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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學生

作者:隨輕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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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五章 絲綢去哪兒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絲綢去哪兒了?

站在稍遠處的徐惟學一行人,很快也得知了從前頭傳來的消息。
嚴世蕃大聲嘀咕說:「蠢材!你姓徐的以為你站在這裏,聽到了這樣的內幕消息,如果不表示表示,還能活著走出幕府?」
嚴世蕃:「……」
「看吧,那姓秦的要開始演了,徐頭領你就等著去織造局收買絲綢吧!」嚴世蕃對徐惟學示意說。
目睹這一切的徐頭領想起自己百里迢迢從海上到杭州城所浪費的時間,又想起被自己發賣的二萬匹絲綢,簡直有種萬念俱灰的悲涼感覺。
正說話間,織造府大門再次打開,病懨懨的秦中堂被人扶著,顫顫巍巍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秦中堂的聲音不大,只有最前面一些人能聽到,但這也足夠了,消息在人群里傳得飛快。
如此荒謬的奏請,如此赤|裸裸從太監系統和皇宮往外摟錢的行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怎麼就批准了?簡直理解不了!
秦中堂氣短無力的揮了揮手:「受之有愧啊,既然無事就散了吧,免得其他民眾驚駭。」
而徐惟學則是臉色鐵青,他們來杭州找織造局的目的,就是為了收購這五千匹絲綢!如果這批絲綢沒了,那不就白來杭州了嗎?
徐惟學掃了眼嚴世蕃這個「人質」,不置可否的說:「我們今次只是來收購絲綢的,沒有絲綢就無法交代,其他一切以後再說。」
徐惟學冷哼一聲,突然就轉身沖了出去,跪在路邊大喊道:「青天大老爺在上!有冤枉!」
如今杭州城裡就秦中堂最大,如果連秦中堂都解決不了,又能指望誰?
說到這裏,徐惟學就真的信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朝廷最頂尖大佬的算計水平?
然後有個人站到了徐惟學面前,不知說了些什麼,隨後又聽到徐惟學答道:
他想要舉報,給京師寫信舉報!
一直還以為只有他們嚴家父子才會貪污,沒想到竟然連你秦中堂也變成這樣了,這大明簡直要完!
秦德威拍案道:「你嚴世蕃休要貪戀杭州繁華,雙嶼島必須去!本中堂命你販運一萬匹絲綢,前往雙嶼島將功贖罪!」
「你閉嘴!」秦德威呵斥道,又命令說:「你代表幕府,與徐頭領一起販運絲綢去雙嶼島!」
嚴世蕃顧不得孤傲了,很警惕的反問道:「哪來的一萬匹絲綢?難不成還要我去籌集?」
嚴世蕃往著房梁,孤傲而不屑的不肯答話,你秦德威有種就用尚方劍來砍他!
和圖書嚴世蕃:「???」
說他徐頭領一定會被秦德威重視並拉攏,結果是相反的;說秦德威一定會開海,結果是相反的;說在秦德威幫助下,織造局肯定加派絲綢進行販賣,結果還是相反的!
「這樣匠戶能得到一定實惠,可以接受;而織造太監能平穩得到最關鍵的貨品,又要依賴秦德威幫忙出貨,肯定也會答應!而秦德威本人因為施恩于百姓,解決了被橫徵暴斂的問題,則會得到巨大的名聲!表面上皆大歡喜,但其實受損的是織造局明年的上繳額度,也就是皇宮大內的收入!官府只會讓你們看到你們能看到的,背後的真相又有幾個人能看透?」
這時候,織造局大門前的匠戶散的差不多了,秦中堂便在團團護衛之下,艱難的上了轎子。
徐惟學剛才既然敢跑出去通過「攔轎喊冤」來接觸秦中堂,當然心裏已經有了方法。
而且聽秦中堂的意思,想把這一萬匹「走私」到雙嶼島?這裏面的貓膩可就大了!
徐惟學仍然不能置信:「絲綢又不便宜,大量收購絲綢也是要本錢的,織造太監做慣了無本買賣,能捨得先拿出錢來投入?」
莫非連眼前的這出匠戶鬧事,也是某中堂幕後導演的?最後一舉幾得,撈盡了從名聲到實利的所有好處?
比如對待民變的態度,大清官府是以直接鎮壓為主,而中後期大明官府則是以維持地方穩定為主,能和稀泥就和稀泥。
「行商徐惟學,狀告有人冒充閣老之子,招搖撞騙!」
然後就見秦中堂站在織造局大門外,朝著匠戶有氣無力地說:「經過本官說服,織造錢太監已經答應,這五千匹加派全部免掉!」
徐頭領又不是不懂世情的小白,聽到嚴世蕃的「謀算」,頓時也愣住了,還可以這樣操作?
所以與秦德威鬥爭經驗豐富的嚴世蕃嚴大爺,早就看穿了一切把戲:
織造局歸織造太監管理,而織造太監又不是文武官員系統的,只歸司禮監管轄。
然後大隊人馬就沿著街走過來,前導騎士開始驅趕擋路的人。徐惟學一行人早早就避道,躲進了旁邊岔路小巷中。
織造局生產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自有設備,抓軍民匠戶來服役,比如杭州織造局擁有二百余張織機,各色工匠千餘人。
嚴世蕃便趁機說:「所以你想與朝堂人物打交道,尤其是秦德威這種吃肉不吐骨頭的,離m•hetubook•com•com了我這樣僅次於秦德威的聰明人,你連廟門都摸不到!而且你不覺得,與秦德威打交道很恐怖嗎?對你們這樣想上岸的人而言,秦德威真不是最好的投靠對象!」
因為秦中堂的話在理,來聚眾鬧事的匠戶的訴求就是為了解決問題,五千匹的加派太重了,又不是為鬧事而鬧事。
徐惟學能做海商頭領,自然也不是傻子,有他自己的判斷方式,對嚴世蕃反駁說:
嚴世蕃指著路過的秦中堂精銳護衛,對徐惟學說:「如果我真想玉石俱焚,只需要在這裏喊一嗓子,那就誰也別想活了。」
實在太驚訝了,以他的機敏,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按照老規矩,如果實在勸不動,大概也就算了。一幫亂民有膽量就去把織造局砸了吧,到時官府再善後就是了。
秦中堂冷酷地說:「這是命令!路上徐頭領會看著你!」
抱病而來的秦中堂見人群情緒穩定下來后,就轉身走進了織造局,大概找織造太監協商去了。
嚴世蕃當即就愣住了,這怎麼可能?秦德威演雙簧怎麼可能直接把五千匹絲綢免掉了?
旁邊這位嚴世蕃嚴大爺,對秦中堂的判斷每次都頭頭是道,每次都能讓自己相信,但卻從來就沒有準確過!
朝廷在蘇杭這種地方都設有織造局,由織造太監提督管理,向皇宮大內進貢絲織品。
他徐惟學是大海商,不是做幾匹幾十匹生意的小商販!
嚴世蕃繼續說:「如果只以三四錢這樣的低價收購,匠戶們當然不肯賣,但要是加上其他條件,那就不一定了。比如說,如果低價出售絲綢給織造局,可以頂替明年的服役或者攤派,那些匠戶豈有不樂意的道理?」
嚴世蕃卻忍不住吐槽說:「徐頭領不會如此天真吧?你難道就沒有看出來?秦德威這一定是和織造太監演雙簧,藉此騙取聲譽!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叫刷聲望!」
沒想到秦德威所乾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黑!直接利用權力上下串通,從倉庫里往外拿東西,然後走私賺取巨額差價!
他原本只是想著,找個機會接觸秦中堂,另外擺脫掉嚴世蕃這個煩人的牛皮糖。
嚴世蕃怒道:「你大規模走私牟利,還想拖我一起下水?我嚴世蕃絕對不與你同污合流!」
秦德威你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做人做事?
另一種方式就是直接向匠戶進行攤派,算是代替坐班服役。和圖書這次加派五千匹,就是這種方式。
見秦中堂問起,立刻就說:「在下這裏還有四萬兩銀子,願意存進源豐號錢莊!」
旁邊徐惟學自從聽到一萬匹這個數字,就已經睜大了眼,對於一個緊缺大宗絲綢的行商而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誘惑的?
於是嚴世蕃恍然大悟,難怪秦德威「說服」織造太監,取消了五千匹絲綢的加派!
織造局那些額定絲綢,都是進貢給皇宮使用的,除非宮裡另有命令,誰也不可能動這些絲綢!
對工匠而言,沒人願意服役或者領取官方差遣!
隨即人群里就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還是秦中堂給力!
嚴世蕃答話說:「本來無意如此,但為了自保,不得不這般做!難道我嚴世蕃就該死?勸徐頭領千萬冷靜,不要自誤,如果你還想上岸的話!」
「織造局每年上交大內的絲綢都是固定額數,這個完全動不了。如果有走私發財的機會,只能靠額外加派來籌集絲綢。而這次向匠戶加派的五千匹也不是小數目,若是運到雙嶼島,大概能價值一萬兩白銀!你也說過,一般南京鎮守太監、蘇杭織造太監這樣的內官,基本都是養老來的,別無所求只求錢財,怎麼可能只為秦中堂一句話,就舍掉五千匹絲綢?我認為,如果只為了讓秦中堂刷聲望,織造太監就配合演雙簧,損失五千匹絲綢,那還是不太可能!」
二萬兩和五千兩之間,有一萬五千兩的差價,就是貓膩!
自己就是信了嚴大爺的邪,才一步一步的從京口被坑到現在!
因為根本不需要再費勁加派,直接從織造局庫里往外搬現成的就行了!
半個時辰后,秦中堂幕府判事廳,已經病愈的秦中堂坐在公案後面,眼前則是原告徐惟學和被告嚴世蕃。
這絕對不可能!織造太監也好,秦德威也好,不可能只為了刷一次聲望,就付出這麼巨大的代價!
這時候,忽然有人很激動的高喊「秦青天」,沒過多久,人群就被感染得整齊劃一喊起了「秦青天」。
徐惟學指著群情憤激的場面,質疑說:「織造局不免掉這五千匹加派,又怎麼能解決問題?」
嚴世蕃不禁愕然,新開張的衙署需要經費是沒錯,但還能這樣辦?
徐惟學更不信了,「本地絲綢行情應該在五錢左右,三四錢價格未免太低了!那些匠戶怎麼可能出賣!」
秦德威便道:「幕府需要錢,故而我向朝廷奏請,將杭州織和圖書造局今年該上貢及庫存絲綢一萬匹,充作幕府啟動經費!然後等幕府明年周轉開后,再將同價位銀子補回織造局即可!如此不用增加浙省民眾負擔,又不必擠占其他各衙門的官銀。」
想到這裏,徐頭領只感到怒極攻心,伸手就揪住了嚴世蕃,咬牙切齒道:「你信誓旦旦出的好主意,說織造局一定有大量絲綢,究竟在哪裡?」
念及此處,徐頭領忽然對嚴世蕃喝道:「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將我們從海上騙進杭州城,然後瓮中捉鱉一網打盡?」
這一個個的,都踏馬的不想做人了?
嚴世蕃想明白了后,不禁感到憤憤不平。
嚴世蕃便賣弄說:「沒什麼不可能的,秦德威這種人,嘴上都是忠義,心裏卻是生意!徐頭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德威做事向來喜歡用變通手法,講究一個詞叫雙贏,然後又能維持表面功夫!就拿這次來說,我料定,那秦德威解決問題的方式肯定不是直接免除五千匹加派!」
卻沒想到,居然還能收穫到意外之喜,知道了如此重要的貨物信息!
秦中堂好奇地打量著嚴世蕃,開口道:「你在京口驛擅自逃亡,失蹤多日,沒想到竟然還能生還!我命你去雙嶼島打探佛郎機人造船法式,可有結果?」
「啪!」秦中堂拍案道:「那本中堂就信得過你了,今後有勞!」
別說杭州機戶很多,可以慢慢收購,那樣效率實在太慢,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湊夠數量!
見嚴世蕃不情願,徐惟學忍不住就插嘴說:「在下願意為中堂效勞!些許販運之事,在下也可以做!或者這些絲綢,在下也能直接全部吃下!」
秦中堂彷彿這才記起,旁邊還有個人,轉過頭來對徐惟學說:「本中堂向來願意給人機會,但你自己先說,如何能讓本中堂信得過你?」
久經死亡考驗的嚴世蕃也急眼了,混不吝的說:「你們若敢如此,我就在這裏扯開喉嚨叫!眾目睽睽之下,就算你們當場殺了我,最後也很難逃出杭州城!」
但如果把一萬匹絲綢走私到雙嶼島,可以賣二萬兩銀子!但明面上還是只需要補回織造局五千兩!
杭州當地絲綢市價五錢,一萬匹市價五千兩。
徐頭領氣極反笑,「你嚴大爺身為人質,倒是威脅上我了?」
徐惟學將自己「上當」經歷陳述完畢,就不說話了。
在徐鄭氏和嚴世蕃的不斷洗腦下,徐惟學對秦中堂的印象標籤大抵和圖書就是「陰險詭詐」、「驕橫狂妄」、「貪權好色」這樣的詞。
嚴世蕃答道:「如果換一種方式呢?比如織造局以三錢或者四錢的價格,向這些匠戶收購五千匹絲綢。」
沒有這五千匹絲綢,織造太監拿什麼去海上賺大錢?織造局裡還能有什麼生意,比直接進賬一萬兩來的快?
卻不料今天湊巧遇上了秦中堂愛民如子的場景,又讓徐惟學對人性的複雜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在原本歷史時空,大清雖然在地方治理上大體繼承了中後期大明的制度,但具體實施細節還是有所不同的。
也就是說,秦中堂名義上從織造局暫借了市價相當於五千兩銀子的絲綢,明年只需要補回五千兩即可。
額度之外的平白加派,匠戶當然不樂意。但如果用低價出賣一定數量的絲綢來換取明年不用服役或者減少服役,那就比較划算了。
嚴世蕃又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連忙輕聲叫道:「不要慌!這是秦德威在賣關子,必定還有下文!再等一下!」
所以在今日杭州城,才會出現匠戶受不了五千匹絲綢的加派,聚集在織造局這邊鬧事,官員輪番出來勸說的場面。
他已經把秦德威想的足夠黑了,還以為秦中堂只是幫助織造太監,通過加派換取免役來損公肥私!
現在他急需的是,要在兩三個月收購到大量絲綢,趕上船隻借季風返回倭國的航程!
比如著名的蘇州「五義士」這種事,如果放在大清年間就不只是五個,只怕要變成五十義士或者五百義士了。
匠戶越聚越多,眼看著可能要有上千人了。但秦中堂發了話后,前來堵門鬧事的人也就暫時安穩下來。
聽到秦中堂的吩咐,心滿意足的匠戶就三三兩兩的散去,沒有人攔住,也沒有人再說其他的話。
嚴世蕃輕蔑地說:「我沒告訴過你,秦德威開錢莊?當年秦德威到了京師,錢莊就開到了京師,秦德威到杭州,那錢莊肯定也會開到杭州。讓錢莊借個幾千兩銀票給織造太監作為本錢,又能有什麼損失?而且還能趁機在杭州打開局面,讓銀票流通起來,簡直一舉三得!」
望著這一幕,徐惟學不禁感慨道:「派一個知府就可以應付的局面,秦中堂卻不惜病軀親自斡旋,真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徐頭領說完這句,周邊幾個手下立刻就按住了嚴世蕃,並建議說:「城裡人多眼雜不方便,不如到城外找個荒郊野地,再請嚴大爺吃板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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