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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孟觀：「……」

甚至可以說，鬧事的動靜大小全看領頭人的背景大小。

隨即人群里又有人議論說：「一件歸一件！我等今日相聚所為何來？是找秦中堂為民請命，為同道發聲！如果陸朋友因為其它意外害怕了，就請回吧！剩下的真正君子，再一同繼續前往公館就是！」

「誰是陸孟觀？」秦德威不耐煩地問道。

而且關鍵在於，陸秀才也能不確定，父親到底有沒有參与這次貪腐。

一乾熱血上頭的讀書人毫不在意後果，繼續往巷口外沖。反正有兩三百人在這裏，法不責眾。

沈知府沒有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完全無用？難道自己拼著丟臉都白丟了？

這兩天總聽秦中堂念叨市舶司馮老爺和巡海道胡御史「啥也不是」，卻沒想到今天這四個字居然落到自己頭上了！

其實以這時代的生物鏈來說，單個衙役或許能在私下裡憑藉手腕，欺負一下單個讀書人，但一群衙役是絕對不敢對上一群讀書人的。

陳鳳答道：「寧波城不比杭州那種古都省會，能用來當衙署的地方本來就少。如果幕府一時半會難以移駐過來的話，不如擇地自行修建，抓緊點施工，到明年或許就可以用上了。」

在陳鳳的心目中，這個主持幕府日常工作的人本來應該是自己。

有句老話叫「官不修衙」，按照官場習俗，無論多麼腐敗的官員，也不能熱衷於修建翻新衙署。

陳鳳突然想起，秦中堂剛才在宴席上，直接把寧波衛掌衛指揮使劉玠拿下，莫非早就存了佔用衙署的心思？

正當此時，忽見負責巡捕的寧波府通判林大人，帶著若干衙役攔在巷口對面。

得知了前因後果，秦德威嘆道：「沈太守這又是何必呢？」

賑糧被貪腐了，然後巡撫被迫辭職了，那巡撫肯定與貪腐有關係啊！

今天事情發展的有點偏，真有人打了退堂鼓，對陸孟觀問道：「到底該如何是好？」

秦德威算是明白了，這些年陳鳳一直在外面做官，與自己接觸的少，看來很欠缺教育啊。

如果他秦德威親自上陣，能比這沈知府演得更好！

涉及到父親名譽，陸孟觀想辯解，但又說不出什麼。

其實陳鳳才是幕府的先行人員，先到杭州，又到寧波。

秦德威隨口答道：「很和*圖*書多事情也由不得他們，一步一步來就是了！」

今天這事有點邪門！陸秀才不是傻子，已經覺察到有一點點失控和不妥了。

聽說杭州那邊又來了個唐順之，要被秦中堂委以主持幕府日常工作的重任，陳鳳表示不開心。

沈知府虛攔了一下，勸道：「秦中堂不必如此自降身價！他們這些人一旦聚集成勢，根本就不講理。」

秦中堂合上了摺扇，吩咐道：「帶幾個領頭得進來！本中堂要親自與他們對話！」

當初案子可是秦中堂辦的，想到這裏眾讀書人看向陸秀才的眼神都變了。

你陸秀才難不成真存了私心，忽悠大家當傻子？

沈知府很露骨地答道：「彼輩折辱父母官，到哪裡也是說不過去，下官所付出的，不過就是一點顏面，但他們的目的卻是中堂你！如今下官如果告到中堂這裏，豈不就相當於，將破解他們惡行的把柄交給了中堂？」

不過沈知府這凄慘模樣也只能騙騙外行，在內行的秦中堂看來，簡直一眼假。

秦中堂顧左右而言它的說：「你看看，你自己沒把工作做好，沒有認認真真的去思考，到現在也沒有把幕府寧波駐地安排好。說到底，還是太浮躁，不紮實！我還沒有批評你，你反倒先說起怪話了，這是什麼道理？」

但林通判還是有官身底氣的，大喝道：「府台乃是朝廷命官，代天子牧守寧波，如今也並無過錯！爾等無緣無故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折辱父母官，實乃喪心病狂、禽獸之行也！」

秦德威沉聲問道：「怎麼，不敢讓本中堂說出來？你們應該知道，嘉靖十八年開春后，皇上南巡鍾祥！在路過趙州行宮時，遇到了饑民事件，直接驚動了聖駕！皇上下旨由我負責追查，最後查出是府縣官中飽私囊！」

怎麼樣想不到，秦中堂居然拿這件陳年舊事出來說了。

秦中堂詫異地看了眼這位同鄉同年，怎麼還鬧起小情緒了？

這是你秦中堂太自大，還是自大呢？

就這麼一個臨時機構還要專門新修一座衙署，那是非常容易招致輿論非議的。

陳鳳不知是個什麼心態：「這種讀書人聚眾鼓噪的場面，可是地方上最難應付的場面之一了，很多官員都被落了面子，狼狽而走。」

只有沈知府臉https://m.hetubook.com.com色慘白，難道自己今天這番「屈辱」，都白費心了？秦中堂根本不需要自己賣苦肉計，就能輕鬆搞定？

如果別人都說出這樣的話了，他還要退縮的話，那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本地士林混？

只聽得秦中堂怒斥道：「久聞月湖陸家的大名，原以為是世代名士，沒想到到了你這代，也能出挾私報復的小人啊！為了些許私人恩怨，你竟然能煽動欺騙如此多讀書人，平白得罪官府，簡直狼心狗肺！」

今日在公館里，秦中堂和前一陣子先到寧波城的幕府屬官陳鳳談話。

秦中堂毫不猶豫地說：「讓他們走人不就行了！」

所以這就是一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局面。標榜正義不難，但終究要被「正義」所綁架。

說完了后，沈知府轉身拂袖而去。

他秦中堂雖然只入仕七年多，但也稱得上經歷豐富，官場見聞也不算少了，但還是總能看到新花樣。

旁邊看熱鬧的陳鳳倒是很想補充一句：「這意思就是，你沈知府同樣啥也不是！」

「絕對沒有！」陳鳳很堅定地答道。但人還是不走，可能是想看個熱鬧。

所以說是攔也不恰當，就是站在那裡擺個樣子。

陸秀才確實很為難，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押運絲綢的嚴世蕃和徐惟學那都是當炮灰的，只是這倆人都奮力撲騰自救，又活下來了。

陸孟觀也稍稍猶豫了一下，一時沒有回應。

想到這裏，秦中堂指著人群，對陳鳳說：「你若不服，隨便點一個人出來，看我現場把他收拾了給你看看！這兩三百人里，誰都可以！不過最好是帶頭的人物，如果是普通人，收拾了也沒意思。」

就在陳鳳不知所措時，長隨馬二進來稟報說：「如同沈知府報信所說的，府學那邊今日果然鬧起來了！為首者確實是月湖陸家的生員陸孟觀！」

秦中堂嘆道：「都怪我看在同鄉同年份上，平時對你過於優容了，以至於你不知道人間險惡啊。其實就你這點辦事能力，也就我能給你機會！寧波府里怎麼就沒有合適衙署了？我即便之前沒有來過寧波，但閉著眼睛也知道最正確的位置在哪裡，只是給你個辦事立功機會，才沒有說出來！」

而後陳鳳下意識的嘀咕說：「只是運氣不錯，碰www.hetubook.com.com上個恰好有黑歷史的而已！」

其後秦德威便揭曉了答案：「府衙旁邊不遠的寧波衛衙署，就合適拿來做幕府的駐地！第一距離其它各衙門都近，招呼起來容易；第二寧波衛衙署肯定搭配有兵營校場，正適合標營親兵使用！你摸著良心說，在寧波城裡還能有更合適的地方嗎？」

當即陸秀才站了出來，對秦中堂見禮，剛想按照計劃說幾句開場白時，卻被秦中堂搶在了前面。

其實聰明領頭人都知道，有多大的背景，就鬧多大的事情，保證事情完全可控。

而且挑毛病誰不會啊，不管你秦中堂提出什麼方案，他都能挑出毛病！

秦德威又繼續說：「當時令尊陸鈳官居保定巡撫，負責順天府以南的北直隸地面事務！然後令尊就是因為這件事，被迫辭官！」

想了想后，陸秀才反駁說：「學生我先前與中堂素昧平生，中堂何故做驚人不實之語？」

陸孟觀無語，剛才的亂子又不是他帶頭的，罵沈知府的人也不是自己，但沈知府只點自己名幹什麼？

人群里忽然又有人高聲道：「陸朋友！這可如何是好？今次聚眾抗議，都是你招呼起來的，你說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沒有時間再多說幾句，就從外面傳來了稟報，有很多讀書人已經堵在公館大門外了！

秦德威很無奈地說：「你看，就這點事，本中堂隨便伸伸小指頭就能辦好了！但還是要派你來做事，不就是看在你我有特殊關係的面子上，想讓你佔一份功績嗎！所以真要沒有本中堂，你啥也不是！」

陳鳳愕然片刻，這個地方單純從技術角度來說，還真挑不出毛病，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如果你有個宰輔父親，那就隨便鬧，哪怕撞到秦中堂手裡也死不了。

想到這裏，秦中堂準備敲打一下陳鳳，便開口道：「你要知道，幕府事務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每項事務都是幕府這台戰車上面的不可少的零件，都是為幕府這台戰車前進而做貢獻！」

陳鳳的主要任務就是勘察幕府衙署地點，以及前期籌備。

還是那句話，秦鍾堂所說的事情也許都是真的，也沒有直接攻擊他父親陸鈳，可別人都在腦補！

而且這聲音有點耳熟，似乎是剛才比自己還激進，激|情辱罵沈知府的人？hｔｔｐs://ｗｗｗ•heｔuｂook•ｃｏｍ•com

年輕人總是有年輕人的固有缺陷，陸孟觀也不例外。

秦德威只得又回應說：「沈知府有心了，其實完全無用啊。」

秦德威：「……」

此時他對秦中堂稟報說：「寧波城裡人口繁密，大部分衙署又擁擠在城內西北坊區，合適的位置是不好找了。城南相對寬鬆一點，但也都被大族所佔據，比如月湖陸家，聽這名頭就知道，肯定是在月湖周邊的。」

但秦中堂剛吩咐出去，沒多久又從外面傳話進來，說是不能暗箱操作黑幕作業，又說要請秦中堂出去，在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正正的對話。

等了一會兒，秦德威不耐煩的對陸孟觀叱道：「說也不說，退也不退，啥也不是！」

什麼私人恩怨？自己先前從來沒與秦中堂接觸過，哪來的私人恩怨？

秦德威氣定神閑的：「閑得無聊，拍幾隻蒼蠅也好！」

隨後外袍破爛、沾著泥土、官帽歪著的沈知府，腳步踉蹌的走進了堂中，發自肺腑地叫道：「懇請中堂為我做主！」

於是陳鳳連忙藉機轉移了話題，「我看幕府要移駐寧波，難辦的從來不在於什麼衙署，而是人心啊！如今寧波府豪族都是現有狀況下最大的受益人，而中堂必將改變現有狀況，他們不會輕易接受！」

至於被迫辭官，肯定又是礙於朝廷體面，才讓這樣的封疆大吏主動辭官！

這個時候，踏馬的就想起了自己？

在親兵的牢牢護衛下，秦中堂站在大門台階上，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片讀書人，因為視野角度問題，一時也數不清。

離得近的人聽到這幾句，很是無語。你秦中堂為了讓友人服氣，就刻意去收拾別人？這是哪門子道理？

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陰的人。

陸孟觀稍稍皺了皺眉頭，這林通判說的在理，剛才確實有點過了。

看在親近份上，給你分配點沒什麼難度，做了能敘功的事情，結果還不樂意了？

秦中堂立刻就否定了：「那不行，不能修新的！」

秦中堂敢公開說的話，肯定都是事實！

陳鳳：「……」

秦德威冷哼一聲：「聽你這口氣，似乎很希望我被落面子？」

陳鳳不服氣的說：「寧波城就是這樣情況，我也沒本事憑空變出衙署來！再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能批評什麼？」

陳鳳吐槽說：「每項事務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不可少的零件？那你的意思，其實就是說，所有人都是你的工具？」

沒看成什麼熱鬧的陳鳳很失望，秦德威罵別人這種場面見的多了，但從來沒見過秦德威被別人堵上嘴。

所以難處就在於如何面對這種綁架，以及如何才能避免這種綁架，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往往就在這裏。

陳鳳有點賭氣的說：「反正你這人出格的事情幹了不少了，也不差再多這一件！」

無數人都在腦補，尤其是喜歡鍵政的人更喜歡腦補和推斷。

陳鳳不信，自說自話誰不會？

剛才滾到牆根的沈知府突然站了起來，對著陸孟觀怒斥道：「陸秀才！你簡直無法無天，肆意妄為，還是大明的子民嗎！知道爾等多有背景深厚之人，數十年官場脈絡縱橫，向上甚至可通達部院！本府無能，管不得你們，但在朗朗乾坤下，總有能治理你們的人！百姓遭受不公，要找官府告狀，而如今城中最大的就是秦中堂，本府今日也就當一次黎民百姓，向秦中堂告狀去！」

最後他忍不住說：「那是別人的駐地！」

再說幕府在人們心目中的印象並不是一個永久設置的衙門，而是一個欽差的臨時機構，差事結束了也就撤回了。

陸孟觀：「……」

而且說難聽點，他也不配與秦中堂有私人恩怨啊！

沈知府無話可說，在所有地方官眼裡，如同馬蜂群的「破靴陣」，在你秦中堂眼裡就跟拍蒼蠅一樣？

大部分聽到這裏，還是莫名其妙，皇上南巡跟今天有什麼關係？

陳鳳同情地拍了拍沈知府的肩膀，安慰說：「沒想到，連沈太守也與我一樣，啥也不是啊。」

本來加入幕府的期待是揮灑才華，繪製藍圖，實現個人價值，結果被秦德威當成了打雜的管家用。

陸孟觀：「？？？」

秦中堂放下醒酒茶，問道：「無論地方大小，沒有空余的適合做衙署的地方嗎？」

像這種讀書人聚眾鬧事的大場面，必定有領頭串聯之人，而且這領頭串聯之人必定是根基雄厚的人。

「既然有人非要想社死，那就會會吧！」秦中堂一邊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一邊站了起來。

「我就好奇了，令尊為什麼被迫辭官？」秦德威似乎很疑惑地問道。

又過了一會兒，馬二又稟報說：「沈知府來了！」

萬一辯解幾句后，秦總堂又扒出了實據怎麼辦？