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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方皇后這樣，眾人便知道，司禮監掌印太監張佐完了！

在正殿里，又在太后寶座旁邊增設了座位，屬於方皇后的專屬位置。

反正帶兵到東廠威脅秦太監，示威的目的也基本達到了，如果從講理角度來說，自己這邊是明顯占理的，如果評理也未嘗不可。

但也不知是哪個人帶的頭，自從嘉靖皇帝昏迷后，又到如今，人人膽子都變大了。

不就是多幾個看熱鬧的，又能怎樣？朝臣對宮裡事務也沒什麼發言權，來了也只能看熱鬧。

秦德威覺得秦太監可能準備不足，正絞盡腦汁的琢磨著，怎麼幫秦太監開脫。

一半則是有意為之，看到張佐親自帶禁兵打上東廠的門，判斷秦太監要吃不住了。

秦德威在正殿外面歸位，和輔政大臣們站在了一起。

作為太監里的一號人物，地位相當於文臣里的首輔，萬萬想不到，有人竟會縱兵圍住自己。

從目前做過的事情里看，有包庇虐待過太后的太監周義、強索周義的罪證，縱兵衝擊東廠。現在又多了一條，直接強逼皇后！

結果眾人和方皇后的反應一樣，秦太監只怕是早有預謀！不然哪能在一天內就查到你想查到的事情？

「那好，乾脆把方娘娘也請到慈慶宮，一起做主！」秦德威又道。

讓你們這些大臣也見識下厲害，以後打交道時就老實點！

張佐扔下秦太監，轉身走到秦德威這邊，質問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趁著覲見之前的空閑，秦中堂對其餘人自吹自擂說：「吾輩外朝文臣難得能親眼直接看到大太監鬥法，算是我臨走前贈送給諸公的禮物！」

在張佐向來，方皇后已經站在了自己這邊，何況自己這邊還拿著方皇后的條旨，算是「大義」在手。

無非就是秦太監挖坑害張佐而已，但別的不說，這個挖坑害人的手法當真是熟悉，彷彿見到過很多次！

但四面八方的官軍告訴自己，這不是幻覺，是真有人敢在太歲爺的頭上動土！

張佐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和*圖*書下來，「無論你秦福怎麼設計，但我奉的是皇后旨意，手裡拿的是皇后的條旨！是你秦福首先抗旨不尊！」

秦太監挑釁的瞪了秦德威一眼，然後才說：「娘娘身邊有個最忠實可靠的使喚太監，名字叫做陳洪！但是張佐綁架了陳洪，並以此要挾娘娘就範，強迫娘娘給她旨意，從東廠接管案件！我秦福既然知道這樣的消息，又怎麼能遵這樣的旨！」

秦德威想了又想，決定再相信秦太監一次，「那我便奏報老娘娘去！」

所以秦中堂才跳出來搗亂，目的還是幫秦太監過了這關，免得秦太監被張佐直接按死，少了一個潛在臂助。

張太后又問道：「這是為何？」

想要請太后和皇后出面「調解」，也不是一般人能去請的，秦德威身份地位都夠，才有這個資格。

乾兒子打死人並不算大事，但卻引得自己去衝擊東廠，那性質就完全變了。

讓你秦太監辦點事，結果都辦成這樣一地雞毛了，還死撐什麼？

秦德威疑惑地看了幾眼張佐，你憑什麼篤定方皇後會幫你？又偷眼看了看秦太監，見其面無表情，很是淡定。

秦太監：「……」

踏馬的這小兔崽子能不能別搶戲？

別看張太后換和方皇后這兩人坐得很近，但都明白，什麼叫面和心不和。

秦德威稍稍愣了下，你秦太監都被打上門了，還死撐著不要「調解」？

而且陳洪被嚇成了那樣，甚至不惜連皇后都出賣，也足以說明陳洪所言都是真的！

於是善解人意的秦德威主動站出來，對張太后說：「秦太監的意思就是，可以殺雞駭猴，與此同時，其他罪名不傷太后體面。」

就連司禮監掌印太監張佐不也為個人爭權奪利，調動了二百大內禁兵來衝擊東廠么？

在他的認知里，秦太監應該是抓住了動手在慈慶宮打砸的人，然後陳洪陳太監不想當替罪羊，才來投靠自己！

不過張佐還沒有表態，那邊的秦太監卻先發了話：「不必了！」

秦德威正氣凜然的說wｗw.ｈetubｏok•com.ｃom：「這裏已經是東安門外，出了皇城，屬於京城地面！你們數百人在這裏尋釁滋事、聚眾鬥毆，民眾駭然驚惶，要問的應該是你們意欲何為！東城兵馬司阻止不了你們，而我湊巧今日正在附近點選親兵，出於公義協助兵馬司來管管你們！」

此時此刻，司禮監掌印太監張佐愕然的回過頭來，差點以為今天太陽要從西邊出來東邊落下了。

這意思就是，難得一次能在輔政大臣面前露臉，方皇后你不想要這樣的機會？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以至於秦中堂喧賓奪主，搶了秦太監的台詞時，眾人居然覺得毫無違和感。

秦太監也沒想從張太后這裏撈到什麼好處，等了一會兒讓眾人消化完畢后，轉頭就要對張佐質問。

眾人大概也意識到了問題進入關鍵節點，也齊齊等著方皇后發話。

等方皇后和秦德威趕到慈慶宮時，別人都已經到了，都在殿外候著。

既然秦太監這邊強硬表態了，張公公自然也不能慫，同樣強硬地說：「不需要秦先生調解了！還是請回吧！」

張太后這才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秦太監按說：「秦福你有心了！」

秦德威看了看秦太監，又看了看張公公，答道：「那就是看爾等實在不像話，來做個中間人調解。」

秦太監暗暗鬆了口氣，這個兔崽子還沒傻到不可救藥！順口就說：「那就請老娘娘做主！」

再說張太后讓輔政大臣來旁聽，不就是存了讓輔政大臣拾遺補缺的心思嗎？

秦德威就勸道：「輔政大臣都去旁聽，娘娘你真的不想去嗎？」

反正目前是山中無老虎的狀態，沒了強勢皇帝的鎮壓，大家也都漸漸放開了手腳。

隨後秦德威就去仁壽宮裡的萬春宮去請方皇后，「事情就是這樣，太後年事已高，有請娘娘鸞駕移至慈慶宮，調解兩位大璫之間的衝突。」

如果嘉靖皇帝還健康掌權，秦德威絕對不敢這樣對待一號太監和二號太監。

方皇后便又嘆道：「那就去探望和_圖_書伯母太后吧！」

只要幹掉了張佐，他這個二號太監，就是天然的新司禮監掌印太監人選！

在場的大臣們看著熱鬧，聽到秦太監的解釋后，稍加琢磨立刻就琢磨出兩層意思了。

秦德威看了看周圍，霸氣十足的說：「這裏我的人最多，我說要調解，你們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你們說吧，是在這裏調解，還是去東城校場調解？」

但垂頭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聲音，眾人又像張佐一樣偷眼向方皇后看去。

在正常情況下，這兩個太監都是皇權的延伸，在外臣面前算是皇權的代表，只有皇帝才有資格處理這兩位。

說實話，眾人並不太相信張佐真能做出這麼多錯事，可目前所有的證據鏈偏偏就能證實，張佐全乾了。

就算嘉靖皇帝重新醒來，那也是個法不責眾的局面，還能把所有人都幹掉？

然後就發現，方皇后居然拿著一方手帕，坐在那邊靜靜抹眼淚。

方皇後有點猶豫，她並不想去慈慶宮。按道理說，方皇后是晚輩，去慈慶宮是應該的。

其實別人反應可能沒有那麼大，畢竟只是抓人查案，這種事情實在不少見。

張佐整個人當即就宕機了，站在那裡完全沒了反應！事情還能這樣辦？

那樣的話，自己衝擊東廠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秦德威疑惑地看了眼秦太監，這人怎麼還急眼了？難道還另有隱情？於是就試探著問道：「那秦公公你說誰夠格？我去將他請來！」

這種手法恐怖如斯嗎，卻又讓大臣們感覺異常熟悉！

作為中堂大學士，說要給兩名大太監作調解，從資格上來說是具備的。畢竟兩大太監碰撞，要是換個小人物來調解，很容易就會把自己調解沒了。

經過了秦太監的刺|激，張公公現在耐心很差，粗暴的對秦德威說：「你不要說這些沒用的套話！說出你真實的目的！」

本來不明真相的大臣們，聽到這裏大致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只能理解為張太后沒什麼頭腦，需要有輔政大臣在旁邊提點ｈｔｔps://m.hｅt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著。但事已至此，張佐也不好再退縮。

秦太監：「……」

此後張公公、秦太監和包括秦德威在內的輔政大臣魚貫而入，行過禮后，兩大太監上前一步。

方皇后噙著淚水默默的點了點頭，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翟首輔不敢多看連忙又退下了。

現在就怕對牛彈琴，張太后聽不懂意思，那可就是麻煩事情了。

但司禮監掌印張佐卻大吃一驚，秦太監所說的情況，之前根本就沒有掌握！

然後張佐偷眼看向方皇后，都這時候了，你方皇后必須站出來說幾句了！別忘了，陳洪還在他張佐的手裡！

張佐無語，他和秦太監之間爭權奪利都是太監內部矛盾，請外朝的輔政大臣來看熱鬧作甚？這不是家醜外揚嗎？

第二層意思，周義可以用其他罪證定罪，不用昭告天下說什麼虐待太后，這樣太后的臉面也保住了。

秦太監沒理張佐，卻對太后解釋道：「我要查的是慈慶宮歷代管事太監，然後從中看看能否聯繫到梃擊案！至於周義的其他罪證，都是順手為之查到的！」

秦太監實在忍無可忍，怒目而視地喝道：「秦德威！這是宮裡的事情，你若要調解，還不夠格！」

可慈慶宮是張太后的地盤，去了那裡就等於是去了客場，往往受制於人，方皇后心態上就有點不願意了。

秦太監又答道：「前日受命偵查梃擊案以來，將近些年所有當過慈慶宮管事的人列了一份名單，周義就在其內，然後派人分頭追查！其後幸不辱命，短短一天內就查到了周義為幫助張佐占田，曾經行兇毆死人命的事情！」

首輔翟鑾代表文臣，上前對方皇后問道：「可有此事？」

猝不及防張佐終於感到有點慌了，忍不住就對秦太監質問道：「你得到的授權是追查梃擊案，你為什麼要查周義？」

正當秦太監顧盼自雄時，忽然聽到有人小聲嘀咕說：「原來此人是太監版的秦德威。」

秦德威秦中堂直到現在才明白，秦太監原來藏著這一手，難怪十分淡定！

秦太監揚眉吐氣和_圖_書，一通策劃和機關算盡，終於走到最後了！今天的主角是他，誰也搶不走戲！

除了方皇后之外，眾人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案件。

這又是什麼情況？眾人一頭霧水，連一直做解說的秦德威也看不透了。

要說秦中堂出現在這裏，一半是碰巧，今天恰好在附近東城校場點兵，距離東廠很近；

忽然他就聽到了秦太監的答話：「我以為，案件和認證可以移交給任何人，唯獨不能移交給張佐和周義！」

但卻沒想到，秦太監手裡的並不是梃擊案真兇，而是周義的罪證！

張太后便對秦太監問道：「秦福你怎麼說？」

張佐先對太后啟奏道：「奉方娘娘旨意，將慈慶宮梃擊案移交給我。此後便派了周義去東廠，接收相關人證。孰料秦福暴虐橫行，直接抗旨不尊，還扣押了周義本人，實在不講理，完全壞了辦事規矩，還望老娘娘做主！」

如果這句話是皇帝說出來的，還能讓秦太監激動個幾分，但從太后嘴裏說出來，就等於是個空頭白話。

就是沒想到，秦太監居然是個死要面子的人，直接拒絕自己的好意！

然後三人一起入了宮，來到慈慶宮。隨即張太後下了旨，派小太監請輔政大臣一起列席旁聽，評議是非曲直。

第一層意思，歷代慈慶宮管事太監其實都是虐待過老太后的人，無論把誰抓來，定個罪名絕對不虧！

卻又見秦德威搶先跳了出來，對張佐叱道：「本來一切都是正常公事，一切公事公辦就好！但你張佐先故意派周義本人來索要周義的罪證，簡直侮辱東廠、挑釁東廠！等東廠扣留自動的上門的罪犯周義后，張太監你卻又調動大內禁兵，企圖衝擊東廠，搶奪人證和罪證！今日我在附近辦事，上面所言都是我親眼所見！如今當著太后的面，你張佐說說，你這是什麼罪名？」

張佐稍加思索，感到被秦德威這樣瞎攪和之後，又有這麼多兵圍著，打是打不起來了，可以考慮「評理」了。

於是又喊住了秦德威：「慢著！此乃宮裡事務，請皇後方娘娘做主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