會暫時進入比較平穩的時間。

秦德威嘆道：「我知道有人在等什麼，但為人臣子者，不便於說出口啊。」

等這兩個傻兒子明年再雙雙中進士，就是嚴嵩為了奪取首輔寶座，對翟首輔發動總攻的時候。

秦太監並沒有隱瞞地答道：「從宮裡傳來消息，皇上龍體欠安，所以免了我的覲見！」

他指了指另一個客人對陸炳介紹說：「此乃嘉靖八年狀元羅洪先也，我們江西的大才，眼下正在詹事府。」

陸炳陸指揮在政治光譜上，是絕對的「保皇黨」，如果沒有嘉靖皇帝，陸指揮就什麼都不是。

徐妙璟答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一門心思在組建他的緹騎。聽說已經向皇上奏討了慶壽寺遺址為營地，已經初步招了二三百勇士。」

在暢想未來的時候，陸指揮其實也沒少反思過。

在嘉靖皇帝眼裡，不受待見的翟鑾就是個過渡人物，遲早要被換下去的，所以不能給翟鑾太多權位，以免尾大不掉將來不好撤換。

秦太監想了又想，咬咬牙對徐妙璟吩咐道：「事已至此，我就再信一次秦德威！若誤了我的事情，我以後就去全力幫助嚴嵩，勿謂言之不預也！」

所以遭受了政治挫折后，自己簡直絲毫沒有還手之力，連反擊能力都不具備，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某人繼續囂張跋扈！

傀儡首輔、謹身殿大學士翟鑾，和強勢次輔、武英殿大學士嚴嵩在西苑無逸殿值守，主持內閣工作；

陸炳趕到嚴府時，就被領到了書房，卻又發現書房裡的客人不止他一個。

正在秦府師生晚宴的時候，徐妙璟也過來看望姐姐了，也就順便加入了晚宴。

所以等自己本身有了足夠強大的勢力后，再去參与政治也不遲。便如高皇帝的策略——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翟鑾對此也很無奈，他就知道，雖然秦德威從大同回京后，對曾經被構陷的事情閉口不提，但這並不是和*圖*書秦德威大度，而是當時提這事得不到更多好處。

嚴世蕃也真是的，為了撈錢就完全把持著營繕司，一點權力也不外放。這又導致嚴世蕃缺席后，營繕司就沒人做主了。

徐妙璟被這故弄玄虛搞得很無奈，又道：「廠公說了，讓我一定要問出答案，否則就不要回東廠了！」

有了基地，有了緹騎組織為爪牙，今後就可以甩開東廠和錦衣衛的桎梏，成為獨立的勢力。

徐妙璟連忙答道：「昨夜去問了姐夫，再看近日狀況，大概時機已經到了！」

翟首輔家兩個傻兒子今年雙雙「開竅」中了鄉試，大概說明嚴嵩已經在布局了。

在嘉靖朝，自己組建的緹騎也該成為時代的弄潮兒！

所以在這科考試中，最好還是老實點，看著狗咬狗就好，不要趟渾水了。

嚴世蕃坐在軟榻上，幾個姬妾在旁邊侍候。

翟鑾多麼希望秦德威這幾句話都是現實，但很可惜他也知道不會那麼簡單。

秦太監愣了愣，這又算什麼機會？

秦德威果然是陰險狡詐之輩，故意把嚴世蕃打得在家修養，以此拖累自己的緹騎基地營建進度！

這行當本質上就是拳頭大的說了算，只要足夠強勢，就可以壓倒老衙門，成為勢力最大的那個密探緝事組織！

所以嚴世蕃的這些話，就成功吸引了陸指揮，怒道：「他們這些不安分的人到底想幹什麼，又怎敢如此妄為！」

徐妙璟聽著就震驚了，沒想到是這種答案。

「進展有些慢！爾等莫不是偷懶了不成！」陸指揮很不滿地對著工匠首領斥責說，「還是爾等膽敢小瞧我緹騎營地，不肯用心營建？」

秦德威沒法子，只能將徐妙璟招到身前，低聲說了幾句，沒有別人聽到。

秦德威忽然站在道德高點，指責嚴嵩和翟鑾又有聯手可能，成功的引起了眾人對當初「天日昭昭」的記憶。

秦德威對徐妙璟的原話是：只要等到皇上生病，機會自然就出現了，再等待一件大事！

所以這幾個大檔頭早晨和_圖_書一起跑過來，向廠公訴苦了，同時請廠公做主。

正在被秦太監關注的陸炳陸指揮正意氣風發，今日在數十名緝事官校的簇擁下，視察緹騎營地施工現場。

徐妙璟順勢答道：「這就是機會臨近了。」

秦德威就隨口對徐妙璟問道：「陸炳近日如何？」

而東閣大學士沒加預機務的秦德威在文淵閣值守，主持軍機處工作。

反正在皇帝眼中，充當爪牙的無論是什麼組織其實無所謂，只要能辦事就行！

先前參与政治或許操之過急了，自身還不夠強大，過早參与政治簡直就是看天吃飯。

秦德威那些南直隸門生們，歸有光和吳承恩都已經在府中了。

不過今年「防冬」可能會比較輕鬆，北虜里最囂張的俺答勢力被毀了老巢，多半沒有心思再來一場南侵。

其實秦中堂本來想說「靠的是努力和才華」，但想了想自己的科舉經歷，就改成了「皆有定數」。

作為秦中堂的妹夫，卻想在外面住，顯然是有意避嫌，不願讓別人過多的關注到與秦中堂的關係。或者說，也可以解釋為不想徇私沾光。

當然秦中堂的這些話，本來也不是說給大多數人聽的，嘉靖皇帝能領略到其中意思就行。

那工匠首領答道：「京城衙署營造，皆歸工部營繕司直接掌管。而營繕司員外郎嚴大人近日不能理事，又趕上天氣漸寒，故而就慢了。」

秦德威反問道：「這是秦太監讓你問的？」

跟著前輩一起來京師的南直隸幫里，其實最重要的焦點人物乃是秦中堂的妹夫焦文傑。

眾所周知，對北虜的防範一般都有「防秋」和「防冬」，意思就是這兩個季節北虜入寇的概率最大。

如今的秦中堂是大忙人，白天一般都不在家了，今天正在軍機處安排邊鎮防冬事務。

徐妙璟先是點了點頭，然後補充說：「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他的主要目的是在不引起皇帝猜疑的前提下，打擊陸炳挽回東廠的威嚴，但皇帝生病和打壓陸炳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