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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皇帝也是有點錯愕，好像自己又錯怪了秦德威？

而且話又說回來，你司禮監掌印張佐跳出來考成法，又是什麼居心？是不是想效仿漢唐？

應該處置誰，你們軍機處說了算，但壞人讓內閣來當！

張佐當然不能容忍這種內涵，怒道：「那你東廠又意欲何為？都說你們東廠是皇上的爪牙耳目，莫非你秦太監不甘心只當爪牙耳目了？」

內閣這踏馬的不就成了你們軍機處的工具了？

不就是原左都御史屠僑和原吏部天官許瓚吵架，然後屠僑發現吵不過老官僚許瓚后，就主動果斷轉進，轉而提議支持內閣嗎？

說實話，秦德威今天的「溫文爾雅」讓很多人漸漸的感到不習慣了。

翻翻歷史書，擁有這種級別權力的內宦，大概也只有漢代與唐代了。

眾人一起嘆氣，但又不敢不聽，辭官奏疏還在秦德威那裡呢！

有的時候，人多勢眾、聲勢浩大反而是劣勢，你那些黨羽未必能發揮出作用！

爪牙耳目這種工具如果有了自主思想，那還是工具嗎？還能被主人完全控制嗎？

從其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就連「大聰明」也不敢隨便答話了。

所以張太監必須要說話，必須旗幟鮮明的表現出態度，尤其是反對東廠的態度。

平常太監活動範圍大部分在宮裡，與大臣交集並不算多，在朝會上太監一般也不會發言。

卻說兩個大太監先被秦中堂挑撥離間，又皇帝喝退後，大臣們的心思重新活躍起來了。

吏部尚書跳出來時，就點名政治野心比較大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發言；東廠跳出來時，就點名要壓制東廠的司禮監掌印說話。

這會真冷場了，真沒有「大聰明」了。

但是，真架不住「一言堂」的秦中堂的魔鬼解讀啊！

在「主持朝會」位置上越發得心應手的秦中堂，氣定神閑地開口道：「誰能告訴我，剛才諸君說到哪裡了？」

在沉寂中，忽然有人開口答道hetubook.com.com：「就是屠總憲提議的，你秦板橋莫非真記不起了？」

秦德威奏對道：「臣所構想的是，各衙門呈交的底冊放在軍機處，每月核對一次，每年總核一次。然後每次的稽核結果，都由軍機處報給內閣，由內閣進行處置！」

見屠總憲執迷不悟，眾人又做好了迎接秦氏疾風暴雨的心理準備。

聽到最後這段，很多人忽然又感覺，秦中堂前面的解讀又不那麼生硬了。

焉知這句明知故問，不會是魚餌？

看著一號太監和二號太監之間唇槍舌劍了幾個回合，大臣們忽然有點興緻勃勃的感覺。

應該說，想爭權是人之常情，屠僑的言行從官場邏輯上來說，是可以理解的。

但沒想到，秦德威還藏著「考成法」這樣的思路，藉著「一言堂」機會就開始興風作浪。

只見秦中堂還是笑容可掬的模樣，對屠僑說：「屠總憲！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還沒有坐上宰輔位置，先得了宰輔「難得糊塗」的病！

屠僑：「……」

說秦太監不甘心只當爪牙耳目，惡毒程度比「真宰相」不遑多讓。

眾人循聲望去，答話的人卻是原吏部天官許瓚！顧不上揣測許瓚的心思，眾人又連忙去看秦德威的反應。

你秦中堂這個解讀，還能更生硬點嗎？你不能因為現在是「一言堂」，就這樣濫用話語權啊！

秦德威又清了清嗓子后說：「交上來的考成底冊所列事項，第一要有本衙門或者本部門當前正在做的事務，以及該事務的進度和未來期限！第二要有今年計劃開始的事務，畢竟一年之計在於春，現在規劃本年的事務還不晚！同樣要有進度規劃和期限！」

大明朝廷最大的政治正確之一，就是言路暢通啊！

特別是太監可以出宮，但大臣卻不能輕易進宮，所以大臣很難直接親眼看到太監互相爭鬥的場面。

這兩件事，扯得上關係hetubook.com.com嗎？

也就是說，在考成法問題上，你們軍機處負責決策，內閣負責執行？

或許還要感謝一下秦中堂，讓大家看了場好戲，窺測到太監是怎麼內鬥的。

雖然司禮監作為天子代表，參与進朝廷公務流程了，但司禮監與外朝各衙門很少有直接接觸，主要打交道對象是內閣，稱為「對柄機要」。

想到這裏時，有些心思比較靈敏的人就發現，秦中堂今天主持朝會——姑且算是主持吧，點名別人出來發言，都是很有技巧性的。

默不作聲的嚴閣老聽到這裏，突然醒悟了！

這樣的話，司禮監特別是掌印太監「內外兼修」，既在中樞參与決策，又可以監管外朝部院，這權力不相當於「真宰相」又是什麼？

再後來秦太監幹掉了前東廠提督畢太監並取而代之，又因為東廠職務，按慣例才能掛了一個司禮監秉筆太監的名號。

秦德威友好的勸退了原左都御史屠總憲，又顧左右而道：「考成法事關重大，不可輕忽，諸君盡可暢所欲言！」

所以在皇帝眼裡，你們兩個太監不要浪費時間，可以退場了，這裏沒有你們的事情！

核查結果是你們軍機處定的，但具體懲罰卻由內閣來作出！

直接搞出今天「一言堂」的秦太監，初衷只是想著，讓秦德威能站在一個有利的位置上，無論形勢怎麼變幻，都可進可退遊刃有餘。

能當司禮監掌印太監，張佐當然不傻，剛才出面考成法，單純只是為了拆東廠的台。

再說，屠僑這個「原左都御史」能獲得發言機會，還是因為被你秦中堂點名！你秦中堂怎麼能自己都忘了？

聽著兩大太監撕逼，嘉靖皇帝忍無可忍的呵斥道：「張佐秦福你們兩個夠了，都閉嘴退下！這是朝廷的事情，內監就不要多嘴了！」

秦德威又笑嘻嘻地問道：「那麼是誰提議的？我想不起來了。」

但嘉靖皇帝開口了，對秦德威質問道：heｔｕbook•ｃoｍ.coｍ「若都按你的心思，朕也別無選擇，莫非只有軍機處才行了？」

「大聰明」也不禁愕然，難道你秦中堂連這都忘了？

秦太監和張佐關係大抵就是這樣，一號太監司禮監掌印和二號太監東廠提督互相看不對眼，這很有嘉靖朝特色，和首輔和次輔很少有真正和睦時候一個道理。

秦德威的奪權思路看起來不難，但為什麼總是慢一步才想到！

如果司禮監掌印太監掌管考成法，那就等於是把觸手直接伸到外朝所有衙門了。

秦德威見狀，心裏不由得再次感嘆，釣魚真的越來越難了。

排除了外來的風險，肉又爛在鍋里了，那麼誰才能伸手從鍋里撈肉？

說完了后，疲憊不堪的嘉靖皇帝沒有再停留，直接起身走人了。

這才是秦太監「內涵」張佐的惡毒所在，畢竟漢唐宦官都是行過廢立之事的。

本想看笑話的秦太監，忽然感覺自己可能是個多餘的？秦德威可能根本不要什麼隊友？

簡直就是豬一樣的隊友！不知好歹！看你秦中堂怎麼與內閣爭！

也不想想，今天是誰給你製造了「一言堂」的機會！

其實屠僑的心思，有些人也明了，可能是指望嚴閣老拿到考成法權力后，分點職責給都察院。

嘉靖皇帝顯然不信，又喝道：「那你又是何意？難不成還有更合適的？」

殿內眾人聽到這裏時，齊齊詫異不已，難道秦德威今天真改性了？竟然懂得分權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共享精神？

再說他也不覺得這有多大問題，難道必須支持你秦德威才行？難道你秦德威不知道什麼叫言路暢通嗎？

屠僑預感有些不妙，但當中說出去的話，不可能隨便收回來修改。

又聽到秦中堂不疾不徐的對屠僑說：「昔年太祖高皇帝廢除丞相后，曾有詔令再敢言恢復丞相者斬，敢稱讚大臣德政者斬。如果你提議讓內閣主持考成法，會不會讓世人誤會，你別有居心啊？」

畢竟內閣www.hetubook.com.com大佬不可能事事親歷親為，分出一部分具體工作給都察院，也是很順理成章的。

在這個問題上，皇帝的心思是變幻莫測的，別以為你秦中堂人多勢眾就能成功！

大部分人都很謹慎的裝聾作啞，畢竟秦中堂已經在朝六年了，喜歡釣魚這個習性，已經廣為人所熟知。

便有人暗自吐槽，秦中堂是不是得了「健忘」的毛病？沒多久之前的事情，這都想不起來了？

而秦太監是嘉靖皇帝上台後，親自提拔起來的，但與張佐這些藩邸老人不是一夥的，更不是同路人。

今天兩名大太監的內訌，讓不少大臣開了眼，不由得連連感慨，這太監互相攻訐起來，比文臣之間惡毒多了。

因為這兩人實權太大，職位又太敏感，距離皇位太近，再得到考成法就有失衡的危險，甚至能威脅到皇權。

所以秦太監才能說出張佐想當「真宰相」這種話，真算是刻毒了，特別還是在皇帝面前說的。

然後秦中堂在中間「引導了」幾句，結果就吵得一地雞毛了。

秦太監暗罵幾句，某位小兔崽子一點良心不也講，讓東廠占點便宜又怎麼了？

都是姓秦的，怎麼一點默契都沒有！你難道沒有發現，只有東廠才能通過明爭暗幫的陰陽手段，才能幫助你與內閣爭權？

「就按秦德威所獻方略執行！軍機處收取底冊並負責總核，內閣負責對結果處置！」

最後秦中堂語重心長的說：「何況屠總憲你身為原都察院之首，職責本該是統領御史監察百官糾劾風氣，但你卻主張給內閣加權，這實在有些不合體面。你屠總憲去年才入朝，很多時候經驗不足導致考慮不周。若不聽我這種老人之言，吃虧就在眼前啊。聽我一句勸，你對此要慎重三思，再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可好？」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佐是潛邸從龍出身，跟著嘉靖皇帝從安陸興王府過來的，這就是他能穩居太監圈子第一把交椅的最大本錢。

秦中堂m.hetubook.com.com便稍稍解讀了一下：「內閣輔臣本就是執政了，再握有考成法，通過六科直接監管百官和各衙門，就更權重了。仔細想想，這樣的加權后的內閣比丞相又差多少？所以提議內閣管考成法，與復立丞相和稱讚大臣德政沒有本質區別，很可能就是殊途同歸啊。雖然明面上沒有復丞相之職，實際上卻是復丞相之權。」

從這兩個人互相攻擊話里，隨便就能分析出，考成法給兩人中的誰主持都不行。

秦德威連忙朝向皇帝，不假思索的奏道道：「若說只有軍機處，倒也不是！」

眾人正要散去，忽然秦中堂高聲道：「諸君慢著！關於考成法，我再講一刻鐘！」

在朝堂上說事或許可以隨便說，但隨便說人就是很危險的行為。

但嘉靖皇帝細想后，感覺這個構想沒什麼毛病，也很對自己的口味，就下旨道：

然後又指著那一堆辭官奏疏道：「等各官先交上考成底冊后，再由秦德威批答奏疏！」

眾人：「……」

假如採用排除法來做決策，到底是哪裡才行？

目前看來，吏部不行，都察院不行，內閣不行，東廠不行，司禮監也不行！

但終究不乏「大聰明」，開口答道：「剛才已經說到，如果吏部和都察院皆不合適，考成法不妨交由內閣主持施行！」

當初秦太監想進司禮監，就是一直被張佐阻攔。

最後秦德威總結道：「望諸君認真對待考成法，不要掉以輕心！若有瞞報或者因為瀆職不能按期完成，又被軍機處核查出來，就按照陛下旨意，交給內閣嚴懲不貸的發落！」

總不能看著東廠擴張而無所作為吧？萬一秦太監真把考成法拿到手，那豈不就成為第一號太監了？

還以為你秦中堂打算讓軍機處獨佔考成法，結果竟然拉上了內閣一起。從歷史經驗來看，不會有這麼好心吧？難道還是魚餌？

再說剛才他秦太監之所以跳出來，那不是看到有大臣開始支持內閣嚴嵩，所以才跳出來吸引火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